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真真轻声说道:“尉迟先生,到了现在,你需要好好想一想了,不管怎样,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摆在先生跟前的只有两条路,或者默默无闻憋屈的死在这里,或者以绿衣司的一员活下去,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她静静看着尉迟松,不紧不慢。
曾庆元沉声道:“强扭的瓜不甜,实在不行就算了!”
“正是!”
“杀了罢。”
两个副司正附和。
他们强抑激动。
万万没想到宁真真竟然有如此本事,竟然要把这个尉迟松说降。
他们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当然从宁真真的话里听出了端倪,眼前这个尉迟松竟然是天海剑派的秘谍头目。
这便是相当于绿衣司的司正,位高权重,怪不得这般默默无闻却如此难缠,两个大宗师亲自出手还差点儿折损了一个大宗师。
当然,这其实是他们的失职。
身为绿衣司,对天海剑派的调查不够细致,竟不知道天海剑派的秘谍首领。
甚至到了近前还不识得,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天海剑派小头目。
这固然是因为三大宗地位超然,绿衣司不敢肆无忌惮的派人调查,绿衣司的精力多是集中在大永与大云。
更因为天海剑派这位秘谍首领手段足够高明。
另一方面,也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秘谍首领,竟然只带了两个护卫。
别看司正看起来没有护卫似的,其实护卫都在暗处,一旦有危险,至少八个护卫会马上出现。
其中甚至还有两个死卫,关键时候会拉着刺客同归于尽,舍身护得司正周全。
而尉迟松身为天海剑派的秘谍首领,竟然只带了两个护卫,只能说太过托大。
自恃手段隐秘,所以如此托大,导致如今这个结局。
如果真能把这尉迟松说降,绿衣司对天海剑派的了解将是超越任何一个宗门的。
即使他们找不到天海剑派勾结大云的证据,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甚至还会奖赏。
这可是奇功一件。
宁真真微笑看着尉迟松,轻声道:“如果尉迟先生选第一条死路,我们其实也无所谓的。”
尉迟松露出一丝奇异笑容。
显然他觉得宁真真在强撑,说硬气话罢了。
真要无所谓,何必费这么多的口舌,直接杀了自己便是。
宁真真道:“如果尉迟先生选第一条路,我们不会马上杀尉迟先生。”
尉迟松眼中的笑意更盛。
这怎么可能!
宁真真轻柔的说道:“我们会把尉迟先生落到我们手里的消息放出去,想必天海剑派一定会派顶尖高手营救。”
尉迟松面露傲然神色。
自己身为秘谍之负责人,掌握了无数的秘密,更何况天海剑派的很多秘谍往往跟自己单线联络,就是怕天海剑派之中也有别宗的秘谍。
如果自己没了,那这些秘谍恐怕就很难回到天海剑派,所以天海剑派绝不能任由自己死去。
宁真真道:“这样我们便可以从容布置,设下一个个陷阱,等他们乖乖落网。”
尉迟松脸色阴沉下来。
宁真真轻轻摇头:“如果天海剑派发现没有办法营救尉迟先生,你说他们会如何做呢?”
她扭头看向曾庆元,笑道:“如果是司正,会如何做?”
“自然是灭口。”曾庆元缓缓道:“纵使不舍,内疚,甚至惭愧,可为了大局着想也不得不杀,不能让这些秘密落到别人对手!”
宁真真轻轻点头,叹一口气看向尉迟松:“尉迟先生,你觉得如何?”
尉迟松眼神冷幽幽的。
他一颗心往下沉,能想象得到自己的结局,最终不是死在他们手上便是死在天海剑派的手上。
宁真真轻轻摇头道:“尉迟先生这般奇才,就这般杀死,小女子实在不舍,如此奇才应该好好施展,搏来荣华富贵才是,而不是默默死在柴房之中。”
尉迟松闭上眼睛,双眼变得淡漠,仿佛一颗心已然死去。
宁真真道:“尉迟先生先好好想想吧,一日之后,小女子再来听先生的决定。”
她看向曾庆元:“司正,属下先告退了。”
“嗯。”曾庆元颔首:“去吧。”
宁真真抱拳对三人一礼,然后转身轻盈而去。
三人则盯着尉迟松看。
“放他回柴房吧,小心一点儿,别被人发现了。”
“司正,不如我们转移一处地方吧,我这心里觉得不太稳妥。”
“唔,也好。”曾庆元看了看周副司正,最终点头:“小心无大错。”
他看一眼闭上眼睛的尉迟松:“尉迟先生,你是该好好想想,是不是就这么死掉。”
尉迟松闭着双眼,眼皮甚至都不动,仿佛已经睡过去。
曾庆元哼道:“至于说你们天海剑派的救援,即使救了你,你能有好下场?他们岂能信你什么也没透露?……将来一旦有事,便会怀疑是你所为,别做梦还想着回到从前啦!”
他摆摆手:“带上他,我们去下一处。”
“是。”
一轮明月当空照。
法空出现在宁真真的小院里。
宁真真恢复了原本容貌,月光之下一袭白衣如雪,黑缎般的秀发披散着。
看到他出现,宁真真露出笑容:“师兄知道了那个尉迟松?”
法空点点头。
宁真真道:“师兄觉得能不能劝降他?”
法空摇摇头。
宁真真黛眉一挑:“我看他已经心志动摇,应该可以劝降的。”
法空笑了笑:“师妹你也太小瞧他了。”
宁真真入鬓的黛眉轻轻一挑。
法空道:“想想看他是干什么?秘谍岂能不精通一些审讯之道,及绝境求生之法?”
