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 莫愁回到京城。
因着与宗家定下婚期是三月十二,故此提前了一些日子启程,莫家有自己的水运船只, 拿出了两条最大的船重新修缮一新, 莫愁五位哥哥除了大哥在任上没法来京城送嫁, 其余四位都同船进京。到了京城码头, 舅舅王铭源府上已经派出了大群家仆帮忙,将这十里红妆全搬去了府里。
本来莫愁也打算在甜水儿胡同出阁, 可是莫大夫人却坚持要她呆在王家。
“那个啥胡同听上去就是个偏僻角落, 你从固安伯府出阁, 那不是莫大的荣耀吗以后宗家也不敢看轻你,知道你是身后有靠山的。”
莫大夫人生怕女儿自作主张,故此索性也跟着送嫁的船只到了京城, 给固安伯与固安伯夫人送了厚厚的一笔礼,两人都眉开眼笑的答应外甥女从自家府里出阁。
因着莫愁的嫁妆太多,固安伯府只能拨出一间院子专门来堆放嫁妆, 王家几位小姐打发丫鬟过来探头探脑的张望一番, 都羡慕得眼睛发红。
“姑娘哎, 表小姐真是个有福气的, 家里有钱还不打紧,主要是对她这般看重”
丫鬟们回去都是啧啧惊叹,没见过这么宠女儿的, 竟然弄出了这么多嫁妆, 那几位表公子都没说多话的这些分明都是莫家的财产, 现儿眼见着就要归了宗家
几位未出阁的王家小姐听了丫鬟们的描述,一个个羡艳得很,想到自己出阁时, 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嫁妆,一个个心里都存了些事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王小姐们的心里酸溜溜的。
目前固安伯府已经有两位姑娘出阁,大小姐王湛与三小姐王甯。
大小姐是嫡出长女,嫁妆自然也得多一点,明面上王夫人说是花了一万两银子置办嫁妆,可谁知道暗里补贴了多少三小姐王甯虽说是庶出,可人家洪福齐天做了燕王正妃,本来只给备了几千两银子的陪嫁瞬间便成了一万两,老夫人还打发了庄子和头面首饰,出阁时嫁妆挑子也足足装了六十八挑,也算是全了个体面。
轮到她们出阁,怎么样也不会比一万两银子高了去,那几个庶出的更是清楚,嫡母能打发五千两都算客气啦,毕竟府中兄弟姐妹多,若非分家的时候分到了田庄和商铺,只怕是要拿五千两出来都为难。
现在听着丫鬟说莫愁的嫁妆,只怕是五万两都还有多,也不知道压箱底有多少银票呢。
王家小姐们见到莫愁走进来时,只觉得她全身上下都闪着金光。
顾敏搭乘了莫家的船进京,禹州城里都知道她封了一品诰命,莫大夫人自然不敢怠慢了,一路上陪着她闲谈说话,讲讲嫁女儿的心得体会,两个人倒也颇为相得。
回到甜水儿胡同,顾敏告知顾得欢,莫愁会在固安伯府出阁,顾得欢觉得颇有些惆怅,只不过也体谅到她的为难,赶紧收拾好自己送她的添妆礼,到固安伯府登门道贺。
听说连枝公主来送添妆礼,王夫人赶紧命令家仆将中门大开,几乎是要焚香请了进来,顾得欢很惊诧的见着王夫人亲自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从里边迎了出来。
“公主殿下光临,蓬荜生辉。”
想到去年来找莫愁的时候,王夫人可没有这样热情啊,看来这人的身份地位变了,收到的待遇也不同呢。
王夫人陪着顾得欢走到莫愁住的院子,莫大夫人正拉着莫愁的手在仔细交代成亲以后要注意哪些方面,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抹眼泪,旁边莫愁几个哥哥站着,一个劲的安慰莫大夫人不要难过,小妹一定会过得幸福美满。
“若是妹夫敢欺负她,那我可不会对他客气的。”
莫渊鄯挥了挥拳头“我可是练过一些拳脚的。”
莫渊皓也赶紧点头“可不是吗他宗少璞可要当心,我们五个哥哥可不是吃素的。”
“你们都在说什么呀,少璞人很好的,怎么会欺负我呢”莫愁哈哈一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不可能是他欺负我。”
莫大夫人听了只是叹气。
兄妹几人正在闹,就听着脚步声传了过来。
王夫人带着顾得欢走进了院子“莫愁,你看谁来了”
莫愁见着顾得欢,眼睛一亮“得欢,可想死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冲过来抱住了她,莫大夫人看得直摇头,女儿都要出阁了,还是这样大大咧咧的,真让人放心不下。
顾得欢笑着捏了捏她的肩膀“我还将绣楼那边都重新挂了喜字,你却不来了。”
莫愁满脸委屈“我也想去咱们那院子里出阁啊,可是你知道的,我母亲她”
顾得欢见着莫大夫人站在那边勉强的笑,赶紧笑着安慰她“没事没事,你是有福之人,在哪里出阁都一样,福运绵长”
