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看着蒂凡妮,她脸上的神情始终是平静的,那双眼睛里亮光依旧,注视他的目光更是淡漠。
“蒂凡妮,你不怕死吗”
里德尔沉默了半晌,问出了这句话,他眼里的怒意消散了不少,目光又冷漠了下来。
海风吹起男孩的碎发,白皙的脸蛋五官依旧立体,稚嫩的面庞却看起来成熟了几分。
“怕。”我老实地回答,盯着里德尔的眼睛“但是刚才我更怕你死。”
我是一个赌徒,我在赌你到底会不会死,我们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如果刚才你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里德尔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蒂凡妮,被她的回答震惊了一会儿,他恍若听不见海浪的波涛汹涌,只能听到自己一重的呼吸声。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里德尔推开我独自一人远去,他的白衬衫已经被染脏了,风浪吹舞着纤瘦的背影在风中凌乱,步伐却坚定不移。
我跑上去追上他,里德尔默默地走着,我们一路无言,回到孤儿院,里娜看着我脏兮兮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却说是摔了一跤,她看着我手臂上的伤痕心疼地替我上药,我笑着安慰她说没事,跟她要了一些包扎伤口的物品。
入夜后,我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一切,只觉得心情无比沉重,里德尔今天的所作所为都很是奇怪。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和里德尔日常下楼一起吃早饭,这么晃晃悠悠一切的生活似乎都已经回归了平静。
黛安娅出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时常去敲她的门,可她也总是只探出半个脑袋出来看着我,轻声说“今天我不想出去。”
有一次我偶然和里德尔提了提这件事,他却露出不屑的神情,但却关上了书抬眼看着我回答“也许她不想和你做朋友。”
“你怎么那么肯定”
我怀疑里德尔真的把我当弱智小孩了,于是草草瞥了一眼破旧得快掉色的书,什么也没看见。
里德尔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打开书,漫不经心地翻了一眼,黑色的瞳孔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猜测。”
一晃,迎来了冬天,天气逐渐转凉,大雨洗刷过的孤儿院显得更加萧条,略显老旧的楼房静默在灰暗的世界里。
天空灰蒙蒙的,完全看不到光。
可比这更糟糕的是一场流感,孤儿院的很多孩子都遭殃了,到处是苦闹声,还有里娜和科尔夫人手忙脚乱的身影。
我探出半个脑袋,只能眼睁睁看着外面乱糟糟的一切,科尔夫人明确规定我不能出房门。
好不容易遇到里娜来查房我迫不及待地问她“现在孤儿院的情况好些了吗”
里娜看起来也快急哭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无助的神情“忙不过来,得病的孩子越来越多。”
我急忙安慰里娜“别急,会好起来的。”
可再多的口头安慰也都是纸老虎,里娜只是握了握我的手,刚张口想说什么,科尔夫人的催促声就想起来了“里娜,药呢把这些孩子带走”
“我先去忙了,这段时间你不要私自离开房间,听话好吗蒂凡妮”里娜紧紧抓着我的手,热切地看着我。
我默默点了点头,看着她远走的背影,外面灰蒙蒙的天像是情感的渲染色,愈发让人压抑了。
一个月后,我再也待不住了,饭菜都是敲门放在门口的,再次打开门却不见任何人,我曾经开着门踩点蹲过,可似乎所有人都避开不见似的。
我愈发忐忑,也不知道黛安娅怎么样了
应该不会有事,她腿脚不方便里娜更不会放心让她出房门。
那里德尔呢不会有事吧流感对他而言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这家伙跟我们不一样。
夜里我被小孩的哭喊声吵醒,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一点点消散,回音也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他的哭声像是发出最后的呐喊,刺耳得让人害怕。更像是死亡的悲鸣。
有一次我推开门走出去,阴沉的天气让长廊显得更加诡异幽深,尽头看起来更像是吃人的深渊巨口,让人无措。
周围很是安静,没了哭闹声,似乎一切都安定下来了,我边走边看四周,生怕科尔夫人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
里德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脆生生地缭绕在耳边,凄清的环境里瞬间划过一道利刃般让人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