宁真真蹙眉道:“可我明明看到他内心松动,再厉害的人物,如果看不破生死,在面临生死之际,与一般人并没什么差别的。”
“那要看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了。”法空笑道:“他是通晓自救之法的,而且呢,也未尝没有把你们一网打尽的想法。”
宁真真笑道:“师兄说笑了吧?他把我们一网打尽?”
“你们觉得可以设陷阱对付天海剑派前来营救之人,岂不知,有时候猎物也是猎人,”法空道:“依照我所见,明天就会有天海剑派的顶尖高手出手杀你们四个,你与曾司正逃得性命,其余两个副司正被杀。”
宁真真脸色微变。
这意味着,自己的慧心通明被骗了。
这尉迟松竟然能骗过自己的慧心通明,明明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错。
法空道:“他应该是练了某种秘术,能够自己骗过自己,所以才能骗过你,同时也能在关键时候清醒过来。”
“还有这般秘术?”宁真真问。
法空笑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是极多的。”
宁真真若有所思:“这便是说,他在我跟前的时候,是真心实意想投降,可是我一离开,他便施展秘术将心思扭转过来?”
“应该是如此的。”法空点头。
至少他便知道,自己便能施展出这种秘术来,虚空胎息经上的幻术篇便有记载,自欺而欺人,却保留一丝理智。
这一丝理智极为幽微,藏于最深处,没有足够的强绝精神力量,很难发现。
自己能做到的事,别人未必做不到。
身为天海剑派的秘谍首领,岂能没有奇功秘术,会这种秘术也并非不可能。
宁真真道:“如果我趁他真心实意的时候,直接让他开口投降,他答应之后,事后会反悔?”
“这是自然。”法空颔首:“而且他有诸多手段,一旦放开他,其手段可谓是防不胜防。”
宁真真若有所思:“怪不得我隐隐有不妥之感。”
她原本觉得已经要把尉迟松策反成功,尉迟松马上便要答应,可在最后关头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她对自己的感应极相信,所以便没急着听尉迟松的答复,拖了一天。
她要弄清楚自己这感觉的来源。
她沉吟着,不解道:“他已然被封了穴道,怎么可能还召来顶尖高手解救?”
法空道:“想必他也曾预料会有这般情形,所以有特别的准备,或者他在受制之前传出了讯号,或者身上有什么奇物为线索。”
宁真真道:“如果身上有奇物,应该瞒不过司正他们的。”
这尉迟松是厉害,可绿衣司也不是吃素的,在制住之后,肯定是受过严密的搜查。
法空笑了笑:“既然是奇物,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搜出来的。”
“……也是。”宁真真轻轻点头:“如此看来,这个尉迟松不能留,只能杀掉。”
法空道:“那就看师妹你的耐心了。”
宁真真若有所思:“如同熬鹰一般?”
法空点点头:“还要看你们的决心有多大,能不能把他的家眷给接出来。”
宁真真轻蹙黛眉。
这绝非易事,甚至比熬服尉迟松更难。
“师妹如果铁了心要劝降他,那便让林飞扬出手帮忙。”法空道:“先抢了他的家眷。”
“……有劳师兄。”宁真真最终咬着红唇,轻轻点头。
法空笑道:“净说见外的话。”
宁真真笑道:“师兄,关于万毒门的消息,司正交给了我一些。”
法空笑道:“曾司正是个有趣之人。”
这算是曾庆元的报答,但曾庆元偏偏没有亲口跟自己说,以还自己这人情,反而借宁真真之口说。
Ps:完毕。 第559章 公主(一更)“有什么消息?”法空道:“这个万毒门很麻烦,有人让人无处下手之感。”
“竟然难得住师兄。”宁真真抿嘴笑道。
法空摇头:“所以说世人不能小瞧,世间的英雄豪杰奇人异士多不胜数。”
宁真真笑道:“万毒门弟子星罗棋布,杀不胜杀,确实是难缠。”
法空道:“曾司正有什么好消息?”
“司正对于万毒门的追查更细一些,一直在找万毒门的门主。”
“可找到了?”
“司正说,万毒门的门主应该是皇室中人。”
“嗯?”
“通过一条条线索,司正判断,万毒门的门主不是一般人,应该是皇室中人。”
“因为万毒门与朝廷有默契?”
宁真真轻轻点头:“否则,万毒门再厉害,也没办法传承至今。”
她也同意曾庆元的判断。
这个万毒门威胁太大,而这种威胁与武功太强的威胁又不同。
武功太强,朝廷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敬而远之,不招惹便是。
而万毒门这种下毒的威胁,朝廷却是有办法对付的,偏偏没有对付。
法空道:“可有怀疑目标?”
“大云的昭华公主。”
“公主……”法空笑道:“万毒门的门主竟然是一位公主?”
“是。”宁真真郑重的点头:“匪夷所思吧?这是司正反复确认的,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她,昭华公主。”
“可有她的画像?”法空问。
宁真真从怀里掏出一幅画轴,递给法空。
法空打开来。
画中却是一个风韵动人的中年女子,身穿彩衣,瓜子脸凤眸修长,柔媚之气扑面而来。
宁真真盯着法空看。
看到他眼神闪动,宁真真笑道:“是个大美人吧?”
“有多大年纪?”
“三十一岁。”宁真真道:“风华正茂的时候,这位昭华公主的名声甚大。”
法空沉吟道:“昭华公主……”
宁真真笑道:“师兄想看看她吧?”
