许柘背着手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谢芳容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姑娘,这样不好罢”
描金心里头有些难受, 自家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了呢居然想要燕王帮她去杀了那位顾小姐, 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她希望自家姑娘能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日, 可也不想见着她去害人啊。
上回在宁德侯府的时候她见过顾小姐,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可爱很和气的姑娘,生得也是灵秀动人, 为何这样可爱的姑娘会被自家姑娘这般痛恨, 仅仅只是因着她被赐婚给了崔状元吗
描金觉得自己要劝阻姑娘做这样疯狂之事, 这是在为姑娘积福。
“有什么不好的”谢芳容看都没看描金一眼,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脸。
自己虽然已经落魄了,可是这张脸依旧吸引人, 燕王殿下都还愿意娶自己呢。她伸手摸了摸脸庞,嘴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来,只不过自己可不愿意嫁他, 燕王殿下哪怕再身世显赫, 她也还是要嫁崔状元。
“姑娘, 你不能因为你想嫁崔状元就想要毁掉顾小姐啊。”描金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赶紧收手“你可以去和顾小姐说清楚, 请她退让一步,看看她愿不愿意退婚,若是她不愿意, 坚持要嫁崔状元, 那也没有办法, 只能说姑娘你命里就没有与崔状元的缘分啊。”
“住嘴”
谢芳容抬头,目露凶光“我的事情,用得着你这个做奴婢的来多嘴么”
她又不是没去找过顾得欢, 她的提议已经被拒绝了。
可她还是想要嫁崔状元。
顾得欢不肯退让,而她也想得到崔状元,唯一的方法便是让顾得欢从这个世间消失。
“姑娘”描金哭着跪倒在地,抓住了谢芳容一只手摇了摇“姑娘,你是貌美温柔的女子,不能做这种凶残血腥之事”
“描金,你够了。”
谢芳容厌恶的将手抽离出来,猛的将手中的镜子扔到了地上“你不要再说了,我想要做的便一定会去做。”
她想到了方才许柘对她说过的话,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哼,燕王殿下说过了会帮我,那就一定会帮忙的。”
描金瘫坐在地上,低头看着那面被砸坏的镜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去,去向燕王府的管事要一面铜镜来。”
谢芳容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镜子,满不在乎“这镜子缺了角就不好看了。”
描金爬起来,默默的走了出去。
许柘才出了谢芳容住着的院子,身后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
气喘吁吁的女声让许柘停住了脚步。
描金拎着下裙,快步向前边跑过来,裙袂下边一双桃红色的布鞋若隐若现,在雕花的青石板上格外生动鲜明。
“怎么了可是你们家小姐喊本王回去陪她”许柘挑了挑眉“啊哟,你别跑那么快,仔细摔跤。”
描金朝旁边闪了一下,躲过了许柘伸过来的一双手。
她满脸羞红,心中实在不快,为何燕王殿下竟然这般猥琐,见人就动手动脚呢。
方才他的手摸过自家姑娘的脸,捏过她的下巴,现在却想来抱自己,实在、实在、实在让她觉得太难以接受。
“燕王殿下,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家姑娘改变主意了,她不想要顾小姐死,请燕王殿下不必替她出手了。”
描金站定身子,喘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哦”许柘有些讶异,方才谢芳容可是咬牙切齿的让他去将顾得欢给杀掉了,怎么转瞬就不用他做这事情了
“那她还有什么要求”许柘笑嘻嘻的看了描金一眼“你是不是她的陪嫁丫鬟,到时候会一道儿陪嫁到燕王府来罢”
说罢伸手,想要来抓描金的手“到时候可要好好帮本王铺床叠被啊。”
描金脸色一红,退后一步“王爷请自重。”
“哟,瞧你这丫鬟羞涩的样子,真是会撩人啊。”许柘兴致勃勃的看着描金“你知不知道,陪嫁丫鬟差不多都是会做通房的你们家小姐那些特别的日子到了,而本王又想和她颠鸾倒凤,她身子不爽利,这时候只能是陪嫁丫鬟上了。”
描金惊骇的睁大了眼睛“燕王殿下,请不要胡言乱语,燕王府应该有不少姬妾,怎么着也不会让我们做这样的事情。”
“怎么了做本王的通房难道不好可胜过了你做奴婢天天服侍主子。”许柘将腰间别着的折扇打开扇了两下风,摆出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范儿“能服侍本王还不是你最大的荣幸”
