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
男修不知道宗琰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被关在牢里,对外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不是不是说魔物能污染灵气吗,可能可能某些魔物也能感知灵气,所以长老圈养的魔物能感知灵气充足的先天之物”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那东西具体是什么,但长老并不想放弃”
“因为当时长老正处在冲击合体期的关键时刻所以一丝机会都不想错过”
“不仅去了无漾宗,也派人去了灵阙秘境”
“听说无漾宗的大师兄在灵阙秘境,怕先天之物在对方身上,因此”
后面求饶的话,宗琰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他甚至来不及处置眼前的男修,转身便匆匆往外走,他要去灼云峰,他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师尊,大师兄从九重渊回来了。”
轻云阁外面,朱肖肖正坐在石桌前,杨昊羽则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开口道“听说魔域那边在被大师兄整顿后,变化很大哦对了,大师兄在回来后给我传过一次消息,说当年攻击无漾宗的魔修也被抓了起来”
朱肖肖倒茶的手一顿,转头看向杨昊羽“你说什”
不等他说完这句话,只见眼前突然一晃,一道人影猛地出现在他面前
“大大师兄”
杨昊羽瞬间惊讶站起身,却见宗琰一双眼眸一直盯着师尊看。
“大师兄,怎么了吗”杨昊羽有些慌地问道,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宗琰。
“你先退下吧。”
身后传来朱肖肖的声音,杨昊羽惊讶回头“师尊”
朱肖肖目光没看向两人,而是将自己面前的茶杯续满,现在已经入了秋,眨眼这一年又要过去,山上的气温骤然下降,哪怕有灵气护体,也能感受到深秋所带来的寒冷。
杨昊羽确定朱肖肖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又看了看大师兄,这才点头离开了灼云峰,转身间,这里就只剩下了宗琰和朱肖肖两个人。
宗琰深吸一口气,走到朱肖肖面前,双手紧握在身后,声线略显沙哑“师尊之前我要处置当年攻击无漾宗的魔修,正巧其中一个魔修是我们在九重渊遇到的,为了求我饶他一命,他提到了当年的事情”
朱肖肖喝茶的动作一顿。
宗琰紧盯着朱肖肖脸上的表情不放,只觉得喉咙干涩又沙哑,就像是被沙子堵塞住了一样,咽不下去,又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心跳在这一瞬间又加快了几分“师尊不问问我,他都说了什么吗”
半晌,朱肖肖才开口道“他都说了什么”
宗琰几乎是迫不及待回答道“他说,当年是有魔物感知到了先天之物的灵气,所以才被那圈养魔物的魔修发现,无漾宗这才遭受了攻击,连带着我父亲那边也是如此,所以所以这和师尊说的不一样”
朱肖肖盯着眼前的茶杯看了半晌,随即将茶杯放到石桌上,轻声问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但我想知道,师尊清楚这种情况吗”
宗琰那双手又攥紧了些,嗓子越发干哑“师尊是否知道仙骨被剥出来后,会被魔物察觉不,哪怕清楚那些魔修魔物是被仙骨引来的师尊,你清楚吗”
这些话说出口,宗琰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但这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
他看着朱肖肖终于抬起头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诧异的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完全没有任何意外一样,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知道宗琰一下子跪了下去,双手伏在朱肖肖的膝盖上,双目通红“师尊,回答我”
“如果你知道,当初却当着我和父亲的面那样说,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是为了什么是母亲将仙骨剥出来的,是为了我剥出来的,那时仙骨已经长成,但我却没有任何灵气,镇压不住仙骨,所以是我将”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
朱肖肖轻轻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但是没说出来,我是故意的,那又如何,并不是为了谁”
