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得欢前脚刚离开大堂, 这边崔二夫人便向崔景行点了点头。
“母亲”崔景行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景行,还是你眼光好。”崔二夫人笑容可掬“母亲比不上你。”
崔景行笑了起来“不是眼光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与得欢有缘, 我们俩的姻缘早就是命中注定, 月老已经用铁索将我们的脚捆在一处了。”
老侯夫人听他这般说, 忍不住笑了起来“景行, 看你这孩子胡说八道,月老是牵红线, 哪有用铁索捆绑的又不是给人戴镣铐。”
崔景行一本正经道“老祖宗, 我的意思是我与得欢的缘分很牢固, 谁都砍不断的。”
老侯夫人看了看孙子,又看了看儿媳,想到以前老二媳妇如此反对孙子这门亲事, 不由得也有几分感慨,莫怪景行说他与连枝公主的姻缘是铁索牵在一处的果真如此,老二媳妇这般不同意, 他们还是折腾到一处去了。
程园这边, 安佩宁刚刚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正半躺在床上, 旁边站着一个丫鬟,拿了个话本在念故事给她听。
“大少夫人,连枝公主来看您了。”
弹墨夹棉门帘一掀, 冷风打着旋儿从帘子底下钻了进来, 带来一片枯叶, 落在门槛旁边。
安佩宁赶忙从床上坐起,刚刚穿好鞋,崔大夫人便带着顾得欢进来了。
“佩宁, 你继续躺着。”
崔大夫人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安佩宁按住“你有孕在身,多休息。”
安佩宁有些无奈“母亲,公主殿下过来了”
婆婆的性子还算不错,只是有时候办事不妥当,安佩宁嫁入宁德侯府已经有大半年了,对于崔大夫人的做派也略知一二,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
要说婆婆不精明,她处处要插手,只想为大房这边多占点便宜。可是若说她厉害呢,做事总能留下把柄让别人捉住,只不过是老祖宗不与她计较,二房那边婶娘也是个大度之人,故此还没什么争吵。
若真是闹腾起来,吃亏的定然是婆婆。
现儿连枝公主来看自己,正常的礼数都不要了么
安佩宁挣扎着从崔大夫人的手下逃脱出来,正准备向顾得欢行礼,却被她一把扶住“大嫂何必如此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呢。”
“可不是吗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见面就行礼。”
崔大夫人乐呵呵的让丫鬟们搀扶着安佩宁继续躺回床上去“公主殿下不拘小节,你有孕在身,那么多礼作甚”
她站在床边,又叮嘱了安佩宁好些话翻来覆去都是让她要好好保惜自己,为了肚子里头的孩子要多吃一点“你这模样儿太瘦了,不是个好生养的,一定要多吃多喝,要对得住我的大孙子。”
噜噜苏苏说了一大堆以后,崔大夫人这才转身出了安佩宁的房间“我去大堂那边伺候老祖宗去了,你好生陪着连枝公主多说几句话。”
大堂那边还坐着崔景行呢,也不知道婆婆会赏赐什么宝贝给这新过门的孙媳妇,崔大夫人疑心婆婆会趁着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取好东西出来,暗地里塞给崔景行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当年平西王府托人送了一件千金难得的黑狐大氅给公公,婆婆居然就直接让崔景行穿走了呢。
崔大夫人心上心下,自然没法子在媳妇房里久留,招呼一声就赶紧巴巴儿的走开。
安佩宁答应一声,无奈的望向顾得欢“我婆婆就是这样的人,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顾得欢笑了笑,在床边坐了下来“没事,我不介意。”
“公主殿下,佩宁感念你的大恩大德,一直想要去拜访你,可都没有机会,今日你过来了,我得当面好好感谢你才是。”
安佩宁向贴身丫鬟点点头“去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丫鬟应了一句,转身朝里间走了去,没多久便折身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我嫁妆里值点钱的东西。”安佩宁将盒子打开,黑色丝绒缎面上躺着一条鲜红的手钏。
