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中的大祭司招来了自己最小的儿子,他有很多孩子,但唯独喜欢这个最小的儿子,因为两个人的长相是最相似的。
说起来有些古怪,大祭司前面的几个孩子的长相和他多少都有一些区别,这种事情不能说很平常,不过也不算少见。
他没有追究这些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这些孩子们的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很多的财富,权力以及一些无法直接标注价值的无形财富。
在他和其他兄弟争夺大祭司这个位置的时候,也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所以他会装糊涂。
只有小儿子最像他,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至少他自己觉得是这样,所以他偏爱小儿子。
大祭司的小儿子只有十七岁,如果不是那个未婚先孕的女孩羞于见人投河自尽,这个十七岁的男孩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从纳加利尔人的角度来看,这个年轻人还算英俊,他不像本地望族成员那样是一个胖子,他的体型稍微有些瘦,人也显得很精神。
“父亲,你找我。”
卸去了一头五颜六色的鸟羽毛,卸去了各种装饰,擦去了身体上那些颜料,大祭司露出了他真正的面目。
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苍老的老人,他的脸上,胳膊上布满了刺青,他的皮肤有些下垂,让这些刺青已经无法展现它们被刺进皮肤时想要表达的内容。
这也让大祭司看上去有点骇人,也有点恶心。
“你知道林奇吗”,大祭司看着最小的儿子,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最近大家都在讨论他。”
大祭司不置可否的点了一下头,“过两天他会坐上离开纳加利尔回拜勒联邦的船,你和他一起,不去安美利亚了,去拜勒联邦。”
原本大祭司是打算把他的小儿子安排到安美利亚行省去,盖弗拉得到了这个地区一百二十年的统治权,正是大搞建设的时候。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原本大祭司是打算让小儿子带着钱过去一边上学一边做生意,最好能够和当地的政要成为朋友有他这个做大祭司的父亲当背景墙,会有人愿意和一个年轻人成为朋友的。
不管以后小儿子是否能够回来继承他的位置和权力,至少这都是一条出路,甚至他都想好了,如果条件允许,他会在安美利亚地区也建立一个宗教。
当地人和盖弗拉人的意识对立让他们需要一个“中间人”来调和矛盾,这是一个好机会,他的小儿子也为此做了很多准备。
只是没想到,林奇的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宗教自由,信仰自由。
盖弗拉是一个君权国家,传教是要经过允许的,只有统治者同意了,才可以有限度的传教,这和联邦不同。
如果联邦真的那么自由,他完全可以让他的小儿子在联邦成为一名大祭司,那才是真正的出路。
富有,先进,发达,安全,总比在这个地方当土皇帝好得多。
“可是我听说,林奇拒绝了普雷顿先生的善意”
大祭司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严厉,“记住,你是纳加利尔人的孩子,你不是普雷顿的孩子,你不要为他说话,也不要惧怕他。”
他的态度其实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纳加利尔统治阶层现在的担忧和怨愤,年轻的一代人在这些外来者的影响下已经开始越来越外化。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都无法说出一口流利的纳加利尔本地语,反倒是国际通用语说的像母语一样流畅。
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对待社会的态度,都不太像本地人,这让人很担忧,担忧他们的后代有一天会突然间从纳加利尔人,变成了“外国人”。
大祭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这件事就这样了,你这次是去学习,顺便看看那边的环境,林奇告诉我那边对待宗教和信仰非常的自由,如果可以的话”
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小儿子脸上多了一些愕然,但很快就是惊喜的表情。
比起做生意,其实他更感兴趣的是宗教。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耳濡目染之下,他很清楚,钱有时候做不到的事情,神能做到
