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残月,寂寞侯坐在石桌前,手中正在雕刻着一只木偶,只是这一次,不再只是一个身躯,连她的面貌也刻了上去。
“很久没来,冷峰残月倒是维持的很好,没杂草也没野花,只是多了一点感慨。”四非凡人来到,看似随意一言,却也在诉说着造化弄人。
“咳咳好友”
“当你我背道而驰的那一天,好友这两字,四非凡人就将他藏在心中。”
“咳我有我的理想,你有你的信念,对问天谴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二哥没我的好脾气,若再遇上你,他一定会杀了你。”
“咳,所以我只能拜托你。”
“嗯你受伤了”四非凡人看出寂寞侯的异样。
“我见到她了。”
“嗯”四非凡人疑惑不解。
“我见到她了。”寂寞侯在此轻喃一声,随后一挥袖,桌上的木偶顿时飞入四非凡人的手中。
“你真正见到她了”四非凡人好奇,可当他看清木偶的面容时,内心却是异常震惊,“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百年千岁莫沧桑。”
“百年千岁莫沧桑。你要我运用地狱岛的资料替你查这个人”四非凡人知道这个人,但他却不打算直接告知。
“是。”
“我无法保证有你要的线索。”
“这是很好的交换条件,你知道这个人对我的重要,你跟素还真可以借此换取相当的利益。”
“有这么优厚的条件,我会尽力帮你找这个人。”
“多谢。”
回到紫耀皇朝的六祸苍龙仔细思考了素还真对自己所说的话,同时也思考了寂寞侯几次的作战以及他对自己的态度,多方思量之下,六祸苍龙终于下定了决心。但寂寞侯是世间少有的智者,要算计他并非易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武力不凡的元无炁。
六祸苍龙与众臣商议之后,定下计划。
一边派人监视卧龙居,一边派人前往冷峰残月邀请寂寞侯回皇殿赴宴。
寂寞侯仿佛早就知道这一日的到来,情绪无所变化。
皇朝宴会是一场鸿门宴,寂寞侯看出了,心中说不出的惆怅。
掷杯为号,若在宴会上安排杀手,这是最好的也是最直接的暗号。寂寞侯心知肚明,所以他看着六祸苍龙端起酒杯,在他饮酒瞬间,却是自己率先掷杯。
这一声突兀的声响,惊了众人,也缓了动作。一瞬,寂寞侯便制住了在场最为难缠的司马无悔。
众人都没料到寂寞侯会有此动作,司马无悔更是惊疑不定。
君与臣,在这一瞬,分道扬镳。
卧龙居内,元无炁早就发现监视的人,观天象推算,便知今夜有一场鸿门宴在等着寂寞侯,他们之间的君臣之谊需要一个了结,元无炁给他时间。
三招之限一过,六祸苍龙当即运掌亲自攻向寂寞侯。
寂寞侯微微喘气,却在六祸苍龙出招的时候,再度运招以抗。
六祸苍龙没想到他还有余力发招,一时的错愕,让寂寞侯抢夺了先机,三道剑气,连封六祸苍龙三处大穴。
寂寞侯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一招制住六祸苍龙后,也不耽搁,转身离去。
六祸苍龙没想到所谓的只能出手三招竟是期满之语,心中怒火更甚,亦加重了必杀他的决心。
寂寞侯也知路上定有伏兵,所以一场大殿,就直言“六祸苍龙已死,降者放下武器、不予追究,顽抗者、格杀无论。”以此扰乱军心,而他则以最快的速度脱出包围圈。
六祸苍龙随后出现,很快就稳住了军心。
一阵箭雨阻断了寂寞侯前行的路,忽而,一阵清风拂面,时间在这一瞬仿若停止了一般,射向寂寞侯的箭纷纷停了下来。毫无征兆,所有箭矢化作粉尘散离。
“咳你还是来了。”
“我知你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给你时间处理。但要我完全视而不见,着实为难我了。毕竟,我如何能忽略自己呢”元无炁看着除了内息有些乱,身上并无任何伤的寂寞侯,轻笑一言。
“走吧。”
“不打算再等等六祸苍龙的布局可不止如此,而且,他将烛龙之箭用在你身上,可见对你有多忌惮。”
“那就逃吧。”
一声逃,箭雨再临,同时两道掌劲飞射而来。
元无炁手腕一转,一道琴音响起,音波横扫而出,转瞬化消所有攻势。
