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既然你要留下,你这么大一个人也藏不住,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再装一会儿吧。”
六子
刚刚不是还说不要我装了
秦禾眯眼“你有什么问题吗”
六子疯狂摇头,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秦禾满意地收回放在六子肩上的手,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就是祭祀了,放心,我也不让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只要好好装到最后一刻就行了。”
“如果你打算暴露的话,我是没什么事的,毕竟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大不了就是赔上这些人。到时候我没事,但之后你会不会有事就不好说了,对吗”
“现在开始老老实实听我的,还能保住你一条命。”
六子苦笑着点头,他算是明白了,对方就是打着要他主动配合的主意呢
那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啊秦禾已经明说了她不在意这剩下的人是死是活,大不了她事后一个个报复回来。
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六子赌不起,他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命的除非他确定秦禾已经没办法对他造成威胁,不然还真不会轻易反水。
“好。”
秦禾突然伸手,把一颗黑色的小丸子塞入六子的口中,一抬他的下颚,六子就被迫咽下了这颗丸子。
他瞪大了眼说“你给我吃了什么我已经答应你了”
秦禾歪头“只是双重保险罢了,至于这到底是什么希望你不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她会告诉六子这不过是她路上随便找了点黑土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搓出来的吗唯一能保证的是这东西没有毒。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在这里乖一点,千万不要给我惹事啊”
说完这句话,秦禾就离开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问“你们说,她刚刚说就算牺牲了我们也无所谓是不是真的啊”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应该、应该不是吧”
所有人
突然觉得,这偌大的副本世界,竟没有一丝他们的容身之地,这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自觉只不过是恐吓了下六子的秦禾还不知道,她刚刚哪是只恐吓了六子,分明就是恐吓了一整个房间的人啊
如果让她知道了,她大概会惭愧那么一秒吧
秦禾是一个在结果论和方法论之间反复横跳的选手,具体是看重过程,还是看重结果,全看她自己的心情。
就这还指望天赋能解锁出什么正经特性
礼盒精看着这样的主人,仿佛又看到了出副本后对方会再次气得捏碎屏幕的样子
秦禾又溜溜达达回到了村东边儿的房子,她已经完全忘记之前还忽悠大牛去枯井的事了。
“秦禾”的笔记本,“秦禾”的幼时玩伴,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着实找不到别的事干,这次天才刚擦黑,秦禾就在找好的地方陷入了沉睡。
不远处老秦家院子里传出一阵阵水声,一只酷似人形的小怪物带着长长的水迹来到秦禾身边。
发丝遮住了秦禾大半张脸,仅从露出的眼睛来看,对方已经睡得很熟了。
怪物乖觉地蹲坐在秦禾面前,已经完全长成的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明明是个外表不算好看的怪物,却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水润清澈。
它就这么盯着秦禾,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
嘴角裂得越来越大,露出里面一口寒光四射的利齿,它猛地朝秦禾扑去,一口咬向秦禾的脖颈。
“锵”
金属相击般的声音从秦禾的脖颈处传来,一只同样闪烁着寒芒的利爪横亘在怪物和秦禾之间。
血红色的眼瞳隔着头发注视着这只不老实的怪物,“终于忍不住了”
利爪带着破空声抓向怪物的头颅,后者前肢在地上一撑,飞速倒翻避开了袭击。秦禾却没有放弃追击,她的行动甚至比怪物更快,原地留下一抹残影,真身却已经跑到了怪物的身后。
