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卫晏清憋红了脸,还是叫不出来。
莫惊春也懒得逼他了,于是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了。
“今天雪下的大,咱们可以出去玩儿,我和我阿娘说过了。”
卫叔这个时候端着一个炭盆进来了,听到马上就赞同道,“这个好,我们少爷说起来还是第一次看见雪呢,多难得啊,小姐您赶紧带着少爷出去玩儿吧。”
卫晏清看着卫叔,看着他丝毫不心虚的样子,觉得他在美国这七八年可能是白待了果然,外国的雪不是雪了是吗
“那咱们走吧。”
卫晏清说完之后,就回房去加衣服了,总不穿着这一身出去。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莫惊春还是觉得不满意,穿的这么少,岂不是衬的自己很蠢就穿个皮鞋加个呢子鞋盖儿;上面也就穿了一件翻领套头大毛衣,一条毛围脖儿,一件短大衣,一顶鸭舌帽。这就完了
可是,她又不好逼着他去多加衣服。于是,也就只能这样了。
其实,下雪天,是真的不冷。叫人十分的痛快,真的冷的时候,那是雪停了之后,天一放晴,一出太阳,西北风刮到脸上,像小刀子儿似的,那个时候是真的冷。
特别是,雪慢慢化了,由雪变成水,由水变成冰,走路一不留神,就能摔个大跟头。
这个时候出门,正是好玩儿的时候呢。莫惊春她脚底下踩着一层雪,一步一个脚印儿,“咯吱咯吱”的这响声着实叫人喜悦而轻松。
卫晏清在美国的时候见过雪,应该说,美国的雪比北平的雪要来的大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看着这一场雪,竟然觉得有一种愉悦从内心深处慢慢地渗了出来,叫人堵都堵不住。
都说雪是儿童的恩物,莫惊春他们一出门,胡同内的家家门口,都围着一群群的天真的小家伙,堆雪人、堆雪狮子,团雪球、打雪仗。
走在路上,莫惊春发现真的不太冷。其实,雪天气候,反倒暖和,就连雪天的冬风,也都销声敛迹了。
一路上,都是胡同里的孩子们堆的大雪人儿,一个个的都是大秃头,大肚子,眼睛是两个大的黑煤球儿做的,就连鼻孔都有,是用两块圆的黑炭安上的。
还有的手巧的孩子,在胡同里堆的大雪狮子,有头有尾的,用红纸做个舌头,用马连草,做狮子脖子上的毛。做的活灵活现的,莫惊春看的十分的惊喜,没有想到还挺不错。
在这下雪的天,莫惊春也想堆堆雪人了。虽然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别看天上飘着大片儿的雪,气候既不冷,风也不寒,正是外面走走的大好时光。
可是,莫惊春还是不想碰雪,于是就招呼卫晏清。
“卫先生,能不能帮我堆一个雪人啊。”
卫晏清看着满地的雪,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为难,他没有戴皮手套。
“给,这是我的手套,你戴上。”
莫惊春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将自己手上的一双皮手套递给他了。因为里面还有一双毛手套,外面的这双皮手套自然就有些大了。
卫晏清接过带着体温的手套,耳根红了,戴上之后,看着周围的孩子们,他默默的去了莫家的门口堆雪人。这些孩子们堆雪人,用的都是自己家门口的雪,于是卫家、莫家还有杜家门口,依然有足够的雪。
“卫晏清,你快点啊。”
莫惊春看着卫晏清有些磨蹭的动作,不太耐烦,还不如她自己动手做的快呢。
卫晏清只是点头,“我尽量快一些,你站在干的地方,别把鞋弄湿了。”
莫惊春看着脚下的雪,踩的嘎吱嘎吱的,有些好玩儿,也不听卫晏清的。
毕竟,下雪的时候不踩雪,那真的算辜负了这大好的雪天
北平夏秋多雨,雨能挡人,叫人不能出门儿;可是,等到冬日下雪之后,雪落在身上,浮在衣服上,既不脏衣,也不湿衣,用衣袖一打,纷纷落地。
趁着雪天儿,到室外一走,心情都变得敞亮了不少。
北平的冬天,无论下多大的雪,天决不会冷。天儿既不冷,同时地上所有尘土不洁之物,像是都被大雪葬埋了,一眼望不到边儿的,一片洁白这样好的天气,莫惊春当然是爱的不行。
要不是她太怕冷了,少不得也要自己动手来做雪人的。
好在,一开始卫晏清做的慢一些,可是越到后面,就越是快。可惜的是,雪不算多,只能做一个大腿那么高的雪人,这让莫惊春不太满意。
“这也太小了。”
莫惊春看着一个大肚子上面顶着一个圆圆的脑袋,有些不高兴好丑啊
“咱们先去玩儿,等回来的时候,再来安上眼睛和鼻子。”
卫晏清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蹲的时间长了,腿有些麻了。
难得的,莫惊春想要走走路,她提议可以去溜冰场滑冰去,不做人力车,就坐电车就好,这段路可以自己走就好。
走在北平的马路上,轻轻呼吸一口气,洁净空气吸入肺里,叫人神清气爽
