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忠听的双眼放光。
经李承志一提醒,猛就将嫌疑范围缩小了几十上百倍。若是追紧些,有很大的可能揪出刺客同党。
到时陛下论罪,他的罪责也要轻许多。
元雍却是心底生寒。
原本只是让刺客诬赖了几句,既便最后无法自证,皇帝也不会当真,不会以为他这个皇叔真就是刺客主谋。
这下倒好,按李承志这般推算,刺客及背后之人十之与军中有关联。他身为太尉,掌天下军权,一个失职不察、监管不力的罪名是怎么也跑不掉了。
但元雍便是想怒,都生不起李承志的气来。
只因李承志没说错千万莫将陛下当傻子糊弄,旁人能想到的,皇帝迟早都能想到。
所以哄谁都别哄陛下,不看侯刚这个前车之鉴,还在死牢里喂蚊子呢
“早知就不来找你了”
元雍悔子肠子都快青了。骂了李承志一句,又满脸忧色的对于忠道,“兹事体大,要低调行事,以防狗急跳墙”
他怀疑,说不定就与禁军有关。
于忠点头应诺,又朝李承志拱了拱手,正色道“若真未出尔之所料,且查出了刺客同党,定不会少了你的功劳”
这句话等同于在感谢李承志了。不过于忠自恃身份,未说的那么直白。
倒是让李承志挺意外。
若说朝中有谁能与高肇分庭抗礼,于忠绝对排第一,元雍这个皇叔、元怿这个皇弟都得往后排。
高肇是皇帝舅父,于忠也不差。已故于皇后便是于忠的堂妹。且自曾祖于栗磾于太武帝起,父祖数代皆是领军大将、朝之重臣,深受历代皇帝宠信与重用。
不似高氏骤然显贵,就如穷人乍富,看似风光,实则无半点根基
元恪曾言卿文才、学识差强人意,但论忠、直,皆不如卿
汉化时,由孝文帝赐名“于登”。元恪登基后,又赐名为“忠”。后授侍中、领军将军。便是他外放为刺史、都督,或是领大将军职率军外征,领军一职依旧不除,历任近十年,可见皇帝对其之信重
李承志怀疑,于忠之所以与高肇结仇,一部分是高肇与高英骤然显贵而得意忘形,无意中作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帝故意制造的
他现在距脑门上贴“高氏党徒”四个字也差不远了,而且昨日才与于忠的心腹侯刚结了仇。所以李承志委实没想到,于忠竟会对他释放善意
他连忙拱手回礼“郡公言重了”
“忙你的吧”元雍摆摆手,满脸苦色,“孤要被你害死了”
说罢又与于忠一阵嘀咕,似是要找皇帝秉呈。
两方就此分开,李承志回了昭阳宫
刚进宫墙,就见一个宫娥急匆匆的来寻他。
李承志被吓了一跳皇后又抽风了
这刚抽过也就一个时辰,频率不但没比昨夜少,反而更频繁了
“倒是不曾”
宫娥回道,“应是殿下发了它症,神色很是惶急。故高内令命奴急寻候星郎”
神色很急
那就说明皇后神智尚清,就是不知又出了什么状况。
皇帝也真是的,还真将自己当神医了
也不说将王显、徐謇等人留下。万一有个其它症状,也好即时救治。
就自己这连兽医都不如的半吊子医术,怕是好人都得被自己治死
心里腹诽着,李承志跟着急匆匆的进了殿。
帐中除了高文君,好似还有两个女医,正围着皇后不知在做什么。
足有两层纱帘阻挡,李承志看的不是太清。但能听到皇后时不时的痛哼声。
看着像是在处理伤口,但这些女医对外伤一窍不通。若是皇后有什么状况,应该不敢下手才对
李承志心下诧异,站在殿门外远远的做了个揖“殿下可是有恙”
不远不行
破伤风菌又称厌氧菌,伤口不能包扎,只能晾着。再加天热怕出汗浸渗伤口,所以穿的越少才越好。
这会的皇后,上半身绝对是光着的
“文文君”
看到李承志,皇后急呼了一声。随即便见高文君退出了帐,脸上尽是惶急之色,就像皇后快要死了一样。。
李承志被吓了一跳听着高英中气挺足啊
正诧异着,高英便奔至身前。想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不出口,连脸都憋红了。
李承志干着急“你倒是讲啊”
“殿殿下小便不通不知是否法不对症,已吹了近半个时辰,却总是不通”
李承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你叫我来有什么用
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李承志自是知道破伤风十之会引起尿潴留。
