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睽番外第十一章
讲完几通电话后, 裴和渊将车窗摁下个缝隙。
离零点不差几个钟,街市华灯早起,路上的车子川流不息。
他回正头瞥了眼坐在隔壁的人“你不该跟来。”
席羽拧着眉“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跟你人脉再广, 这种时候多我一个也不嫌多。”
裴和渊收回目光。
该劝的刚才在出发时他已经劝过了, 这种事情除了警察, 谁也帮不上忙。即使是他去了, 也只能是安慰裴絮春心神不要太乱。
小片刻后,裴和渊才又说了句“你会后悔的。”
听出这话中有笃定的叹息, 席羽侧了侧目“裴总几时这么好心了”
“你的事情我不关心,可你女朋友伤心了,会闹我的人。”裴和渊如是说。
“啧,真酸。”席羽夸张地捧腮帮子, 发出嗤笑。
裴和渊双手交叠,淡定道“我恋爱脑,怎么,有问题”
“没问题。”席羽实在不想搭理这人, 开始低头给留在场子里的朋友发了微信,让他们别太快走,多陪贺淳灵热闹热闹。
朋友满口应了, 说让他放心, 寿星妹妹情绪已经平复, 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的。
确如那人所说, 刚才拖着席羽问他是不是一定要去,以及请求他过了零点跟自己切过蛋糕再走的贺淳灵,这会儿表现得分外正常。
甚至可以说,她比刚才席羽在时还要嗨。
可对关瑶来说,她无比清楚贺淳灵此刻旁若无事的表现, 绝对是情绪发作前的征兆。
而果然如关瑶所料,arty一散,小疯子抱着她哭得眼线液都流了满颊。
贺淳灵声声哽咽“我早就猜到他白月光是你们老板了,但我想着他都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我总能捂热他让他忘掉的,哪知道都是我在发痴梦。什么叫舔狗不得好死,我算是领教到了”
“小姨你知道吗我甚至从他朋友那里听说了,跟我确定关系的那天,他看见了你们老板和她前夫在一起。”
“我他妈算什么恐怕在他眼里连个替代品都不如我也太惨了”
在贺淳灵爆粗的哭诉中,关瑶肩头布料都湿了一片。她无奈叹气“好歹过生日呢,开心点先别想这些了,回家洗澡睡个觉会好受些。”
“我不回家,我要去你家住,我需要人陪”
手臂被贺淳灵缠住,关瑶只能硬着头皮谎称自己家里水管坏了,最近都住同事家。
贺淳灵虽然哭哭啼啼在伤心,可她鬼精得很,不过一个借口而已,立马嗅出些异样来,开始转移注意力对关瑶进行技巧性的逼问,又是不介意水管坏又是可怜兮兮卖惨。
关瑶没能顶住,和盘托出了。
贺淳灵眼睫急闪,蓦地眼睛睁得滚圆“所以你俩现在同居”
“别瞎说,就是暂时借住而已。”关瑶连忙纠正用词。
“呿装什么啊我早觉得你俩有猫腻了,肯定不是单纯的肉\体关系。”贺淳灵伸臂拐住关瑶“他跟你表白了没”
“表什么白啊,想太多了你。”关瑶逃开视线。
还带着湿意的眼珠子溜来溜去,贺淳灵再问“那你对他什么意思有没有过想当人女朋友的冲动”
关瑶支支吾吾“我其实不是太想谈恋爱来着,觉得就这样的关系可以了。”
“这样的关系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谈女朋友呢”贺淳灵一语刺中要害。
关瑶木住。
连日来的亲昵甜蜜与关心,她与裴和渊之间明显有着比暧昧还要更上一层的纠缠,由此带来的心绪和体验都是从未有过的,可如果说迟早有一天,他会在别的女人跟前有那些举动,甚至会跟别的女人如胶似漆,做比和她还要更亲密的事
几小时前还被勾得忘我的怦然立马被支离,关瑶像咬了一口青皮柿子,涩意快速延到舌根,很快唾液像蒸发了似的,整个口腔都变得麻钝起来。
贺淳灵吸着鼻子观察关瑶,未几撩了撩眉锋“看这怂样,你恐婚不至于恐恋爱吧再说谈个恋爱就能到婚嫁那一步的,比例连五成都不超,有什么好担心的”
