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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哑巴
    风忻找上司机一家, 当事人外出了,家里只有一个怀孕的妻子。

    妇人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算是老来得子, 看到风忻找过来后,表情变得微妙, 不太情愿把风忻请进门。

    这是一间还没有装修的小平房, 地板都是水泥地, 可见生活不太富裕。

    这对夫妇为了赔付住院费医药费, 把装修房子的钱全给搭上, 这段时间最怕的就是和商从舒有关的人找上门。

    妇人脸上挂着牵强笑意,“商小姐身体还好吗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风忻看了眼对方那七八个月大的肚子,犹豫了会, 才斟酌开口, “从舒康复情况不是很好, 后续可能要”

    妇人都等不及风忻把话说完, 光听到这前半句就客套不下去了,苦苦哀求道“我们家什么条件你也能看见,我丈夫文化水平不高, 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司机,挣不了两个钱, 现在我也快生了, 没有工作能力, 如果还需要赔偿的话可不可以宽限一段时间”

    现在小孩快要出世,家里没有多余的存款,又碰上这种事, 任谁都要一团糟, 自顾不暇。

    哪里还会真的关心商从舒到底如何, 光是维持正常生活都要花尽力气。

    风忻捕捉到重要信息,“你先生他,从来没有任职过别的岗位吗”

    “我们都是六年前从北方那边过来发展,开早餐店赔了钱,他才做回老本行,不是跑出租,就是给人跑腿拉货。”提起往事,妇人眼里还有一丝沉痛,那年学人做生意确实亏损严重。

    风忻若有所思,一个文化水平不高,只开过早餐店,当过司机的中年男性,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罗颖有交集的样子。

    况且罗颖上的高中和大学,都是本地院校,跟六年前才从北方过来的司机,更不可能认识。

    看来车祸阴谋论,是从舒臆想出来的

    风忻离开这里,等公交车途中才看到童淮发来的短信,她蹙眉,直接改成打车回去。

    路上风忻给商从舒打电话,电话倒是打通了,那边迟迟没有人说话。

    “从舒,有在听吗”她问着,忍不住着急起商从舒的情况。

    上一世商从舒很不喜欢童淮,看到童淮来家里会砸东西,张牙舞爪,脾气很暴躁。

    每次都这样,风忻就委婉让童淮别过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去世后,童淮会怎么样,她记得年轻时的童淮换过好几任男朋友,没有一个是能陪童淮长久的。

    到了二十七八的年纪,童淮一直面临被家里人催婚的烦恼,风忻只是鼓励童淮,要遇到喜欢又合适的人才结婚,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后来童淮三十七八了,还是未婚,连风忻都忍不住问上一句,“小淮,你怎么不结婚呢”

    童淮笑嘻嘻和她说,“啊你日子过得这么苦,我跑去结婚生子,多不讲义气呀哈哈哈”

    风忻不需要童淮这样的义气,在她语重心长一番“教育”后,童淮改口说跟她开玩笑而已,自称是不婚族,她便没有再劝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一样。

    细说起来,童淮也是把她当半个亲人,知道她去世后会很难过吧。

    想到从小玩到大的丫头要亲手操办自己的丧事,她心里酸酸的。

    风忻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商从舒应她,她耐心和电话那边聊天,“吃红丝绒蛋糕好吗加葡萄汽水”

    她知道商从舒接电话了就会听,一般不想听她说话,她就是把电话打爆,商从舒也不会接。

    商从舒情感漠视的时候,会对所有人和事物都异常冷淡,有时候明明知道她在找人,听到她说话,就是不搭理她,对她的关心或紧张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风忻一直没有挂电话,在她不厌其烦的哄声下,商从舒终于回了她小小声“嗯”

    虽然只有简短一个字,风忻很满足了,狭长双眼弯成月亮,买了红丝绒蛋糕和六罐葡萄汽水。

    她进门习惯性喊“我回来了。”

    商从舒没出来接她,风忻面上有点失落,很快收拾好心情,把一支汽水跟蛋糕放在桌面,剩下的放入冰箱冷藏。

    地板应该是清洗过,没有看到童淮说的奶茶,到是在垃圾桶里看到被丢的一些小吃零食。

    风忻在主卧找到商从舒,女人正趴在长绒毯子上玩积木,那个拼好的泰姬陵被她拆开又重新拼起,边上还放着已经被冻坏的照片。

    这张合照没有打胶,材质就是普通的明信片,在冰箱冻出霜块,拿出来融化后,直接被浸泡烂了,照片上的两张脸都变得模糊不清。

    风忻把商从舒抱入怀里,虎口圈住娇软软手臂,“ 要不要给你买新的”