双手朝前狠狠一撕,怪物发出惨痛的叫声,有青绿色的血液从背后滚落下来。
这下它总算明白了二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看都不敢看秦禾一眼,慌不择路地往水井跑去。
“不过是才长出一点人的模样,竟然还想跟我斗”
秦禾不屑地冷笑一声,怪物的血液顺着利爪滴落到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凹坑。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继续追击这个怪物。
秦禾甩了甩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勾唇说道“既然都帮我约了人,那放人家鸽子好像也不太好呢,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啊”
深夜,一直在村外的枯井旁徘徊的人,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
在月光下看到那张脸时,大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你、你怎么会是你”
秦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跟小时候缠着他要玩扮家家酒时有八分相似“大牛哥,我们来玩扮家家酒啊我当妈妈,你当宝宝”
大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紧贴在井口边缘,强笑道“小、小禾啊,我们都长大了,大人都不玩这些的。”
秦禾嘟起嘴,不依不饶地说“不行,我从八岁之后就没有玩过了,怎么都要把少玩的那几年给补上啊”
奇怪的是,这种小孩子耍赖的姿态放在她身上竟然没什么违和感。
她朝着大牛步步逼近,笑容越来越灿烂“宝宝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哦,好好回答妈妈的问题,小孩子撒谎要吞千根针的。”
大牛不安地回望了下身后的井口,后悔自己这么草率地就来见面但是他又不敢不来。
“什么撒谎小禾你在说什么呢”
秦禾贴近大牛的面孔,一只手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脑后,“大牛哥哥,那天村长爷爷让你来给我送信的时候,你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利爪的前端轻轻贴在头皮上,大牛被那几点冰凉激出一身冷汗。
眼珠子不安地转动了两圈,“小禾、小禾我、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事情都是村长做的,你要报仇就去找他如果你有需要,我、我也可以帮你的”
“哥哥你也配村里这些男人使的臭把戏,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血色再度染红了秦禾的双眼,厉色一闪,利爪就要顺势下压,让前面这个说谎的人尝尝被“针”穿透的滋味
就在利爪要刺破皮肉的那一瞬间,秦禾的动作被迫止住了。
一点漆黑从瞳孔最深处蔓延出来,逐渐覆盖住两只眼睛。
“我等了老半天,就等来了这不清不楚的几句话,结果还是得自己上啊”
面前的秦禾,说着说是秦禾的面上满是震惊,嘴里却不受控制地说出这句话。
在这句话说出口后,大牛突然觉得面前的人表情变得平和了很多,脑后的爪子也离得远了些。
但他并没有觉得安全,刚刚凶气外露的秦禾让他恐惧到想逃离,但是现在的这个秦禾却让他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一对上对方的双眼,心神就被全部摄住,仿佛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咳咳,对不住啊,稍微有一点点生气。”
秦禾笑了笑,侧开视线,说“我本来只是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经过,没想到差点就坏了自己的规矩。”
“跟我相处了这么多天,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格吗我知道你们这里也没个执法机构,什么事都得自己来,但是你不该擅自动手的,至少要等我问完,懂吗”
秦禾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说完之后,她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回答。
眉头皱了一会又松开,她说“我忘了,这种情况下你没法说话对吧”