听了这话,莫大夫人脸上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我今日来给你送添妆礼来了。”顾得欢挥了挥手,让槐花与梨花将东西捧了上来,莫大夫人觑了一眼,见着是几个精致的匣子,这才默默点了点头,看来是几套价钱不菲的头面首饰罢
莫愁拿了一只盒子,揭开看了一眼,冲着顾得欢嘿嘿一笑“你竟然去尚工局给我定制这添妆礼了”
莫大夫人与王夫人都吃了一惊,尚工局那可是给宫里的娘娘们定制首饰的,宫外之人能得一件都觉得格外宝贝,可顾得欢竟然给莫愁定了这么多套尚工局怎么会答应呢
“你成亲,我自然是要给你最好的。”顾得欢从匣子里拿出了一支珠钗“你瞧瞧,做得多精致。我这是请皇后娘娘帮忙,下了懿旨给尚工局,让她们赶制出四套头面首饰,这边有两支白玉如意,是皇后娘娘赐你的添妆礼呢。”
听说皇后娘娘竟然也送了添妆礼,莫大夫人感动得不行,赶紧跪了下来,对着那双白玉如意跪拜了几下方才起来。这时候的莫大夫人,怎么瞧顾得欢怎么亲切,觉得自己女儿交的这个朋友实在是合算,竟然能给她挣来这么大的面子。
莫愁几位哥哥都见过顾得欢,等着莫大夫人这边平静下来,莫渊鄯走到了顾得欢面前,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顾小姐,一年未见,你越来越美了。”
顾得欢落落大方的点点头“四公子越来越帅了。”
“唉,顾小姐,若是我表哥辜负了你,你只管来找我。”
莫愁听到这话,跑到了莫渊鄯身边,捶了他一拳头“怎么你们老喜欢说被谁辜负欺负啥的表哥是个好人,怎么会辜负得欢呢你呀,就别想太多了,那好事儿怎么都轮不到你头上来”
莫渊鄯装出一脸伤心的模样“呜呜呜,被自家妹子这么奚落,我可不用活了。”
周围的人都爆发出一阵欢笑。
顾得欢忍不住也笑了,若是自己没有遇到崔景行莫渊鄯也不会是她的选择,她见到莫渊鄯的第一眼就没有那样的感觉,对于爱情,顾得欢还是相信一见钟情的。
旁边的莫大夫人倒是有一丝小惆怅,若早知道顾得欢这般有出息,还不如当时就帮老四去提亲,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呢,现在瞧着也是无力回天,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除了皇后娘娘送了添妆礼,魏王许洹也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这可真是让莫大夫人又惊又喜,没想到女儿还能攀上皇亲国戚,以后宗家势必不敢轻慢于她。
三月十五这日,午后阳光晴好,京城里弥漫着一种迷人的香味,喜炮声声将京城里的闲人们都闹了出来,大家吃惊的看着一抬抬嫁妆挑子从京城的大街小巷走过。
“这是谁家娶媳妇呢这么多抬嫁妆,数都数不过来啊”
“可不是吗最开始几挑上头,搁着好几块青砖和土砖呢,田庄铺子陪嫁了不少,这是谁家嫁女儿呢看上去至少有一百多抬嫁妆挑子,这可快比得上早些日子出阁的太子侧妃的阵仗了罢”
“说什么呢,太子侧妃虽然有一百二十八抬,可不少嫁妆挑子上就两个盒子摆着也算是一抬,你看看人家的,每一副嫁妆挑子上都装得满满的,要是拆成太子侧妃那种,只怕是两百挑子都能装出来呢。”
宗少璞穿着红衣骑着白马走在喜轿之侧,心中春风得意,终于美梦成真娶得美人归,实在是三生有幸。他不时的看看那红色的喜轿,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两年前,他还是一个埋头读书的傻小子,没想到忽然间天上掉下来一个小仙女,不仅会弹琴还会沏茶,跟他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在白石书院之时,同窗们聊起心目里的媳妇儿,很多都是说要生得美,陪嫁要丰厚,只有他说两个人之间要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就好。
同窗们都嘲笑他“你想太多了,有几个女人能与你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呢盲婚哑嫁,能娶到生得美的,或者家中有钱的就不错啦。”
宗少璞总觉得只看长相只看钱财实在俗气,他坚持着自己的观念,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他,终于等到了他心目里的那个人。
虽然他从莫愁的吃穿用度看得出来莫家不缺钱,可万万没想到是这般富有,回头一看那望不到头的嫁妆挑子,他都有些吃惊,这么多嫁妆,还不知道家里准备好了放嫁妆的地方没有,到时候不要弄得一团糟才是。
鞭炮声声,在这盛春的午后响彻了京城的街道,顾得欢骑马与许洹并肩跟在送嫁的队伍后边,微笑着叹气“唉,一个个的都嫁了。”
许洹看了她一眼“得欢,你也好事将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