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没听懂，”宋未来又把程星河面前的课题流程扒拉回来，“我给你做小助手, 但你只教我怎么用大仪器，实验还得我自己做”
那她凭什么做小助手
怎么滥用童工呢他
“你不自己做, 永远也不会。”程星河瞥她一眼，对方实验服敞着，里面一身清凉。
大仪器都价值不菲，除了散热问题还要维持高精密的恒湿恒温, 所以实验室里的空调，只要有人就会全天开着。
隔三差五的感冒是常事。
冷气簌簌吹着，宋未来第一次来，不知道厉害，实验服也不好好穿, 右边堪堪挂着, 香肩若隐若现。
程星河冲她勾勾手指，宋未来还以为他改主意了, “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太不人道了是不是是不是”
也
这是变着法儿抗议呢。
他抬手, 拿起宋未来实验服最底下的扣子，一个一个系好, 直到最上面两个，他恰到好处地停手。
冲宋未来抬了抬下巴, “系好, 会着凉。”
宋未来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但还是听话地系好扣子。
肖院给的是权凤区的土壤实验，相比宋未来的两手空空，程星河已经整理出大概的资料。
她好奇翻着, 有些词似懂非懂，问:“才两天你就把资料都收集好啦”
“没。”程星河看宋未来看过来，说:“昨晚没什么事，就找了点儿资料。”
“没什么事”宋未来诧异地翻了翻比她手掌还宽的资料高度，“找了点儿”
其实程星河用不到这些资料，东西都在脑子里，但考虑到有人不懂，临睡前还是从床上坐起来，把最基本的资料都打印出来。
“你拿回去看吧。”程星河不动声色地说。
宋未来却头摇地拨浪鼓一样，“一个土壤实验，涉及的知识也太多了，我搞不来。”
宋未来在青大学化学，多少听过环境科学是个交叉学科，涉及的知识领悟很广泛，但也没想到这么广泛。
而程星河又是环境科学的翘楚，听说在sdk都发表过权威论文。
这怎么能比啊。
她进环境科学，纯粹是宋永德想让她近水楼台，但程星河放着其他热门不去，一心留在环境科学，她想不明白。
不懂就问，宋未来不爱藏着掖着，于是她走过去，看着程星河搬出一透明箱的玻璃管，瞥了眼问:“你为什么会选择环境科学啊”
这问题几乎每个听说他选了这专业的老师都会问一遍。
项大的王牌专业是化学，但环境科学又很特殊，因为有肖院，现在再加上程星河，两大王牌带动，这两年环境科学的招生报名都已经和原来多他五倍的化学齐平。
宋未来以为他会说什么为国家做贡献的官方话，谁知程星河说:“环境科学前景不错，但具体政策实施很难，现在能留下读研的也只是真心爱做实验的人。”
“就业难，国内行业发展慢，很多人都看不到希望，对着实验室的瓶瓶罐罐感到厌恶，就像这离心管比色管，一洗就是一百来根，谁受的了”
“那你怎么受得了”说完不等程星河回应，自己哦了一声，“你不是普通人，你是神仙”
程星河笑笑没说话。
但为国家出一份力，真的是他所想。但这个想法太大太空泛了，环境科学的前景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改变，与其说做贡献不去说想让更多人看见这门学科。
宋未来拍了马屁，很是洋洋得意。
但这神仙，前脚刚受了她夸，后脚就让她洗比色管。
说什么让她提前感受一下，到时候好方便上手
“我谢谢你啊。”宋未来斜他一眼。
“不客气”程星河礼貌回了句，气的宋未来在身后用比色管冲他一顿空怼
宋未来看着一箱子和试管长得差不多的玻璃管，旁边还一个盯着她的监工，寻思要不她还是回青大吧。
宋未来木着脸，拿起比色管的手就要去开水龙头。
程星河却抬手盖住水龙头开关，“比色管壁薄，你要轻拿轻放。”
和他对视了几秒，宋未来噘嘴败下阵来。
行，轻拿轻放。
宋未来捏着兰花指，动作夸张又慢动作地拿着比色管到水龙头下，给了程星河一眼神，程星河被她逗笑，慢慢拧开水龙头。
一个比色管还要两个人一起，这要让乔新荣知道，又得哭了。
冲了水，宋未来要去够小刷子，结果又被制止。
“用这个。”
宋未来看着程星河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一个白色圆盒子，拧开盖子里面是白色粉末。她沉默了。
小狐狸要没耐心了。
