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聚餐之后,大家的关系又亲热了很多。
卫家望的形象果然没有保持住,成了全班的哈士奇。
他现在被称为“忘崽”,因为他忘记了酒后自己的所有事迹。
他很苦恼,特意请全班吃小零食。
等大家吃过了他的东西,他才可怜巴巴地说出自己的请求“以后我出名了,你们别往外说啊,我想当个冷酷无情的帅哥。”
大家嘻嘻哈哈的。
只有陆洄。
她站在人群里,脸上也在笑,但是眼神里总是有丝丝缕缕的情绪。
之后,陆洄对潘敬更加亲热。
潘敬想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每陆洄来找她一起食堂、一起去上课,她都欣然同意。
虽然宛凝和陆洄同寝,但是很明显的,陆洄和潘敬更亲近一些。
陆洄说话滴水不漏,从不生气。现在已经能看出以后那个享誉娱乐圈的人缘极好的女星样子。
潘敬注意着她的不同之处。
陆洄总是会在合适的时候提起自己的朋友。
她的朋友,有钱,有能力,家世显赫,对她非常大方,帮助她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们在游艇上办生日会,在私人小岛上过暑假。
如果潘敬没有见过足够的黑暗,而只是个普通的女孩的话,就很可能被陆洄口中的完美朋友形象迷住。
啊,这样有能力的一群人,如果也是自己的朋友多好。
潘敬很明白,这就是陆洄想让她产生的想法。
但是陆洄从没提起过让潘敬去认识自己的朋友。
潘敬觉得她画了个饼。
那个饼,很美。似乎只要潘敬开口表示想要,她就能让潘敬吃到一样。
但是潘敬不开口,只是装作不懂的样子,笑盈盈地夸她“你朋友真好,真厉害。”
陆洄也不急。
像普通的女生一样约潘敬上课,只是不定期展示一下“她的朋友”给她送的贵重礼物。
潘敬静静等着陆洄进行下一步。
有一天,陆洄和潘敬在教室里坐在相邻的位置,课间,聊起天来。
陆洄问起来“敬敬,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潘敬随口回答“我没有爸爸妈妈,只有爷爷奶奶。”
陆洄显而易见地惊讶了“怎么可能”
这是她第一次情绪外露,声音都比以前大了一些,引得周围的同学看了过来。
陆洄自觉自己有些失态,稳下来,笑着问“开学第一天,我看到爷爷奶奶,还有叔叔阿姨在帮你收拾寝室。那不是你的爸爸妈妈吗我看他们很关心你的样子。”
潘敬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是我朋友的爸妈,来帮忙的。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
这只是很正常的聊天,潘敬以为没什么关系。
但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此后,陆洄似乎对潘敬的兴趣忽然就消失了,她不着痕迹地疏远了潘敬,然后开始对宛凝亲近了起来。
潘敬
只是因为我没爸爸妈妈,所以你不和我玩了吗
潘敬搞不明白,但是确定她有问题,密切地关注着陆洄和宛凝的迹象。
如果有什么不妙的进展,她会立刻出手制止。
不过宛凝腼腆,是个很慢热的姑娘,目前和陆洄的关系没有很亲近。
潘敬有足够的时间去发现真相。
赵绝更忙了。
“我贷款还干净了,下一步要努力攒钱买房。”她在寝室里郑重宣告。
邹乐为也知道了她的情况,闻言使劲给她鼓掌。
潘敬再次叮嘱“外面很危险,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告诉我”
虽然赵绝嫌她烦,但是潘敬还是看着她,逼她把自己的号码设置为紧急联系人,能够一键拨通。
蔡蓓妮又回家了,不在寝室里。赵绝也愿意对着潘敬和邹乐为说些别的“那个男的,”她厌恶地皱了眉,这是在说她爸。
“我恶心他,”赵绝说“这辈子我都不会见他了。”
然后,赵绝说起了自己的妈妈“其实她不坏,只是有点蠢。”
虽然妈妈在有了儿子之后,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