关瑶有些失神地喃声“还是有的吧”
她对自己有一定了解,心性上虽然不能说朝三暮四,但确实不大定性。
就拿追星这事儿来说,身边的同学朋友什么的大都有爱豆本命,而她是为数不多的博爱人士,哪怕早期追韩团也是一粉粉整个团,然后过不到仨月又要换。
还有姐姐关瑧的事对她婚姻恋爱所产生的观点封印没那么容易突破,导致她一想到谈恋爱,或者说跟异性有关系纠缠这种事,难免还是怵得慌。
再者对现代多数人来说,“负责”两个字都太过麻烦。
两性当中,新鲜的肉体和龌龊的灵魂兼容的可能性太高,而相对来说,一拍即合与一拍两散的炮友关系更易被都市男女所热衷。
既没有道德约束,又能纵情勾缠,不想维持了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不用扯皮不用交待,潇洒哪止一星半点。
可原本抱着这样想法的关瑶,却感觉自己有些理不清眼下的千头万绪。
她没有继续跟贺淳灵继续聊这事,好说歹说才把人给送了回去,再打道回自己的住处。
开门不久,接到裴和渊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到家。
关瑶答过,又问他那头什么情况了。
“梓意找到了,他人没事。”裴和渊让她别担心。
到底是老板私事,关瑶也不好多问这里头的详细情况。几句话间,倒是感觉出裴和渊声音上拖着的疲惫。
她看了看时间,又想到他今天走得急,便脱口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叫点吃的放家里”
话一出口关瑶便凝滞住。这语气这腔调,实在太像妻子在关心丈夫了。
电话那头传来裴和渊含笑的鼻息,他声音低柔,说话像哄人一样“没事,我在这里喝了点粥,不饿。你早点睡,别等我。”
关瑶呼吸还顿噎着,听了他的话一时没醒过腔。
有那么几分钟,电话两端的人都没出声,静得像在挂空机。
最终让关瑶回神的,还是微信刺刺挠挠的提示音。
想起裴和渊说的是什么,她喉间一紧,囫囵着答了个“好”字。
裴和渊喉间轻嗯“晚安。”
“晚安。”
房子每周都有专作保洁,落地窗光可鉴人,正好印出挂掉电话后关瑶的模样。
她两颊爆红,眼里还泛着潮润润的水意,或者说,春意。
关瑶无意识地捂住脸,站在中岛台前发了会儿呆。
微信提示又起,是贺淳灵在不停骚扰她。
关瑶接受视频申请,画面一接通,贺淳灵满是新泪的脸就砸进视线里。
刚刚还装模作样指导别人感情的人,这会儿哭得像打嗝的花栗鼠,又是说自己一腔情意错付,又是骂席羽死渣男,不喜欢她还要跟她在一起,末了还诅咒席羽下半辈子得ed,床上三下缴货孤独终老。
关瑶哄着劝着,听贺淳灵发泄了一通又一通。等那头终于哭累了骂得也没气儿了,视频通话才掐掉。而关瑶也在耳根子清净之后,发现自己不晓得几时走进中厨房里头来,还煎了个鸡蛋在煮面汤。
看了看时间,再有一个半小时她就该起床准备出门上班。
索性不睡,关瑶跑去洗了把脸再贴着面膜回了楼下的中厨房,用心倒腾起早餐来。
裴和渊拉开大门后,便有满室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再往里走便是蛋香和鸡汤味,以及锅中滋滋的油润声响。
见到在厨房里头忙碌的纤巧身影后,彻夜周旋与善后产生的疲惫一扫而光。
他脚步刻意放轻,厨房里头又开着火,关瑶压根没留意到。
平底锅里的培根和火腿煎好,关瑶摁灭灶台,旋即便有人自后头伸臂勾住她的腰。
腰被摁着,下巴也被梏住,熟悉的气息逼近,两片唇精准地贴了上来。
关瑶缩着舌头,呜呜叫道“面膜”
哪知那人啃了一嘴的玻尿酸浑不在意,还扣着她不断追逐,动作急了,发出些靡靡的接触声响。
还好关瑶选的是片状面膜而不是涂抹式的,否则俩人都要糊满口泥。
袭吻终罢,裴和渊抱住关瑶,两条手臂箍得紧紧的,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头才肯作罢。