秦禾慢慢阖上眼睛,紧闭的眼皮让人看不出里面的变化,等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秦禾的眼瞳已经变成了一黑一红的双色。
秦禾“现在你能说话了吧”
“我真的是小看你了,竟然还能突破我的限制。”
一个更加尖利的声音从秦禾的嘴里冒出来。
熟悉秦禾的人都知道,这姑娘往常说话都是气定神闲的,用最温柔的嗓音做最特别的事。
眼下冒出来的另一个声音,一听就觉得戾气很重,犹如有人在你耳边疯狂地用爪子挠玻璃,听了烦躁又上火。
声音时不时在变,表情却动也不动,维持着秦禾一贯以来的似笑非笑的模样,这无疑实在表明,在这场交锋中,秦禾一直牢牢占据主导地位。
“我原本想看看另一个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才放任了你几天,结果太让我失望了。”
“连这么点默契都没有”
秦禾痛心疾首,她倒不是对对方大晚上偷偷跑出来搞事有意见,但是作为另一个秦禾,为她完成副本任务贡献一份力量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完全没有学到她几分处世智慧
礼盒精缩在大家都看不见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知道全部事情经过它表示有话要说默契不默契、智慧不智慧的它不知道,但是就这副“狠劲”,我看您二位是一模一样啊
秦禾对这个喜欢半夜出来的“nc”有种出人意料的包容,看着她就像看着过去那个还很熊的自己。
没关系,熊孩子嘛,打一顿就行了一顿不行就打两顿
但是目前这具身体是自己的啊
秦禾为难了两下,随即目光落到面前的大牛身上,大牛满脸“不知今昔是何夕”的茫然,他完全被刚刚话里的信息量给震傻了。
现在他不知道秦禾为什么突然看他,但本能告诉他大事不妙
身后就是枯井,退无可退,大牛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禾靠近自己,对方的双手倒是已经变回了白嫩无害的样子,但手里不知何时竟然拎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棒。
来不及思考身上就传来一阵钝痛
木棒狠狠地落在他的大腿、屁股等皮厚肉多的地方,痛感一分不减,却又不会造成过于严重的伤势。
大牛蜷起身,痛苦地问道“你、你为什么突然打我”
木棒的攻势一停,随后又毫不留情地砸下来“你不懂,这叫杀鸡儆猴”
神t杀鸡儆猴,合着说来说去受伤的都是我啊
最后一棒直接把大牛打晕了过去,从草丛里翻出一卷绳子,秦禾直接把人捆好扔在了井边。
不理嘴里莫名冒出的“为什么这里会正好有捆绳子”的疑问,秦禾拍了拍手,温柔地说“现在,我们可以来好好谈谈了吧”
下一秒又是一声冷哼“谈有什么好谈的你要劝我放弃”
秦禾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小禾,姑且就叫你小禾吧,这个人不能杀,或者说,不能现在杀。”
“其实我挺惊讶的,为了那一个目的你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某种程度上,这个村子培养出你这样的怪物也真的挺惨的。”
“是他们自作自受”
秦禾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嗯这也不见得吧”
这次小禾沉默了好一会,再开口,那声音竟然有了和秦禾相似的冷静“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秦禾坐在井沿上,托腮说道“什么时候你的存在我早就知道了,至于其他的不是你自己把线索送上门来的吗”
小禾轻笑着说“能猜到我的计划,这不就代表你是跟我一样的人吗我的半身。”
秦禾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哈,半身,哈哈哈哈哈”
她的脸色一变,眼神里透出居高临下的桀骜“你在开什么玩笑”
“八荣八耻会背吗”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容是什么”
“像你这种没有经过社会主义熏陶,不懂得五讲四美的区区怪物,也配称为我的半身”
小禾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生气好,还是庆幸好。
小禾明智地略过了这个话题,生怕再听到让自己脑壳疼的话题。
“总之我是不会放弃的,本来这种村子就应该被毁灭,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秦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对你的目的没意见,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小禾“”