“嗯,容我看看去。”法空缓缓道:“如果真是万毒门的门主,倒是省事了。”
直接将这万毒门的门主灭掉,则自然就能化解了先前的麻烦,如果下一任门主还要对付自己,那再灭掉。
当然,要先确定曾庆元的消息是不是准确,这个昭华公主到底是不是万毒门的门主。
凡事不能尽信人。
如果真是,曾庆元便帮了大忙。
“昭华公主住在云京,师兄如果要去的话,小心一些,别被她暗算了,万毒门的门主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嗯。”
“她有一座公主府,驸马刚刚成亲两天便暴毙而亡。”宁真真道:“她一直寡居。”
“驸马的死有蹊跷?”
“……不好说。”宁真真轻轻摇头:“司正没调查这件事,只是锁定了这个昭华公主。”
“足矣。”法空道。
宁真真道:“师兄小心。”
法空微笑道:“你们也小心,跟这个尉迟松斗智可没那么容易。”
“我却要看看。”宁真真双眸熠熠,闪动着昂扬斗志,显然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竟然斗不过一个被封了穴道的人!
法空道:“曾司正他们未必有这个耐心吧?”
“会有的!”宁真真道。
法空道:“曾司正会把所有的宝押在你身上?”
宁真真缓缓道:“其实曾司正到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可选择的。”
所有能找到的线索都找了,可惜差了天海剑派一筹,被耍得团团转。
现在终于找到了这条大鱼,一定无论如何要拿下的。
纵使没办法让尉迟松投降,对皇上那边也有交待了。
甚至可以拿尉迟松做诱饵削弱一番天海剑派,但前提是别被天海剑派抢先一步,真如师兄所看到的未来。
法空笑着点头。
宁真真道:“师兄,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这个尉迟松拿下!”
她不信这个邪,真的胜不过一个没有反抗之力之人。
自己的慧心通明岂不是白练了?
法空笑道:“不用我帮忙?”
这一次确实是对宁真真的巨大挑战,明明没有反抗之力,偏偏就是破不开防御。
问出来口供也没用,真假难辨。
宁真真缓缓的用力的摇头:“师兄,我总不能事事都要你帮忙吧。”
法空笑道:“小事不必我帮忙,这种举足轻重关乎命运的大事,我岂能不帮?”
“其实也没那么重要的。”宁真真笑道:“纵使没能攻下这个尉迟松,还有司正他们在前头顶着呢。”
“可司正倒霉,你岂不是也跟着倒霉?”法空笑道。
新的司正上任,宁真真便成为旧人,当然要被划入旧人一党,从而被压制。
当然,绿衣司里功劳为本,只要宁真真立下了足够的奇功,那便无法阻止上升。
可做事的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纵使宁真真能升上高位,被新的司正孤立,也够难受的。
如果有可能,还是要保一保曾庆元的。
“师兄,那我就先试试看,实在不成,到了期限,师兄再帮忙吧。”宁真真道。
她心里决定绝不靠法空帮忙的。
不能事事都依靠他,那自己成了什么?
她想做的是与法空并肩而立,平行相交,而不是仰望法空。
又怕断然拒绝让法空生气,便缓冲一下,其实已经决定自己一定要攻下尉迟松。
法空看穿了她的想法,无奈的摇头。
她自强自立是好,可太过极端也不好,有时候会耽搁大事,这一次曾庆元的回报可是丰厚。
那就要帮一把曾庆元,不能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他左手骈成剑指,朝着她眉心点去:“我且传一点儿小玩意给你吧。”
宁真真没有闪避,任由手指点中自己远黛般的眉心间。
幻术篇的一部分被法空灌入了她脑海。
她慧心通明原本便是精神之运用,她跟徐青萝一样,也是天生精神强绝。
这幻术篇旁人得到了也如天书,懂而不能练,而宁真真没有这个障碍。
凭她强绝的精神力量,可练幻术篇。
幻术篇原本便不是必须由虚空胎息经催动的,幻术篇的根本是强绝的精神力量。
既深厚又精纯,要求奇高。
虚空胎息经练到一定火候能做到,而宁真真慧心通明圆满,也能做到。
练了幻术篇,不仅仅能破掉别人的幻术,尤其是心灵与精神方面的,还有助于她在玉蝶宗立足。
小如意神功加上幻术篇,别人想发现她的破绽便几乎不可能,心底里根本不会怀疑她。
宁真真幽幽睁开明眸,叹息道:“师兄……”
法空笑道:“小心一点儿练,纵使你有慧心通明,练这个还是有些危险的。”
“嗯。”宁真真轻轻点头。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心静神宁,欢欣喜悦安乐。
法空便要离开。
宁真真忙道:“师兄。”
法空看向她。
宁真真道:“我感觉到一点不好的兆头,是关于逸王爷的。”
法空正色看向她。
宁真真道:“天京城内,很多官员对逸王是反感的,甚至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
法空眉头微挑。
宁真真道:“他们对大永皇帝的选择很不满,觉得不该跟大乾结盟。”
“他们想跟大云结盟?”