绵长湿热的余韵还衔在齿缝,一大早就这么腻乎谁受得了。关瑶扭着身子挣扎了下,换来男人于颈侧轻轻的挨蹭“不动,让我抱一会儿。”
男巫掌握了惑人的法子,只一句话,关瑶的命门犹如被人把住,不自觉地乖顺下来。
时间久到锅里的培根已经变冷变干,裴和渊才放开关瑶,主动端着她做好的早餐去了餐台。
“是没睡,还是起这么早”
“没睡,刚跟淳灵打完电话。”
裴和渊无声摇头,为着自己早就预料到的事。
别人的感情他不好说什么,也不是太乐意管,可关瑶熬夜让他心疼不已“辛苦了。今天别去公司,再休息一天吧。”
“不行,好多事等着我做呢。春姐今天肯定上不了班,我不能再翘班了。”关瑶坚持得很。
揭面膜换完衣服下来,裴和渊等在客厅“一起吧,我也去虞安。”
关瑶问他“你不睡会儿吗”
裴和渊自然地伸手替她提包,目中挟有笑意“你都这么努力,我怎么能拖后腿”
裴和渊的车多,限号对他来说也就是改开另一辆的事。今天尾数合适能上路的,是台外形低调的添越。
关瑶的小oo停在比车还要贵的车库里头,跟那一排流丽的豪车格格不入,像误闯珍品陈列馆的脱漆甲壳虫。
关瑶看看一夜没睡的裴和渊“你还有精神开吗”
裴和渊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又捏了捏她的脸“放心吧,这么点儿路我不至于睡着。”
车内放着一首很有节奏的英文蓝调,唱腔脉脉,词意痴缠。
每遇红灯或是路况稍微堵住的时候,裴和渊都会抓着关瑶的手放在中央扶手上,指腹一下下在她手背打着拍子。
one, you are ike a drea e true
一,你就像美梦成真
o, jt anna be ith you
二,就想和你厮守
与其说像承诺,不如说是词曲人在感叹难以置信的相遇,或是上天恩赐了什么,以弥补过去的一场空濛憾事。
近在咫尺的男人有着优越的山根,微微翘起的唇。他的喉结浸在晨阳里,象征着温热的生命力。
几辆车外的绿灯亮起时,关瑶的手被裴和渊捉起,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
痒嗖嗖的气息降落在手背,关瑶心头重重一颤,有过电的感觉。
光层直射入海,被波动的水面切割成一束束亮光,而她是海底的一尾豚鲸,仰首呆呆望了片刻后突然意识到,这是属于自己的丁达尔效应出现了。
认命一样,关瑶到底从纠纠结结的情绪里头败下阵来。
好吧,行为和意识永远是互相影响的,起码她这么个俗人摆脱不了。
和这人在一起时,她大脑的前额叶皮层确实趋近于罢工,有限的认知资源被风月占据,体内的多巴胺疯狂作祟。
挺扯的,但她好像真的喜欢上自己这位炮友,还生了与他更进一步的念头。
不过
关瑶偷偷拿余光睃了司机小裴一眼。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不是单箭头。
不坦诚的臭男人,连车里的香水都要选和她味道相近的,先表白难道鸡儿会短一寸吗还是说一句喜欢她会呛到喉咙
时候还早,到达79层时安安静静连灯都没开齐,裴和渊说他中午可能会去其它地方谈事,让关瑶到他办公室午歇。
说这些话时,裴和渊亲自替关瑶录了自己办公室门禁的指纹。
关瑶笑着应了,实际中午仍然睡在自己工位上。
又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单恋,才不要由他说什么是什么。
就是这样,二人间明明有些东西已是昭然若揭,却又活似在较着什么劲,非要等对方先开口表白,或者确认新的关系。
嘴硬的游戏幼稚归幼稚,却又令人乐此不疲。
关瑶时而又变作个开心到要说叠词的小朋友,时而又像捉了只呱噪的小白鼠在心中吱吱作响,催着她去确认些什么。
肉\体上的引啊诱啊过于直白,相比起来,作精式的小试探显然更有情趣。
比方买来尝味道的网红冰淇淋关瑶吃两口就腻住,推给裴和渊解决剩下的。