“不”
宗琰猛地喘了口气,瞬间攥住朱肖肖的手腕“那之后呢在我还不能吸收灵气的时候,为什么再没有吸引到魔物就算之前不知道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在那之后师尊必然是知道的,不要说什么为了我成年后剥出仙骨,所以才会将仙骨的先天灵气掩盖掉”
“师尊若是恨我,大可以将这个事实说出来,将我父母和外祖的死再压到我身上,是他们自作孽,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才间接害死了他们自己,为什么你要将这些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是为了我”
“宗琰”
朱肖肖猛地将手腕扯开“够了,停止你的猜测,不要自作多情了,你”
“我真的是自作多情吗”
宗琰跪在地上,死死拽住朱肖肖的衣摆,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声音嘶哑且哀切“真的不是师尊怕我背负太多,所以才选择不将这个事实说出口的吗师尊,我求你我求你心疼心疼我,我求你了”
“我求你了,师尊”
宗琰伏在朱肖肖的腿上,像是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样,他抓住最后那么一点的可能,奢求这点可能成为现实,奢求对方是真的因为他,在知道事实真相的情况下,才将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当年林月霖并不知道仙骨的先天灵气能被魔物感知,也不知道他尚且孱弱的身体压制不住仙骨的灵气,从而找来了觊觎和祸端,说到底,当年他父母和外祖的死,竟也可以算在他头上,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师尊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不是说让自己活着痛苦吗不是说让自己活着受过吗那为什么不将这份罪孽也压在他身上是不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为了自己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宗琰也想紧紧地抓住
不知过去了多久,头顶似乎传来了一抹叹息。
“何必呢。”
宗琰抬起通红的双目,对上朱肖肖满眼复杂的目光“师尊,这对我很重要,哪怕背负上这份罪孽,但如果这样的话,可以让我”可以让我有勇气出现在你面前,也是值得的。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有脸面出现在你面前了,如果你对我有这么一丝心软的话至少能让我生出那一点点走向你的勇气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宗琰的心底生出坚冰,逐渐攀爬而上,几乎要冻结他浑身上下的血液,无一处不冷,冷到他浑身僵硬,灵魂仿佛已经干涸,只剩下冰冷的身体。
但突然间,一只手垂落了下来,伸手捻起他散落在胸前的头发。
“你才多大,发丝都半白了。”
黑白掺杂着的头发,被那只白皙的手握在掌心,宗琰甚至不敢过重呼吸,生怕将眼前的一幕吹散掉。
“宗琰,你爱我吗”
宗琰猛地抬头,声音像是哽在喉间一样,情到深处,竟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下下点着头,眼泪从眼眶落下,啪嗒啪嗒滴在朱肖肖的手背上,半晌,他才终于能够开口,颤抖着吐出心声“爱”
这一个字,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但可喜可贺的是,他有一天竟能对眼前的人说出这个字。
“谢谢”
宗琰将额头抵在朱肖肖的手上“谢谢,师尊,谢谢”
他将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境地,只为了对方能给自己一点回应,不要再对他视而不见,不要再说不想见到他的话,不要当没有他这个人
“哪怕我曾经想要杀了你,哪怕我将他们做的事情,报复到你身上,你也爱我吗”
头上又传来朱肖肖的声音,宗琰不敢抬头去看,但却抓紧了朱肖肖的手“爱,我爱”
“哪怕对你好的人,是失忆时的我,而不是恢复记忆后的我,你也爱吗”
这次宗琰抬起头,眼底尽是朱肖肖的身影“只要你是你,我爱的就只是你,师尊。”
朱肖肖看着宗琰,继续轻声问道“哪怕我不爱你,也没关系吗”
宗琰摇了摇头,他握起朱肖肖的手,哑声道“师尊,我不敢再奢求别的,我只求你能允许我在你身边出现,允许我爱你,你只让我爱你就足够了”
“我有这个资格吗师尊”
朱肖肖看了宗琰半晌,随即抽回手,在宗琰眸光逐渐黯淡下来的时候,开口道“那是你的自由,问我做什么”
说罢,也不理怔楞中的宗琰,起身便走回了轻云阁内。
“师尊师尊”
回答宗琰的,是一道轻微的关门声。