但是赵绝还记得很久之前,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的时候,妈妈也给过她母爱。
“我改名字那天,我以为要被那个男人和老畜牲打死了。”
老畜牲的称呼让邹乐为有点茫然。
潘敬给邹乐为解释了下“她爷爷。”
赵绝皱了眉,继续说“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全身都是血,但是她哭着给我挡了好几下子。”
这就是她的家庭给予她的最刻苦铭心的记忆了。
偶尔,赵绝的妈妈也会打电话给她,母女两个不尴不尬地说上几句天气和穿衣,就结束了。
这也是赵绝愿意接的,老家唯一的电话了。
有天上完了课之后,潘敬和赵绝回到寝室,邹乐为也在。
正好赵绝的妈妈打了电话来,潘敬和邹乐为也就亲眼目睹了她们母女打电话的样子。
刚开始应该是在聊天气,赵绝“嗯”了两声,甚至也回了一句关心“你也好好吃饭。”
似乎觉得今天赵绝的心情不错,她妈也就敢提出了别的要求了。
听妈妈说完话,赵绝暴怒“给你钱给你钱钱我从哪儿来给了你钱,你去养家里的畜生”
赵绝情绪失控太快,潘敬和邹乐为不敢说话。
“好,我小学四年级学费,你们说没钱,老师给我捐款我假期赚钱还给老师,自从有了家里的那个小畜生,你们给过我一分钱吗啊好几次,我差点死在他们手里,还有脸要我的钱”
寝室很安静,电话里赵绝妈妈的声音清晰起来“招娣这不是最近家里困难吗,以后你弟弟会对你好的我听说了,你们学表演的很赚钱,出去演个戏就大好几万,帮帮家里行吗”
赵绝忽然平静下来,嘴角噙着一缕冷意“行,你要钱,我出去卖接一个客就说一声,我是赚钱给你那两个畜生的”
赵绝重重按了关机键,坐在凳子上,愤懑到流泪。
潘敬端了杯水,站在她身边,将水递给她。
赵绝喊得嗓子疼,她接过水,一饮而尽。
水温正好,赵绝感觉喉咙没那么疼了,但是心很疼。
潘敬轻轻把手放在她头上“赵绝,没必要。”
一个人赌气说要自毁,是想让对方担心自己。可是很明显,赵绝的母亲不会因为她自毁而关心她分毫。
邹乐为小心翼翼拿了纸巾,半蹲在她身边,眼巴巴看着她,想让她擦擦泪。
赵绝忽然觉得委屈。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委屈的感觉了。
委屈是因为觉得被亏待了,才会产生的感情。
可是赵绝从没被善待过,所以她从不委屈。
但是,有人对她温柔了一些,她忽然就蹬鼻子上脸,觉得自己委屈起来。
她拿起纸巾,擦了把眼泪,恶狠狠地说“我以后一定要给自己买个家”
邹乐为提心吊胆“你不会真的去去卖吧”
赵绝瞪了她一眼,大声说“我疯了才为畜生去卖啊以前,好几个人想包养我,我才不干这脏事”
潘敬揉了揉她的头“别太累,总得把身体顾好,也要注意安全。”
赵绝点了头,表示自己知道。
但是自此之后,赵绝出去兼职更加频繁了。
之前,她只从熟悉的人手里接单子,但是数量不够,现在她尝试着在网上找信息。
果然出了问题。
赵绝在网站上看到了一个会场礼仪的工资挺高,要求比较苛刻,但她都满足。
工资是同类活动的两倍,备注里也说了原因,中间休息时间短,工作强度很大。
赵绝不怕累啊,她太想要钱了。当天下午翘了课,就出了校门。
面试在一个酒店里。
这很正常,很多面试和试镜都在酒店和招待所里。
赵绝上了酒店的三楼,敲响了面试房间的门。
房间里很普通,有一摞申请表,还有电脑和摄像机,房间门一直是开着的。
怎么看都是正经面试的样子,和她以前参加过的是一样的。
赵绝挺放心的。
面容敦厚的中年男人坐在电脑前,礼貌让赵绝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赵绝转身,没看到那个男人渐渐发亮的眼睛。
男人礼貌地说“不错,满足我们的要求。你先坐下填表,我去给你拿杯水。”
赵绝应声坐下,背对着门坐下填表。
那个男人绕过她走过去,去门口拿水。
赵绝忽然听到身后有了关门声,她敏捷回头,看到那个男人悄悄把门关上了。
赵绝豁然起身“你做什么”