现成的的方法就有,肘后方中就有记载土瓜根捣汁,入少水解之,筒吹入下部
不出意外,这个办法应是可行的。但偏偏,现在就出了意料之外
一群二把刀,哪干过这个。莫不是插错地方了吧
李承志狐疑的问道“是不是没插准”
话音刚落,李承志猛觉腰上一疼,差点叫出声。
是高文君羞恼至极,使着劲的拧了他一把。
竟与皇后说的一模一样
一想到皇后疼极之时口不择言所说的话,高文君就羞的想撞墙
“你倒是快想办法啊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殿下殿下憋死”
如此看来,应是插准了,但没管用。
这就有些棘手了
若再不想办法,高英还真就有可能得被尿活活憋死
李承志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方法也不是没有,比如插尿管,直接导入膀胱但至少要入三寸深,以这群二把刀的水平,高英估计得痛的死去活来
那就只能先灌两口麻药了。
虽说有副作用,但总比痛的高英跟杀猪一样,或是被尿憋死的强。
“先让殿下饮些药酒,不需多,半昏即可。然后如此这般嗯,麦管太硬,记得换成葱管”
虽说迟早都会成为夫妻,但这不是还没成么
李承志已经不要脸惯了,自是毫无异色。但高文君未经人事,哪受得住这个
若不是双手紧紧的攀着李承志的右臂,怕是已软到在李承志的怀里了
高文君紧紧的咬着牙“你你连妾都未娶,怎会懂这般多”
李承志哪会怵这个,瞎话张嘴就来“医书上有写啊”
有个毛
高文君脸红的如同染了血,连头都不敢抬,跌跌撞撞的就往殿里跑,就好似走都走不稳了。
看着那窈窕的背影,李承志暗暗可惜这要不是在皇宫就好了
不多时,就听高英没了声息。过了至多两刻,听到女医惊喜的呼声,李承志暗舒了一口气,悄然离去
一觉醒来,高英只觉好不爽利,好似连痛感都不剩几分。又觉燥热难耐,不由的坐直了身,将覆在身上的薄纱掀开,露出白花花一片
见四人无人,就只剩她姐妹二人。高英感受了一下,兴奋的问道“如何治的”
如何治的
你让我如何启齿
高英的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朵根。
见她如此,不知是不是哪根弦搭错了,高英脑子里闪过一丝极其不可置信的念头。
就跟见了鬼一样,她竟亢奋了起来,脸上猛的生出一丝潮红“莫非,真是请他治的”
声音细若游丝,低不可闻。但听在高文君耳中,就跟炸了雷一般。
惶急之下,不但没了敬称,而且怒声低斥起来“你想什么呢”
皇后这是不要命了
“哦哦也对”
高英猛的醒悟过,歉声说道“三妹莫恼都怪李承志这药,竟能让人口不择言”
何止是口不责言,你都要失心疯了你知不知道
高英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又惊又惧。变了两三下,她又猛的一咬牙“知不知为何你每次服药,我都会屏退左右,不敢留半个外人”
皇后左右一看,果然殿中空空如也。
“为何”
“因为每次用药,你皆会媚态尽露低喘娇吟也就罢了,竟还竟还唤陛下名讳”
高英尴尬的要死,想挤出一丝笑,但脸的上肉就跟僵住了一样“怎怎会”
“怎不会”
高文英心一横,“昨夜,你竟还唤他的名字你不要命了”
“怎可能”
皇后终于清醒了些,紧紧的盯着高文君。
看她脸色煞白,吓的好似连身体都在发颤,高英终于信了几了几分,脸上的潮红如潮水一般退去“可可有人听到”
“要是被人听到,哪还会容你我姐妹安然留在此处用药之初,他就暗中交待,称此药不但有催情之效,更能迷人神智,让我早做防备但我不想,你竟能对他生出念头”
高文君猛的一抬头,脸上竟带上了几分哀求“大姐,妹妹求你了,万万再莫要心生邪念。不然会害他死无葬身之地,更会害了你自己的性命你要知道,你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有如当头一棒,又如一盆冰水照头浇下,高英猛的一个激灵,脸色渐渐白了起来。心中哪还有半丝焦燥与亢奋。
“怎会这样”
像是见了鬼一般,皇后满脸都是不敢置信,“都怪那药对,就是那药,才让孤乱了神智”
只是因为服药而乱了神智么