或是不时钻进他怀里索抱,可在他追来要吻时,又挡住嘴说自己上火不舒服。
又譬如在房间做足膜时突发其想,把自己以前拍的,褪过死皮的嫩生生的jio照发到朋友圈,并设置了仅某人可见。
那天的照片发出去不到十分钟,信息就撵了过来,让关瑶立马删掉。
关瑶当然不肯,任他再打电话都当没看见。
凌晨两点,本在邻城谈事的男人驱车回来,西装革履地闯入满室玫瑰味中,握着脚把缩在被子里装睡的关瑶抱起来处以臋刑。
关瑶自然不肯轻易就范,直到裴和渊双臂撑在她上方,恶狠狠地说了句“是不是要把你操老实了,你才舍得删”
关于性有许多高雅或婉转的词汇,可在实际运用当中,却抵不过粗野的荤话。
无关尊重与否,而是当斯文儒雅连西裤褶子都一丝不苟的人,嘴里却吐着下流的威胁,其间反差所迸出的吸引力,恐怕只有承受的那一方才能知晓。
在男人周身翻涌的危险气息中,关瑶这才瘪着嘴,“不情不愿”地给删了。
如斯事例,不胜枚举。
暖春过后,四季分明的京市便开始有了些微的暑气。
生日那晚后,贺淳灵便与席羽分了手。不管她那段时间跟关瑶哭得有多惨多狼狈,可她分手的决心却坚定得让关瑶都感到意外。
不仅如此,贺淳灵还向母亲关瑧提了想进娱乐圈发展的念头。
关瑧否决了女儿的想法,明确说了娱乐圈不适合姑娘家待,尤其不适合她这种脾气直爽急躁的,稍不注意就要被捉错处,被群起攻之。
失恋本就神伤,想认真搞事业还被亲妈给拒了,一气之下,贺淳灵转投到别的娱乐做起了女团的练习生,还要跟着跑去韩国密训。
而关瑶再见席羽,则是在她送完贺淳灵登机那日。
从侯机楼出来后,关瑶朝网约车所在的停车场去。
中途走过必经的天桥时,她见到了站在桥中央的青年。
脱下功服换回常装的席羽又变成回酷盖,他鸭舌帽打得极低,帽沿接近鼻尖,半张脸都掩在阴影里。
听到贺淳灵已经上了飞机,而且一去不知归期的消息后,他沉默许久,提了个请求“我能不能看看她朋友圈”
怕关瑶多想,席羽还主动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给她乱发消息,我只是记得她朋友圈有一段我们俩的合拍。”
关瑶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
她拿出手机点进贺淳灵的微信朋友圈,然后递给席羽。
席羽接过,手指缓慢下滑着,从贺淳灵最近的动态向后翻。
过了会儿,只听得他苦笑了下,喉结缓缓滚动间,声音低得像在自说自话“真狠心”
关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的反应。以前一起喝杯奶茶都要o出去秀恩爱的贺淳灵,现在已经把跟席羽有关的全部痕迹都清空了,干净得好像从来没跟这个人交往过。
或者说,生命里压根没有出现过这么号人。
当天回到家后,关瑶坐在地毯上有感而发“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非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这话多少带些性别歧视,裴和渊把关瑶拉到腿上,举着吹风机替她把头发吹了八分干,这才缓缓开腔道“感情中很难做到付出对等,最用力的那方大概率会受伤”
略作停顿,他像是回想到些什么,又意有所指道“有些女人可能失去了,也不懂得珍惜。”
这话引得关瑶回身看他,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片刻,以关瑶抢回头发并悻悻地踹了他一脚完事。
周五的夜分外漫长,前脚还斗嘴的男女后脚就滚到一起蹭皱了被单。
欢愉后的房间中笼着一室缠绵的气息,关瑶打了个呵欠,这才想起个事来“你怎么不抽烟了”
裴和渊睨她一眼,目中有不满的情绪。
他打从丘城回来后就没再抽过烟,而她现在才发觉。
是有多不注意他,才这么迟钝。
裴和渊惩罚性地捏了捏关瑶的嘴“在戒烟。”
