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回市区的这一路上，大爷的嘴就没停下。
“要我说，小老板你就得告那个黄志全，这公司就是让他祸害成这个样子的。”
“你不经常来公司你不知道黄志全从公司里贪了多少钱，刚换了辆奔驰，听说五六十万呢。”
“我老了，不懂这些，你要不找找律师或者报警，说不定那些钱还能拿回来。”
“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有些爹妈不配当爹妈，虽然他们是你的亲生爸妈，但你得长点儿心眼，人家还有俩儿子呢，你年纪还小，有些事儿你还不懂，有些人就不能对他们掏心掏肺，你不能拿你的良心去喂狗”
大爷絮絮叨叨，裴驰时不时还附和一句，语气轻松。
顾昭往副驾驶上瞥了一眼，裴驰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像是对这些事情丝毫不介意一样。
“大爷，前面转弯吗”顾昭开口打断了大爷的话。
大爷闻言忙往车窗外看去“转转转，转过去后右边停车就行，我儿子就住在旁边小区。”
顾昭踩了油门转弯停车“到了。”
大爷下车前抖着腿感慨“小伙子开挺猛。”
裴驰下了车帮大爷把行李拿下来，大爷握住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沓钞票“你也不容易，这些钱你先拿着用。”
裴驰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往手里塞钱。
顾昭从放下的车窗处看过来，裴驰将钱塞进大爷的外套口袋里，然后拍拍大爷的肩膀“放心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饿不死。”
“你咋饿不死呢你浑身上下就剩二百五了，快拿着。”大爷又把钱掏出来往他手里塞。
裴驰下意识往车上看了一眼，只见顾昭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应该没听到二百五的事儿。
裴驰稍稍松了口气，并将钱塞回大爷手里“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您也快回家吧。”
裴驰说完迅速打开车门上车，催促顾昭“快快快，开车。”生怕大爷非逼着他拿钱。
“欸”不等大爷有所动作，顾昭已经踩了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裴驰往后看了一眼，大爷好像叹了口气然后把钱收了起来。
裴驰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挺怪异的，他亲爹妈想着法的从他身上骗钱，而这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大爷却硬往他手里塞钱。
“去哪儿”顾昭的声音让裴驰回神。
“啊”裴驰有一瞬的大脑放空，茫然几秒后，才道，“过了这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他本来没打算再上车的，毕竟他不怎么想跟前任单独待在一个空间内，但大爷的热情让他不得不再次上车。
“前面你要去哪儿”顾昭问，“现在放暑假，学校不开门，你住哪儿”
难得听到顾昭这么多问题，放在以前裴驰肯定得逗逗他，但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裴驰瞥他一眼“你管我啊”
顾昭皱了下眉。
在裴驰的要求下，顾昭将车停了下来，裴驰打开车门下车，双手撑在车窗上，弯着腰跟顾昭摆手“应该不会再见了，拜拜。”可别再见了，这种落魄时刻见前任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等一下。”顾昭打开车门走过来，裴驰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事儿”
顾昭打开钱包将里面的现金都拿了出来“这些钱你先拿着，算是我第一期还款。”
看着面前的红钞票，裴驰手指在车门上轻轻敲击上，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把我当要饭的”
“不，说了是还你的钱。”
“呵。”裴驰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听到身后跟上来的声音，裴驰淡淡道“别特么跟着我，再跟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脚步声停下，裴驰头也没回的进了街边的小公园，身影隐没在花木之间。
顾昭看着裴驰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有空吗帮我查一下裴驰名下还有什么资产。”
半个小时候，顾昭的手机响了起来。
“裴驰名下什么都没有，房子和车子都卖了。”
什么都没了
裴驰进了小公园，发现这街边公园建的还挺不错，还有一个人工湖，湖边好多大爷大妈带着孩子在那儿玩。
裴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在长椅上坐下，然后摸了摸肚子，中午就吃了半份盖饭，现在饿了。
早知道把那半份盖饭打包了。
裴驰靠在长椅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耳边听着小孩子的欢闹声，觉得这世界可太好笑了。
二百五十一块，放在以前算个屁啊，他吃顿饭都不止几百块，而现在他浑身上下只剩这些钱了。
接下来怎么办
裴驰打开手机点开租房a，得先找地方住，看看有没有便宜一点儿的房子能租。
