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环山五莲台玉波池中,一朵白莲微微晃动,随后,整朵莲花脱离飘落,即将落地之时,化成一名清隽的少年。少年名唤元无炁,人是他,身是他,却也与原来的他有所区别,因为这一位,乃是元无炁的地魂所化。
地魂化现而出,脑中记忆犹如走马观花,一瞬而过,一闪而逝。
“总感觉安定的生活离我越来越远了。”元无炁抬手一扬,摄取天地灵气,凝聚成一朵质如琉璃,通透莹润的莲台,莲台中央有十二个圆形窟窿,排布成阴阳太极的形状,填满这十二个窟窿,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拂樱一世,一命换一命,本该回归本尊的一魄差点消散,使得本尊陷入沉眠之中。而为了修补那一魄”元无炁看着手中莲台,感叹一句,“啧,还是天魂那一世好啊,无需他动作,自有人为他补齐不足的地方,哪像现在的我,事事都得自己动手。”
手腕一转,莲台幻化成一盏白玉莲灯,转身离去。
白石山麟,无衣师尹坦诚杀害其师弟一事,忘世麒麟忌霞殇心中怒意如火腾烧,面上却是不显半分,抬指凝气,直击无衣师尹要害。但他心中虽怒,却也不是不顾大局之人,这一指多在试探,并非杀招。然而,就在他准备停手一瞬,无衣师尹的身上忽然散出一道劲气,震退忌霞殇。
“这”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清风送香,一名少年踏风而入。
“道归一心,炁化万千,清浊天地两分,玄黄万物之始。”少年模样清秀,目光清透干净,不染半点邪氛。一身蓝白色的道袍,仙气十足,不似凡尘中人。手握一盏莲灯,光华内敛,看似平凡之物,却带着非凡玄机。
“阿元”素还真惊诧地看着来者,虽说来人样貌比他所留之画像要年轻不少,但那一瞬的感知,他坚信自己不会认错人。
“爹亲果然在此。”元无炁原本落在无衣师尹身上的目光立即转到素还真身上,“你我如今也算是真正见面了。”
“你怎会来此而且还”素还真询问道。
“嗯,在下元无炁。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也无意介入,只是此人身上许是有我所要之讯息,所以,可以等我问完了,你在杀他吗”元无炁并未在忌霞殇身上感受到半分杀气,但杀人也不一定就要有杀气。
“嗯”忌霞殇沉默不言。
“你想问什么”无衣师尹好奇地看着元无炁,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更加不知他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枫岫主人。”元无炁轻缓地吐出四个字。
“你认识枫岫主人”无衣师尹惊讶地看着元无炁,以这少年的模样观之,应当与枫岫毫无联系才是。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我不知。”
“不知”
“我只知枫岫伤好之后便回转苦境,其余的我并不知悉。”无衣师尹摇头。
“阿元为何要寻枫岫主人”素还真问道。
“一点个人私事,日后若有机会再向爹亲解释。你叫什么”元无炁先对素还真解释一句,又对着无衣师尹问道。
“无衣师尹。”
“嗯”元无炁手中莲灯忽而闪现一道光华,“原来是爹亲的义弟,那我该唤你一声二叔。爹亲,二叔,我先将过往遗留之事处理完,再一寻二位,阿元另有私事需两位帮忙。”
“好。爹亲也有诸多问题要问你。”
“叨唠了,请。”元无炁对着众人欠身一礼,转身离去。
寒瑟山房,红枫依旧,人事两非。
一曲琴音寄情,在怀念过往,亦在憧憬未来。
白皙的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红枫,耳边听着寄情琴曲,平静的心湖随着琴音的深入而泛起一丝清浅涟漪。
“为何还要回来呢”元无炁立身长风亭外,看着亭中一身紫衣的人。
琴曲骤然一停,亭中人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情绪激动,多年的等待,多年的期盼,他终于再一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可又怕这不过一场幻梦,是因为自己思念过甚而出现的幻听。
“枫岫。”见亭中人虽停了弹奏却再无其他动作,元无炁只好再次开口。
“好友。”
一声好友,时间在这一刻仿若倒回到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刻,那时,元无炁只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会对枫岫坦诚一切,其后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也将两条本该平行的线交集在了一起。
漫长的岁月等待,等一个人,也在等一个答案。
“这样的等待有意义吗”元无炁进入亭中,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一个个清脆的单音,“毫无期待的等待最是消磨。”
“但我等到你了,不是吗”
“哈,是啊,你等到我了,可等到我之后呢化身是化身,本尊是本尊,化身的情感能被本尊接收,却不代表本尊要全部接纳。再者,所有的感情都是相处得来的,本尊如今陷入沉眠,你要与谁相处”
“所以,我等来了一个拒绝的答案吗”
“我说过,选择权在你手上,是继续这段感情,还是就此断绝,由你决定。”
“为何”枫岫不解,情感是双方的,为何元无炁总是说选择权在他手上
“因魂体残缺,本尊不识七情,不知六欲,也无法与人共情,后来情况虽有所好转,也仅仅只是有所好转罢了。因为漫长的岁月中,无数的时间里,本尊都在沉睡中渡过。就如同这一刻,你我互诉衷肠,但在下一刻,与我而言许是眨眼一瞬,与你而言却是漫长的时光,甚至当我从沉睡中醒来时,你已不存于世,这样的情感如何长久又如何久存”元无炁语气平静地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
“枫岫,他对你的情是一个因,也正是因为他对你有了情,他之命元才能在你体内转化成神源,为你源源不觉的生命之力。可也因为他将命元给了你,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消散的结果。”
“他死了”枫岫不愿相信。
“他若死了,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元无炁看着神色慌乱的人,抬手化出一封信,“这份引荐信能让你顺利进入天波浩渺,剩下的就要看你的本事与决心了。随着散离的魂魄回归,本尊即便陷入沉睡状态,也能感知外界的变化,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我等愿意给予的机会。”
“只是一个机会”
“在感情的世界里,从无公平可言,先动心的那个人,在动心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是输家。枫岫”元无炁剩下的话被突发的状况打断,他没想到枫岫会突然伸手拉他,身体前倾撞在木桌上,另一只手为了支撑前倾的身子重重地按压在琴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唇上忽来的冰凉触感,让元无炁神情一愣。而在他回神瞬间,枫岫便先行放开。
“做什么”平静的心湖掀起道道涟漪,元无炁双眉轻皱,只是不解他的举动,并无其他不悦的情绪。
“我只是想确认一事。”枫岫抬手拂过自己的唇,轻笑一声。
“何事”
“你对我是否当真无情。”
“结论呢”
“好友,这个结论该问你。”
“嗯这种需要思考的问题果真不适合我。该说明的情况我已说明,如何做,就是你该思考的问题。”
“不多留片刻”
“若你功成,我们将有很多片刻的时间。”元无炁说完,抬手伸向他被眼罩遮住的眼睛,一股精纯的力量自指尖散出,作用在双眼上,“天地聚合,阴阳化纳,太极为始,玄黄为尊,衍天之道,造化万灵。”咒语轻吟,无数光芒附着在他眼睛周围。
枫岫只觉得双眼一暖,一道微光映入眼中,抬手摘下眼罩,眼前再复光明,却是不见元无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