红色的那只眼瞳开始剧烈波动,隐约有消散的意思,看来对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的目的对我没什么影响,我还有事要问你”
极浓的黑色从外圈包围住那团红色,秦禾的嘴角勾起,这副淡定的表情和她口中吐露出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完全不同。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离开”
秦禾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说了吧我还有事要问你,长夜漫漫,这么快就走了那多无聊啊。”
小禾“行,你说”
她的声音十分憋屈,明明是身体的原主人,但是从开始到现在,她却完全落入下风明明只是在人类世界成长起来的人,为什么能够压制住她
“这就对了嘛”
说归说,秦禾却没有放松对她的压制,“你是怎么回来的”
小禾想了半天,都没想到秦禾竟然会问她这个问题,难道不是该问些她是怎么死的,这个村子有什么秘密之类的吗
秦禾“算了,你先别回答,我猜猜是坐公交来的吧”
小禾“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是已经猜到我是通过这口枯井离开的”
“我可不相信为了构建一个通道就得费那么多功夫,失败后还气急败坏的人竟然能构建出一个双向通道。”
“最重要的是,作为汇聚村中各个水井力量的节点,如果它还能发挥原本的作用,就不该一点水汽都没有。说吧,你是怎么来的”
小禾“你都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秦禾“那,第二个问题,搬走的老秦一家去哪了”
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正准备回答,秦禾再度抢答道“是不是给你办入学手续去了”
“中环大学,这名字真的是如雷贯耳,听到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呢”
小禾烦躁道“这么耍人玩有意思吗”
秦禾一本正经“我只是本着严谨的求真精神,哪怕只有0001的不确定,我都要跟当事人求证一下的。”
“那么,第三个问题,老秦一家找的人,是不是罔先生”
这次的沉默时间更久,突然,一阵控制不住的笑声从秦禾嘴里冒出来,秦禾却动也没动,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这才是你的目的怎么,你想知道”
秦禾舒展眉头“我已经知道了。”
笑声止住“你什么意思”
“从你没有问我,罔先生是谁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托于罔生好家伙,这位罔先生就是你们世界的带教育家吧死人也有爱,死人也有梦,这位罔先生是给了广大已死之人一个脱离文化荒漠、实现自我价值的宝贵机会啊”
秦禾的眼里满是赞赏,她高兴地说道“虽然我觉得他的教育理念还存在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不过有如此思想觉悟的人,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想必我们之间一定会存在很多共同话题”
这时候,礼盒精悄悄地探头,问道“要是、要是没有共同话题怎么办”
不管它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家尊贵的主人和那位先生会有什么共同话题啊
秦禾指尖点了点礼盒精的身体,礼盒精头顶冒出几个巨大的惊叹号,觉得自己的身体差点没被戳裂。
“只要我够努力,就一定会有的”
礼盒精瑟瑟发抖,重新隐藏好身形,恍惚间好像看到恐怖世界教育界的一代大佬陨啊不,是一届新星的冉冉升起
眼看秦禾没有继续再问,小禾就忍气吞声地说“你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准确点说,是放她走连这个身体她都暂时不打算要了
秦禾回过神,说“不行,我暂时还不打算让你走呢,你走了我到哪找这么好用的爪子”
她举起手,看着手在月光下缓缓变形,试探地挥舞了一下,秦禾很轻松地就能操纵爪子做出各种攻击动作,就像她天生就会这些。
“这么危险的世界,我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当然要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小禾aa
别误会,不是她不想骂,是秦禾强行控制住了身体,不给她骂出口的机会。
“好孩子不可以讲脏话呢”
秦禾接着说“这么晚了,我相信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大戏呢”