这条手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晶莹透明,红色就如火一般燃烧着,跃入人的眼帘时,感觉整条手钏都在发光。
顾得欢仔细打量着这条手钏,应该是简直不菲的东西,大周的仿造工艺还没有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这应该是天然宝石,并非人工合成。
“公主殿下,我虽然出声越国公府,可只是个庶女,出阁时家里头也没打发许多值钱的嫁妆,选来选去也就这条手钏能进献给公主殿下了。”安佩宁抬眼柔柔弱弱的看着顾得欢,一脸感激之色“若非是公主殿下仗义,我与景程的亲事是万万不能成的。”
虽然秋猎时安佩宁为了自己的幸福勇敢的向崔景程表示了心意,可是宁德侯府迟迟不表态让她有些绝望。崔景程写给她的信笺里,文字火热,然而却始终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提亲,这让她不免有些伤神。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光阴一日又一日蹉跎,到了后来安佩宁已经不再抱有幻想,感叹自己的命运早就已经安排好,只能是嫁入四品五品官员的家庭。当她做好了逆来顺受的心理准备,可是万万没想到崔景程这时候却来了一封信,说连枝公主愿意帮忙,请皇后娘娘赐婚。
安佩宁半信半疑,而且对这位陌生的连枝公主表示了好奇。
她很少有机会出府参加达官贵人的游宴,也不很清楚皇室中人都有哪些,她总觉得这事情有些玄妙,堂堂以为公主,居然会来插手她与崔景程的亲事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一切都如崔景程说的那样,皇后娘娘真的赐婚了。
那一日,赐婚的懿旨到了越国公府,她觉得自己真是在做梦一般,被丫鬟婆子们拥簇着出去接旨,听到宣旨内侍尖声细气宣读那道懿旨,听到崔景程三个字时,心都快从喉咙口跳了出来。
在那一刻,她真的是对素未谋面的连枝公主感激万分。
没有她,自己也不可能嫁入宁德侯府。
更何况崔景程的长房嫡长子,以后侯爷的爵位自然是由他来继承,到他成了宁德侯之时,她便是侯夫人。
府中姐妹个个羡慕,都说她命好,有贵人相助,安佩宁自己觉得也是这样。
今日见到了贵人,安佩宁竟觉得这条红晶石手钏怎么都拿不出手。
连枝公主生得那般美那般好看,站在那里皎若明月气质高雅,修眉俊目神采奕奕,似乎世上没有一样珠宝能配得上她。
“大嫂,我们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作甚。”
顾得欢微笑着将那个盒子合拢,将它放在枕头旁边“天下有情人终会成为神仙眷属,我不过是推了一把而已。”
“公主殿下”安佩宁感动得眼睛里含着泪,堪堪就要掉下来。
顾得欢招了招手,槐花从身后走了出来,奉上了一个锦盒“这是我给尚未见面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的贺礼,你且收下罢。”
安佩宁有些手足无措的望向顾得欢“公主殿下,你这”
她喉头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有了身孕,大家都会要来道喜,这不是很正常么”顾得欢微微一笑“你好好将养身子,等你生了孩子以后,指不定我还要有什么事儿要你帮忙呢。”
安佩宁含着热泪道“但凡是用得上佩宁的,公主殿下只管说,佩宁绝不会推托。”
从宁德侯府出来,顾得欢带回了几样礼物,虽说不是太多,可也看得出来宁德侯府对她这个媳妇还是认可的,崔二夫人甚至是从自己当年的嫁妆里拿出了一双可以传家的碧玉手镯。
这双手镯比谢芳若那一只成色更好,一汪水碧色,通体透亮似乎能见着光。
“看来你母亲对我终于没成见了。”顾得欢拿着镯子对了阳光晃了晃“这一双碧玉手镯可真是好东西,她居然也舍得给我。”
崔景行伸手抱住她,搂得紧紧“你本来便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还用上了终于两个字”
“哼,”顾得欢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你还想骗我不成以为我不知道你母亲当年是怎么想的她来禹州寻你的时候到了我们家,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看我的那神情,似乎我是她脚底的一块泥。”
“她是她,我是我,你是和我过一辈子,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不用管太多。”崔景行一边说,一边将嘴贴了过来,封住了她的,不让她说话。
