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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六月·其十八
    “八年前, 我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者应当说是误入另一个世界。”

    她垂下眼睫轻声说着,轻飘飘的声音比起在讲述过去,更像在讲一个故事。但了解她的星尘十字军们却很清楚她只是尽量去除了私人的情感, 试图从一种更加客观的角度向他们坦诚。

    “与我们这个除去替身没什么特别的世界相比, 那个世界有着更加复杂的力量体系, 按照力量特点可以被粗略分作科技侧与魔法侧。两者明面上签订着互相不干涉的协定, 背地里却都在研究怎么用己侧的科技魔法创造彼侧的魔法科技以进行人体实验的方式。”

    “我在那个世界稍微调查了一下, 每年的失踪人数高达532万,是我们这个世界的2倍还多。多出来的那些失踪原因可以全部算在人体实验上, 就连那里的管理者也对这个异常的数字视而不见。你在那个世界甚至找不到研究人文科学的学者, 因为这种人会首当其冲地成为需要灭口的试验品。”

    “需要灭口的试验品”花京院重复了一下。

    “人体实验无论是科技侧还是魔法侧的人体实验存活率都只有万分之一不到, 将那些学者既能多一个尽情折磨的试验品,又能达到灭口的结果,简直是一举两得。”水无月眠的表情很冷。

    花京院不说话了。

    “由于我是个黑户,所以在那个世界受到了很多的限制。”水无月眠继续讲了下去,“但拜此所赐,我也得到了充分的自由。那个世界上, 科技侧的人出生就会被秘密植入芯片, 从此一生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在中央电脑里, 电脑设置了关键词触发, 一但被检测到说出违禁词组的人就会被立刻带走调查。至于魔法侧只是将芯片换成了某种魔法。”

    她停顿了一下,不是很想在这里谈得过于深入。

    “我自认为已经调查得足够隐蔽与小心,但还是被两个组织发现了踪迹,与被迫他们进行了一定的接触。幸好由于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而他们又只和那个世界过不去”

    “和那个世界过不去”这次是阿布德尔向她提出了疑问。

    “嗯,他们要毁灭掉那个世界。”水无月眠有问必答, “发现我存在的两个组织,一个是以观察与保护世界为宗旨的旧日图书馆,另一个则是以召唤神明对失格世界进行审判为目标的荆棘议会,前者与后者一般都是对立的关系,但偶尔目标一致也会进行合作。”

    “两方就那个世界必须毁灭达成了一致吗”承太郎陷入思考。

    “嗯,因为那个世界不满足于现状。”水无月眠点点头,“他们的人口严重不足支持他们进行研究,甚至连维持日常供给都快不行了。所以他们就干脆打起了其他世界的主意,试图破坏与临近世界间的屏障我的遭遇就是他们的实验造成的直接结果之一。”

    “但联系旧日图书馆的宗旨,应该是支持他们这么做的。”承太郎道。

    “并不能这么说。”水无月眠否认了,“旧日图书馆是游离于所有世界外侧的组织,它的观察与保护不会针对特定的某个世界,而是针对着由各个世界组成的宇宙也就是说,倘若毁灭掉某一个世界能够让更多世界存续下去,他们也乐于亲自动手。”

    “至于荆棘议会也是一样,游离于所有世界外侧,不会针对特定的某个世界,而是针对着由各个世界组成的宇宙。但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你不触碰底线就非常佛系的图书馆不同,它对于失格的判断非常主观,有可能世界上出个连续杀人魔就会被判断失格,也有可能全世界都是杀人魔都不会被判断失格其实就是全看做判断的成员心情。”

    “当然,试图攻击其他世界的世界,都会被两个组织出手毁灭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做出必要的总结之后,水无月眠继续诉说自己的剧本。

    “以上这些,都是我在被迫接触他们的时候稍微套了一下话得出的结论,之后获得的情报也证明了这些结论的正确性。”

    “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重点,只是必要的科普。”水无月眠斩断了同伴们想继续问下去的念头,“我在进行调查的途中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世界间的屏障那么容易就可以被单个世界打破的话,这个由无数世界组成的宇宙根本就不可能存续到现在,早就一起毁灭掉了,所以一定是世界间的屏障出现了什么问题。”

    “既然图书馆与议会都在对各个世界进行监测,那么就不可能是某个世界做的小把戏,以此得出的世界间的屏障出问题的原因只有一种。”

    “各个世界正在自然融合,而我们的世界就是其中之一吗”承太郎迅速做出了推断。

    “没错。”水无月眠肯定了他的推断,“但,两个世界的融合绝对不会像两滴水的融合一样顺利,截然不同的世界观造成的碰撞,很可能直接导致融合的世界双双毁灭。正好因为之前的接触很顺利,双方都给我留下了联络方式,我挑选了与我个性比较相合的旧日图书馆,然后提出了加入他们的申请。”