“怎么突然戒烟”关瑶含混不清地表达好奇。
“为了省钱。孟氏这么多张嘴吃饭,我当然能省就省。”
“您可真伟大。”
半不着调的对话后,关瑶又想起个事来“罗澈升那个后老婆判刑了吗”
裴和渊“问过律师了,应该能往十年以上判,低于这个年限肯定要上诉的。”
患难见真情这五个字,对因激情而苟合的男女来说太不现实。
当初公司被端罗澈升几近破产,与他再婚娶的小三感情就一度降至冰点。而这次回国后见罗澈升与梓意亲近,那女人心理极度不平衡,觉得他薄待了自己生的孩子,更对裴絮春和罗梓意心生怨怼,遂起了报复的心思,联合无所事事的远房亲戚装劫匪把孩子给绑了,还意图索要高额赎金。
幸好警方给力,加上罗澈升也早有所察,适时说出了自己的猜疑,才使得这事快速被侦破。
关瑶往上坐了坐,扯来枕头靠在身后“那个罗澈升是你把他弄出国了吗”
“你当我手眼通天是他自己生意失利被合作伙伴追着赔钱,才当缩头乌龟跑出国。”裴和渊伸臂垫在她颈下,不咸不淡地回答。
关瑶鼓起腮帮嘟囔“又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人家传的”
“谁传给你的,陈绍”
关瑶噎了噎。
裴和渊看她一眼“陈绍在虞安确实待得时间够长。听人资说有对家委托猎头开双倍薪挖他,想来他应该很动心。”
关瑶语噎半晌,闷闷地抠着被面找托词“又不止他,你们总裁办的人也很八卦啊”
实际关瑶没说完整,总裁办的人不止八卦,还尖酸。
隔两天工作日,关瑶去上班时和夏枚路过接待台,几人正围着欣赏常珊新买的包。
常珊故作大方地让她们翻,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看见关瑶和夏枚,常珊瞭了瞭眼皮跟她们打招呼,目光直往关瑶拎着的包上戳“关助理怎么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只包,最近没去国贸ifs逛逛吗还是说没人带你去了”
明晃晃的阴阳怪气后,常珊又接续道“女孩子家家啊最好不要贪慕虚荣,仗着自己有张漂亮脸蛋就想走捷径的,得来那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男人多数玩完拍拍屁股走了,剩下自己还在美梦里醒不过来呢,多得不偿失”
姜允等人捂着嘴嗤嗤笑,讽哂的视线尽数投于关瑶身上。
常珊假模假式“关助理别介意,我是在说我身边认识的女孩子。”
夏枚转头对关瑶狂翻白眼,正想拉她走时,关瑶却回以微笑,也走上前去凑热闹。
常珊的新包是开头的法国品牌,包型复古,外头是鳄鱼皮的纹面。
关瑶佯作好奇,跟着上手摸了摸内衬,尔后脸上浮了些尴尬的微笑。
夏枚心知有怪,立马嚷嚷着追问两句,惹来众人侧目。
关瑶看着欲言又止,说起话来却没怎么留情面“我身边也有认识的女孩子也被送过这样的包,她男朋友还说花了几十万买的刚好有开中古店的朋友,我们就陪着拿去给瞧了瞧,哪晓得人家看了一眼就笑了,说这牌子内衬用的都是顶级小羊皮,不可能拿革面做衬来着”
后头的声音渐悄,但意思已经表达得七七八八了。
常珊满脸飞红,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马上订婚的男友会敢买西贝货给她,还说是特意从国外调来的货
真假也罢,可面子确实被关瑶给下了一道,何况总裁办的女孩子也不是分不清羊皮和革面的区别。
常珊只觉得脸丢大发了,当即狠狠剜了关瑶一眼。
关瑶回以个抱歉的笑,还诚恳地补话“我也不是太确定,再说中古店店主也不定说得就对,还是奢侈品鉴定师的话更靠谱些。常主任要不要找个鉴定师瞧瞧如果花了大价钱买到那就得不偿失了。”
夏枚在旁边快要憋出内伤,回办公室就抱着关瑶手臂狂笑,说常珊嘴欠先撩者贱,天天变着法儿炫耀自己“皇亲国戚”的阶级优越感,瞧不起她们这些职场屁民,上个班搬砖还分三六九等。