“是。”宁真真轻轻点头:“他们觉得大乾太弱,远不如大云强大。”
“他们也不想想,一旦大乾被灭便要轮到大永了。”
“对他们来说,被大云占了也没什么,官是照样做,不过换了一个皇帝罢了,而与大云做对,远远比跟大乾做对危险得多,与其冒这个险,不如在大云后面摇旗呐喊以壮声威,大云顶在前头。”
“站在他们的角度,确实容易这么想。”法空慢慢点头。
不能指望所有朝臣都忠君,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避凶趋吉慕强都是人之本性。
站在皇帝的角度,当然是与大乾联盟更好,可站在朝臣的角度,大乾更容易对付。
“所以,他们会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什么心思?”
“杀逸王爷。”宁真真蹙眉道:“我发现了一点儿这个苗头,现在还很微弱,可这么下去,恐怕终究会走这样的路,逸王爷在天京的处境会更艰难。”
法空皱眉。
自己能看到逸王爷三年之后安然返回大乾,却看不到更多的幽微之处。
而且,随着自己的介入,未来是一个可变的,不再那么确定。
宁真真道:“如果不及时灭掉这苗头,将来刺杀逸王爷的恐怕不仅仅是大云,朝臣也会参与进来,如果两者一勾结……不堪设想!”
法空道:“看来此事要跟信王爷说一声了。”
“正是。”宁真真点头。
“他们竟然这般想?”楚祥皱眉道:“大师,人心果然是如此的难测。”
两人正站在信王府后花园的湖上一座小亭里。
楚祥扶着栏杆看着澄静的湖面,脸色阴沉。
听到法空这般说,楚祥极为愕然。
他一直以为既然大永皇帝决定跟大乾联盟,朝臣们想的也是如何防范大云,从没想过,大永朝臣们竟然会如此想。
他从而更进一步的想。
大永的朝臣们如此想法,那么大乾的朝臣们呢?
他们会不会也抱有畏惧跟大云做对的念头,是不是也想大云直接进来便好,反正官照样做,换一个皇帝便是。
法空道:“人心皆如是,王爷也别要求太高了。”
“是啊……”楚祥感慨的叹一口气。
法空笑道:“王爷要跟淳王爷那边通一通气,扼杀了这苗头,免得将来无法收拾。”
楚祥肃然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小桃,拿来那件东西。”
“是。”远处的水榭里传来小桃的答应声。
片刻后,丰腴婀娜的小桃捧来一个小紫檀匣,轻轻放到石桌上,轻盈退下。
楚祥露出笑容:“大师,打开瞧瞧吧。”第560章 再得(二更) 法空看看他。
楚祥笑道:“一直劳烦大师,我总要有所表示才行,否则心里难安。”
法空失笑道:“东西就算了,王爷少给我找点儿事就好。”
“这一次是真没办法了,”楚祥无奈苦笑:“大师受累跟老曾的性命,我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司正即使完不成,也不至于没命吧?”
“唉!”楚祥摇摇头:“大师你有所不知,老曾可是立下了军令状,完不成则提头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法空皱眉:“何必如此?”
楚祥道:“二哥言语相逼呗,二哥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虎视眈眈,想把绿衣司也并入南监察司里,父皇也颇为心动,老曾不想并入南监察司,只能拼命。”
法空摇头道:“合二为一?皇上不会答应吧?”
如果要合二为一,当初何必把绿衣内司划入南监察司,直接一起划入南监察司便是。
“现在是三头并立,神武府还好一点儿,有我压着,不怎么管闲事,可南监察司与绿衣司内耗太重,如果合二为一,再有神武府制衡便已足够,父皇觉得大云虎视眈眈,不宜再内耗。”
法空慢慢点头。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云展现了强势与随时动兵的架式,给皇帝也带去了极大压力。
楚祥笑道:“这一件宝物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大师你瞧瞧看满意不满意。”
“什么宝物?”法空发现心眼竟然观照不到。
这紫檀匣不是寻常木匣,别有玄妙。
“打开瞧瞧便是。”楚祥道。
法空没再客气,打开来。
一只净瓶静静躺在紫檀匣的金绸缎上,雪白晶莹,宛如白玉雕成,隐隐约约透着光,这种半透不透的感觉格外的泌人。
楚祥笑道:“我觉得,它跟皇祖母那一只净瓶说不定是一对的。”
法空的眼睛一下便被牢牢吸住,心神也被牢牢的吸住,无法挪开。
这净瓶的曲线与他的那只净瓶有些微差别,这差别外人看不出来,他却一眼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先前的那一只净瓶干瓶飒爽,那这一只净瓶便柔美。
他看着这净瓶,心要融化了一般,好像自己化为了一滩水,慢慢的流淌在大地上。
楚祥看他如此模样,露出笑容。
总算不枉自己耗费巨大的心力人力物力,才终于找到了这一只净瓶。
自己果然没找错,法空大师很喜欢。
如果自己不是皇子不是九门提督不是神武府的府主,而且在军中有庞大的影响力,有深厚的人脉与庞大的人力,断然找不出这一只净瓶的。
它却是在偏僻的西北之地,是一户寻常的偏僻村庄的寻常破落户家里。
这破落户祖上是一个九品末流小官,而这小官却是出身于一个寺院的沙弥。
而这沙弥一直侍奉一个老和尚,这老和尚却是内侍出身,大易的内侍。
而这净瓶便是落到了这内侍手上。
这内侍笃信佛法,所以偷偷将这净瓶收着,皇宫再大再森严也难以禁绝内贼。
楚祥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觉得亏欠法空大师太多,咬牙撑着巨大的消耗,很难一路追查到这个村庄的破落户身上。
其中的过程太过曲折艰难,很多次都觉得不可能找得到,可能这东西已经被毁掉,或者被沉入海底。
所谓奇物自有机缘,终究还是找到了,合该落到法空大师的手上。
好半晌,法空收回眼神,长长舒一口气,眼中金芒隐隐流转,四象境又推进了一点儿。
这只净瓶对自己的帮助极大。
尤其是这两只净瓶一起,反复冲击自己对天地的感悟,效果强了不知多少倍。
“大师,如何?”
