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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疏楼西风语(一)
    沉沉的夜,无风,无声。烛火微动,灯影摇曳,宽大的罗汉床上,斜卧一人,银紫发丝犹如最上等的丝绸,柔顺的贴服着靠枕,铺散在床上。细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双眼缓缓睁开,琥铂色的眼中,少了往日精明,多了几分茫然。

    双眼轻轻眨动,看着眼前精美华丽的摆设,元无炁知道自己又与他人共用一个身躯了。与前两回不同,他能感受到原身灵魂的强大,有些心忧对方不愿与他共用一副躯体。

    夜很长,也很短,元无炁多次尝试也没能很好地与对方沟通,许是因为对方足够强大,他读取不到对方的记忆,也无法与对方达到共情,而在黎明来到,黑夜转白昼的瞬间,元无炁感受到一股力量拉住了他,身体的动作一顿,眼中情绪忽变,周身气息也变得冷冽许多。

    疏楼龙宿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纤长白皙,此时却在一张一合,做着毫无意义的动作。他能感受到,昨夜,这具本该属于自己的身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那样的异状,疏楼龙宿本该心生警惕,可他却没有,除了最初的慌乱外,他很容易就接受了身体上的异样。

    疏楼龙宿闭目细细感知了一番,元无炁努力了一夜都没能成功的事,疏楼龙宿不过一个闭眼就全数完成。睁开的眼中划过一抹惊异之色,随后起身,走到一面等身高的铜镜前。

    倒影在铜镜中的人影,是最熟悉不过的面容,但那张脸上却流露出极为郁闷的神情。

    “元无炁。”见镜中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疏楼龙宿清冷开口。

    突然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元无炁一个激灵,琥铂色的眼惊讶地看着铜镜外的疏楼龙宿。

    还能这样在视线对上的一刻,元无炁感应到自己被疏楼龙宿养着的魂魄脱离了疏楼龙宿的灵魂,独成一个个体。

    “汝之情况,吾已了解。从昨夜到今晨的情况来看,汝掌黑夜,吾主白昼。所以,为了吾之华丽,汝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疏楼龙宿对于元无炁的存在接受良好

    哈元无炁一脸懵的看着疏楼龙宿,他咋有听没有懂呢但很快,元无炁就懂了。

    看着案桌上成堆成堆的书册,元无炁有些绝望。

    “这些都是我要学的”元无炁从来没被人这么逼着学习,他很想掀了桌子,但想想还是算了,他毕竟只于黑夜出现,他可不想在白日的时候听疏楼龙宿的念叨。

    该说吾。铜镜中的人影淡淡地回了一句。

    “好拗口。”元无炁十分没形象的趴在桌上。

    汝若想一直听吾念叨,可不用学。铜镜中的影像因为元无炁的动作而消失,但疏楼龙宿的声音却在元无炁的意识中响起。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们已能意识交流,对着铜镜讲话,是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看到彼此。

    “呜我要告你虐童”

    汝之年龄怕是比吾还要大。

    “按我在苦境的时间算,我还没成年呢”

    汝要这样算,也没问题。而且,小孩子更该学习。就这些,当年吾

    “停您的辉煌历史我已经会背了,您可以不用再翻来覆去的说。”元无炁连忙举手投降,他就知道会这样,“你的话,我都记着呢,在外人面前绝对不会露馅。”

    也罢。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直到有一天,儒门天下传来桐文剑儒身亡的消息。元无炁还在想桐文剑儒是谁,就感受到疏楼龙宿的怒意,而他之怒意也影响了元无炁对待此事的看法。

    “传来的消息中有说杀人凶手是谁,你要报仇吗”元无炁看着手中光光蜀道行的来历介绍就用了好几页纸,从中不难看出,这个人对中原正道的付出,以及在中原正道的位置,“你想报仇,怕是不易。”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即便他不是出自本心”

    人,死在他的刀下,无论是何因由,他都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吾明白了。”元无炁眼神微变,“便让他去吧,也只有他合适。”

    吾以为汝会劝说吾。疏楼龙宿感受到了元无炁身上的气息变化,有些诧异。

    “为何会这般认为呢吾就是汝,感同身受。更何况,只是让他付出代价,又不是杀了他。”元无炁没觉得自己的变化有什么不对,人之七情六欲,他总要一一体悟一番,何时体悟,用怎样的方法体悟,他并不在意。更何况,与前两次不同,这一回,有疏楼龙宿与他共担。

    汝,当真让人意外。

    “那是你还不了解我。”元无炁放松下来,他喜欢平静的生活,是因为这人生于他来说,本就是上天的恩赐。而他现今的生活,虽不是他所选择,却也不希望有人恣意打扰,“我对你的了解也不是很全面啊,我想,我们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了解彼此。”

    哈,那便多多指教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元无炁不再继续学习,而是收集武林上各色消息。

    “汝在为素还真而感伤吗”疏楼龙宿知晓元无炁与素还真之间的关系,因此,再见到素还真与覆天殇同时命葬九渊之巅的消息时,担忧他的状态,才有此一问。

    然而,铜镜中的面容无喜无悲,十分的平静。

    唉,我不知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这一消息。

    “如何说”

    他死,也不是一两回的事情了。

    “怎知这一次不是真”

    真真假假,谁分的清呢若他举行丧礼,你,能去吗

    “汝若想去,一行也无妨。”

    你在写什么元无炁注意到疏楼龙宿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放入信封中。

    “无聊的生活,需要一些调味剂。”

    我不需要。

    “夜晚的掌控权在汝身上,相信吾,汝会喜欢上这样的生活的。”

    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是吗”疏楼龙宿微微眯起双眼。

    建立在豁然之境与疏楼西风分叉口不远处的宫灯帏内,疏楼龙宿独自一人静坐。这是一座特殊的亭子,因为它只有三个角,当初建立这座宫灯帏,是为了见证三人之间的情谊,结果,也就自己常来这地方。

    “落雨了。”

    天色逐渐暗下,天际也开始飘着零零落落的雨水。

    蒙蒙细雨,飘落在竹叶上,凝聚成珠。洒在土地上,凝聚成河。

    元无炁看了眼摆放在桌上的纸笔,感慨一声文人墨客的雅趣。放下手中的烟斗,他可不抽这个。随后提笔,沾染银色墨汁,在黑色的纸张下缓缓写下“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兴烟月闲”。

    落下最后一笔,元无炁满意地看着自己所写的字,儒雅温润的声调缓缓响起“好友剑子仙迹,赠吾一句吧。”

    一袭白衣,宛若从画中走出的谪仙,剑子仙迹进入亭中,收伞的同时瞄了一眼元无炁所写文字,随后衣袖轻轻拂动,凝墨成字。

    “忘尘人,千峦坡,山色一任飘渺间。”

    元无炁看着剑子仙迹落下的文字,淡淡点头,放下毛笔的同时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宫扇,轻轻晃动“这是汝,对三教的真意吗”

    “龙宿,世上有三教组织吗”

    元无炁想了想,道“剑子,汝想说的该是,世上只有三教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