“你要不和我说完吧，总打断我，我很受打击的”
程星河如她所愿把剩下的步骤讲了一遍，宋未来脸彻底黑了。
洗一个比色管还要五六个步骤
人洗澡都没那么复杂吧
“我现在转学还来得及么”宋未来无比真诚地扭头看他，狐狸眼澄澈无比。
“我建议你做梦快一点。”程星河友善提醒。
委婉的反抗无效，宋未来悲愤地开始给比色管洗澡，就着白色粉末洗刷刷半天，但因为第一次洗，她又拿的是最细的，底部沫子怎么也冲不干净。
宋未来洗的挺认真的，所以当手被触碰时，下意识的反抗让她反应激烈的后退一步。
比色管脱手。
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对方没怎么样，宋未来却被自己吓到了。
“抱歉。”她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看了眼程星河。
她蹲下想捡，面前横过一只手，白袖口盖着她手腕，特意没碰她，“我来，你别动。”
程星河将扫起来的碎片扔进垃圾桶，系好垃圾袋以防环保人员碰到划伤手。
再回来时，他明显感到了宋未来的心不在焉。
程星河扫她一眼，继续洗比色管，说:“你这样让我不太相信是真的要追我。”
不相信哪行啊。
宋未来试探着问，“我不太能接受肢体接触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这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从小就这样了。”除了身边的好友，宋未来从未对其他人说过，如今竟轻易坦白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程星河眼里的不信任刺激到了她。
都这么诚实了，程星河还在安静洗着比色管。
实验室只有水流的冲洗声。
程星河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反应并不是因为触碰，而是突然情况下产生的应激反应。”
应激
宋未来皱眉。
但也不是没可能，梁锐泽每次碰她都不打招呼，然后被锤得跪地求饶。就连让安，碰她之前也得打好商量。
那程星河呢
宋未来想了想，好像每次都能在她暴躁的边缘轻巧地退出，来回试探她的底线，也因为这人几次三番的做法，她倒也有些适应了。
宋未来眉头一皱，发现了事情的了不得。
把最后几根洗完，程星河侧身靠在洗漱台，正想再开解开解迷惑不已、眉头皱成疙瘩的人，指尖却冷不丁被捏住。
那一瞬间，程星河如实体验到了什么是大脑空白。
他微微张着嘴，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宋未来撩而不自知，歪头笑着问:“程神，懂很多嘛。”
说完，还加了力道报复似的捏了捏。
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指尖流到她的指缝里。
他说的是对的，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做好心里建设，触碰似乎也没那么难。
宋未来新奇地玩着手指心想。
玩着玩着她就发现，程星河的手真好看，都能当手模了。
皮肤白皙，骨节分明。
她正出神想着，头顶传来声音。
“所以你只是害怕突然的触碰对么”程星河微微动了动指尖，抬眼问。
看样子是她以前也没试过。
“可能是吧。”宋未来兴致勃勃地低头研究新发现，完全把程星河的手指当成了玩具，自然也没看到对方一错不错的注视。
所有的神经仿佛都被她捏在手里，程星河另一只手反撑在盥洗台上，转头问:“好玩”
低头研究的很嗨的人点点头，“啊。”
“想不想再进一步研究”
“进一步”宋未来茫然，“怎么进一步”
话音未落，原本是她捏玩着他，结果程星河手指一勾，两人的姿势反了过来。
宋未来的指尖被程星河夹在指缝间，拇指像她刚刚揉玩那样地捏她。
就好像十指交叉啊
大脑宕机。
宋未来后知后觉地明白刚刚自己的行为是有多惹火。
像朵火苗立马窜上耳尖，烧的通红。
偏偏想抽抽不出来。
“这样试。”程星河捏着她食指指腹，松开前，带着力道、霸道又强势地揉了一下。
心脏好像也被指腹轻揉了一下，宋未来咬着唇，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