“好宝物。”法空感慨道:“王爷有心了。”
楚祥笑道:“大师喜欢就再好不过,辛苦一点儿没什么。”
法空笑道:“王爷你是暗示,我辛苦一点儿也没什么吧。”
“哈哈……”楚祥大笑。
法空道:“曾司正的事确实挺麻烦,其实关键还是顾忌皇上那边的态度。”
楚祥皱眉:“老曾可是父皇的老臣,父皇怎么可能想杀老曾?”
“即使不想杀,那还想不想用?”法空道:“如果皇上不想用了,我偏偏要去帮他,你说麻烦不麻烦?……如果只是施展两次神通,我当然不会那般推脱。”
“……父皇的想法……我也不知。”楚祥摇头:“我从不想父皇怎么想,只做该做之事。”
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师避之如蛇蝎,还以为嫌麻烦不想多施展神通,却是因为父皇。
自己早该想到的。
虽然大师对外说施展神通消耗寿元,可自己知道这话不真,真要消耗寿元,依大师施展的频率,早就没命了。
归根到底还是性子疏懒,嫌麻烦躲清静。
有如此神通却不施展,暴殄天物。
可神通是大师的,大师不想施展,自己也不能勉强,只能尊重他的决定。
但只是这一次老曾生死关头,只能勉强大师一回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曾死吧。
法空摇头道:“所以说王爷你不适合官场,只适合当个闲散王爷。”
楚祥道:“我也是被硬赶上架子,无可奈何。”
“我看王爷你是乐在其中。”法空摇头:“净瓶我便收下了,曾司正那边我会看着的,且看他的机缘吧,如果实在是命该如此,谁也救不得他。”
“唉!”楚祥叹口气,点点头。
他能感受到命运的强大,自己的无能为力,有时候再怎么挣扎也是拧不过命的。
“王爷,这净瓶到底有多少只?”
“我会继续派人找的。”楚祥咬咬牙。
“再好不过。”法空装作没看到,笑着点头。
知道他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却仍没客气,就像当初他不客气的要自己帮忙一样。
交情到了,实在没必要客气。
一轮明月高悬,杏花坞宛如睡去,宁静详和。
湖水拍打着岸边,哗哗微响。
湖水里有一轮明月在轻轻晃动。
湖边一座小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独孤夏晴正在执卷而读。
灯光照在她五官寻常的脸庞,眼神澄静从容。
人们远远看上去,便看得清清楚楚小亭内的情形。
有四个护卫在小亭的远处杏树林里,暗中守护。
尽管这里是杏花坞,没什么人来,可他们还是尽忠职守,绝不松懈。
法空忽然一闪出现在独孤夏晴身边。
独孤夏晴放下书,拔剑出鞘,化为一道清光迎向法空。
法空袖中已经钻出一道清光,刺向独孤夏晴。
两道清光并不相交,彼此避开对方,动作奇快,身法闪烁。
远处的护卫们没动。
他们认出了法空。
法空的身法清晰,手上的剑却变成一片清光,看不清楚剑的模样。
两人从小亭里打到湖面上,在月光下踩着湖水挥剑不停,踏湖水如履平地,招式精妙绝伦。
四个护卫想看却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两团影子在交叠,又分开,再交叠再分开。
分分合合,模模糊糊,闪烁如实如虚,看一会儿就双眼发花,头晕目眩。
三百多招之后,独孤夏晴与法空忽然收剑,飘落回小亭里坐下来。
激烈交战之后的独孤夏晴双颊绯红,双眼清光潋潋,顾盼生辉:“你进境比我快。”
“别有际遇。”法空笑道:“最近如何?”
“很好呀。”独孤夏晴眼波流转,闪避着他。
上一次醉酒之后,她心结消弥了不少,但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好像衣裳脱光一般的感觉。
法空笑道:“可知昭华公主?”
“昭华公主?自然是知道的。”独孤夏晴道:“她常过来找我玩耍。”
法空眉头一挑。
独孤夏晴道:“昭华公主喜欢剑法,精于养植花草,喜欢小动物,过个几天就会过来杏花坞玩耍。”
法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朋友。”
独孤夏晴道:“她驸马去世之后,从宫里搬出来,又没什么朋友,与我交情极好的。”
“她驸马是怎么死的?”法空问。
“……被人所杀。”独孤夏晴叹口气道:“也是无妄之灾,两个武林高手厮杀,误杀了他。”
法空眉头挑动。
独孤夏晴道:“觉得难以置信吧?”
法空道:“这两个武林高手想必已经死了吧?”
“没有。”独孤夏晴摇头。
她看法空疑惑,便解释道:“一个是无极门的长老,一个是无常剑宗的长老,她纵使身为公主,也奈何不得这两人的。”
“大云公主奈何不得两个武林高手?”
“误杀而已,总不能杀了他们两个偿命吧,驸马的命可没那么值钱的。”
“驸马被杀不伤皇家的脸面?”
“驸马的地位很低的。”独孤夏晴摇头道。
法空道:“昭华公主与驸马没感情?”
