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洹在西北究竟要住到哪里, 这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
虽然他在几个皇子里根本不显眼,存在感很低,处于边缘化, 然而却不能忽视他的安全问题。
“这有什么住到平西王府就行了。”
成梁与陆瑜意见相同“平西王府那么大的一处宅子, 未必少了七公子的地方。”
顾得欢想了想, 摇了摇头“不妥。”
崔景行也觉得不妥。
永明帝可是将平西王府弄得半死不活之人, 即便平西王府现在不再计较,就是许洹自己也不愿意过去住, 会觉得很尴尬。
平西王府或许表面上会不计较, 可心里会怎么想呢
“我定然不去平西王府住。”许洹赶紧摇头, 他家愧对何家甚多,他怎有颜面去平西王府蹭吃蹭喝蹭睡呢
“那”顾得欢想了想“不如就到得欢楼住下”
得欢楼每晚都有上夜之人,若是许洹觉得没问题, 完全可以让他住下。
“不行,我们家殿下如何能住在这地方”
许洹身边的护卫提出抗议,魏王殿下乃是金枝玉叶, 虽说皇上井不是很重视, 可毕竟从小到大锦衣玉食, 哪能窝在一个小小酒楼的杂屋里帮着上夜看店呢
“而且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呢, 这酒楼也没地方住啊。”另外一个护卫情商高一点,话里话外完全没有嫌弃酒楼住宿条件之意,只是说住不下。
“我们去客栈住罢。”许洹摆了摆手, 准备终结这场纷争。
“不行, 客栈怎么行, 乱七八糟人来人往,殿下岂能住那些地方”
人多嘴杂,众说纷纭, 崔景行有些头大,究竟该如何安排许洹的住宿
“不如这样罢”崔景行脑中灵光一现“润羲,你跟我去军营如何”
“去军营”许洹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顺便看看我们大周将士素日里如何刻苦操练的。”
那一群护卫正准备反对,许洹这边已经说得兴奋“好像说你已经升官了应该能罩得住我吧。”
崔景行拍拍胸“没问题。”
护卫们没辙,只能要求一同前往军营“我们可是要与魏王殿下在一处的,崔将军把我们也安排了吧。”
就这样,崔景行带了一串人回了军营,向董邵棠汇报了一下情况“这是我们府里的亲戚,因着不知艰苦无所事事,特地送到西北来,让我将他们拘在军营里管教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明白什么时候回去。”
董邵棠不免感叹“原以为京城那些勋贵人家只会娇生惯养,没想到也这般严格。”
他没有机会觐见永明帝,更没机会与永明帝几个儿子结交,堂堂一个魏王站在他面前,也只是以为一般的世家公子罢了。
“那就放到崔将军麾下,你来指挥他们罢。”
董邵棠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这些勋贵公子自己可惹不起,人家口里客客气气的说来军营历练,万一真把他们历出点三长两短来,还不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是来投奔崔景行的,那就让崔景行去管着呗。
崔景行把许洹和他的护卫们都编入了自己的队伍里,没得半日众人都知晓是京城世家子弟来军营历练的,也甚是客气,许洹住在单独的房间,条件比一般军士要好了许多,只是崔景行让他跟着大家出操训练,井没有半点放松。
在军营里呆了三日,许洹的护卫们倒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毕竟是习武之人出身,这点还是扛得住,而反观许洹便有些悲催,他的胳膊和大腿都酸痛无比,每次下了操练,他都能瘫坐在地上起不来,还得让几个护卫搀扶着才能起来。
崔景行一点都没心疼许洹,当年他习武之时,最开始也是这样,坚持了十来日,这酸痛方才慢慢好转,最后至于习惯。
“润羲,不是我狠心,你得习惯这样的生活,以后指不定还有更苦的日子呢。”
顾得欢与他谈起过京中形势,看起来太子与燕王两人的矛盾渐渐扩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若是许洹想要能在这场动荡里保住自己,只怕还要经历不少。
“阿行,你觉得几个皇子里,谁最适合承继大统”
顾得欢私下里问过崔景行。
虽说勿谈国事,但两人之间说点悄悄话也没人知道。
“赵王肯定不行。”
毕竟明摆在那里,智商有问题,能安安乐乐的过一辈子已经不错了。
剩下新晋的明王因着母妃的身份,自然不在考虑之列,而且崔景行觉得他资质平平,根本没有帝王需要具备的才能。以前在宫中作伴读的时候,太傅总是说五皇子需要多看多练方能提高自我,对于其余几位皇子都没评点,这就说明五皇子确实不怎么样。
