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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晋江文学城独发
    许惊栖因为情绪稳定不下来, 最终还是打了一针安定。

    再度醒来,已是隔天。

    在医院洁白的病房,消毒水味道很重, 病房内外一直有保镖守着。

    睁眼, 便看见谢航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忙着回复邮件。

    她刚一动,谢航就察觉到,立马放下笔记本电脑, 关切看来, “醒了感觉还好吗”

    一双明净漆黑的眸子,还未被俗世浸染成污浊。

    谢航如今也不过二十六岁, 从刚毕业到公司实习,短短三年时间,从实习生越级成为她最得力的臂膀之一, 他确实实力出众。

    当然,也有不少私下言论,说谢航是许惊栖包养的小白脸, 靠着勾搭富家女, 才有今日成就, 还企图入赘豪门。

    能传出这样荒谬的言论,首先最重要的条件, 就是谢航的确有一张俊俏的脸。

    年轻貌美的女总裁,和高大帅气的男特助, 确实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尤其是这位帅气的男特助, 还很受重用。

    不过许惊栖并不太把这些言论放在心上,她始终认为清者自清。

    再则,谢航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即便她不提拔,也有其他领导会看见他出众的能力。

    一个聪明有能力,且会认真将她交待的事情办得让她满意,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重用就因为那些闲言碎语

    许惊栖撑身想要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昨天上午到今天早晨,睡了二十个小时。”谢航忙将枕头垫在她腰后,将病床摇杆升起。

    这么久许惊栖微微皱眉,试着动了动受伤的腿,虽然包扎好了,可还是很疼。

    谢航按铃通知护士过来复查,又让助理将保温盒的饭菜拿来,回头见她视线看向腿伤,安慰道,“伤势有点严重,可能需要修养一星期。”

    顿了顿,补充一句,“我已经从国内请了专业的美容医师过来,保证不会留疤。”

    许惊栖有些走神的想,她这点伤势算严重吗或许和以往相比,的确是严重了吧。

    她从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从没感受过这样钻心的疼。

    但是,顾野呢,他伤得可比她严重多了

    对,顾野呢

    “顾我怎么回来的”

    谢航将病床上的桌子撑开,摆上精致的保温盒,“是警方的人送你到医院的,我们接到消息赶来时,你人已经在医院,但是那家医院环境一般,我就做主转到这家高级私人医院来了。”

    许惊栖并不关心医院的环境,只问重点,“当时跟我一起进医院的人呢”

    谢航想了想,“你是说,董事长的小儿子”

    许惊栖愣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谢航进公司的的时候,顾野已经不在深海了。

    “是转院之前,他来病房看过你,据说刚取完子弹从手术室出来,当时谭副总也在场,是他认出来的。”

    “不过”谢航还在疑惑,“刚做完手术,麻药没这么快失效吧怎么就能下床行走呢”

    中弹应该不是小伤啊,真奇怪。

    许惊栖追问,“那他现在呢也在这家医院吗”

    谢航摇头,“好像被警方的人带走了。”

    被警方带走许惊栖忽然愣住。

    虽然之前劝他自首,但真的听到被警方带走时,心情却说不出的复杂。

    “栖总,你们怎么会一起受这么重的伤,那位顾少爷,怎么会出现在南非呢”

    关于许惊栖的事,目前大家只知道是意外被武装分子绑架,在警方突袭窝点前自己逃了出去,具体其中发生了什么,目前无人得知。

    许惊栖揉了揉额角,眼下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只喝了半碗汤,便让撤了去。

    她不想说,谢航也就及时打住话题,只提醒一句。

    “您受伤的事情,已经传回国内了,董事长夫人每两一小时就会打电话来问情况,董事长又派了小顾总过来,应该是明天的航班抵达坦博机场。”

    许惊栖淡淡嗯了声,又吩咐道,“去查顾崇北现在在哪家医院。”

    既然有人认出他来,那现在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如果不尽快弄清楚顾野的事情,干妈和顾叔叔若问起,她实在不知如何交待。

    她醒来后,医生来做了个检查,表示没有问题,腿没有伤及筋骨,修养数日即可。

    中途谭建朋来探望了一次,殷切关怀,说她如今有伤在身,就好好休息,并购案就不用操心,他一定全力以赴去跟进。

    许惊栖也客套一笑,“一点小伤,哪那么矫情,谭副总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谭建朋的问题太大了,哪怕她躺在床上起不来,都不能让谭建朋独自负责这件事。

    更何况,她并没有伤得那么严重。

    只是行动受限,大不了坐轮椅就是了。

    谭建朋阴阳怪气的走后,她先给顾宗岱打了电话,报告了关于曼布那家黄金矿企的事情,以及自己的部分猜想,顾宗岱表示他会查到底,让她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至于顾野,顾宗岱那边说会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子不是一直在新疆戍边吗