“只见过两次面,能有什么感情?”独孤夏晴摇头道:“甚至还有些高兴呢。”
法空好奇的看她。
独孤夏晴道:“据公主说,她挺不喜欢这个驸马的,但皇上有命,只能嫁了。”
“驸马一死,她这是跳出火坑了。”法空道:“公主与这两位高手可是认识?”
“并不认得。”独孤夏晴摇头,随即明眸闪动,惊奇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觉得公主找人杀的驸马吧?你真敢想!”
她极为敏锐,一下便捕捉到法空的背后之意。
法空笑着摇头。
“公主明天会过来,你要见见吗?”独孤夏晴道:“见到她,你便会知道自己这想法多荒谬了。”第561章 战起(三更) 法空笑道:“你不跟公主商量一下?”
“公主是一个豁达之人。”独孤夏晴道:“更何况,你在这边,公主也来这边,自然就见到了。”
她不觉得让两人直接见面有什么不对劲。
她虽然天资绝世,而且直觉敏锐,但对人情世故却不那么精通,也不屑于精通。
她眸子转了转,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对公主颇有几分敌意呀?”
法空道:“我听说她是万毒门的门主,所以特意了解一二。”
“万毒门?”独孤夏晴沉吟。
她最终摇头。
没听说过这名字。
但听这名字便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儿。
想想昭华公主的模样,还有柔弱的模样楚楚动人的气质,她实在没办法跟万毒门的门主联系到一起。
法空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吧,夏晴姑娘你看人准不准?”
独孤夏晴轻笑道:“怎么,你觉得我看错了公主?”
法空道:“人心难测,夏晴你虽灵觉惊人,可未必不会被蒙骗。”
“我这一双眼睛,阅人多少?”独孤夏晴指了指自己的双眸。
她五官普通,唯有这一双眼睛极美,湛清分明,宛如水银一般流光溢彩。
她每次舞剑都有上百人围观,舞剑之际,心与剑合一,自成一方天地,隐隐能感受到到众人所思所想。
所以她自忖对人心是极为了解的,别人很难在自己跟前隐瞒心思。
法空笑道:“那我便亲自见识一下这位昭华公主!”
“那明天过来便是。”独孤夏晴道。
法空点点头。
独孤夏晴道:“我昨天听说,现在大乾与大永连手,一起对付大云。”
“好像有这回事。”
“看来天下又要多事了。”独孤夏晴叹道。
且不说联盟之后,会不会有战争,即使不会有战争,也会有暗战。
暗战之下不知会牵扯多少人。
法空道:“你难道准备进大云朝廷里做事?”
独孤夏晴摇头:“我们独孤家是不准进入朝廷,不准为官的。”
“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宦海凶险,如果对权势没有太强的渴望,还是不进官场的好。
“可我现在发现,权势这种力量多么的强大,”独孤夏晴叹一口气。
法空眉头一挑。
独孤夏晴道:“有人看中了杏花坞这处地方,想要夺了这地方。”
“哪一个如此大胆?”法空问。
要知道独孤夏晴可是大宗师,不管大宗师在神京或者在云京有多少,都没办法忽视大宗师的力量。
不要轻易招惹大宗师,这是基本的认知。
即使手执权势,也是一样。
尤其独孤夏晴这个大宗师可不是一般的大宗师,如果权势之人自然有高手保护,这些高手难道看不出独孤夏晴的厉害?
恐怕看她是一个女子,并没有真正放心上。
而且独孤家只是剑舞世家,虽然名声甚大,可并没有权势,所以更不放在眼里。
独孤夏晴道:“二皇子的三世子。”
“怪不得呢。”法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世子的话……就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独孤夏晴容貌普通,却并不是丑,眼睛是极美的,而且她身姿优美,一旦剑舞当如仙女下凡尘,美得不可思议,让人如梦如幻难以自拔。
有人看中了她并不奇怪。
独孤夏晴“嗤”的笑了:“你想什么呢?那可是世子呀,什么样的美人见不到?”
法空点点头,正色道:“正因为见多了美人儿,所以才会更欣赏你,美人在骨不在皮。”
独孤夏晴笑着摇头。
法空道:“他身为世子,何处美景找不到,何处地方找不到,为何非要来占你的杏花坞,显然是别有用心。”
“反正不可能是这个缘故的。”独孤夏晴笑道:“有可能这杏花坞下面藏有秘宝?”
