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恕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渐渐的再也听不到,屋子里又恢复了寂寂然的静默。
安煜然伸手一拂,屏障撤去, 两人走到了香案之前。
抬头看了看那幅画像, 那个女子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们, 眼睛仿佛含着盈盈秋水, 灵动得像山野间的精灵。
“她已经转世投胎了吧”
顾得欢有些心疼,这般美好的女子, 有这样爱她的夫君, 可她却没能等到两人白头偕老, 抛下他一个人赴了黄泉。
安煜然摇了摇头“贫道也不知道,想要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必须有她贴身的东西, 用那物件上附着的气息,通过无量仙尊的指引,或许能搜寻到她的去处。”
“那”顾得欢看了安煜然一眼“你自己的父母呢能找到他们吗”
安煜然摇了摇头“贫道记事以后想回去寻找, 可却再也寻不到他们的东西了。”
方才去那间院子, 他本来也是想找到父母贴身的用具, 可一无所获, 那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可却没有发现他所需要的。
“国师,你与阿行站到一处之时, 我总觉得你们”顾得欢冲安煜然笑了笑“或许我想得太多了, 主要是你们俩都长得很帅, 所以我就觉得你们有些像,毕竟帅哥都是有共性的。”
安煜然淡淡一笑“顾小姐太会说话了,贫道乃是这尘世之外的人, 没有计较过自己的容颜,顾小姐这般一说,贫道倒有几分飘飘然了。”
两人走出房间,走回到第二进屋子,顾得欢拿出几块帕子朝外边走。
“你要去哪里”
安煜然有些好奇“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出去呢”
“阿行和蒋公子说要去演武场比试,我准备瞧瞧去,国师,你也去看看吗”
安煜然点了点头“好。”
他的脚步轻快,走在这院子里整个人都异常放松。
或许因为这地方与三清观不同,这曾是他出生的地方,是属于他的家。
演武场上不只有两个人,还未到场地边上,就见一群人乌泱泱的站在那里,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顾得欢走了过去,就见场地里何振东将长袍撩起,系在腰间,手里拿着一把长刀正在舞得起劲,六十岁的老人还有这般利索的身手,着实让人惊叹。
“好”她忍不住跟着众人喝彩。
“得欢,你怎么过来了”崔景行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
“还不是记挂着你们俩比武会要出汗,拿帕子过来给你们擦擦脸擦擦身子。”顾得欢抿嘴一笑“却没想到你们还没上场。”
演武场内何振东将那把金刀舞得呜呜作响水泼不进,越耍越有精神,顾得欢不由得赞了一句“若是胡人敢来侵犯我大周,老王爷还能上阵杀敌呢。”
“可不是吗这劲头,不会比年轻人差啊。”崔景行笑着点头“老当益壮,实在佩服。”
安煜然站在崔景行身边,听他说话,心中蓦然一阵暖。
他跟着师父修行,后来在三清观里做了观主,这么多年来他只是在师父身边才会觉得有温暖,其余时候他都是清冷的,哪怕三清观里有不少弟子,可他与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
在弟子们眼中,他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清冷得像天边的月。
而站在这个地方,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温暖。
在这里,他找回了自己,好像与整个平西王府融为一体。
演武场内,何振东舞动金刀,看上去虎虎生威,站在演武场边上的人都发自内心的为他喝彩,顾得欢左顾右盼,想要开口与崔景行说句体己话,可周围都是人,不是个适合之处。
“阿行,咱们到旁边走走。”
崔景行脸色浮现出一丝笑容“好。”
两人从演武场这边走了出来,沿着青石小径朝前边走,渐渐的,喝彩之声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周围的树木在寒风里萧瑟,笔直的站着,就如卫兵一般。
“阿行,我得跟你商量一件事儿。”顾得欢的眼睛闪闪发亮“方才阿盼转了一封信给我,莫愁回京城了,而且谢四小姐十二月十五成亲,想要我们做娘家人给她送亲呢。”
她还在京城时,谢芳若就来找过她,想要请她作为娘家人送亲毕竟她是与陆迥私奔出来的,秦国公府那边已经宣布她暴病身亡,不至于还回国公府去求人,然而成亲之日总得要有送亲之人,她也只能求顾得欢与莫愁了。
“得欢,我已经答允谢四小姐让她在咱们院子里出阁。”
莫愁是个热心肠,信上告知她因着谢四小姐没地方落脚,便将宅子里的一间借给了她“咱们以后就是她的娘家人了。”