那天,宗琰在轻云阁外站了许久才离开。
但随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会出现在灼云峰内,不特意做什么,只是在一旁陪伴。
黑化值从32下降到了20,之后又稍微停滞了下来。
朱肖肖自从魔域回来后,虽然心脉震碎的伤势已经无碍,但他早年失去仙骨,其实修为早已停滞不前,于是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就从无漾宗的宗主位置上退了下来。
杨昊羽逐渐发现,退下宗主位置的师尊又有了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冷的,甚至有闲心的时候,还会亲自侍弄一下灼云峰的花草那些他失忆时买回来的花草,但在恢复记忆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可是现在,杨昊羽时不时就能看到朱肖肖侍弄花草的身影,偶尔还会举着菜叶喂兔子。
就好像当初那个失忆时的师尊又回来了一样。
但也许那个时候的师尊其实从未消失过,无论是哪种样子的师尊,其实都是他,而现在的师尊,仿佛脱去了某种枷锁的桎梏,又变得自由起来。
杨昊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每次看到这一幕,他总会祈祷希望这不是梦。
“我打算出去走走。”朱肖肖开口道。
“啊”
杨昊羽反应过来,立即举手“那我也去”
“你不行。”
“为什么啊,师尊。”杨昊羽可怜巴巴道。
朱肖肖视线瞥过去“看一下你自己的修为,简直等同于荒废。”
杨昊羽瞬间噎住。
“若是你的修为再无多少精进,就不要说是我的弟子了。”
杨昊羽瞬间瞪大眼睛,差点哀嚎出声“师尊”
“你是无漾宗新一辈的领头人,必须担负起责任了。”
“哦”
杨昊羽忍不住看一眼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宗琰,小声嘀咕道“师尊这是拿我跟大师兄比吗,那我怎么比得了”
朱肖肖敲了敲石桌,杨昊羽瞬间不敢出声了,还讨好地朝朱肖肖笑了笑。
“对了师尊,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朱肖肖站起身,往轻云阁内走去“不定。”
等身影消失在门内,杨昊羽转头朝宗琰小声道“大师兄,我看师尊就是不想告诉我,他肯定想偷偷走掉”
说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杨昊羽不禁探头对上宗琰的视线“大师兄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发什么呆”
宗琰这才回过神,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在灼云峰一向话少,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会开口说话,像是怕一开口被人发现存在后,就要被迫离开一样。
杨昊羽顿了顿,又开口问道“大师兄,你是不是想陪在师尊身边”
这段时间宗琰每次过来,那种小心翼翼的姿态,杨昊羽都看在眼里,他既心疼师尊,又心疼大师兄,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劝,也不知道该如何周旋这其中的关系,毕竟他只是个局外人,哪怕清楚这其中都发生了什么,但也无法替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去说些什么。
各有各的过不去,放不下,不可说不是劝解一场就能彻底烟消云散的问题。
但其实杨昊羽觉得现下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于是他拍了拍宗琰的肩膀“大师兄,要不然我帮你去问问”
宗琰一怔,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还是算了。”
他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还不如
“那你要偷偷跟着师尊吗”杨昊羽下意识问道。
“吱呀”
轻云阁的门又被打开,朱肖肖抱着一盆花走出来,最近天又冷了,一些不耐寒的花草被搬到了轻云阁内,但今天的天气不错,想着再将花抱出来晒晒太阳,结果就
“什么偷偷的”
“呃”杨昊羽讪笑了一声,偷偷看了宗琰一眼。
朱肖肖也看向宗琰“你打算偷偷跟着我”
宗琰“”
半晌,他直接点头承认“是的。”
杨昊羽瞬间轻咳一声,大师兄傻啊,怎么就承认了呢。
宗琰抬起头“师尊,我能不能偷偷跟着你不让你发现,就跟在你身后,也不会打扰你,我只是我只是想保护你,我担心你”
朱肖肖“你怕我修为不济,遇到危险吗”
“不是的”
宗琰蓦地攥紧拳头,提起修为这两个字,他就会想起身上的仙骨,就被感觉一阵背痛,于是急忙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单纯担心你,想保护你”
