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 心里憋着一股气只等着发泄的条野采菊坐着豪车抵达了楼下,羽仁彻去楼下接他,做戏做全套的扶着老板的手臂, 视对方周身的黑气为无物。
踏入租房后, 在玄关处, 贴心的对条野说“老板, 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请直接踩上去就行。”
条野很想直接用他价值几十万的皮鞋直接亲吻榻榻米, 然而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脱了鞋,踩着袜子踏上去。他之所以这一路没有发作, 就想看看羽仁彻在搞什么鬼东西。
屋里有除了羽仁彻以外的另一个人, 从对方心跳和呼吸频率上,听得出他的淡定从容, 在他进屋后视线于他的眼睛上顿了两秒, 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是盲人。
至于多的, 条野就不清楚了。最起码他是不可能想象到一个能一人闯黑市, 搞出那么大的事件, 还心心念念要扩张杀手事务所,痴心妄想用这个事务所上国民保险的小鬼,竟然会有个当军警的哥哥。
虽然无法想象, 事实就是如此。
在条野耐心着准备等羽仁彻搞完他的把戏,再好好的将面前两个人收拾一顿前,羽仁彻跪坐在他身侧, 犹如一个真正的贴身助理一般,先是递给了他一瓶开了封的酸奶,才清了清嗓子说“哥哥,这是我的老板, 条野采菊,您可以从他一身就差贴着我很贵你赔不起的装扮中判断,他是个有钱人,能雇得起我。”
条野你这形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然后又对条野说“条野先生,您对面这位帅气的极有男子气概的少年就是我的哥哥,末广铁肠。他是一名破格录取的军警,隶属于特殊作战部队甲分队的猎犬。”
条野“”
他单手扶着额头,一身冷冽的气势如风般消散,虚弱的说“等等,你让我缓缓。猎犬是我以为的那个猎犬”
“恩很有名么”
“何止有名,战场英雄福地樱痴退役后就组建了这么个部队,虽然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也很少人见过成员的真容,可也是很有名气的啊”
尤其是条野这个地位的人,他家上司就差点被里面一个幼女给做成盆栽好不好
千叮咛万嘱咐别太浪,被猎犬盯上就跟被疯狗紧追一样,上天遁地都别想跑得掉
所以你是告诉我你有个哥哥是猎犬你哥哥知道你干了啥事吗你怎么还没被家法伺候
条野深深的吸气吐气,铁肠有点担心弟弟的老板在这里出事,为了不给弟弟惹麻烦,将面前吃剩下一块的羊羹推过去。“你还好吧,吃点羊羹冷静一下。”
被散发着酱油味的羊羹刺激到珍贵的嗅觉的条野,尴尬不失礼貌的笑道“还行,这位末广君,冒昧问一下,这羊羹为什么要淋酱油”
“因为颜色一样。”
“颜色”
“相同颜色的食物混在一起会更好吃。”铁肠非常认真的像是述说着一个真理般的语气如此说着。
条野嘴角的笑意扩大,双手轻轻一拍桌子,跪坐的双膝一抬,蹲身准备站起“打扰了。”
这个地方有毒,不适合我。
羽仁彻一手按着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他按着坐下去,用天真的语气面无表情的说“条野先生,别急着走,是对我哥哥不满意吧。十分抱歉,我哥哥虽然耿直了点,但也是个值得依靠的好人,他的理想是斩尽世界所有罪恶,还市民一个和平安定的社会,还是个很强大的异能者,一刀能串十个小朋友那种。”
条野怔愣了下,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威胁我
你以为我怕这个骨子里毫无艺术性可言,一听他开口就是个脑回路直线通罗马的铁头憨憨吗
我只是不想被猎犬盯上好不好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离家出走直入歧途不想回头的家里有矿要继承的大少爷啊
条野有点心梗,这个充斥着酱油淋羊羹气味的破房子他压根不想待下去,要窒息了
“你说得不对,弟弟。”铁肠反驳了羽仁彻的话,他轻轻阖着双眼,浓密卷长的睫羽犹如黑扇子一般贴在他的眼周,左眼下的三点梅花印痕更显得他容貌绮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妖艳面容尽显盛世美颜的魅力。