    “我通过了试炼,成为了旧日图书馆的顾问,与馆长共享了世界融合的全部情报,甚至看到了融合失败的场景。”

    “融合失败的场景非常难看。从茜色的天空那边出现的,是无穷无尽的黑色裂缝,另一个世界的样子在裂缝中若隐若现。黑色与茜色在天空相互挤压着,最终伴随着肥皂泡破裂一般的声音,两个世界全部化作虚无。这让我做了很久的噩梦,梦到我们的世界与另一个我不熟悉的世界在我面前化作美丽的玻璃珠相撞,“砰”地一声一起碎裂开来。我重视的、我厌恶的,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那真是,我最害怕的,最可怕的景象。我绝对不允许那样的未来发生。”

    另外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水无月眠垂下眼睫。

    八年前前往的那个世界是确实存在的。荆棘议会与其目标是确实存在的。世界融合是确实存在的融合失败的场景,也是她亲眼所见。将可能被询问的细节用彼此的信任略去,在可能被看破的虚假之外包裹上真实,最后坦然捧出平常谁也看不见的真情真心。

    水无月眠从来不擅长撒谎。

    但倘若必要,她也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骗徒。

    花京院典明绷着身体紧靠着椅背,藏在袖中已然攥紧的手指,指节正因为用力而泛白。灵魂与身体产生了奇妙的割裂感,视线范围中笼上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此时映入眼瞳中的水无月眠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就仿佛是投影在涟漪渐起的水面上的清冷月影,随着粼粼的波光而支离破碎。

    水无月眠还未开始讲述的时候,他还在考虑自己一直想向她确定的事情。

    10年前,花京院典明从昏迷中醒来就得到了dio死亡的消息。水无月眠拿出相机在他的病床前,炫耀一般地轻轻摇晃,询问他要不要看看她趁机拍下的照片。空条承太郎站在一边状似无奈地压压帽子,脸上露出的笑容却是遮不去的开怀。

    波鲁那雷夫笑着开她玩笑,惹得水无月眠一扔相机卷起袖子追着他满病房跑。

    最终两人一起被s财团的医生赶出了门。

    看着心不甘情不愿地互瞪,又不得不乖乖出门的二人,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其中乔斯达先生笑得尤其大声。在这场欢快的吵闹之中,有什么细节被轻柔地掩盖了过去。

    掩盖细节的人一举一动实在过于自然。这份自然带起的若有若无的违和感,空条承太郎没有抓住。波鲁那雷夫没有抓住。阿布德尔没有抓住。乔斯达先生也没有抓住。就连当时的花京院典明也没有抓住。

    直到水无月眠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直到周围安静了下来,给了花京院安静的思考时间

    他才蓦然意识到了

    水无月眠不应该毫发无损才对。

    他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死死护住了「身前」的水无月眠。而在这更之前发生了什么呢是他和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水无月眠一起受到了dio的正面攻击。按照dio的那种性格,在那时发动的一定是致命的攻击,而直接承受的那一击的水无月眠又怎么可能会毫发无损

    不存在没有受到攻击的可能性。不然二人不可能一起倒飞出去。

    也不存在dio绕过她进行攻击的可能性。不然二人更不可能一起倒飞出去。

    也就是说,水无月眠确确实实是替他挡下了一击,只是带起的余势就足以让他昏迷不醒三天的一击。

    水无月眠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才对。

    而恰巧也是从这段时间开始,水无月眠的体格与外貌就再也没有发生变化,虽然和过去一样一年四季都穿着严严实实的衣物,但选择的样式却有了微妙的转变,也不是不能理解成个人审美产生了差异,但配合上时间就让人觉得不安。

    也考虑过是不是她身上的时间被停止了。

    但是

    他的视线瞥向水无月眠此时披散着的柔顺长发。

    头发与那一天相比变长了。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已经偷偷摸摸观察过,是符合正常规律的成长速度,这不能证明时间静止的推断。

    所以,为了救他,水无月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个问题盘踞在他心中整整十年,而现在,得到答案的时机终于到来。

    以上的一切想法,终止于水无月眠开口的第一句话中。

    “八年前,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纤瘦而脆弱的少女,用事不关己般的口吻诉说着另一个世界那糟糕的风景,省略掉一切险象环生的过程,省略掉为此付出的代价,省略掉身上与手上沾染的污秽和血。

    她什么决意都没有展现,但又时时刻刻在用骄傲的语气宣布自己做出的决定。

    「这是我的战斗,你们不要插手。」

    阿布德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空条承太郎的手默默缩紧。

    花京院感受到的割裂感越加明显。

    他们隐隐发涨的脑内再次回放起过去水无月眠剪去长发的那一幕。

    那一次,她当着他们的面剪去了亲情、期待、安全、安定的生活,陪他们踏上一条看不清结局的道路。而这一次,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再次拿起了剪刀。

    这次被她剪去的又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阿眠的头发究竟为什么会长呢目移

    南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