“逃这个字,有点不雅,换一个。”元无炁话音未落,一声怒吼传来。
“寂寞侯”解开身上三道穴封的六祸苍龙一身怒气而来,目光扫向护在寂寞侯身前的元无炁,“这就是你所言的退路吗寂寞侯,小看六祸苍龙的代价,便是同命创世诀,紫气天罗”
“怒涛卷霜雪。”琴音动,音波如涛卷浪,席卷而出。
极招交汇一瞬,激起尘沙满天。元无炁手中的琴难承其力,舜化尘沙消散。而元无炁也趁此机会,带着寂寞侯离开。
“可恶可恼”挥掌散去烟尘,现场已不见两人身影,六祸苍龙的怒火可想而知。但想到后面准备的杀招,脸上又带着极冷的笑意。
六祸苍龙等待着时间,却没想到寂寞侯在最后关头会回到皇殿,看着天际云层不停捲动,就知烛龙之箭即将来到。
“寂寞侯”六祸苍龙咬牙切齿道了一句,烛龙之箭的威力他见识过,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当即运转内元,身形腾空而起,“创世诀,帝龙环宇”
“咳寂寞侯忘了向先生说,告辞。”寂寞侯掩唇轻咳一声,看了眼全力抵挡烛龙之箭的六祸苍龙,没有任何留恋,转身离去。
荒野上,元无炁看着天际风云变化,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一下一下拍打着身旁的树叶。
“烛龙之箭的威力,弱了。”元无炁看着归返的寂寞侯,轻缓的道了一句。若非烛龙之箭的威力弱了不少,六祸苍龙也不一定能够接下。
“咳”寂寞侯轻咳一声。
“接下来呢有何打算”
相同的夜,相同的景,相同的人,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心态。
“螳螂捕蝉,雀乘其后,是故,人不知忧几时、祸几时也。”素还真神态自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皇朝军师,你说是吗”
“咳”寂寞侯停步,看着不远处奏琴以待的素还真,“素还真。”
身后,皇朝追兵追至。
元无炁微微皱眉,这些人能为虽不怎么样,却是让人烦不胜烦。运劲于指掌之间,准备动手之际,却被寂寞侯一手按住。
“这一局,胜败又是如何”话音落下一瞬,音波震,化出无数剑气,袭向寂寞侯所在的位置。
“你胜了。”寂寞侯微微闭目,他知道这些剑气的目标非是他,“却是六祸苍龙败了。”
剑气的目标虽非寂寞侯,元无炁依旧下意识移了一步。
皇朝追兵全数死在剑气之下。
素还真看了眼护在寂寞侯身侧的元无炁,停下琴曲,邀请寂寞侯入亭一谈。
“你是如何做到”寂寞侯进入亭中,同时问出心中疑惑。
元无炁不打算介入两人之间的谈话,接过素还真的位置,抬手奏曲。
“祸龙因运而起,自然因运而衰,天命,变了。”素还真也知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让开位置的同时,回答寂寞侯的问题。
“是我察觉的太慢。但龙气之变,近日方明,你又何以能如此迅速达成效果”
“因为人性。”
“喔”
“素某深知先生之能,更深知狼子野心者的想法,六祸苍龙对你,有信任、可患难,却无真诚、难同乐,若皇朝一定天下,先生必是祸龙首除目标,此事我想得到,先生也想得到,祸龙又岂会想不到先生想得到。”
“咳”
“所以素某一早便已推测,先生必会布下预防祸龙反噬之计。当然,祸龙也必认为你会如此做,他自知智非先生之敌,与其在智谋上与你周旋,不如在先生羽翼未丰前,选一个最好的时机下手。”
“一个他认为眼前已无难关需要我的时机,一个他认为已经可以杀我的时机,因为让我在待的越久,他要杀我就越困难,咳可惜,他仍是错选时机了,或者说,你已经让他错选时机了。”
“第一步,是由我知晓远方的监视者开始。记得四非凡人假扮素某之时,曾有人前来刺探吗”
“是赫歆。”
“此人未尽全功便即离去,随后便无下一步的动作,经由四非凡人的转述,素某由此判断,寂寞侯必有眼线,能在十里之外监视素某。”
“咳这个人名唤神鹰眼七。”
“此人能在十里之外,在一隙之机,判准确断当时的状况,因此素某作了一个大胆的推论,如果这个人又拥有读取唇语的能力。”
“喔”