三分钟后
这点钱能租个屁。
裴驰烦躁的点了根烟，换了个搜法，直接限定金额二百。
倒也能搜出房源来，但位置已经偏出去几十公里地了，而且都是又破又小的单人间，连转身都费劲。
他干脆找个坑把自己埋地底比较快。
裴驰干脆地退出a，微信上就来了消息。
乔林你在家吗我一个小时后到，去吃火锅
裴驰我从你家离开了，这两天我都是睡的沙发，没睡床，东西都收拾好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再找我。
乔林的电话接着打了过来。
“你找到地方住了”乔林直接问。
“嗯，找着了。”裴驰翘着腿看着远处骑车的小孩，小孩奶奶跟在后面跑的呼哧带喘。
“找到了”乔林语气明显不太相信，“在什么地方房租多少
“我肯定不会让自己睡大街的，放心吧。”
“真的”
“我真找到地方了，有空请你吃饭，我还有事儿，先挂了。”说完，裴驰便挂断了电话。
其实裴驰跟乔林算不上多熟，只是一个宿舍的舍友而已，一个宿舍四个人，大家相处的不亲近但也没有矛盾，其中两个天天闷头学习，而乔林这个人则比较孤僻，独来独往，一个宿舍几个人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乔林家里给他买了套小公寓，四十多平方，这段时间乔林回老家了，裴驰这几天都住在他那。
裴驰性取向一直没瞒着，认识他的几乎都知道，乔林那里总共就一间房，一张床，乔林回来了，他再住在那就不合适了。
而且他也不想欠别人的。
人情这玩意儿太难还了。
这么说起来他的人生可真是太失败了，关键时刻连个能信任的朋友都没有。
“是你点的外卖吗”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我没点外卖。”裴驰靠在长椅上闭着眼有些烦躁道。
“纯种二百五傻逼一个不是你”那人又问。
“是你爸爸。”裴驰倏地睁开眼睛瞪着站在他面前的顾昭，怒道，“你有病吧，你总跟着我干嘛你是不是看我这幅模样看的特别开心，要不然我给你跳个舞助助兴”
顾昭心说他还真挺想看的，但这话要是说出来，裴驰怕不是要暴走。
顾昭无视他的怒气，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从拎着的袋子里往外拿饭盒“福仙居，你最喜欢吃的。”
“干嘛当我流浪狗”裴驰闻到了袋子里的香味，别开头，视线落在人工湖上，但胃却开始不自觉的叫嚣起来。
“我中午没吃饭，一起吃点儿。”顾昭拆了筷子递给裴驰。
裴驰没接，嗟来之食他不屑吃。
顾昭打开外卖盒，裴驰眼角瞥到里面竟然有一只澳龙。
裴驰心想，这货还挺会享受的。
“顾昭，咱俩已经分手半年了，当初是和平分手，互不相欠，懂不懂”裴驰没好气道，“当初给你的就是你的，不存在什么借不借的，如果是这件事就没什么好谈的，我裴驰给出去的不会再要回来。”上赶着还钱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裴驰是落魄了，但也不至于找前任要钱。
顾昭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开龙虾捏着一块白嫩的虾肉蘸了汤汁递过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驰“”
“不是钱的事儿。”顾昭看着裴驰，说道，“就是想跟你一块吃顿饭。”
裴驰“”这是分手后应该有的对话吗
味道实在太香了，裴驰忍不住了，想伸手又不想丢脸，脸上表情一度很凝重。
顾昭将虾肉放到他面前的碗里，又适时地递了双筷子过去，这次裴驰没骨气地接了过去，端起碗开始吃了起来。
吃了好几天一顿不超过二十块钱垃圾外卖的裴驰吃到这口虾肉感觉像是从地狱升到了天堂，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他好久没吃福仙居了，要知道他以前一个星期至少要去三次。
顾昭把虾肉剥出来全都放到了裴驰碗里，裴驰被照顾的挺舒坦。
吃到途中，顾昭不知从哪儿拿出几罐啤酒来“喝点儿”
没有哪一个心情不痛快的人能够拒绝酒精的诱惑。
裴驰一瓶接一瓶的喝着，而旁边人一声不吭像隐身了一样，裴驰喝到第四瓶时成功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人。
就像他们在一起的那一个月一样，这人安静的让裴驰常常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人。
这也是后来裴驰跟顾昭分手的原因。
这么长时间了，这人还是没变。
当然了，现在裴驰很需要顾昭的这份安静，他可不想这时候有人在他耳边不停地聒噪个没完。
心情不好的人喝酒根本不需要别人劝，也不需要别人陪，酒入愁肠愁更愁，越愁越想喝，于是无限循环
裴驰就这么成功的把自己灌醉了。
夕阳西下，人工湖边的人不减分增，到处充斥着人声。
顾昭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弯腰从已经醉的开始点头的人身上摸出钱包，把他钱包里唯一的二百五十块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才道:“走，回家。”
“回哪儿”裴驰呵呵笑着，“回家我没家，我从小就没家。”
顾昭攥住他的胳膊将他拽起来，裴驰踉跄着倒在他身上“你谁啊”
“顾昭。”
“顾昭”裴驰皱眉，“顾昭是谁挺熟的名字。”
“嗯。”顾昭捏了捏他的下巴，“你爸爸，来，喊声爸爸听听。”
“爸爸”裴驰呸了一口，“我是你爸爸。”
顾昭轻笑一声，抓起裴驰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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