把小禾强行压制下去之后,秦禾跟没事人一样拎起大牛就走,轻松的就像刚刚她不过是随手拍了只蚊子。
她知道小禾的目的,那只小怪物通过沐浴玩家的血液,已经初步获得了人形。如果她猜的没错,小禾是想要用大牛的命进一步解开那只小怪物的封印,等沐浴了村民的鲜血,小怪物应该就能具备伤害村民的力量。
目的很简单,就是利用这只小怪物来对付即将到来的高人,如果在这期间,小怪物能把村里的人都杀得一干二净那就更好了
她助小怪物提升力量,小怪物帮她杀死所有人,二者应该是同盟关系,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表明这一鬼一怪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
除非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根本就不是那位所谓的高人
秦禾把大牛扔在关押玩家院子的门口,解开对方身上的绳子,检查完状态确定不超过两个小时对方就会醒之后,她直接拍拍屁股走了。
走之前去小厨房顺了几个馒头,明天她就靠这几个馒头活着了。
长夜漫漫,明月高悬,正是酣然入眠的好时光啊就是担心自己晚上会睡不够,她才特地早早入眠的
绝不是她故意想早些放小禾出来
这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秦禾是被隐隐约约的喧哗声给吵醒的,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并没有像昨天一样跑到小怪物所在的井屋里。
事实上,秦禾已经意识到昨天可能也不是小怪物搬的,而是小禾搞完事之后懒得走,就直接在那睡下了。而还没有具备人形的小怪物自然不会对小禾下手,他们就这么相互戒备地过了一夜,难怪她进了这个副本之后总是有种睡不够的感觉。
白天打工人,夜里搬砖人,幸好这肾、这头发都不是她自己的。
这样一想秦禾就安慰得多
几个馒头下肚,秦禾戴好草帽,溜出院子,悄悄朝着喧哗声所在的位置潜去。
等她到时,发现这里已经围了好大一圈人,不仅村民们在,连被抓起来的玩家们也都在,六子配合的很好,没有人发现真正的玩家里面已经少了一个人,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井屋处。
找到一棵足够高的树,秦禾三下两下爬了上去,终于看到了村中心目前的样子。
村中心被装饰成一片红色,鲜艳如血般的绸缎从村中心那座井屋的顶上垂落下来。
如果她能进井屋,就会发现井水中也有红绸在飘荡,鲜血般的绸缎死死封住了井口,并围绕着井壁打了个奇特的结。
井屋的四个檐角下吊了一串奇形怪状的小人,有的长了三只手,有的只画了一只眼,有的头朝下,有的多了条尾巴。
不仅是村中心的井屋如此,全村所有的井屋都是如此。
檐角下小人彼此间磕碰的声音在风中传去很远,整个村子都环绕着“铿铿铿”的声音。
有悠远的铃声从远处传来,檐角下的小人仿佛活了一般,突然从绳子上挣脱下来,摔落到地面上,下一秒就灵活地爬起,围着井屋转圈圈。
“丑娃娃、丑娃娃,哪里来的还去哪;”
“还去哪、还去哪,天生一副坏模样。”
“坏模样、坏模样,没有亲人没有家;”
“没有家、没有家,井中换得合家欢。”
歌谣一直在反复持续,小人们越跳身子变得越大,直到长成约两岁孩童的大小时,才停止生长。
这时,村长颤颤巍巍地上前,两天不见,这村长仿佛又苍老了十岁,握着拐杖的手都显得有气无力。
他低声说道“娃娃啊,都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村子再次被不祥笼罩如今要再次使用你们的力量,唤来高人,为我们驱散邪物”
小人们听闻,一起转过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它们大声唱着“坏娃娃、坏娃娃,赶走虎后唤来狼;井水寒、井水寒,娃娃哭着要爹娘”
小人们不再转圈跳舞,疯了般朝着围观的村民冲去,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只见被扑的村民脸上不仅有恐惧,还有满满的嫌恶。
看到他们的表情,小人们脸上更疯狂了。
“娃娃听话”
村长猛地一敲地面,随着他的话语,井屋顶上的红绸仿佛有生命般游向那些小人,不顾小人们的哭喊挣扎,紧紧把它们包裹在内。
这些红绸就像流动的鲜血,小人们浑身带着“血”,被直直拖进井屋中。水井上覆盖的红绸此时就像不存在般,一个接一个的小人被投入了井中,却连一点水声都没溅起。
目睹这一场面的玩家们眼前都浮现了一条提示
恭喜玩家完成事件“丑娃娃还是坏娃娃”,获得事件cg循环的噩梦
此时被投入水井中的娃娃并不是实体,每次祭祀,它们都要重复自己死前的那一幕,以此来激起它们的怒气。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要么在长久的折磨中变得虚弱,继而消散;要么就是在日益增长的怨气中变得强大、失控。
