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聂博和刘秘书提着大包小包上门了。
从小寄居在文家,又混迹商场,聂博哄人开心的功夫毋庸置疑,一会儿夸顾奶奶精神好气质佳,一会儿夸郑知秋年轻好看,像是怀冰的姐姐。
两位长辈笑招呼他坐下,道“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秘书也一起留下吃顿便饭吧。”
颜怀冰适时开口,微微笑道“是呀,刘秘书跟着你也是辛苦,快饭点了,留下一起吃饭吧。”
“你觉得别人辛苦,怎么不说自己辛苦呢刘秘书等会儿还有事,”他笑解释道,转头吩咐刘秘书“你之后再来接我。”
事是当然没有什么事情做的,刘秘书无非就是在车里等他而已,还要做出一副老板体恤员工的姿态夸聂博对他好。
颜怀冰请人进去,“好了,进来吧,别站在门口说话了。”
“隔壁是苏令呀我等会儿过去打个招呼吧。”
“她今天应该不在吧,最近都没见到人回来。”
郑知秋接腔道“是呀,上回令令说这几天在外地,好像要下周才能回来。”
“哦,这样啊,那奶奶阿姨我们进去吧,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聂博微笑请几人进屋。
颜怀冰一直注意聂博的神色,没错过他眼里隐藏的鄙夷。
长辈见晚辈,无非是问问家庭情况个人情况,再聊聊颜怀冰,八卦几句两人恋爱。
郑知秋叹息一声,道“哎,你们两个都忙,这哪有时间谈恋爱呀人嘛,要学会平衡工作和生活,怀冰在这方面就做的不大好,我一直不想她那么辛苦。”
聂博连连点头,“阿姨您说得对,我也说过很多次她可以依靠我的,以后我的工资卡就交给怀冰,工作她只要挑感兴趣的做就可以了。”
“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工作狂我看刘秘书忙得比上次见都憔悴了不少,资本家没少压榨人家吧。”颜怀冰抓住机会,玩笑似的说道。
“我又不是不给他工资,”聂博笑眯眯道,面上尽是得意,“再说了,让他忙点也是为他好,省得他有空闲时间就忍不住犯错。”
颜怀冰仔细注意他的神情,追问“哦他怎么”
“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聂博不愿多谈,颜怀冰便止住话题,道“开饭吧,边吃边聊。”
桌上的饭菜很是丰富,醒酒器里的酒是颜怀冰先前倒进去的,她准备倒酒,聂博连忙接过,道“我来,怀冰你坐。”
顾奶奶和郑知秋夸他会疼人,颜怀冰只笑笑。
倒了酒,聂博端起酒杯朝两位长辈敬酒“奶奶,我先敬您一杯,谢谢您把怀冰教导得这么优秀。”
“阿姨,我再敬您一杯,谢谢您对怀冰的养育之恩。”
他俨然一副新女婿见丈母娘的姿态,连着干了两杯。随即看着酒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啤酒味,可毕竟头一次,尤其不想给顾奶奶和郑知秋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并没有说。
四人边吃边聊,看起来其乐融融,聂博还主动给颜怀冰夹菜。酒过三巡,几人喝得差不多,向来酒量好的聂博竟然跟顾奶奶和郑知秋一样,脸颊泛红,看起来是上头了。
“我们家呢,冰冰的事情主要还是看她自己,她主意大,只要她喜欢就行。阿姨没有别的要求,只一点,要对我女儿好,不能让我女儿伤心。”
聂博信誓旦旦“这是肯定的阿姨您放心”
“这我倒是不怕,只是你之前说刘秘书,他做错过什么事吗留在你身边会不会有麻烦啊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颜怀冰皱着眉,看起来很是担心。
“是啊是啊,有问题的人不能留在身边的,奶奶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想起儿子,老人家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肯定不会的,你们放心,”聂博喝多了,理智开始下线,道“他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喜欢赌博,后来就改了,问题不大。再说了,他跟了我那么多年,用着顺手,没事儿,不用担心”
哦,赌博。
颜怀冰微微一笑,继续给他加酒。
晚上10点,文倾从外面回来,刚出电梯,便见颜怀冰依靠在她家门口,脸颊泛红,眼眶也微红,看起来格外疲惫。见她回来也不开口,就静静地望着。
不开口,却胜似有千言万语。文倾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她攥住,连带着也泛酸。
她快步迎上前,忍住想要抱她的冲动,问“怀冰姐姐怎么了怎么在这里”
“喝得有点头晕,出来醒醒酒。”颜怀冰揉了揉太阳穴,侧身让她开门,眼神同时在她身上流连,道“穿得很漂亮。”
不同于去王家那次的炫耀,这次的风格简约精致,长裙优雅,妆容精致,很符合文倾的风格,看得出来格外用心。
颜怀冰想起前几天奶奶问她的,是不是约了喜欢的人。
“怀冰姐姐才好看,穿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就很好看,”文倾开了门请她进去,先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递给她,柔声道“先喝一点,解解酒。”
颜怀冰道了谢接过,轻抿一口,温热微甜的蜂蜜水滑进口腔,缓解了头晕。她朝文倾淡淡一笑,道“具体把柄不知道,但是知道了刘秘书之前沉迷赌博。”
“你的方法果然管用,知道聂博不能喝混酒,我在红酒里加了一点啤酒,他果然很容易醉,才套出话来。”
“我知道了,怀冰姐姐辛苦了,”文倾坐在她身后,轻轻揉她的太阳穴,问“怀冰姐姐,你不开心,是吗”
“只是有点累了。”
颜怀冰闭上眼,带着几分嘲笑轻笑一声,道“虽然我跟他的相处很平淡,但从没想过他会给我下套,害我。”
“工作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欺骗,对人保持警惕,对他却没有,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或许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吧,除了家人,谁也不能相信。”
颜怀冰的眉眼间尽是疲惫。
也只有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她才能放纵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文倾心疼不已,忍不住从背后将她抱紧,脸埋在她的脖颈间,道“怀冰姐姐,我不会骗你。”
“但我也不要你的信任,你大可以怀疑我,警惕我,对我所做的一切进行判断,看看我会不会做不利你的事情。不仅对我是这样,对其他人也要这样。”
“日久见人心,怀冰姐姐,我有信心,有一天你会愿意信任我的。”
颜怀冰闭上眼,任由她抱着自己,喃喃道“我当然是愿意相信你的。”
可是愿意与否,与敢不敢,不一样。
颜怀冰只觉得好累,她厌倦了复杂多变的工作,厌倦了人心的猜忌欺骗,厌倦了对人防备。
她闭上眼,沉香木与百合交织的香气将她萦绕,颜怀冰想起文倾救她的那个夜晚。
“文倾,你接近我真的没有目的吗”
“你对我那么好,真的没有目的吗我不相信。”
文倾莞尔。颜怀冰说得没错,换做是她,有人这样对她,她也不会相信对方没有任何目的。
她蹭了蹭颜怀冰的脖颈,笑道“有啊,我喜欢你,不想让别人欺负你。”
“无论什么目的,我不会害你。”
颜怀冰没有回答,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竟然是睡着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那句话,也不知道醒来后还会不会记得。文倾费力将她抱到沙发上躺下,轻轻盖上毯子,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甚至舍不得眨眼,不想错过和颜怀冰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