那你为何不喊别人,偏偏要唤他
便如方才,憋的痛不欲生之时,竟说要让他进殿给你医治
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心里已然对他生出了依靠之意
是什么时候
是午门外,见他浑身是伤、宁死不屈,尽显英雄气概,少年英杰之姿之时,从而生出了欣赏之念
还是得知得了绝症,无人可治,自以为命不久矣,却又突听他竟能救你之时,进而有了感恩之心
或是昨夜醒来,知他为了救你,差点死于刺客刀下之时,生了邪念
若还有下次呢
高文君越想越怕,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求道“大姐,会害死人的”
“只是巧合罢了你给孤起来”
别说承认,皇后连信都不敢信,低声吼道,“我若真生了此念,定然不得好死”
说着一顿,高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到万不得已,非死不可之时,再莫给我用那药”
“好”
高文君猛吐一口气,“殿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再唤他一次”
高英猛的一滞。
她一万个想不通,怎会唤出李承志的名字
若被皇帝知道,哪还有他们两个的命在
式乾殿中,皇帝无奈的看着堂下的元雍和于忠。
他以为,便是这两个想破脑袋,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怎么也得查个十日半月才能有点眉目。
但谁想,仅仅过了一夜
与李承志有仇,还与弘农杨氏有仇,可不止一个乌支李氏。
还有安定胡氏
元雍不过是用来搅混水的而已
若是让这两个得了宫内籍册,查到李氏曾在同属泾州的胡氏宫中服侍过,且前两日还借故拜见过胡充华。再结合李承志的推断,怕是当即就能猜出真相。
只要再去找李承志一次,李承志绝对能想到他曾详细予胡保宗讲过铁锈的毒理
元恪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两个了。
说他们得力吧,靠的却不是自己的智谋,而是求助于人。
说他们无能吧,却知人善用,竟能想到找李承志问计
幸好,朕早算到了这一步,将李承志困在了宫里
暗暗叹了一声,元恪冷声斥道“昨日夜里才诸宫、诸殿、诸司、诸监等逐一清查过,今日竟然又要逐人盘问一遍尔等是生怕这宫里太肃静了不允”
不允
元雍都呆住了。
这可是在清查刺客
莫说再查一遍,便是再查十遍、日日不肃静也值得。
但皇帝竟然说不允
狐疑间,无意中掠过侍立在皇帝身侧的刘腾,发现这阉贼好似满脸古怪,像是被什么事情惊呆了一般,元雍福至心灵,灵光一现莫不是,刘腾查到了什么
但没想到自己与元雍竟也查的如此快,故而才这般震惊
于忠没他这般快的反应,只以为皇帝顺毛驴的毛病又犯了。头一抬就要劝谏,但揖还没做利索,猛觉元雍捅了他一把。
诧异间一转头,竟见元雍却先拱了下去“臣等遵旨”
这般大的动作,元恪怎可能看不见
看来这两个,也是不能放出宫了
元恪生出阵阵无力感朕是皇帝,做点事情怎都这般难
“先退下吧,在偏殿候着,朕稍后有事交待”
元雍连忙应是,拉着还懵着的于忠出了殿。
等这二人出了殿,元恪一脸古怪的看着刘腾“早间是谁在朕面前夸胡充华,称她让刺客临终反诬,真乃神来之笔”
刘腾嘴里直发苦“是臣”
那时想,确实是神来之笔。但此时一看,竟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行径还要蠢
本是逗皇帝开心,顺便提前烧烧胡充华的冷灶,但临了竟拍到了马蹄子上
但谁又想到,李承志的才思那般快,堪针一针见血
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心里骂着李承志,刘腾又担心道“李承志这般急智,堪称罕见。难保他深想之下,不会猜到是胡充华为免他泄于皇后,不若将他调出昭阳宫,另行安置”
竟是要将李承志软禁
元恪瞪了刘腾一眼“那谁给皇后治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