大祭司让他的小儿子和林奇一起离开的消息很快就通过某些渠道传播了出去,当普雷顿先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没有放在心上,同时也看在大祭司的面子上让人不要在大海上为难他。
省督家的孩子们也不敢说什么不交钱就不允许离开这样的屁话,有大祭司出面,除非他们的父亲正面硬抗,否则没有什么人敢阻止林奇出境。
为了一个小人物,如果引发新一轮政权和神权之间的碰撞,对整个社会来说都得不偿失。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平息了下去,几天后,林奇带着一船东西,以及一个对外面世界充满向往,第一次离开父亲视线的年轻人一起踏上了返回拜勒联邦的回程。
“为什么这么多人”,刚刚从邮轮中下来的联邦人有些惊讶的看着港口上那些举着照相机,摄像机的记者们,他们互相打听着是不是又有什么外国元首政要要来访问。
随着联邦在国际上开始参与到更多的事务中,国事访问也变得非常频繁和正常起来。
桌子边上多了一个新玩家,老玩家们肯定要弄清楚这个新朋友到底有什么想法,有没有什么能够合作的项目。
前些年里几年都见不到一次的国事访问在这段时间里变成了一种日常化的东西,盖弗拉的总理大臣前脚刚走,列因斯联邦共和国的外长后脚就到,并且还有一大串外交议程。
这也让联邦国内的民众看了一个稀奇,同时也增加了一种国民的凝聚力和信心。
用总统先生在电视演讲中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们正在参加更多的国际事务决策,我们变得更加关键,我们的地位也因此提高,联邦的伟大复兴近在眼前”,听着的确能提振士气。
虽然目前的经济局势依旧恶劣,但多少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一眼看不见底,一些国际订单的出现让一些工厂开始复工,这些都是好的现象,也让人们意识到融入国际社会的重要性。
当然,这一切也更加证明了“逃避主义”路线的错误,前总统目前深陷调查之中,据说拜勒联邦国家安全委员会打算以“渎职”、“妨害国家安全”等罪名起诉前总统。
快速且巨大的变化应接不暇,以至于人们下船之后看见了这些记者,首先想到的就是有外国政要到访。
有些人停留在港口想要近距离的感受一下时代脉搏的心跳,只是他们注定会失望,但不一定会有损失这个句子很奇妙。
随着一艘不怎么起眼的中小型货轮缓缓靠近港岸,记者们瞬间沸腾了起来,一些看热闹的人们也争先的向前挤去。
他们首先看见的是一些从货轮上送下来的大笼子,记者们的照相机开始疯狂的闪烁,人们也不断的发出惊呼,并且产生了一些疑问,这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
“这是狮子吗”,一个戴着遮阳帽,穿着蓝色长裙,提着手提包的时髦女士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它的皮毛真好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身边的男伴有些不确定,“狮子的毛发比它的茂密的多,而且看它身上的斑纹,我觉得它可能是豹子。”
“我见过豹子,豹子没有那些毛发”,时髦的女士立刻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男伴刚准备反驳,可看见女士眼中的坚持,以及他刚刚才结束长达一个月的禁欲期,整个人瞬间就认怂了,“你说的对,亲爱的”
女士非常优雅的笑着,“我就知道我是对的”
更多的东西不断的从船上运下来,这些都是联邦很少见到的,包括一些赤血木打造的家具连孩子都随着林奇来了,砍伐一些不值钱的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人们都在讨论,讨论这些东西从什么地方运来的,它们属于谁,以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记者。
而此时这些东西的主人,正在货轮的甲板上。
“我感受到了,林奇”,十七岁的大男孩经过三天的相处已经和林奇有了不错的关系,他此时扶着船舷略微扬着头,深深的呼吸着。
空气快速的充入了他的肺叶中,也让他有些单薄的身体看起来鼓胀了一些,“这是自由的味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里的味道如此的香甜”
他回过头来有些惊喜的看着林奇,空气中没有始终无法驱散以至于需要香袋才能遮盖住的臭味,也许除了海腥味没有其他什么味道,但这对第一次出国的少年来说,就已经是足够惊喜的事情了。
“我说过,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你会爱上这里”,林奇的笑容历来都很有感染力,加上他的年纪比少年大不了多少,很容易的就让少年认同了他的观点。
“我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