    商从舒摇头,手还玩着几块积木拼弄。

    “一直玩这个不腻吗”风忻看商从舒对泰姬陵情有独钟,手指拨翻其中一块拼好的花顶。

    看到刚刚的劳动成果被风忻捣乱,商从舒猫着腰把散落四周的积木拾成一团,准备转移阵地。

    风忻连连投降,“好好好我不碰了还不行么,让我抱抱你。”

    她长臂一伸把人重新拥紧,在商从舒软糯糯的脸颊上啄吻了好几口,“我的从舒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呢嗯”

    从她回来到现在,商从舒对她是有反应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开口。

    风忻还想在逗弄逗弄怀里的女人,微信突然跳出来语音电话,是童淮打来的。

    她起身去客厅接电话,商从舒不喜欢童淮,她走远一点聊,也不会过分远,就在商从舒能听清楚她跟童淮说什么话的距离。

    “忻忻,我哥和嫂子前不久在城南买了一套房子,空着也没有人住,要不你跟商从舒先搬进来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别浪费钱租房了。”

    上一世童淮也提过这个建议,一开始风忻带商从舒搬去住过几天。

    商从舒知道房子是童淮家里的后,吵着闹着要搬出去,歇斯底里哭喊,还伤了好久的嗓子,后来风忻实在没办法,只能搬了。

    风忻不打算再让这件事重演,“抱歉了小淮,从舒可能不太适应新的环境。”

    童淮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隔着电话,风忻没有听见。

    童淮哀愁叹息,支支吾吾道“唔可是房东阿姨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用说太清楚,风忻秒懂。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到新地方搬家。”她说着,虽然手头不宽裕,还是顾及到商从舒心情好坏,没有接受童淮好意。

    “城南那边是你哥哥的新房,他是你亲哥,你开口他肯定舍不得拒绝你,我一个外人还是算啦。”

    风忻那么坚持,童淮只好作罢,“好吧,那我跟学校请两天假,明天陪你找房子。”

    风忻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发自内心真诚道“小淮,谢谢你。”

    童淮为她做过的事远不止如此,在她刚实习那一年里,每天省吃俭用还是不够钱花,连买套像样点的西装都拿不出钱来。

    同样只有微薄收入的实习生童淮,会为了借钱给她,特意降低自己生活质量。

    她一直对童淮心存感激,在过着被父母不闻不问的艰苦日子里,童淮就像一盏发热的灯,周身满溢暖气,多次对她伸出援手。

    结束通话后,风忻抬眸就看见商从舒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主卧走了出来,正站沙发后面静静看着她,默不作声。

    风忻下巴搁在沙发背面,也歪头看商从舒,探出手勾勾那纯棉裙摆把玩。

    她已经习惯商从舒总是悄无声息出现在家里任何一个角落,就连睡觉也会时常在半夜醒来,看见商从舒坐直腰目不转睛盯着她。

    那小脑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劝风忻,再这样继续下去,哪天被商从舒伤着了都不知道。

    她们也有尝试分房睡过,好几个夜里,商从舒都会一个人抱着史努比抱枕抽抽噎噎到天亮,哭上那么一两回,风忻就舍不得分房了。

    商从舒张张嘴说话,音量太小,风忻只看到那张唇上下动了动。

    她把人带到沙发坐着,凑近商从舒,温声哄,“从舒,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话可以大声点,没关系的。”

    商从舒喃喃细语,还是叮咛细微到让人听不清任何一个字。

    风忻无奈轻笑,怜爱地把人抱腿上揉揉腮帮,“宝贝,为什么不敢说话嗯你在怕什么吗”

    一般商从舒不想理她,会直接不和她搭话。

    这副想和她聊,又不敢发出声音的模样,比较少见,她担心是不是商从舒受到了什么惊吓,心疼的不行。

    商从舒唇贴上风忻耳朵,两只手分别左右罩住,以为这样可以把声音困在范围里,小心翼翼,“阿忻,我们是不是要,没、地方住了”

    风忻这才听到商从舒在说什么,她抚顺眼前略微凌乱的长发,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搬家,不会没地方住。”

    她用手整理商从舒的头发,食指时不时刮蹭商从舒娇嫩水灵的脸蛋,眼睛突然瞥到商从舒唇边的一块小血痂

    她抬起商从舒下巴,仔细看,这血痂面积比蚂蚁还要小,刚刚商从舒一直微低着头,她根本没发现。

    “怎么伤的嗑着了吗”风忻问着,轻轻用唇碰了碰商从舒。

    商从舒又不说话了,双臂抱紧风忻的肩,像抱住了海里惟一一块浮木,一张脸埋进风忻脖颈。

    没多久,风忻感觉到脖子上满是滚热泪液,怎么流都流不尽那样,全扑湿在风忻肌肤上,把她心尖都烫疼了。

    “从舒,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你”

    风忻看着难受,怀里的女人连哭也是安静的,一点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