处于还未发育完毕的少年时期,纤细的美人哥哥用他清冷的,因为处于变声期而微哑磁性的嗓音平淡的说“尽管厌恶罪恶,然世间犹如镜象一般善恶并存,正如白天与黑夜,日出与日落,皆为自然轮回。虽有平定天下之心,想以一人之力斩破黑夜也仅是幼年时不切实际的野望。”
铁肠缓缓睁开眼睛,瞳孔里闪过如初阳升起,印入第一道光般那样,瞳孔被光明笼罩,亮得让人心悸。
因年岁给人的柔弱纤细之感,都被这一双坚毅的眼睛所粉碎,站在这里的确实是一名心境犹如钢铁般被千锤百炼的军警少年。
他握着刀柄的手抓紧,起身背对二人,往前走了几步,又猛地拔刀出鞘,旋转过身,双腿前后支开,压低腰身,刀刃向外,双手握刀,刀尖指向前方不存在的敌人,摆出一个准备出击的姿势。
“然,尽管再不切实际的梦想,只要手中有刃,则可平四方四海,衡世间诸事,以尝己愿”
少年军警的意志坚定,正如出鞘的利刃般气势磅礴。少年军警的理想犹如富士山顶皑皑白雪,一眼看得尽的皎洁无瑕。
良久,被震住的二人对着这样的铁肠,竟是有些失语。
条野最终按捺住激跳的心脏,冷静的询问“哦,这番话的重点是”
铁肠的双眼直视前方,就好像透过薄薄的墙壁去凝视未来的硝烟密布的战场。“违背正义之徒,出现在我面前,都会斩于刀下”
“懂了,那您要维持这个羞耻的姿势到什么时候”条野笑眯眯的说着,阴影打在他的鼻梁上方,笑得黑气森森。
铁肠“”身体一动不动,还在坚持。
羽仁彻清了清嗓子,用棒读的语气面无表情的说“哥哥这个姿势好帅,说的话更是句句深刻,感人肺腑,累了么请过来把你这块羊羹吃了,这种又咸又甜的羊羹我是不会帮你解决的。”
铁肠“”
他阖眼,收刀入鞘,也收起了中二少年的表演欲,用一种尔等俗人岂会懂得我这颗贯彻忠义到底的伟大心灵的表情,平静的道“恩,那请给我一杯酱油可乐,黑色的液体,就让我的胃将它消灭吧。”
又对继续面无表情的羽仁彻说“弟弟,你既然能接受芥末抹茶蛋糕,也要学会接受酱油羊羹和酱油可乐,我们兄弟俩干一杯吧。”
羽仁彻顶着旁边条野那几乎化为文字般在身后重复循环播放的我看错你了你也是个没艺术性的底层庶民的心音,上牙磨着下牙,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快速的说“雪着离克码上把副低硬赤得电发嗝窝爆初来现在立刻马上把福地樱痴的电话给我报出来”
羽仁彻“”
对着面前两人空洞的表情,缓缓的扶着额头。
忘记了他说话不能说太快,两颗门牙还没长出来呢。
铁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难怪你在屋里也戴着口罩,吃东西时也低着头,是为了掩饰你换牙期的口齿不清么”
他语气柔和的道“这是正常现象,来,张开嘴让哥哥看看,你缺了几颗牙。不愧是我的弟弟,一直都没发现呢。”
条野声音也很温和,笑得像个邻居家的好心大哥哥“不用害羞,我不会嘲笑您的,让我猜猜,掉的是门牙吧,其他牙齿不至于会口齿不清到这种地步。不过门牙一般是在六岁七岁掉的,你现在才换门牙不太正常,不能轻视掉了门牙这种事情,建议去医院看看,我会给报销的。”
铁肠顿时紧张起来,不安的说“原来是这样的么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牙医吧,不,还要做全身检查,换牙期是很重要的,尤其还是门牙,一个疏忽可能会长成龅牙,听说矫正牙齿很辛苦的。”
条野“也不能吃甜的东西,有些孩子贪嘴,吃多了牙都蛀空了,换牙时容易留一半在牙龈里,需要牙医开刀取出来,还要上药,在愈合之前都会时不时的发疼。您知道那种疼痛是怎样疼法吗就跟脚趾头被门缝用力夹住一样,是直入脑神经的痛苦,可比一般的摔伤刺伤砍伤都疼得多哦”
铁肠越听越不安,已经吓得头顶上不羁的乱发都要竖立成一条直线。“这位条野君说的没错,别怕,牙医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当初哥哥拔牙的时候,也就是不小心将他肋骨踹断两根那样而已。”
羽仁彻双手捂着嘴唇,双目无神“”
你们两个一搭一唱的样子,像极了楼下那对结婚三十年还恩爱如初的老夫妻。
还有,谢谢你们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去看牙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