    之后,又给苏木回了电话,苏木接到电话哭得不行,口口声声让她早点回去,别的倒是没有多问,许惊栖只能尽心安慰。

    她让人去查顾野如今在哪家医院,还没有查出消息,倒是有人先来找她了。

    罗一维对她敬个礼,站得笔挺,一板一眼道,“顾哥现在被队长勒令不许踏出病房一步,所以来不了,让我来看看你醒了没。”

    看见罗一维,许惊栖略微惊喜,让谢航带着所有保镖退到病房外面去。

    谢航有些为难,他并不认识罗一维,并且,这个体格壮硕的亚洲男人,虽然行军礼,但并没穿军装,他无法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但显然,许惊栖是认识这个人的,只皱眉让所有人退出去。

    直到谢航和保镖们都退出病房,罗一维才松了口气,大咧咧拉了把椅子坐下,“许姐姐,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

    许惊栖没工夫和他叙旧,直接了当的问出疑惑。

    “你为什么会在南非你和顾野是一起的警方为什么带走他是掌握他的犯罪证据了吗”

    罗一维“”

    “你有没有参与其中除了和武装分子勾结外,还有没有其它罪行”

    罗一维“啊”

    为什么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挠挠头,十分纳闷,“那个许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哥怎么会有犯罪行为呢我们是警察啊,来南非当然是执行任务。”

    随即,罗一维反应过来,顾野身份特殊,在昂登落网之前,是不能暴露身份的,所以估计没有跟许惊栖说明,导致她以为于是连忙解释,让她放心。

    “许姐姐,你放心,我保证顾哥绝不是和犯罪分子勾结,他那是有特殊任务,很多事情不能跟你说,他也没有被警方带走,只是顾哥这人吧,犟得很,受那么重的伤还要乱跑,才被队长关起来勒令养伤的。”

    许惊栖“”

    一时间也说不出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气了。

    他就不能稍微透个底吗害她担心了那么久。

    险些以为,以为顾野

    许惊栖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因为顾哥掌握了他们很多消息,怕那些漏网之鱼来复仇,所以转到豪登省的军区医院休养。”

    罗一维想了想,又告诉她,“队长说伤没好之前不许他乱跑,不过你要是想去探病的话,我可以申请一下。”

    许惊栖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想去看看他。”

    她并没多问他们执行什么任务,也不懂他们现在属于维和部队还是特别行动小组,估计关乎内情的事情,是不能随意透露的。

    “行,那明天中午我安排人来接你。”罗一维答应得很爽快,还絮絮叨叨的告状,“到时候你也多管管他,以前顾哥就听你的话,他现在啊,除了队长谁的话都不听,但很多时候队长也拿他没办法”

    管管他麽

    许惊栖垂眸,想起顾野那句吊儿郎当的你管我

    她按捺下思绪,送走了罗一维。

    以前顾野听过她的话

    派拉蒙掠夺者呼啸在城市大道上,跟随着罗一维安排的人,一路驶入豪登省军区医院。

    接待许惊栖的是一位漂亮的女队医,亚洲人,略带一点南方口音,健康的小麦肤色,笑容灿烂。

    她理了理齐耳的短发,笔直端正的站在许惊栖面前,先自我介绍,“我叫熊蕊,许小姐你好,我带你们去病房。”

    在异国他乡,见到同胞总是会有股亲切感,许惊栖亦回了个微笑,“麻烦了。”

    毕竟是军区医院,不需要保镖随身跟着,只留了谢航帮忙推轮椅。

    乘坐电梯上了五楼,熊蕊领着他们到了一间病房外。

    窗户敞着,还在走廊就听见病房里,有男人们的打闹嬉笑声。

    “顾哥,我感觉我的比你的大,不信脱了比比”

    “来来来,你们评评理,我的是不是比顾哥的粗”

    队友哄笑,“罗一维,你无不无聊啊”

    病房外,几人皆是一愣,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许惊栖抬眼时,熊蕊正好低眼看来,俩人对视一眼,眼底又都几分尴尬。

    “咳咳”熊蕊站在病房前,故意大声的清了清嗓子,等了几秒,才一脸怒容的推门进去,“罗一维你又在说什么浑话”

    罗一维刚脱下外套,“这两根手臂”

    话没说完,门被砰的打开。

    三人便瞧见病房里,罗一维摆着个炫耀肱二头肌的姿势,愣愣看向门口。

    原来是在比谁的手臂更粗

    熊蕊尴尬极了,忙转身对许惊栖说了句,“顾崇北就在这间病房。”