“唔唔唔”猝不及防的偷袭让顾得欢没来得及实行防御措施,崔景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要塞。
这四片花瓣粘了上去便已是难分难舍,两人相互碾压了好一阵儿,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崔景行是习武之人,肺活量大,脸色依旧白皙,只是透着淡淡的粉色,而顾得欢的脸已经是点点桃花色,比崔景行的脸还要红。
“哼,你”
刚刚想对崔景行抱怨两句,却见到崔景行眼中闪过一缕情意绵绵的光。
这
顾得欢瞬间就明白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快步朝房门走了过去。
崔景行大长腿一迈,已经追了过来。
唉,腿短就是劣势,随随便便就被捉住了。
“阿行,这是大白天呢”顾得欢羞涩的窝在了崔景行怀中不敢抬头。
这小子洞房花烛以后,大概是食髓知味,才亲了那么一阵儿便有些蠢蠢欲动。
“大白天又怎么样,房间里又没别人。”崔景行伸出大长腿将房门给踢了过去,一只手很迅速的将门闩闭上。
“哎呀呀,你们”
阿柳抱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昨晚我和槐花梨花挤了一间房,她们看我打坐运功跟看怪物似的,太难受了。今日还想着白天好好睡一觉,晚上再躲在簪子继续修炼,可没想到你们白天也不让我好好歇息”
崔景行与顾得欢两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他们居然忘记顾得欢的簪子里还住着一个人。
哦,阿柳不能算是人,她是一个柳树精。
但柳树精在人家几百年,男女之事多多少少也懂了那么一点点,知道是羞羞脸不能让人看的,故此昨晚她很识趣的幻化成人形,与槐花梨花挤了一晚。今日本来想一切恢复正常了,可万万没想到这大白天的两人又有了动作。
“我得向国师去说一句才行,以后可不能再时时刻刻跟着顾小姐啦,毕竟她都有崔公子护着,还需要我吗”阿柳从簪子里钻了出来,一道白色的微光在两人身边旋转了一圈“顾小姐,我要修炼的时候再来找你要纯阴真气,其余时候便不打扰了。”
说罢,那道微光缓缓的从窗棂那条细密的缝隙间钻了出去。
“你瞧瞧,阿柳都跑了。”顾得欢嗔怨的看了崔景一眼“你可真是的,好端端的要闹出这样的动静来。”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这不是很正常的么”崔景行一双手将她搂得紧紧“得欢,别管那么多,咱们的正经事儿要紧。”
“你你你”话还没有说完,崔景行已经将她来了个公主抱,直接奔向目的地。
“阿行”顾得欢羞得脸更红了,槐花与梨花就在门口伺候着,要是被她们知道自己在房中做羞羞的事情,好像出去都没办法直面两个日夜相处的丫鬟了无论如何都会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崔景行却丝毫没有像她这样想太多,他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肩膀,眼中尽是一片恍惚而急切的神色“得欢,我心悦于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明白了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假话。”顾得欢横了他一眼。
“不相信我证明给你看。”
崔景行的脸渐渐的压了下来,滚烫的身子将她的身子也炙烤得一片暖意。
守在门口的槐花与梨花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动静,两人面面相觑。
公主与驸马两个此时在作甚动静有些大啊。
宫里来的老嬷嬷倒是颇有经验,伸手在两人肩膀上拍了拍“先去玩儿吧,等会记得烧点热汤来伺候着。”
两人嘻嘻一笑,飞快的跑远了。
老嬷嬷手一抄,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门口,宛若一尊门神。
太后娘娘交代了,要看护好公主殿下,要不时教化她,让她与驸马感情深厚早些生个小娃儿出来。现在看来根本不必她来提点,连枝公主与崔驸马早就自己领悟到其中妙处,已经开始朝太后娘娘的目标努力奋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