上书房里的竞争主要是在太子与燕王之间体现,许洹韬光养晦根本不参与那一趟浑水,太傅是个狡猾的,对于稍微有些竞争力的,他都不会说半个字,唯有一早便被排除在竞争范围之外的能说上几句。
“我觉得这几年里京中应该会有变化,不如让魏王殿下到军中历练,若是有什么能立功的事尽量捎带上他,给他攒点本钱,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万一两只老虎都伤了呢,这时候或许皇上就要考虑那个踏踏实实不出声干大事的了。”
顾得欢向崔景行建言“你不是说明必池也王子准备统一草原各部,需要我们大周支持吗若是你再次入胡地,可带上魏王殿下。”
崔景行觉得顾得欢说的没错,但是深入胡地可是需要强壮的体魄,不好好的操练到时候真没办法捎带上他,才跑两日就受不了,只能打道回府。
好在许洹还能坚持,虽然觉得很累,但是一想到自己不是来享乐的,还是咬牙继续了下去,护卫们照顾他也很用心周到大家都是习武出身,知道要怎么样做才能缓解伤痛,用特制的油膏擦着抹着给他按压,挺过了前几日,后边就慢慢的习惯起来
许洹这边努力适应军营生活不表,京城那边韦长戈的密报在五月中旬到了玉门关。
太子侧妃三月初才出阁,五月初便诊断出有了身孕,太子欣喜若狂,东宫现在唯太子侧妃马首是瞻,个个都赶着去谢侧妃那边献媚去了。
顾得欢轻轻的“咦”了一声,将那份密报扔进了厨房的灶膛里。
谢芳容倒是好运气,太子妃和那些姬妾们这么长时间了,肚子里都没有动静,她才嫁过去没多久就上了身,难道真和交趾宫下埋着的那个人偶有关系
她怀上了皇孙,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要身份金贵了许多,只怕那位与世无争的太子妃就要受到排挤了。
永昌伯府本是袭爵最后一代,宋家早就已经没落,宋五小姐昔日在京城女学时各种谦恭忍让,要不是她琴技了得,女学大比里肯定不会有她的名字。
赏秋会里得了太子的玉佩,后来被下旨赐婚,永昌伯府因着她多了三代袭爵,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太子妃依旧没有趾高气扬,在东宫存在感极低,许弘宠了哪位姬妾她都毫不在意,反而在事后还要招了人过来打赏,故此众人都说太子妃甚是贤惠。
顾得欢三月的时候在宫里也出入过几次,从宫女们那里听到了八卦,东宫那边自从侧妃进门便颇不安静,太子妃倒是没什么动静,那些昔日得宠的姬妾们都对侧妃有些嫉恨,因着许弘这一个月里基本都在谢侧妃的房中过夜,只有那几日不爽利之时才招了旁人。
这可是独宠啊,树大招风,焉能不被人记恨。
这东宫里或许就会热闹了,顾得欢站在灶膛前看着那份密报慢慢的被烧得卷了角,记忆里宋五小姐和谢芳容的脸孔在脑海里交叠。
宋五小姐长相很是清冷,与谢芳容的艳丽相比,她的眉毛淡淡,一双眼睛分得有些开,这些的脸放在前世就是所谓的高级脸,可太子许弘是个俗人,他就喜欢俗气的艳丽,像谢芳容那种五官浓艳,能勾人魂魄的那种。
也不知道宋五小姐会如何应对怀孕的谢侧妃毕竟这是许弘第一个孩子,关系到今后大周的国运。顾得欢心中默默的想着,不管宋五小姐有多么不在意,这件事情上头,她总会有些动静罢
京城里的事情远远比顾得欢想象里的要精彩,她缺席京城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化,只是她未曾亲自第一现场吃瓜罢了。
谢芳容被诊断出来有了身孕是在四月末,当时她在东宫的院墙边赏花,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几个贴身宫女唬了一大跳,赶紧将她扶了回去,请了太医过来看病。
太医过来时,帐幔低垂,里边隐约见着有人躺在床上,薄薄被子盖着,拱了一点起来。
“请谢侧妃将手伸出来,下官帮娘娘诊脉。”
点朱将帐幔撩起了一点点,从里边扶出了一只手“有劳太医了。”
傅太医将手指搭在那只手腕上,认真诊过脉以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恭喜谢侧妃,此乃喜脉。”
“真的吗”帐幔中那人声音听起来不胜欢喜“点朱,赶紧带太医出去写个保养的方子,打赏十两银子。”
“是。”点朱应了一声,将傅太医带到了外边房间“麻烦太医写个方子。”
傅太医点点头,走到外边,桌子上已经准备好文房四宝,有宫女已经研好了墨,就等着他开方子。
他疑惑的看了看笔墨纸砚,今日之事总觉得有些怪。
他以前给那位谢侧妃诊过脉,当时她从马车上摔下来腿折了在燕王府上养伤,当时燕王就是请他出宫看诊,男左女右,作为大夫看病,女性患者都是诊右手上的脉,昔日他还记得这位谢侧妃右手脉搏处有个红色的痣,她肌肤雪白,衬得甚是娇艳,而今日
傅太医拎着笔仔细思索,手腕上没有那一点红色啊。
莫非自己记错了又抑或那日只是谢侧妃无事可做在手腕上点了一记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