    然后赶紧扭头就跑。

    看见熊蕊的反应,罗一维来不及跟许惊栖打声招呼,就急忙追上去,“喂,我们就是比比手臂,谁肱二头肌更大,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病房里还有两个穿便衣的亚洲人,应该也是国内来的队友,见许惊栖进来,忙跟顾野打了声招呼,“顾哥,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等俩人出来后,谢航才推着许惊栖进入病房。

    顾野靠在床头,半躺半坐,一只手枕在脑后,脸上的笑意淡下,看了看许惊栖,问她,“腿不痛了”

    许惊栖如实道,“还有点。”

    闻言,顾野皱眉,语气不善,“那还瞎跑”

    许惊栖笑了笑,“你刚从手术台下来就瞎跑过,这会儿倒是有脸说我”

    顾野掀了下眼皮,没再说话。

    “我来看看你,你的伤好点了吗”许惊栖的关切很自然,好似六年前那般,对待亲近的,视为家人的关怀。

    “嗯,死不了。”他答得有些敷衍。

    这点伤在他看来,的确不算什么大事。

    其实来病房的路上,许惊栖已经问过熊蕊了。

    熊蕊说,要是再晚一点,他胳膊就废了,腹部中了一刀,还能背着人穿越非洲草原,如果罗一维他们还找不到他,顾野也要失血过多而亡。

    当时,看他无所谓的态度,她根本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重。

    本以为经历丛林那一夜后,彼此之间不会这么疏离,但是顾野今日的态度,就和初次重逢那两次没多大区别,仿佛先前对她又搂又抱的,是另有其人。

    想了想,许惊栖又问,“那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譬如,我之前问你的问题。”

    顾野也皱眉,明明前天她还趴在他胸口哭得失态,今天却又冷静得好像一切从未发生。

    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

    许惊栖听完沉默许久,然后点头,“既然没有,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罢,示意谢航推她出去。

    身为高级助理,谢航是专业且称职的,全程关注点只在自己老板身上,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谢航都能及时领悟。

    就在谢航推着轮椅转身,准备出门时,顾野终于从病床上坐起身。

    目光沉沉的看去,有些咬牙切齿,“你还真走”

    毋需许惊栖发话,谢航就已经停步,将轮椅微微转过来,露出许惊栖的侧脸。

    她回头望去,再问,“那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虽然罗一维已经跟她解释过一遍,但其实她更想顾野亲口告诉她,那样她才能确信。

    顾野又沉默了。

    许惊栖垂下眼眸,又失望的转回去,“走吧。”

    就在谢航要推着轮椅转身时,沉默的人又开口了。

    “等等”

    她极具耐心的等他下一句。

    顾野有些泄气般,“我说。”

    许惊栖抬了抬手,示意谢航将她推回病床前。

    “不过”顾野坐在病床上,也不顾手上还打着吊瓶,抱臂环胸,微微眯眼,“这谁啊,让他出去。”

    不待许惊栖开口,谢航率先道,“抱歉,顾少爷,我要保证栖总的安危。”

    “安危”顾野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评估完武力值,轻哂,“如果我现在要对她做点什么,你能保证得了她的安危”

    谢航轻轻皱起眉,下意识想去摸衣服下的小型手枪。

    “在你掏出枪之前,我肯定先废了你的手。”顾野说得一本正经,丝毫不像开玩笑。

    许惊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大的敌意,但没必要因为这个起争执。

    转头对谢航道,“你出去吧,没事的。”

    上司的命令,他不得不听,谢航垂下头,应了声,“是,栖总。”

    随着病房门关上,许惊栖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等他解释。

    结果顾野却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栖总”

    为什么不是许总

    喊栖总显得比较亲密

    许惊栖思维没他这么跳跃,愣了瞬,才开口解释,“因为许家,所以避嫌。”

    在公司大家称呼她为栖总,而不是许总。一来,是因为和许家关系不好,二来,她算是顾家培养出来的。

    从最开始进公司时,有人喊了她许总,顾宗岱便皱了下眉,比有机灵的,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带头称呼许惊栖为栖总。

    很多人都知道,顾宗岱一直遗憾许惊栖不是亲生的,不姓顾。

    如果可以,或许他真会将许惊栖过户到顾家户口,那才是真正的女儿。

    但这些不是重点,许惊栖倾身过去,将他抱臂的手拉下来,平放在被子上,抬头看了看吊瓶的流速,切回正题,“你为什么在南非”

    顾野迎着她的视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执行任务。”

    “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卧底不能暴露身份。”

    他目光逐渐炽烈,毫不避讳,反倒是许惊栖受不了,敛眸不再看他。

    又问道,“这些年,为什么从来不回深海”

    顾野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反正没人在乎,回不回有什么区别。”

    她蹙起眉尖,不认同他的说法,“没人在乎你知道干妈多担心你吗”