“寂寞侯是谨慎的人,要会素还真,当然要先确认周围的安全,所以素某再判断,在与阁下第一次的会面当中,那名监视者必然也在远处监视周围动静,所以素某当时在监视者可能观测的方位,说出了一句无声之话。”
“咳咳”
看来你我并无站在同一阵线的可能了。
除非先生认为六祸苍龙已无利用价值,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素某与先生始终是敌人。
此话透露出转圜的空间,先生还在等待什么
“除非我认为六祸苍龙已无利用的价值这样简单的谣言,就能动摇我与六祸苍龙的关系吗”寂寞侯淡声询问道。
“当然不能,这只是埋下一个不安因子,在这一次会面,我又安排了与六祸苍龙再度见面的契机。”
“第二次见面,相信素还真必是鼓尽全力,离间我与祸皇的关系。”
“我相信六祸苍龙非是无智之人,也相信短短一句,影响甚微,与六祸苍龙的这次会面,我必须慎运用,一击而成。”
“咳”
“无名在海防线失手,撤围之战,他又出手阻挡六祸苍龙,如此大罪,却不曾听闻无名遭受任何惩罚,谁能保住无名,整个皇朝,也只有寂寞侯你有此份量。”
“同时也种下疑虑之因。”
“这是一个很好的发挥点,再说,你扣住第三支烛龙之箭,迟迟不发,相信也让六祸苍龙十分不满,再加上六祸苍龙所拥有的皇龙之运,早在玄机门初出之时,便被我与谈无欲所坏。”
“你担着与祸龙激战的危险,拖延时间,早是算到这点。”
“失去皇气,却得天下十分之九,付出的代价之重,可预知”
“每杀一人、皇气便失一分,杀人越多、折寿越多,一半的寿元,是我估计天下一统之日,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为防寿尽福竭,我早在苍云山种下龙脉,厚植龙气。”
“唉呀,竟有此事,我没向祸皇提起,害的祸皇冤屈了军师你了。”
“咳你不但知晓我埋下龙气之事,你更已察觉龙脉地气有变,影响了祸皇的心志,才会选定在这个时机与祸皇见面,以达全功。”
“喔”
“现在换我补充剩下的事情。首先,袭灭天来之死,让我认为魔界之中,必有中原埋下的暗椿。我察觉祸皇心志有变,前往苍云山勘查龙脉,发现龙脉之下,另有魔源蠕蠕不安,正是魔气与龙气的互相干扰,造成祸皇个性丕变,而你必然经由暗椿知晓此事,才会与祸皇碰面。”寂寞侯掩下了是从元无炁处得知的实情。
“合理的推测。”
“随后你在紫耀皇殿与粮仓之战的二流计策,让六祸苍龙坚信对付你并不困难,让他更加相信不灭心筑情巢,非我不能,是我不为。”
“在某程度而言,这是事实。”
“当祸皇成功拦阻到你的时候,不但让祸皇不再信任我,更确定了你一切的推断无误,偏偏此时,我又遇上了一个我一生最想找寻的人,我,竟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除了二流计策的说法,大伤素某之心以外,其他一如君言。”
“咳咳是啊,可怜的寂寞侯,最后还是败在这条二流计策之下呢。”
“天命变了,如果寂寞侯能早日察觉这一点微妙的运势变化,局面不至今日如此。”
“如果无名没遇上一页书,如果六祸苍龙没在往冷峰残月路的上昏迷,如果太多的如果,又何来紫耀皇朝,错算了这点天运之变,寂寞侯败的无尤。”
“在寂寞侯心中,不早就预料事情注定发生,否则素某岂能在此处见到先生,天运,只是提早了事情的发生而已。”
“咳丝毫之末,也瞒不过素还真的眼睛,讲吧,我相信这一切只是开端,你的布局,绝不只如此。”
“素某恭请先生,加入铡龑计划。”素还真躬身一礼。
“咳你连我的心思都料到了。”
就在此时,琴音忽变,舒缓琴曲瞬变奏杀狂曲,浓郁的杀意环绕在众人周身,一念一动都有可能牵动瞬间的意之杀。
“这”素还真不明所以,目光看向寂寞侯。
寂寞侯轻咳一声,他已不是第一次在元无炁身上感受到浓重的杀意,而这杀意的由来“静待一曲的时间即可。”
指尖一瞬拨动所有琴弦,发出刺耳的声响,杀意在这一瞬攀至顶峰又瞬间消散。
“阿元。”素还真担忧地看着元无炁。
“我无事,抱歉,让两位忧心了。”
“当真无碍”素还真追问一句。
“是。”元无炁直视素还真的目光,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