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鬼托生在殷实人家, 顾得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国师,我猜那个小石头应该也是在京城附近吧是不是又给他们安排了青梅竹马”顾得欢有些好奇,能预测两个人将来的人生轨道,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安煜然微微一笑, 点点头“连枝公主聪明得紧。”
他的目光从顾得欢的脸上掠过, 忽然间渐渐的变了神色。
崔景行敏锐的捕捉到了安煜然脸上的变化, 不由得有些紧张“国师”
“崔二公子,你且跟我来。”
顾得欢与莫愁莫名其妙的看着安煜然带着崔景行离开。
“这是怎么了”莫愁皱着眉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国师还真是神神道道的哎哎哎, 得欢, 你看你看, 他们俩的背影是不是有些相像啊怎么我瞧着他们这走路的姿势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呢。”
顾得欢也正在仔细打量着两人的背影。
她也觉得两个人的背影很相像,高矮胖瘦差不多,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差不多
安煜然与崔景行分开站着的时候, 她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当他们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那种相似感就更浓了。
顾得欢情不自禁想到那个晚上, 她夜探平西王府想看看画像上的人究竟与崔景行有几分相似, 正好遇着了安煜然。
他好像也是在搜寻什么东西。
当她试探的说了一句他与崔景行长得有些像的时候, 安煜然只是淡淡一笑。
“顾小姐太会说话了, 贫道乃是这尘世之外的人,没有计较过自己的容颜,顾小姐这般一说, 贫道倒有几分飘飘然了。”
她还记得安煜然说过的话, 说得十分含糊, 但顾得欢总觉得他好像在刻意的掩饰着什么,或许事实就是她猜测的那样国师与崔景行就是堂兄弟,他是老平西王的长孙, 那位雁门关守备,曾经被永明帝命禁卫军高手血洗了府邸的何昶之子。
如果正如她所料,那他在三清观做观主,得了永明帝的信赖被封为国师,应该也会有他的目的
他还记得二十年前自己父母被杀的那个场景吧他会想着要报仇吗
顾得欢闭了闭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据说那晚雁门关守备府流出来的血把半条街都染红了,那是多么惨烈的场景,她想想都觉得有些难受,更别说那场浩劫里的亲历者。
安煜然带着崔景行来到密室,他一脸严肃关上门,眉间带着一丝不安。
“国师,可有什么事吗”
“方才阿柳跟我学那破解结界的法子,我已经将她送去闭关修炼了,暂时不能跟着连枝公主回京城,这些日子她最好深居简出,不要到处乱走。”
他方才见着顾得欢眉间隐隐有一丝黑气,仔细看了一下,那黑气忽浓忽淡,非常飘忽不定,这让他不能确定到底会是什么祸事。
他只能婉言提醒,也不能说得太明白,否则会无端让他们惊恐。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崔景行笑了笑“这几日我还在京城呢,国师且放心,我会守着她的。”
安煜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指了指那荷花池“要不要再上去走一遭”
崔景行扬眉一笑“好。”
上次他在荷花池里受了安煜然渡来的真气,只觉自己全身轻松了不少,看来这道家的真气对武功进益也大有裨益。
两个人在密室练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顾得欢与莫愁两人喝了几盏茶,实在是百无聊赖,见到安煜然与崔景行走进紫阳阁时,两个人差点都要吐槽了。
“国师,你带着我表哥去了哪里啊也不带我们去瞧瞧,坐在这里怪无聊的。”莫愁站起来抱怨,跟一只小雀儿似的。
“我带他去了练功的密室,你们不会感兴趣的。”安煜然笑着看了莫愁一眼“不相信你问连枝公主,她也去过那个地方,黑乎乎的一片,没什么意思。”
莫愁哼了哼“那你早说啊,我与得欢先回去,留了表哥在这里和你练功便是。”
安煜然很有涵养的笑着“下次我一定提前告知莫小姐。”
回到甜水儿胡同,莫愁带着绿意与白芍到绣楼上歇息,顾得欢与崔景行两人在院子里的合欢树下站着闲聊。
合欢树此时花已落尽,上边垂着一个个小船似的豆荚,翠绿可爱。
“国师喊你去密室,不仅仅只是练功吧”顾得欢凝视着崔景行“他还说了些什么可是与我有关”
崔景行叹了一口气“得欢,你为何这般聪明想瞒你什么都瞒不住。”
“为什么要瞒我呢若是不好之事,可让我知道,也好让我心中有数早做防范。”顾得欢微微一笑“我又不是那柔弱女子,听到大祸临头就会哭哭啼啼。”
“那倒也没有什么大祸临头,国师只是说阿柳这些日子要闭关修炼道术,故此不能陪在你身边,他唯恐有什么突发事情,故此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崔景行低头望着顾得欢,眼中尽是温柔,他握住顾得欢的手,轻声道“这几日我便住在这里罢,你让槐花她们给我打扫出一间屋子来。”
从他的眼神里,顾得欢看到了一种体贴与热爱,就像天上的星子落入他的眼眸中,灿灿光华,掂量了她心间的数盏明灯。
她点了点头“好。”
“我先回府里与母亲说一句。”崔景行捏了捏她的手“等我。”
崔景行回到宁德侯府,找到崔二夫人向她说起这几日要离府一段时间,崔二夫人开始领会错了意思,不免抱怨了一句“你不是说董将军给你假期,能在家中呆上一个月吗,这才回来了几日,就要去塞北了”