男人歉意地笑“不小心,不小心。”
赵绝强硬要求“你把门打开”
之前她也遇到过很多次这样心怀不轨的人,不过之前附近都有其他人,这次不太妙。
那个男人手放在门把手上,看似要开门,却忽然把下面的锁拧上了。
男人转过身,原本礼貌的笑变得猥琐“陪我一次,给你三天会场礼仪的钱。划算吧”
赵绝随手拿起来桌子上的笔,当刀子用挥舞“你开门,放我出去不然我就动手了”
男人不以为意“价钱不满意再谈。你真好看,之前的女生我给三天的钱,你还能再高点。”
然后,男人一步步逼近。
赵绝躲闪着,手里的笔乱扎。
房间太小,她没有多少躲闪的空间。
男人一把按住她,把她手里的笔抢回来,随手一扔。然后迅速把赵绝按在床上,对着她上下其手。
赵绝奋力挣扎,衬衣被扯掉了好几个扣子。
力量差距是悬殊的,赵绝感受到来自陌生男人的喘息,一阵恶心和绝望。
她记得男人的脆弱处,长腿使劲,用膝关节击到了男人最疼的位置。
那个男人惨叫一声,被疼痛感刺激出了凶性,放开双手,左右开弓,往赵绝的脸上抽“贱人”
赵绝被抽的嘴角出血,脑袋开始一阵阵发晕。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了,在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受很严重的伤,甚至说不定会死。
她挣着一口气,双手在床上乱摸,摸到了一个坚固的物体。
她也不管是什么,就往那个男人身上捅。
那个男人惨叫一声,从赵绝身上歪倒下来。
赵绝抓住机会,往外跑。
她头发散乱,一只眼睛被打得充血,只能用另一只眼睛看路。
她拧开门,冲了出去。
她很怕酒店前台也是同谋,摸索着从楼梯下去,从后门跑了出去。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路上行人匆匆,没人注意走在阴暗处的这个女孩。
赵绝晃晃悠悠地走着,身上真疼,疼得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
这让她恍恍惚惚又回到了以前。
总是被打,被骂。
还有那天,自己被打完,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出家门。她软弱又愚蠢的妈妈,跪在地上,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她哭。
但是屋子里他们最珍视的小儿子睡醒了,喊叫了起来。
赵绝的母亲抹了一把泪,脸上绽开了笑,起身跑向了屋里。
赵绝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她的背影,等她回个头,可是最终,也没等到。
然后,她放弃了期待,艰难地往门口爬,终于遇到了人,愿意帮她打个医院的急救电话。
她想着自己短短的一生,是不是真的像老畜生骂的那样,天生贱命。
真难。
她觉得好累啊。
赵绝知道自己该去医院,可是去了有什么用,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
活着没什么意思,但她还不想去死。
她忽然想到了之前想包养自己的老男人,位高权重。
是不是不要脸了,就能活的像个人
那个老男人留了电话,说随时都可以联系他。
赵绝站在路边,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碎了,还沾了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房间那个男人的。
她看着手机,忽然想起来一个女孩一遍遍地认真对她说。
赵绝,有事情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赵绝的手颤了颤,大着胆子,她想再试一次,对别人报一些期待。
她慢慢地按下了那个紧急联系人。
潘敬在图书馆霍然起身“我马上来”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