窃喜半天,夏枚顺嘴好心提醒关瑶“对了,你下回去裴总办公室拿文件什么的,咱能少待就少待,裴总可是她们的宝贝,哪个女职员多看一眼都要给她们背地里骂半天。”
关瑶笑着说好,实际冤字满脑袋打转。
她心知夏枚说这话的起因,是听到总裁办那群人私下密密窸窸的讨论,曾说起前几天她去那办公室替裴絮春拿份文件,进去一待就是十几分钟,出来时脸上还泛着红晕,也不知道在里头怎么没话找话待那么久的。
最终她们一致得出结论,八成关瑶是被原来的金主给甩了,又盯上她们裴总。
关瑶无语至极,那会儿明明是裴和渊精虫上脑拉着她动手动脚不给走,怎么就成她费心勾引了
半天的忙碌过去,下午的时候有c端的代理客户来公司谈事,关瑶下去接人,可在接待处领卡时,姜允却说前台的卡不小心被a阿姨打翻的水给泡到失灵了,让她去找常珊拿备用的。
看到关瑶过去,常珊立马拿起手机跟人讲电话,磨磨蹭蹭足有十几分钟才把门禁卡找给关瑶。
等关瑶搭电梯到了下面时,带着小宝宝的客户深觉受了慢怠,全程冲她甩脸。
因为这事,晚上关瑶把裴和渊做的菜都给挑剔了一通,大半夜又支使着裴和渊出去给她买指定便利店的麻薯。
夜静更阑,裴和渊揣着盒花生夹心的麻薯回到房子里。
才打开门,一具软乎乎的娇躯就扑了上来,熟门熟路挂到他身上。
裴和渊向后仰了仰,单手把人给托住“怎么了馋成这样”
关瑶抱住他脖子,把脸埋在他肩窝处。
积郁的小情绪褪去,她点了点裴和渊的背“对不起啦,不是故意折腾你的。”
裴和渊当然不会跟她生这种小气,问过她这会儿不饿后,他换过鞋放了车钥匙,把人抱回卧室的床上。
背后告私状这种事关瑶肯定是不会做的,只是在裴和渊出门后突然觉得自己玩迁怒太幼稚,才特意等在玄关撒娇道歉。
“食欲反复,喜怒无常,”裴和渊大掌包住她的小腹,半开玩笑道“不会是怀孕了吧”
“什么你别吓我”关瑶惊得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一双眼珠子瞪出最极限的圆“你不是一直戴着小雨伞吗不会贪便宜买了劣质的吧”
反应大成这样,惹得裴和渊目光沉沉地盯了她好一会儿,过后轻飘飘说道“没准呢你兴头来了一直叫我动,可能力气太大顶破过也不一定。”
一时嘴快的后果,是作茧自缚弄得才回来又要出去给买验孕棒。
验孕棒买回来后,关瑶连觉也睡不着了,坐在床上双手合十求菩萨保佑她没中招。
在姑娘家的碎碎念中,裴和渊突然感到一种时空颠倒的荒诞感。想以前是他怎么都不愿要孩子,甚至处心积虑拿掉她怀上的孩子,可到了眼下对怀孕这事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倒变成了她。
仿佛怀孕这事对她是个什么要命的诅咒,真是令人气也不是,笑也不对。
脑门胀了整个晚上,终于在试纸上验出一道杠后,关瑶自虚惊中解脱出来,神采熠熠地起床。
裴和渊心里犯堵,负气般翻身背对关瑶,说补会儿觉再去公司。
关瑶还当他真是没睡好,还贴心地替他掩了掩被子,洗漱后拎着三明治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约了两个场地,大半天都是在出外勤。
今天的关瑶效率了得,下午四点左右就把事情处理完了。看了看时间回到公司也差不多够钟下班,她就偷了个懒,打算早点回家。
然而关瑶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天的好心情,会终结于在小区看到陆安妍的那时刻。
眼见陆安妍的身影接近,关遥下意识抱着包就转身去了隐蔽处,慌得像险被人捉奸一样。
等陆安妍看不到了,关瑶坐在楼下的大堂有点六神无主,闹不清自己惶惶个什么劲。
心头生着难以排解的闷倦,回家的心思消了大半。关瑶跑去小区里的咖啡厅坐着刷了几集剧,这才游魂一样回了家。
见关瑶没有加班,一天都窝在家的裴和渊有些意外“今天不当拼命三娘了”
