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五。晚上十点。
付启年跟艾丽刚谈完一个项目，送走合作方，两人都有些累了，坐在酒店大厅里等司机开车来接。
艾丽一身酒气，双颊飞红，斜靠在椅子里，两只手伸得长长的，举着手机在刷。
付启年没有喝酒，去找侍者端了热茶过来，递给艾丽，“手不累啊”
艾丽抬头接过茶水，眼里倒是清明得很，“我在看不负韶华的回放。”
付启年记起来，“今天是第二期播出吧，还是初舞台”
“嗯，还会发布一公任务。”
“如何”
“节目热度在升温，咱们公司的艺人三个进了a班，不过讨论度的前三，咱们公司只有占第二位的罗卡，第一是华远的江阔江阔的初舞台你看了吗”
“”
付启年端起茶杯抿了口，才说道“犹在眼前。节目组后期调音了吧”
艾丽忽然大笑起来，“真没有，那天彩排你是只听他唱了一遍，你要多听几遍就会发现，他每一次唱的都能不一样。哈哈哈”
“”
付启年真心疑惑了，“他这实力，就算是填阿尔法的空，华远也不该，至少在送他来参选前也应该培训一下吧。”
“这事儿我还真了解过。”
艾丽放下茶杯，放下手机坐正了，“之前华远给江阔的定位是演员他的古装扮相真的绝了不过江阔太出挑，又是华远的人，在片场很快就有人问起了。
“江阔个性桀骜，因为这事跟华远闹得很不愉快，听说还差点动手。之后华远给江阔的就一直是路人角色，商演，热场。华远是想锉江阔的锐气，但可能没什么成效，所以才把他放进这个选秀，选上了顺势可以让江阔走新路线，落选了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付启年按了按眉心，“华远真是越来越。”他咽下没说完的话，又问，“江阔的演技如何”
“第一部配角的戏早被删光了，之后的路人角色每个加起来就几分钟的镜头，零零碎碎的，也看不出什么。不过昨天我专门找认识的导演问了下，对他的印象还挺不错的。说是沉稳。”
付启年略微挑了下眉，“专门你有这闲心”
艾丽嗔他一眼，“如果不是看到你的名片，我也没这功夫。不过秦西我其实不太看好。”
“哦”
“太尴尬了他的舞蹈功底毋庸置疑，但一直跳的是民族舞和古典舞，即使学了新的舞种，动作痕迹也抹不干净，声乐也中规中矩，在唱跳爱豆这一块，很难出挑。而且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如果这次上不了。”
付启年赞同艾丽的看法，又问“他之前都干过什么”
“拍过广告、电视剧，也参加过一些选秀。我搜了一些他演过的角色，他的演技吧，跟江阔的舞蹈声乐水平差不多。如果他想要走演员的路，除非沉下去学习几年。”
付启年看出她的言未尽，便接道“但是”
艾丽一笑，“但是一，他没这个时间；二，他太浮了，舞蹈老师跟我说他花在舞蹈练习上的时间很少。当然我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急躁是正常的，只是作为公司一方，我不想接一个不定时炸弹。所以我给他的回复是，等不负韶华结束，我会视他的表现来决定签约与否。”
付启年点点头，“江阔呢”
艾丽撇了下嘴，“他没来。”
“嗯”
“真的，就秦西一个人来找我了，然后说江阔也有跳槽的念头。要不是看到你的名片，我才懒得去查他呢。”
付启年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还笑着，“辛苦你了。所以你的结论如何”
艾丽的眼里迸出精光来，“如果付承年没查到原则性的问题的话，签。”
付承年是付启年的弟弟。小他五岁。
“关承年什么事”
“他不是刚好在加拿大谈项目吗我让他帮忙去查一下江阔。”
“需要到这种程度吗”
“需要。他跟华远签的是三年的试用约，听秦西说是江阔的监护人去谈的合同我倒是第一次晓得，华远这样的吸血鬼还能出个试用约同时，江阔不仅会格斗，还会三种语言，玩马术，在国际青少年击剑比赛中卫冕过两届冠军。就这兴趣爱好和成绩，一般家庭能负担得了”
付启年露出惊讶的表情。
艾丽继续拨她的小算盘，“江阔这一个月的舞蹈进步很大，下一步我打算让罗卡带带他的声乐，不用多出彩，就他这华丽的特长列表，随便唱跳合格就能配得上小王子的称号。”
付启年笑了，与有荣焉，“那确实。”
艾丽看他笑，便也跟着笑了，意有所指，“所以，你是为什么会给他们名片”
付启年从容自如，“上周的庆功宴，华远也在楼下开酒会，碰巧遇见了。算是一时冲动吧。”
艾丽了然，无奈道“你啊，就是太心软。”
付启年并不反驳，掩下了自己的私心。
司机过来了，付启年站起来送艾丽。嘱咐司机，“送她回江南水岸那边，我会给表哥他们打电话的。”