法空失笑:“倒也未必不可能。”
“可惜……”独孤夏晴收敛了笑容:“不可能给他的,杏花坞绝不能让与人。”
“那你要如何做?”法空道:“不会去刺杀世子吧?……也未尝不可。”
“嗯?”独孤夏晴蹙眉看他。
这话也忒离谱了。
自己剑法再强也不可能刺杀得了世子,世子身边的大宗师可能不多,可一旦刺杀了世子,恐怕就会有超多的大宗师围剿自己。
法空摇头笑道:“想想也有趣,依你现在的境界,足以横行一方,是世子巴结你才对,反而变成了你受欺负的。”
“我哪有这么强。”独孤夏晴不以为然。
法空道:“看来你并不了解你自己到底有多强。”
独孤夏晴道:“我也跟别人切磋剑法的。”
“却从没用过全力。”法空道:“你发现世间的高手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你。”
“有,你呀。”
“我不能算。”
“如果不算你的话……”独孤夏晴蹙眉沉吟。
她最终点点头:“目前为止,我确实没见过比我更强的,可我虽然见的人多,但见的世面并不多,一直困于这杏花坞上。”
“为何不多出去走走?”法空道:“去见识一下世间的繁华还有落寞,以及人心之微妙。”
“……算了。”独孤夏晴摇头。
法空道:“你其实很强,可以横压王府了,对世子嘛,不杀他,教训他一顿便是。”
独孤夏晴迟疑。
她从没想过这么做,更没想过以一己之力与王府对上,那与找死无异。
法空看她如此,笑道:“看来你想找公主说情。”
独孤夏晴点点头:“公主毕竟是他的姑姑,说话总会管点儿用。”
“也好,可以一试。”法空点头。
他随即道:“只是我觉得,依你现在的境界与剑法,不必这般委屈自己,可以活得更扬眉吐气一点儿。”
独孤夏晴摇头。
她不敢苟同。
法空不再多说。
他知道独孤夏晴没那么容易说服,认准了的事,轻易不会改变,选一条路非要走到尽头才敢罢休。
她不是这般脾气,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境界,但正因为这脾气,所以极难劝服。
与李莺的脾气有几分相似。
法空出现在李莺的小院。
因为想到李莺,顺便过来瞧瞧,有两天没过来了。
一轮明月,月光如水。
月光下的李莺正负手站在小院中央,平静看着跟前的周天怀与李柱,目光灼灼宛如火焰在轻轻跳跃。
周天怀与李柱皆脸色沉肃。
法空一出现,李莺便冲两人摆摆手。
两人对法空合什一礼,又对李莺抱拳一礼,退出了小院,轻轻合上院门。
法空打量李莺。
不用多问,这么深的夜色里,她还招呼周天怀与李柱,显然是有急事。
李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莹白瓜子脸露出疲惫神色:“出事了。”
法空以目光投去疑问。
李莺道:“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天海剑派的弟子杀了两个钓月道弟子,钓月道愤而反击,杀了四个天海剑派弟子,然后天海剑派弟子又杀了十个钓月道弟子,钓月道正准备报复回去,已经通知了五宗。”
法空皱眉:“钓月道这么硬气?就一点儿不怕天海剑派?实力差了不少吧。”
“他们觉得天海剑派不足为惧,天海剑派现在被朝廷打压,还与大雪山宗闹矛盾,而钓月道身后有其他五道支撑,绝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他们就肆无忌惮。”
“他们不是故意拆你的台吧?”
“应该不是,是天海剑派所动的手。”
“那便是天海剑派出招了。”法空点点头:“要把魔宗六道扯进来。”
李莺点点头,露出疲惫神情。
她在李柱与周天怀跟前表现得很平静,波澜不惊,在法空跟前不掩饰自己的虚弱与担忧。
她一直担忧的就是这个,可偏偏就发生了这个。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命运的强大与无情,宛如洪水决堤一般,不可阻碍,也无法避开。
自己还不是魔尊,即使是魔尊也没办法让弟子遇害的情况下不报复回去。
民心如水,民心一旦凝聚而做想某一件事,便如身在洪水之中,只能随波逐流。
“准备如何应付?”法空问。
李莺叹道:“如果不管他们,我怕失尽了人心,将来是无望那位子的。”
法空道:“所以你只能站在钓月道一边对付天海剑派?”
“只能如此了。”李莺道:“纵使知道是错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法空点点头。
李莺确实没什么选择。
或者支持钓月道,站在魔宗六道一边,或者冷眼旁观,那就会让魔宗六道寒心。
所以她没有选择。
李莺道:“钓月道不是不知道天海剑派的强大,可还是这么做了!”
她脸色充满了怒火:“这是把所有人都带进火坑里,大家一起玩蛋!”
魔宗六道在三大宗内都有秘谍,残天道能知道的消息,钓月道岂能不知?
甚至比残天道知道得更多。
明知道天海剑派如此强绝,还要与天海剑派硬撼,固然是因为魔宗心法导致脾气大,脾气一旦冲上来了便无法压制忍耐,但绝对别有用心。
这很可能是钓月道对魔宗其余五道的报复,最重要的便是自己这个未来的魔尊。
自己想要成为魔尊就不能退缩,现在是关键时候,不仅要打天海剑派,甚至还要狠狠打,打出威风来才行。
可如果这样,自己便成了钓月道的剑,钓月道的先锋,简直是莫名其妙!
法空沉吟:“钓月道……”
“大师可有主意?”李莺忙道。
法空道:“实在不行,只能让林飞扬出手,把钓月道的几个大人物收拾了,那就老实下来了。”
“不行。”李莺直接否定。
法空露出笑容:“钓月道把你们扯进来,而天海剑派恐怕下一步就要把我们也扯进来,我们真要兵戎相见了。”第562章 初见(四更) “这两帮都不是好东西!”李莺嗔道:“亏你还笑得出来!”
法空笑道:“你不觉得世事如此之奇妙?”
“不觉得奇妙,只觉得造化弄人。”李莺道。
“就好像有无形的手在拨动命运一样,摆布我们,让我们最终成为对手,挥刀相见。”
李莺明眸炯炯,露出不服输的神色。
法空笑着摇头。
李莺蹙眉:“难道我们就要被他们裹胁着往前?就没办法挣脱这命运?”