关瑶神色恹恹地摇头,没有答话。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裴和渊手背搭上关瑶的额,停顿着探她体温。
关瑶抽了抽胸膛。
昨晚折腾一宿,现在确实有些鼻塞,是感冒的前奏。
裴和渊眉心起了些皱“你身体底子有些差,得加强锻炼才行。”
“不要,你管我。”
手头动作顿了顿,裴和渊平静答话“嗯,我不管你。”
说着不管,却还是给打了杯感冒冲剂,温了深夜的牛奶给某个别别扭扭的女人。
暧昧中的男女,尤其是走在确认关系前一步的,好像各种情绪的临界点分外的多,更有书不尽且难以体味的微妙。
缱绻起来比真夫妻还恩爱,敏感起来,连个语气上的差错都能搅动一湖静水,令人回肠百折。
神思不属地过了几天,又到了周末。
裴和渊最近好像相当的忙,就连周末也是扎在书房里头处理工作。
几天不冷不热的相处,关瑶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尤其裴和渊虽然话不多,但对她的关心都体现在动作里。
比如虽然分了房睡,但关瑶起来时,餐厅仍然有煮好的中西早餐和温度刚好的牛奶。再比如每回打开冰箱,她爱吃的水果都还是会及时补足。
其实打心底来说,关瑶更愿意把连日来的困扰都归到胡思乱想那一头。
她有心跌软,便在秦伽容推荐的网店买了套酒红色的情趣旗袍,这会儿鼓起勇气套上,再忍着羞耻于镜子前照了照。
这裙子的设计者实在太懂得怎么取悦男人,那透纱质地的旗袍是个大露背不说,从领扣到胸纽再到脐部,白花花的完完全全坦露出来,把关瑶自己都看得面红耳赤。
她摸出件长款开衫裹在外头,掂着脚偷摸走去书房。
书房的门并没有阖上,裴和渊正坐在椅子里,面向窗外的方向接电话。
关瑶正想推门进去时,听到他跟电话那头说了句“学生没有什么择偶观,也确实不需要这种东西,学生有想要结婚的人。”
步子停住,关瑶心头微跳,一时不知进还是退。
裴和渊察觉到动静,转过身来见关瑶连鞋都没穿,眉心立时拱做峰丘“怎么穿这么少你不冷”
关瑶呆呆地扯了扯衣服“不冷。”
裴和渊挂掉电话,端坐在椅子上叉着手直视关瑶,规整的眉眼专注且沉着。
关瑶被看得无端心慌,抿了抿嘴正想离开之前,裴和渊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出门一趟,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给你带回来。”
“没有,我不饿。”说这话时关瑶紧紧抓着衣襟,像自卫过当浑身竖起提防的雀鸟。
裴和渊喉间轻嗯,也没再多说什么就下楼离开了。
关瑶发誓自己真不是什么窥私欲过度的人,可他放在台面那本打开的a4画册实在太过扎眼,引得她瞟了又瞟,最终还是过去看了看。
竟然是本婚服的画册。
那画册里头既有西式的婚纱,也有中式的龙凤褂。
而被翻开的那一套,是套夺目的正襟裙褂,面上用密度极高的金银线绣着祥云及龙凤,显得喜气洋洋。
像有鼓槌有心里狠狠敲了几下,关瑶神情怔忪,继而沸然,愈加觉得刚才那句话中是自己的指向性太低。
他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他怎么会有和她结婚的想法未免太扯了些。
怀着惴惴的心思过了个周末,周一的时候,关瑶在虞安中心遇见了陆安妍。
当时正是中午,她食欲缺缺,就跑去楼下的全家买了个口袋面包。
才过了道闸,就被人轻轻拍了拍肩膀“美女,能不能帮我刷一下门禁”
关瑶捏着袋咬了几口的面包,闻声回过头去。
身材细挑,鼻头挺翘。脸上的底妆干净清秀,眼妆则是稍微重些的小烟熏,看起来爽辣直接。
陆安妍朝关瑶挑着眉笑“懒得去登记,帮我一回呗”
关瑶帮了。
不出意料,陆安妍也是去79层。且很明显,是去找裴和渊的。
电梯里头,她跟关瑶搭腔“你是总裁办新来的”
关瑶“不是,我是春溪的。”
陆安妍撩了撩头发“哦,原来是絮春姐公司的。”
电梯很快到了79,二女分散于玻璃门后。