很快,场上只剩下三只娃娃没有被丢入井中。
村长眼里暗芒闪过,他冷哼一声,说“看来怨气还不够,来人,把这几个外乡人扔进去”
如果鬼娃们的怨气不够,就用生人的鲜血刺激它们,只有足够强烈的怨气才能换来那位的眷顾。哪有什么私下的联系方式,那位从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村长久没有外人来了,再这样下去,井村又要再重复几十年前的噩梦,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村长的神情愈发癫狂,觉得其他人动作慢,直接自己上手拉住一个玩家,就要往井边扯。
正巧,他拉着的那位就是马哥。
村长大概对这个老是站出来跟自己对线的马哥不满了,这次说什么都要第一个解决掉他。
井屋的门就在眼前,里面黑洞洞一片,只有井口仿佛有生命般在浮动的红绸。
村长从拐杖里抽出一把刀,迅速地在马哥身上割了几刀,马哥吃痛地喊了几声,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衣服。
还在挣扎的三个小人齐齐停住动作,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血液涌出的位置。
村长见状满意一笑,说道“娃娃,这次爷爷给你们找了几个同伴,爷爷答应你们,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以后,你们就可以真正安息了”
小人们没有反应,依旧盯着马哥。
“爷爷这就把祭品给你们丢进去”
村长用力把马哥往井边推,岂料刚刚还很轻易被拉走的马哥突然变得纹丝不动,村长惊讶抬头,对上马哥狰狞的一张脸。
马哥狠狠地说道“老头子,这么喜欢祭品的话,不如你自己去当啊”
他反手将早就准备好攥在手里的绳子往村长脖子上一绕,手瞬间绞紧,村长的脸突地涨红,挣扎着抓向喉咙处的绳索。
感受到伤口处的疼痛,马哥更是气红了眼,手上愈发用力。
麻绳紧紧贴着皮肉,村长光靠自己根本扯不下来。他的手艰难地伸向小人的位置,嘴巴一张一合,用眼神像小人们求助。
小人们依旧是对他置之不理的样子,只不过它们盯着马哥的视线,已经从贪婪,变成了饶有兴致。
其中一个小人的体型突地涨大,一把扯碎了缠在身上的红绸,然后顶着村长震惊的视线,开始围着他们俩转圈圈。
还临时编了首歌谣“好娃娃、好娃娃,见了爷爷笑哈哈;笑哈哈、笑哈哈,请你来到我们家”
井口处的红绸浮起,很快,一个接一个的小人从井里爬了出来,跟在那个变大了的小人身后转圈圈,这是过往祭祀从来没有发生的事
马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紧着绳子把村长拖到井口,干脆利落地把他投了进去,然后狠狠地往里啐了一声“垃圾明明是自己造的孽,还把错都怪到无辜的孩子头上活该你也有这一出”
这次井里传来好大一声水声,红绸的颜色变得更加暗沉,小人们停下脚步,不断发出“嘻嘻嘻”的笑声。
鲜血激发了它们的怨气,陆续有其他的小人体型开始变大,木屋顶上的红绸冲天而起,这一幕看在秦禾眼中,就好像看到一个无比清晰的定位标,在呼唤着某个人前来。
井屋里的小人一个个冲出了屋子,像最开始一样,扑向围观的村民,等抓到自己的目标之后,小人们笑嘻嘻地窝在那人的怀里,手一寸寸地搂紧他们的脖子,轻声说道“爸爸妈妈,带娃娃回家。”
随着小人们的贴近,村民们一点点显出老态,头发变得花白,脸上冒出皱纹。相应的,小人们身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血色的斑纹。
祭祀几十年前就开始了,这些村民依托祭祀的力量,同样变成了长生不老的怪物。
如今祭祀被迫中止,村民们被力量反噬,逐渐变回应该有的状态。
所谓的族志恐怕也是骗人的,这明明就是他们亲身经历的事
玩家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哪怕不像秦禾一般有小怪物的剧透,他们也把这前因后果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一个不知为何总是生出畸形儿的村子,将这些孩子视为不祥,通过恶毒的仪式将这些孩子祭炼成了邪物,美其名曰“不祥都是你们带来的,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护村子”。
而现在,孩子们失去了控制,找到了当年自己的爹娘,从它们目前的状态来看,比起报复,它们更想待在自己的亲人身边。
这对村民们来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对玩家来说绝对是好事了
不仅不用当祭品不说,还又触发了一个特殊事件
恭喜玩家完成事件“中断的祭祀”,获得事件cg带娃娃回家
眨眼间任务进度就前进了五分之一,现在玩家们就有些茫然,祭祀仪式没有了主持人,接下来大家该怎么办