离开的莫惊春和卫晏清,并没有看到,在他们走出胡同之后,杜家的门从里面打开。杜观棋和言蹊还有虎子,他们三人准备去商场那边,今日有一笔订单需要谈妥。
虎子看着日头,有些着急,可是偏偏七哥不走,他也没办法。本来是半个钟头前就要出门,七哥他硬生生地等着门外的两人玩儿完了才开门,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虎子的想法,杜观棋是不知道的,他来到那个没有脸的雪人面前,顿了顿,直接抬脚踢了过去。
雪人本就脆弱易碎,这一脚就被踢散了。
“七哥,你这是干嘛”虎子被吓到了,“莫家小姐回来,看到雪人没了,肯定要问的。”
虎子看着胡同里正在玩儿的小孩儿们,有些头疼。莫大小姐回来一问,不就知道是七哥踢的了。到时候过来找麻烦,可怎么办
“我见过那位莫小姐和卫医生说话,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虎子之前一直觉得莫惊春是个温柔美丽的小姐,但是那次看她是怎么欺负人家卫医生的之后,就改变了自己简单的想法。果然,女人真的可怕,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如此。
“那就让她来找我麻烦吧。”
杜观棋径直离开,走的之后直接踩着被踢碎的雪人,一个脚印在上面,显得嚣张十足。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总之,他有些忍受不了这辈子的莫惊春和自己渐行渐远,却和另外一个男人愈加亲密。
他想,对方应该会来找自己的。
北平市,冬季想要溜冰,场所可是不少。
而一般的溜冰场的冰,也有不同的两种。
一种是人工的冰,像船板胡同里汇文中学的冰场、王府井大街南口的冰场、东交民巷里头的冰场、前门里头美国兵营的冰场,这些都是用人工选好地方,加以施工,放上适当的水,待等一夜北风寒,立刻成一冰场,稍加整理设备,便可开始迎客做生意了。
另一种则是天然溜冰场,像北海溜冰场、溜冰杨、什刹海溜冰场。这些地方,都是原有一池深潭,到了冬天,只要放上足够用的水,上冻以后,加以整理设备,就可以成为室外的溜冰场了。
而无论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溜冰场,都要可着冰场大小,要搭起个芦席棚。
芦席棚的四周要留几个窗口,上面则是密不通风,也不透光。这种棚的作用,一是冬季多风,挡风之用,让来的顾客体验更好。二是遮住中午的太阳,不让阳光影响了冰的坚实,这样安全也可以得到保证
靠冰场的四周,有栏杆,也有柱子,围着柱子,还设有固定的座椅,是用来作为溜冰累了之后休息之用。
莫惊春他们今天来的是什刹海的溜冰场,离得比较近,也是因为她从小住在这附近,这是最熟的地方。
放眼望去,来溜冰的人,没有穿大皮袄的,也很少见白胡子的老头儿,大多数都是和他们两人一样的男女青年。
莫惊春将自己外面的厚外套脱掉寄存好,里面只有一件小棉袄儿了,一下子就显得轻便多了,也像来这儿玩儿的人了。不然就她刚刚那副装扮,去了冰面上,准被被人嘲笑。
冰面上现在只看见五颜六色的衣服,有的人头上戴着小绒线帽儿,也是各色颜色都有。
今天莫惊春和卫晏清穿的都是窄腿的裤子,适合溜冰这个运动,一人一双带刀的冰鞋是从家里带来的。莫惊春的冰刀鞋是两年前买的,现在穿也不小,她的脚从小就小。
卫晏清家里倒是没有冰刀鞋,可是来的路上买了一双。
这里虽有有租借冰刀鞋的服务,但是两个人对于租借的鞋都不是很感兴趣。
莫惊春没有要回自己的皮手套儿,溜冰的时候最后还是戴上,倒不是保暖。而是防止滑倒的时候擦破了手掌心。
“卫医生,你快点儿啊”莫惊春看着卫晏清不太娴熟地穿着冰刀鞋,磨磨蹭蹭的,等的不耐烦了,“你先自己穿着啊,我去玩儿一圈再来找你。”
莫惊春十分会溜冰,技法娴熟,她穿好鞋也不等卫晏清了。
一到冰上就如虎添翼,卫晏清远远的看着她风驰电掣,如流星闪电般的,一溜白烟过去,一个箭头似的飞走了。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冰刀鞋,有些为难,他没有玩过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可不想扫这位大小姐的兴。
现在虽在十月份了,又穿着不厚的衣裳,可是动起来之后,莫惊春是一点儿也不冷了。
莫惊春她在冰面上如履平地,可是像卫晏清这样不会溜的,此时就很有些寸步难行之感了
莫惊春远远地看了过去,卫晏清穿着冰刀鞋,动作就像是刚学走的孩子“乍乍”吧的同时,他眼睛瞪得老大,鼓着腮帮子,扎扎着两只胳臂,感觉在十分努力地保持着平衡。
然而一不留神,有个人从他面前呲溜地滑了过去,卫晏清一个走神惊吓,立刻就摔了个四马朝天的死跟头,疼得半天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