陆安妍嗓门有些高,走出十来步,关瑶都能听见她说找裴和渊的话。
声音随意,明显跟要找的人是熟稔的。
关瑶攥了攥手里的包装袋,刚才还打算消灭了垫肚子的面包变得干巴到难以下咽,回到工位灌了口水就感觉面团在胃里发酵,胀得隐隐发坠。
下午上班不久,关瑶突然听到同事传起的一则劲爆消息,说是常珊和姜允被陆安妍给当面怼了。
至于原因,是总裁办几个碎嘴子的背着陆安妍讨论人家母亲。拿外面听来的风言风语说陆母是小三上位,又说陆母为了陆家的生意曾经曾睡过政府高官和协会大佬。
当中以常珊说的话最为重。除了议人闲私外,还对陆安妍品头论足,说在娱乐场所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是个水性扬花的玩咖性子,为了高攀孟氏嫁给裴和渊,不仅一心讨好常老太,还找上门来骚扰裴和渊等等。
这不是旧社会,血缘上论,常珊跟裴和渊没出五服,男女关系的可能基本为零。但这也不耽误她对裴和渊身边的女人指指点点,或者说,敌视以及瞧不起所有觊觎裴和渊的异性。
而因为同仇敌忾以及巴结心理作祟,姜允是一众人中附和得最到位的,动静大到以至于陆安妍人都出到走廊了还没听见。
这要换其它来访的女客可能就忍了,或是拿眼睛瞪几下作罢。但陆安妍显然是炒辣椒的爆脾气,当场就抬着下巴把这俩人呛了个满面通红,大气不敢出。
这事到第二天就有了处理结果,姜允直接被辞退,而常珊则被人资调出总裁办,转岗去客服中心了。
上位者总是分外被人注意,没多久就有流言传来传去,说裴和渊一怒为红颜,甚至说他提前护妻什么的。甚至据此还有人提前磕起c来。
关瑶不确实这些裴和渊知不知道,因为周一晚上他就出差去了,还是跑去国外,说是个把星期才回得来。
周四临近下班的时间,关瑶处理完手上的合同,就见梁彤和夏枚正对着手机咕咕哝哝,惊叹得啧啧有声。
见关瑶忙得有了喘息的时间,二人冲她招手一起分享快乐。
关瑶起身活动了下腰椎颈椎,反扣着手走了过去。探头一看,是张酒会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女,是裴和渊与陆安妍。
二人看着都比现在要年轻些,应该是还是在大学或刚毕业不久,面上还带着些清稚气。
英伦风的细格西装配白色的一字肩小礼服,郎才女貌,是肉眼可见的般配。
照片的来头和时间关瑶没有太听清,不久就回了坐位开始机械式的处理工作。
下班时天空滚了几道雷,雨就跟着接触地面了。
万物都开始吵闹,湿气笼在空中像要冲进骨子里,让人又累又倦。
关瑶推开双扇门,偌大的房子里冷清静寂,平时下班多数能看到闻到的烟火气和食物味儿一概没有。
伴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情绪在碎开,沉甸甸有决堤的势头。寄虫不停叮咬心绪,像在一个劲的催人做些什么。
周五关瑶请假,在某如上找了间短租公寓,搬离了裴和渊的家。
手头拮据,除了生活必备的费用外,能打给裴和渊当作租金的钱虽然不多,但关瑶还是尽力凑个整数给他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后,关瑶躺在新家的床上,点开裴和渊的微信资料页面。
右上角的三个点一敲,红色的删除选项就在最下方,醒目得很。
关瑶在那条横项轻轻一按,文字更为清晰的“删除联系人”提示就从底部冒了出来。
头顶的圆形白炽灯不够柔和,照得人眼睛发酸。
关瑶拉高被子盖过头顶,终于在黑暗之中,摁下了确认键。
作者有话要说 社死了我丢发了堆乱码怎么办我能换个星球生活吗啥也不说了,切腹发红包一条龙﹏
提一嘴,这个剧情走向不是铺垫追妻的,追夫还差不多╮ ̄⊿ ̄╭
注这章车里放的英文歌曲是
ian cknight的back at one,在我歌单里超十年了,无敌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