朱肖肖哦了一声,抱着花盆走到阳光充足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个花架,他将花放在花架上,伸手抚了抚在寒冷天气依旧绽放的白色花朵“可你跟在我后面,哪怕不露面,不干扰我,我也知道你的存在。”
宗琰心脏又收紧了些“师尊,我”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一起”
朱肖肖收回手,又往轻云阁内走“过来跟我搬花。”
“啊”
杨昊羽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跳起来,转头看向怔楞住的宗琰,立即拍向对方肩膀“大师兄你听见刚才师尊说什么了吗”
宗琰茫然抬起头“师尊说什么了他说”
杨昊羽“嗯嗯嗯”
宗琰顿了顿“师尊说过去帮他搬花”
杨昊羽“”
宗琰将手心在膝盖上蹭了一下,舔了舔嘴唇道“师尊是这样说的吧”
其实他更想问师尊是不是还说了别的什么
杨昊羽摇了摇头,正想开口说话,却又听见朱肖肖在里面叫人,声音有些不虞,于是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拉着宗琰一起进了轻云阁,宗琰走路都有些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你要是不确定,就当面亲自再问一下师尊。”
杨昊羽小声道,然后将宗琰往朱肖肖那边推了推,自己搬了一盆花,赶紧又蹿了出去。
等杨昊羽离开后,轻云阁内就剩下朱肖肖和宗琰两个人,虽然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宗琰从未这么紧张过,也从未离朱肖肖这么近过,他看着眼前人,不断回想之前听到的那句话,可是越回想,竟越不确定起来,吓得宗琰越发心惊,见朱肖肖要绕过他离开轻云阁,下意识从背后抱住了人。
“师尊”
朱肖肖皱了皱眉“放开。”
听出朱肖肖声音里的冷意,宗琰立即松开了手,苦涩想到,果然之前是他的错觉吧,怎么可能
“让你搬花,不是抱我。”
朱肖肖冷淡道“要是不想搬花就出去。”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说什么保护我。”
朱肖肖转过头瞥了宗琰一眼“连让你搬花都不听话,以后跟我出去,是不是”
“不是”
朱肖肖“”
宗琰这次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眼底逐渐聚起了不可磨灭的光亮,立即开口道“师尊,我听话,我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我,我会听话,真的”
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内心却仿佛扑腾进了一只飞鸟,在渐冷的日子里,这只飞鸟仿佛是通往温暖巢穴的象征,浑身血液流动似乎都加快了些,将周身寒意尽数驱散开来
叮
男主黑化值下降,目前黑化值16,下降4,还在持续下降波动中
宗琰抱着一盆花跟在后面“师尊,你想去哪”
“天越来越冷了。”
“那我们往温暖”
“就去极北冰川吧。”
“好,那我们就去那里。”宗琰从善如流道,眼睛一直很亮。
朱肖肖看向宗琰,见宗琰怀中抱着的是一盆颜色鲜红的花,于是开口道“听说极北冰川上有一树血梅,只在最寒冷的时节开放,盛开时,天地之间只有两种颜色,极致的白,和极致的红,那一定很美。”
“我虽从未见过那种场景,但我曾有一枝偶然得到的血梅枝干。”
宗琰愣了一下。
“血梅只有在极寒的时候盛开,那枝干却是常年不败,万年不腐。”
朱肖肖见宗琰怔愣着,将他手里的花盆接过,放到了花架上,突然问道“送你的木偶还留着吗”
宗琰喉结滑动了下,开口时,不知为何声音有些沙哑“还留着”
朱肖肖嗯了一声“我只有这一条枝干,用过就没有了。”
宗琰突然想到极北冰川上关于血梅的传说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去一次,看漫天红和白的飘雪,再折下一条枝干,把它雕琢成喜欢的样子,送给你想送给的人,有过世间转瞬即逝的浪漫,也能留下万年不变的印证。
“师尊,那我就还给师尊一枝”
宗琰眨了眨泛起湿意的眼睛,凑上前“我们一起去极北冰川,一起去看血梅绽放,我想再折下一条枝干,将它雕琢成师尊喜欢的样子,再送给师尊,好不好”
朱肖肖抬起头,对上宗琰的视线,半晌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也结束了。
下个世界预告前期攻是真毁容,受是真恋丑,后期攻会修复脸上的伤,然后就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变态警告猪猪抱头j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