“母亲,我不是回塞北,我要出府小住一段时间。”
“你出府小住”崔二夫人的声音陡然尖锐“你该不是想住到她那边去吧你们还没成亲呢,于理不合”
崔二夫人心中酸溜溜的一片,儿子这是越来越与自己疏离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他还是满门心思在那个姓顾的身上,都没想着要在府里多陪陪自己。
见着母亲这般生气,崔景行硬生生把舌尖上的话拐了个弯“麒麟那里来了个拳脚不错的师父,我打算与麒麟住到一块,也好及时请教他。”
崔二夫人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让蒋大公子带着师父住到我们府里来。”
“那个师父是蒋老将军请的,他不会到咱们府里来的,只能我住过去。”崔景行说得很坚定“我也就住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得空会回来看母亲的,还请母亲不用牵挂。”
说完这话,崔景行赶紧就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崔二夫人一只手捂住了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听听,听听他都说的什么话,也就住个十天半个月”崔二夫人脸色发红,眼眶有些湿润“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精心抚养他长大,可他现在却这般对我”
周妈妈在旁边只能是小声劝慰“二公子长大了,事情自然多了,夫人切莫多想,只要二公子日子过得好,您这也就放心了。”
崔二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还能怎么样儿大不由娘,左右都不会和我像以前那样亲近,我也只能盼着他偶尔还能想起我了。”
太子的丧事办得很是隆重,皇亲国戚们都要前往东宫拜祭,就连朝堂的官员们也要前往,登时间东宫的灵堂里人满为患,拥拥挤挤。
秦侯府的马车停住后宫门口,马车帘子一撩,秦侯和谢大夫人下了车,两人在内侍的指引下缓步走向东宫,一路上就见着来来往往的人,腰间扎着白色的带子,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谢大夫人低声道“我在太子棺椁前拜祭了以后就去找芳容。”
秦侯有些不耐烦,眉头一皱“找她作甚你还嫌她没有把我们府里作践得够”
“侯爷,事已至此,再埋怨芳容也于事无补,现在太子已经亡故了,芳容心里定然难受得紧,总得要去好好安慰她才是。”谢大夫人低着头不敢看秦侯,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从国公变成侯爷,心中实在难受,可这事情也怪不得芳容,那是他们一起计划好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事情并没有如他们的计划发展。
从皇上赐婚的圣旨到了秦国公府,府中就开始紧锣密鼓为芳容谋划,从送了道士进华清宫到寻找适合的有孕家奴,再到授意芳容假装怀孕,这一切都是夫君与她商议好的,事情本来也发展得很顺利,可那太子妃实在狡猾,居然避去宝相寺,把他们的计划都打乱了,芳容没有等自己捎信给她就自作主张制造了流产之事,不仅没有牵扯到太子妃,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害得谢氏一族都受了牵连。
这能怪谁呢怪芳容也怪不上,她做的事情就是他们谋划的,只是提前了些日子没有与他们提前商量好所有的步骤而已。
谢大夫人在灵堂前拜祭了太子之后,就摸着去找谢芳容,在原来住的地方没寻到女儿,问了好几个人方才知道女儿已经被迁到另外一处去了。
“母亲”
见到谢大夫人进来,谢芳容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母亲,快些带我离开东宫”
许弘死后她就没办法好好安睡,一闭眼就看到自己被赶着朝墓地里走。
“生殉哪里轮得上咱们,自然是太子殿下心尖上那个人才有资格啊。”
“可不是吗,太子殿下那么喜欢谢美人,肯定是要她去生殉的。”
太子姬妾的议论声在耳边打着转,好像一声一声敲在她的心上,谢芳容的脑袋又重又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想死,这个世界如此精彩,她真的不想离开。
见到谢大夫人,她心中升起了希望,不管怎么样家里在京城还是有些实力的,父母亲努力奔走,应该能把自己带出东宫。
看到女儿一双眼睛里含着泪水,谢大夫人心都在颤抖,她伸手抱住了谢芳容,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就像小时候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一般“芳容,你别着急,事情须得从长计议,不能说太子薨了,你就能马上回娘家,不可能会有这么快。”
“母亲,母亲”谢芳容的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流“她们、她们都在议论说我肯定会去给太子生殉,芳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生殉”谢大夫人唬了一大跳“你听谁说的”
她顿时焦虑起来,她的女儿,如珠似宝般养大的女儿,居然要去殉葬
“母亲,救我”
谢芳容的眼泪就像小河一样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