描金咬着下嘴唇道“王爷,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罢,还请王爷先将我们家姑娘送会秦国公府,然后再遣媒人去提亲,愿王爷与我们家姑娘恩恩爱爱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飞快的朝院子门口跑了过去。
许柘看着她的背影,嘿嘿一笑。
“这丫鬟长得还挺不赖,说话也有意思,还挺勾人的。”
谢三小姐生得美貌,身边的丫鬟也美,娶了她这桩生意还挺合算,不仅能得到秦国公府的支持,还能得到好几个美人。
她改变主意了挺好的,他本就不想对顾得欢下手,方才他正在考虑怎么样将谢芳容骗过去将她娶回来呢。
在许柘心目里,顾得欢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她有可能是一个帮助他实现目标的福星,故此才执意要娶她,后来渐渐的发展到当见到她的时候,他居然有一丝丝心动,有一丝丝从内心涌起的真正的渴望,他想要娶她,想要和她共度一生。
然而她两次坚决拒绝了他,而且还是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这让他很没面子,心中记恨上了她。
可即便是记恨她,他还是心里想着她。
许柘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他有时候觉得可能是掺杂了崔景行在里边的缘故他自小便讨厌崔景行,他要想方设法破坏他喜欢的一切他拥有的一切,故此他想夺走顾得欢,让崔景行吃瘪,在京城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他本以为纯粹只是这个原因,可方才谢芳容说要他去杀了顾得欢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有一阵隐隐的怒火还有一阵说不出的心慌。
如果只是针对崔景行,杀了顾得欢会让崔景行心疼,那他也会是乐见其成,心里头很开心。可为什么他听到谢芳容那个提议的时候,却有一种恨不得想伸手捏住她脖子的冲动呢
难道许柘有几分茫然,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姓顾的年轻姑娘
微风吹了过来,身边的草叶被吹得朝一边侧下身子,许柘盯着那如水浪般起伏的草地,心里有些乱。
谢芳容在床榻上枯坐了许久,描金总算是回来了,手里拿着一面小小的镜子。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谢芳容不禁怒上心头“你去了这么久,才取到这种镜子那我还不如捡了地上那块用呢”
描金面色沉沉将镜子塞到了谢芳容手中“姑娘,你就别说多话了,有镜子用就够了,何必挑挑拣拣”
“咦”谢芳容抬眼看了一下描金,明显觉得她有些情绪不对“你怎么了方才你受了谁的气”
“姑娘,”描金直视着她,眼里充满着一种愤怒“姑娘,奴婢想问你一句,若是你嫁了燕王殿下,你身子不爽利的时候燕王殿下要你陪他共寝,你会不会把我们推出去挡灾”
“我嫁燕王殿下”
谢芳容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这事情怎么会发生呢她要嫁的不是崔景行吗
“是啊,”描金点了点头“姑娘你不是答应说要嫁燕王殿下吗如果你成亲以后有这样的时候,你会不会将我们推出去帮你应付燕王殿下”
谢芳容不假思索直接给了她答案“那是当然啊,你们都是我的奴婢,我想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必须做什么,还能违背我的命令吗”
她才不想与燕王同床共枕呢,若是万一她还没来得及逃出燕王府,燕王一定要霸王强上弓,那她自然是要描金顶上的。
描金只是个奴婢,她失了身子有什么要紧的主要是自己的清白一定要能保住。
当时嫁进宁德侯府,她发现自己被骗与崔景程成亲而不是嫁给崔景行的时候,她就考虑过万一崔景程要用强,她就要把描金喊进来替换自己奉行新娘的职责,好在崔景程还算是个讲理的,并没有强迫她做不愿意做之事。
看着谢芳容满不在乎的脸,描金的心猛的一沉,似乎落到了谷底。
“姑娘,奴婢自小和你一块儿长大,心里总是猜度奴婢与姑娘的感情要与旁人不一般。”描金的心里堵得慌,生气与失望的情绪交织,占据了她的一颗心“可是奴婢万万没想到在姑娘心里,奴婢什么都不是。”
“你这是怎么了”
谢芳容有些奇怪“你只是一个奴婢,难道还想和我一样金尊玉贵的吗”
“姑娘,早在奴婢十五岁那年上头曾经和你说过一句话,以后奴婢会做姑娘的陪嫁,可奴婢绝不会做通房,奴婢要嫁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要和他白头偕老过一辈子。”描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没有忍住,漫过下边睫毛的河堤,一滴滴滚落下来。
谢芳容轻蔑的笑了笑“你替我去陪睡和你嫁人有什么关系吗你嫁了人也一样可以给燕王殿下侍寝啊,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赏你不少好东西呢。”
描金瞪大了眼睛,一只手紧紧的捏抓住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