对于莫愁的决定,顾得欢没有意见,即便顾宅并不是莫愁的产业,可顾得欢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能帮人一把就伸手便是,只不过是借间房子住上几个晚上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少女,当然要支持她。
“你要到西北呆多久啊,得快些回来才是,咱们帮着谢四小姐选嫁妆什么的,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莫愁的信里还有顾敏的叮咛。
顾敏不识字,只能请莫愁帮她带话。
“得欢,谢四小姐成亲以后咱们就回禹州,你舅舅这么多年没在家里过除夕,你欣姐姐成亲咱们都没在家,总得在过年的时候看看她表示下意思。”
收到莫愁的信,顾得欢不得不考虑起回京城这件事来。
“你要回去吗”崔景行有些不舍“我都投军了,哪能来去自由呢,我只能在军营里过年了。”
“那”顾得欢想了想“那你就呆在玉门关罢,我过完正月十五就回来。”
崔景行紧紧攥住她的手,长长的叹息一声“唉,我的心忽然就空了。”
顾得欢笑了笑“左右不过两三个月不在一处罢了。”
“两三个月我是一日都不能不见你。”崔景行低头,悄悄的在她耳边道“见不到你我就觉得心慌慌的,你要尽快回来,否则我会很煎熬。”
顾得欢抬头看了他一眼,娇嗔的笑了笑“才不听你瞎说。”
崔景行叹了一口气“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么”
顾得欢脸色一红,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有时候有些话真不能相信。”
“你”崔景行猛的伸手搂住了她,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气我不成”
一边说着,一张脸渐渐的凑了过来。
顾得欢睁大了眼睛“阿行,你要作甚”
“我要”崔景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离开我一日便要亲我一下,你自己算算,准备多长时间不和我见面。”
“我怎么知道总得年罢。”顾得欢冲着他笑了笑“我看你怎么亲得过来。”
话音未落,崔景行就如猛禽般俯冲下来,衔住了她的嘴。
“呜呜呜”顾得欢猝不及防被他逮了个正着,无处可逃,只觉得有一片炙热贴在她的嘴唇上,灵活如蛇的柔软渐渐侵入。
自从练习过大舌颤音以后,崔景行真是游刃有余啊。
就如潮水涌上沙滩,一点点的将她的思绪拍打得成为碎片,她两只手攀住了崔景行的肩膀,几乎要挂不住身子“阿行,阿行”
“嗯嗯嗯”
崔景行的大舌颤音练得越发的纯熟,舌头柔软而灵活。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如水的月华洒在大地,两个人交缠在一处,难舍难分。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这塞北的秋月也很多情,照着一对离人,只是没有落花。
第二日一早,顾得欢便向何老夫人辞行“多谢老夫人这些日子的照拂,我要动身回京城去了。”
何老夫人大吃一惊“你们要回去了”
她原本还想着今年过年会是团团圆圆呢,孙子和未来的孙媳妇都会陪在身边过除夕,没想到他们居然要回去
“老夫人,只是我回京城去,一个手帕交大婚在即,我要赶回去道喜。”顾得欢笑了笑“阿行会留在这里的。”
听到她这句话,何老夫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至少留了一个。
“那你就和国师一道回去罢,路上也有个照应。”何老夫人站起身来“你稍等啊,正好替我捎点东西去平西王府。”
何老夫人口里说“捎点东西”,可等她准备好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差不多是装了半辆马车,顾得欢惊住了“老夫人,我打算和国师骑马走的。”
“不打紧,不会误事的,你若是觉得这一匹马拉车不快,那我便让人再添一匹马,肯定不会慢到哪里去。”
何老夫人赶紧向她做出保证“我们平西王府可是马可都是骏马。”
宁德侯府帮她把孙子养得这般好,她自然要好好感谢才是,这半车东西算什么,不足以表达她的谢意啊。
顾得欢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安煜然,不免叹气“国师,可能要带累你了。”
骑马自然是要比坐马车快,这是肯定的。
安煜然笑了笑“没事,顾小姐若是不想坐马车,贫道也有法子。”
他掀开一片道袍,从腰间解下百纳袋。
何老夫人狐疑的看着这个可能是自己长孙的年轻人“国师,你拿这个小袋子作甚”
安煜然朝何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贫道准备把这些东西都装进这个袋子里,这样顾小姐就可以骑马回京城了。”
“这个袋子能装这辆马车”何老夫人瞠目结舌“国师,你在说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