已经有人开始忍不住寻找秦禾的踪迹了,他们下意识觉得对方一定有办法
就在场上氛围一片“祥和”,村民们不是被吓晕,就是被小人们缠着发不出声的时候,村外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你们村这次真的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这么高品质的怨气竟然会出现在这等穷乡僻壤的地方,有趣、有趣”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手持拂尘,头戴冠巾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进来。他对场上发生的事丝毫不觉意外,左右看了两眼,留意到站着发呆的玩家们。
大概是面前只有这些玩家可以沟通,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不客气地问“村长呢”
玩家木呆呆的看着他,一致摇了摇头什么村长这里是个村吗我是谁我在哪
将装傻充愣坚持到底
“想知道村长在哪来问我呀”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秦禾从树上一跃而下,笑容灿烂地走过来。
“你又是谁”
中年男子看着面前这个与整个村子格格不入的女人,皱着眉问。
“嗯,这个嘛”秦禾沉吟了一下,一锤手心“我知道了,我是你爸爸”
“找死”
中年男子怒气上涌,手中的拂尘一挥,如针般像秦禾刺去。
秦禾侧身躲避,头上的草帽被她摘下,挡住了刺来的拂尘丝,“笃笃笃”几声,拂尘直接扎透了草帽。秦禾嘴角一勾,手拿着草帽转了几个圈,上面扎着的拂尘直接被绕成了一卷,随后她又将草帽飞向那名中年男子。
听到那阵破空声,中年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连忙避开草帽的攻击路线,但手中的拂尘也因此脱手而出,和草帽一起扎进地面,足足没入半寸。
惊骇于脆弱的草帽也能被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中年男子满脸凝重地看向秦禾,说“贫道中山子,不知姑娘是何来历”
“平平无奇打工人,兢兢业业通副本。”
秦禾随口念了句打油诗,笑着再度逼近中山子,在靠近的那一瞬间,她的双眼直接变成了血红色,锋利的尖爪带着寒光刺向中山子的眼睛。
小禾再度占据了这副身体
“这熟悉的怨气”中山子恍然大悟“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好”
中山子癫狂大笑,右手一招,地上的拂尘自个儿倒转了几圈,挣开了草帽的束缚,飞回中山子的手中。
下一秒,拂尘丝缠向那些个小人,随着拂尘丝的入脑,那些小人再不复原本安详的神态,冲天的血色仿佛要透体而出,它们飞快地爬向小禾,边爬边发出嘻嘻的笑声。
小禾一脚踢飞了一个小人,右手化成的利爪眼看就要扎进另一个小人的脑袋,这一下弱扎实了,以小禾的功力,这个鬼娃必定魂飞魄散
小禾的动作再度止住了,左眼氤氲出黑色,嘴里发出冷酷的警告声“这是第二次,我不希望我们的合作还有不愉快的事发生。”
“哼”
小禾冷哼一声,只能再次踢飞这个鬼娃。
杀又杀不得,这些小人都是不知道累的,就算踢飞没多久又会爬回来。趁着鬼娃们缠住小禾的功夫,那边的中山子嘴里念念有词,像在酝酿着什么术法。
小禾只能朝着玩家们大喊一声“愣着做什么,来帮忙啊”
“哦哦来了,马上就来”
玩家们纷纷朝着鬼娃跑去,看小禾一脚一个打得那么轻松,这让他们不仅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还低估了鬼娃们的实力。
冲上去的玩家们不是被掀飞,就是被鬼娃一口咬在身上,用自身的鲜血加重了鬼娃们的怨气。
这些人是来捣乱的吧
小禾暗恨,只能再度大喊“去把井里的红绸扯开”
出师未捷的玩家们愣愣地从地上爬起来,马哥离井屋最近,他直接冲进屋内,一把扯掉了覆在井上的红绸。
底下的井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一个青绿色的脑袋从水里浮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小段子
秦禾副本通关者x、社会主义接班人;
小禾疯狂复仇者x、最佳捧哏王。
今日份的作者叨叨
昨天说有段重复的已经改啦,如果看到还是没改的清一下缓存重进应该
不知道为啥写最后一段的时候老觉得自己在写武侠
而且,写中山子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明明中山子也没机会得志过啊计划已经失败了一次,即将失败第二次,惨
不过这是个坏人,不值得同情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