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闲别庄。
祁渊一头如墨般的黑发湿漉漉披在背后,云神医站在浴桶边缘,为他扎着银针。
银针没入少年肌肤的地方由银白转成青黑色,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银针尾部发颤,云神医眼疾手快,将银针一一拔出。
待拔完之后,额头处已经出了一层汗。
药浴中隐隐出来一股腥臭味儿,云神医松了口气,“成了。”
云神医转身去收拾药箱,临走前,回首忘了一眼淡漠的少年,意有所指道
“王爷,银针能带出来的毒终究是有限的。”
祁渊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云神医见状,发出一声叹息,便提着药箱走了。
守在门外的夜南识趣地把房门关上。
“哗啦”
不多时,房间里便传来一阵水花声。
少年背对着大门,湿漉漉的长发下,隐隐约约显露出窄而有力的腰身。
素白的亵裤染了水渍,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水汽氤氲。
只可惜,这样的风景无人得见。
不多时,祁渊便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披着斗篷围坐在火炉旁边烤火。
火苗映照在他的脸庞上,让他的面部线条柔软了下来。
祁渊心神微动,有条不紊地拿出茶具,而后从木盒里切了一小条人参须子,与茶叶一起冲泡。
清冽的茶香与茶盏里的热气一起逸散开来,祁渊轻吹一口气,将茶汤表面的热气吹散。
微微抿了一口,目光顿时变得晶亮。
大抵人参是心上人送的缘故,祁渊觉得今天的茶喝起来格外的香甜,他忍不住将一壶茶水都一饮而尽。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头发烤得差不多了,祁渊正欲起身,五脏六腑内却是好一阵气血翻涌。
一股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头,眼前好一阵发黑,祁渊面色微变。
“呕”
他吐出一口乌黑色的血,待血吐出后,眼前晕眩有所好转,而他,也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
祁渊眸光微凝。
这绝对不是药浴能够为他带来的效果。
“叩叩叩”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王爷,您怎么了”
祁渊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迹,语气尽显平淡“无事,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夜南眼里闪过狐疑,但主子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中气十足,所以他没有多想,抱拳道“属下得令。”
他刚喝完参茶没多久,就吐了一口毒血。
若无意外,就是这参茶的问题。
茶叶是他平日常喝的茶,祁渊很确信茶叶没有问题,那么就只剩下了人参。
为了验证到底是不是人参,祁渊把地面上的毒血痕迹处理干净后,又泡了一壶茶。
将这一壶茶都喝完了,静静等了一刻钟,还是不见身体有任何异样传来。
抿了抿唇,从木盒里拿出一根人参须子出来,与茶叶一起冲泡。
喝下后静等一刻钟,体内气血翻涌,再次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毒血。
果然,是人参的问题。
祁渊倏地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
小姑娘这会儿恐怕已经睡下了。
能解毒的奇物,小姑娘就这般毫不设防的送给了他,祁渊默了默,有些哭笑不得。
在这一瞬间中,他想通了很多东西。
能解毒的,绝对不可能是人参,因为他第一次吃的菜里面,压根就没有人参。
况且人参的价格也不便宜,清风徐来没必要为了赚一点小钱,就投入那么高的成本进去。
祁渊思忖一番,也没能想得通清风徐来之前的菜,与人参之间有什么关联。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
坐在火炉旁,祁渊屈指轻敲着桌面,思考着对策。
此事关系到江笑笑的安危,他并不打算把此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即便是云神医,他也不准备透露。
但云神医天天都在为他扎针,对他体内的毒再清楚不过了,偶然减少了一些,一定瞒不过云神医的眼。
或许是时候应该外出一趟了。
不过在出去之前,得隐晦地向小姑娘提醒一下,日后不能再向这般大大咧咧了。
房间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气,普通人绝对闻不出来,但却瞒不过练武之人。
夜南没有闻到,是因为门窗都紧闭着。
祁渊拿来墨竹,在屋子四周都洒了一点,将那点血腥味儿遮掩住。
虽然只用了一点点,但也足够他心疼许久了。
因为这是小姑娘亲手制出来,送给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房间里除了墨竹以外,再也没有别的香了,否则祁渊一定不会用它。
若是命夜南送香进来,肯定会被他察觉。
这件事情,祁渊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待气味被完全掩盖住,祁渊双手负于身后,面不改色推开窗,看着窗外的景色道“夜南,去将玄铁盒拿过来。”
夜南应了一声,便快步去了库房,想了想,顺便把主子在马车上吩咐的玉盒也一道拿了过来。
因着主子一回庄子就被云神医捉去泡药浴去了,夜南没有得到吩咐,也不敢瞎闯他的房间。
夜北就是前车之鉴。
故而一直拖到了现在。
“笃笃笃”
夜南抬手,轻敲了三下木门。
“进来。”
夜南一手拿着由玄铁制成的盒子,一手拿着玉盒,将其放到案桌上,“主子,属下把玉盒也一并给您带来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步入案桌前,将江笑笑给他的红包锁进玉盒当中,而后才将人参小心翼翼锁进玄铁盒里。
随着“啪嗒”一声落锁的声音传到夜南耳朵里,不知其缘由的夜南嘴角微不可闻抽搐了两下。
用玉盒来存放碎银已经足够让他觉得震惊了,但与用玄铁用来存放人参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玄铁刀砍不断,火溶不了,是用来存放宝物的不二之选。
但主子竟然用它来存放江姑娘赠与他的人参
若说那人参是千年份的还说得过去,刚才晃眼瞧了一下,发现那人参连百年都不到。
夜南觉得,他可能理解不了陷入情网当中的主子。
心里是这么想,但面上却丝毫也没有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