艾丽插嘴道“我没醉，不用回家里，送我回公寓就行。”
司机却也是罗家的老人了，根本没有听艾丽的反驳，对付启年一躬身，“好的，付少。我们先走了。”
车子很快滑入公路车流，艾丽靠着车窗往后看不到酒店大门了，这才对司机说道“回公寓。”
司机放慢了车速，从后视镜看向艾丽说道“小姐，罗总在家里等你。”
艾丽皱紧了眉。车子慢速前进着，过了五六秒，艾丽才叹了口气，“回吧。”
司机应了一声，车速重新提起来。
罗家别墅里，客厅灯亮着，一个斯文的中文男人戴着眼镜，低头看着平板电脑。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回过头。那脸与艾丽有五分相似。
“回来了。”男人放下平板，接着轻轻皱眉，“喝了多少”
艾丽走到男人对面的沙发坐下，撑着太阳穴答道“没醉。你找我”
“对。”男人双手撑在膝上，直视着艾丽问，“顾洪是怎么回事”
艾丽揉太阳穴的手顿住，垂着眼。片刻后她放下手，答道“一个负责这次项目舞美的小公司老板，怎么了”
“他是同性恋。”
艾丽笑了一下，“哥，你还带歧视的呀”
“我有没有歧视，你清楚。启年的性向是他的自由，他说与不说也是他的自由，你让顾洪去接近他，是想做什么”
艾丽扯了下嘴角，没什么笑意。“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我让顾洪去接近他顾洪跟云天是正常生意往来，这个项目是云天今年的龙头项目，他跟启年认识是必然的事情。我还能断了这门生意不成”
“你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
艾丽紧了紧牙，把头扭向了一边。
“罗艾，”男人叫了艾丽的全名，“付启年今年32岁，不是9岁，也不是16岁。他成年了，能独当一面了。你再这样干涉他的生活，会适得其反的。”
“我怎么干涉了”艾丽转回头，鼓着眼睛，呼吸急促，“这个世界坏人那么多，同性恋中又有几个好的启年不愿意说，我不强迫他。顾洪也不是我找的，这是他们的缘分。
“我不过是在他们认识之前查查顾洪的底细，这算什么干涉我是在保护启年”
“他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
艾丽僵着脖子，眼眶泛红，表情在愤怒和委屈之间不停切换。
男人软下了眉眼，叹了口气。
“艾丽。启年是聪明人，他能看出你的行为，只是因为你是她的表姐，朋友，老师，所以他愿意包容你，亲近你。
“但他也是有底线的你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吗所以当年你监听他手机的事，承年才会为你保密到现在。
“现在你又想要试探这条底线吗如今可没有人能够在启年跟前瞒天过海。到时候，你能面对他对你拒绝、排斥，甚至是厌恶的表情吗”
艾丽的眼里忽然蓄了泪，她瞪着男人，像是他说了什么极为过分的话。
男人看着艾丽，不退不让。
两行眼泪从艾丽的眼角滚下来，她没去擦，也不回答。她说“我想休息了，我累了。”
她站起来，要走。
男人突然又开口说道“艾丽。明天我陪你去复诊。”
艾丽离开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没回头，“我很好。”
男人只是重复，“明天我陪你去复诊。”
这一次，艾丽没有再反驳，她在那里站了几秒，然后上楼去了。
第二天清晨，男人早早洗漱好了下楼。
楼下只有家政在忙碌着早饭，见他下楼，笑着打了招呼“罗总早，太太出去散步了，早餐马上就好。”
男人应了一声，去了吧台，打算泡杯咖啡。
他拉开柜子，里头鳞次栉比地摆着咖啡豆和胶囊。在他最近常喝的咖啡豆罐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
他取下来。上面的字迹笔意锐利我自己会去复诊的。顾洪的事，我也会自己跟启年说的。
男人皱了眉，转头朝厨房问道“程姨，你早上看到艾丽了吗”
“啊没看到，这会才七点，她应该还没起吧。”
走了。
男人闭眼叹了口气，捏着便签走到客厅坐下，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表哥”
男人开门见山道“承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对，关于艾丽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表情一直在用，感觉它好精神啊。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