法空道:“你觉得有什么好主意?如果我们一通气,那便是一个勾结魔女,就有人要废我。”
李莺负手踱步。
法空笑道:“更何况,你现在也不是当家做主的,做不了魔宗六道的主。”
李莺皱眉缓缓点头。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自己现在也只能操一操心,真正要做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不是魔尊,还没能一统六道。
而且看起来,成就魔尊这条路没那么简单,不是剑法卓绝,威压整个魔宗六道便成的。
太多的人不服气自己,因为自己是女子,还因为自己年纪太轻,那些掌权的都是爷爷辈的,怎么可能甘愿俯首听自己一个孙女辈的吩咐。
法空道:“所以,就顺其自然吧,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不是所有的谋算都能如愿的。”
李莺蹙眉看着他。
法空道:“即使真打起来又如何?你不是魔尊,就别想魔尊的事,我不是大雪山宗宗主,也不会管大雪山宗的事,人活世间,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是了,别操闲心。”
李莺看着他。
法空笑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彼此不相让,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分开。
法空笑着摇头。
李莺从小便是少主,天纵之资,深受众人拥戴,一呼百应,其心境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她的追求也与自己是不同的。
想法也注定是不同的,自己也不可能说服她。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
“看来你真要看热闹了。”李莺轻声道:“不会做什么了。”
法空点点头:“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算漏了皇上。”
“皇上……”李莺淡淡一笑:“他巴不得我们所有人都打得你死我活,都能削弱几分。”
“此一时彼一时。”法空摇头:“我相信皇上现在是不想生起大纷争。”
“……但愿如此吧。”李莺道。
法空道:“如果皇上不插手,你准备怎么做?要大肆杀戮天海剑派高手?”
李莺沉默下来。
法空道:“你真要杀天海剑派太多高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好像我真有选择一般。”
“你自然是有选择。”法空道:“你可以被我所废。”
李莺哼一声:“你真准备废了我?”
“即使废不掉,也打成重伤,至少能避开头阵。”法空道。
李莺想了想,最终缓缓摇头。
法空好奇的打量着她。
李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伸手摸摸自己晶莹如玉的瓜子脸。
法空道:“我想看看利欲熏心的脸是什么模样的,现在就是一心要做魔尊。”
李莺嗔瞪他一眼。
法空道:“罢了,那我便告辞。”
“你真不管了?”
“没那么闲,我也忙得很。”法空摆摆手,一闪消失无踪。
李莺蹙眉盯着他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
第二天上午,法空吃过饭后,一闪出现在杏花坞的湖边小亭里。
小亭空空无人。
法空坐到小亭木桌旁,拿起桌上的一卷书,却是一本游记,是关于大乾的游记。
法空生出兴趣来,细细翻看。
这本大乾的游记是一位大云高手所录,却是游剑大乾,败尽大乾诸多剑客。
他记录下了大乾有哪些美景美食,细细描述一番之际,还记录了具体遇到哪一个剑客,此剑客有何特点,剑招都有哪些。
所见所闻写得很详细,其文笔洗练深刻,读来如身临其境,仿佛真的游剑大乾一般。
法空点头。
原来是为了看剑招,这位游记的作者可不是寻常人物,剑法极强。
法空看一眼封皮,却没有著者,不知主人,难道是独孤家的前辈高手?
法空越想越觉有这个可能。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从东边慢慢挪动。
一刻钟后,法空放下书卷,已然读完这本书,觉得受益匪浅,大开眼界。
有些地方有些美食,自己身为大乾人也不知道。
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
一条画舫悠悠而来。
画舫船头并肩站了两女子,雪白衣袂飘动,是独孤夏晴与柔媚入骨的昭华公主胡云萱。
看到小亭里有人,胡云萱惊奇的看向独孤夏晴:“小晴,竟然是男的?还是个和尚?”
独孤夏晴道:“殿下你可认得他?”
“这么年轻的和尚……”胡云萱打量一眼,摇摇头:“看起来平平常常。”
独孤夏晴笑道:“法空大师。”
“法空?”胡云萱讶然看过去。
法空从木桌旁站起,来到小亭栏杆前,遥遥合什一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佛号沿着湖面徐徐传到了她们跟前。
“殿下你听说过法空大师吧?”
“大乾的法空神僧嘛。”胡云萱修长的眸子流转着奇异的光泽,轻笑道:“我怎可能没听过。”
“殿下可想认识一下他?”独孤夏晴道:“不想认识的话,我们便转开船,避开他。”
“如此神僧,自然是想见识一二的。”胡云萱笑道:“没想到小晴你竟然识得法空大师。”
“法空大师的剑法也是一绝,我们偶尔会切磋剑法。”独孤夏晴微笑道。
“可他是大乾人。”胡云萱收敛了笑容。
独孤夏晴道:“殿下难道怀疑他是大乾的秘探不成?大乾人难道就不能相交?”
“最好不要。”胡云萱轻轻摇头道:“小晴,现在我们与大乾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与大乾之人相交,风险甚大,还是避免为好。”
“殿下,我既不是官员,又不知道什么机密消息,这都不能跟大乾的朋友相往来了?”
“最好还是不要往来。”胡云萱叹一口气:“如果没有人追究的话还好,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有人借机生事,极为麻烦。”
“难不成我跟大师说不要再过来了?”独孤夏晴轻笑一声道:“那就太可笑了。”
“是怕朋友做到头了吧?”胡云萱轻笑一声道:“看来你对这位法空大师很重视。”
“这是自然。”独孤夏晴毫不犹豫的点头:“法空大师佛理精湛,剑法高妙,堪为良友。”
“他还年纪轻轻。”胡云萱抿嘴笑。
独孤夏晴顿时不满,伸手去拍胡云萱后背:“殿下你胡说什么呐!”
胡云萱笑着躲避,两人在画舫船头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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