    “那你呢”他眼也不眨的盯着她,顺着她的话反问回去,“在乎吗担心吗”

    即使相隔六年,在某些问题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而她的回答以前不知道,但她现在知道了,她的回答,究竟会关乎着什么。

    所以才会更为慎重,迟迟开不了口。

    即便她心里是在乎担心的,可如果这样说了,恐怕他

    不等许惊栖纠结完,顾野忽然不想听她的回答,或许是觉得,她的回答,很大可能不会是自己想听的。

    轻声哂笑,他又问道,“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不回去吗”

    许惊栖自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能问他,“为什么”

    但顾野非要卖关子,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些。

    她并不算好奇心重的人,但此刻却很想知道他的答案,想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所以她推了下轮椅的轮子,倾身靠近。

    就在那瞬,男人忽然朝她伸手,宽大的手掌叩在她颈后,因动作幅度大,针管险些被扯歪,吊瓶也晃动,碰撞出声响。

    怕他扯掉针头,许惊栖也不敢挣脱,虽然她不知为何,也并没想要挣脱。

    只是担忧,想要转头去看他手背,“小心针”

    可顾野不松力,按住她后颈,低头朝她靠近,目光灼灼,“我怕看见你,会控制不住,想要做些坏事。”

    闻言,许惊栖愣住。

    似乎早就猜到,她听见会是这种反应,会变得害怕,但他还是把藏在心里的,那些在黑暗中疯狂滋长的话,说了出来。

    有些自嘲一笑,“本来我就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是什么坏事

    想要将她占为己有,不许她看别的男人一眼,一眼都不行。

    如果可以,真想将她藏起来,藏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看不见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

    “你是。”许惊栖忽然开口,回望着他,认真道,“你是好人。”

    谁都曾有过阴暗的想法,谁都有欲望,有的是对金钱,权势,有的是对人或感情,但能克制住,且知道去克制这种欲望,尊法守法,这就已经很好了。

    听见她这句话,顾野目光反而冷了下来,又在哄他吧。

    “我没有救那些人你看到的,那些女人,我没有救她们。”

    他按在颈后的手,愈发用力,语气也有些阴冷。

    可这次,许惊栖没有躲,也没退避。

    目光温柔,且坚定。

    “谁都不是救世主,你有你的任务和职责,你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不必心怀愧疚。”

    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因为救人,而让他处于危险中,那她宁愿自私一点,阻止他去。

    小时候,都喜欢英勇正义的救世主,可长大了,才慢慢知道,在这个世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人,也不是非好即坏。

    人性是矛盾的,不完美才是常态。

    许惊栖说“阿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很好吗

    他松开手,缓缓坐直,复又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夸过他,无论是顾文成,还是顾宗岱

    少年都崇拜英雄,而大多的少年,心中第一个英雄,都是父亲伟岸的身影。

    他从未没得到的认可,最后是在许惊栖的口中得到,以及他所效忠的祖国的眼里得到。

    孙斯越曾经问他,放着好好的豪门少爷不做,跑去军队吃什么苦

    但顾野觉得这里很好,他流的每一滴汗水和血,会成为他的勋章,会有人告诉他,你做得很好。

    不会因为他从小没有父母,是被捡来的孩子而瞧不起他,不会因为他成了顾宗岱的儿子而攀附献媚

    在每一次的任务中,在每一个战场上,都用实力说话。

    少年,最终也可以成为自己的英雄。

    许惊栖没再说话,只是从轮椅上站起身,她的腿伤只是这两天不能长时间行走,但并不是完全不能动。

    那一刻,她没有多想,也没深思熟虑,难得的,随心而动,在病床边坐下,主动握住他的手。

    她只是不想看见顾野这个样子。

    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治愈童年,幸福的原生家庭教会人什么是爱,不幸的原生家庭却能让人知道,要拼尽全力去追求爱。

    前者幸福,后者辛苦。

    但她希望顾野在尝尽辛苦之后,也能获得幸福。

    顾野垂眼,看着覆在手背上,那只秀气的手。

    肌理如白瓷般细腻,皮肤薄到能看见淡青的血管,纤细却并不过分清瘦,指腹柔软。

    而他的手,一点也不像是外人眼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贵公子。他从小在龙鸣镇长大,要干活,后来去了军校,要训练,摸爬滚打,常年握着冰冷的器械。

    手掌粗粝,还有薄茧。

    他下意识反握住她的手时,甚至不敢太过用力。

    只觉得掌中握住的手,娇嫩,易碎。

    顾野忽然开口,“六年前的问题,我能在问一遍吗”

    六年前的问题许惊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今年二十四了,也不幼稚,不冲动,不莽撞了,你能不把我当弟弟了吗”

    如果许惊栖对他好,只是因为报答他父母对她的恩情,把他当弟弟看待,那他宁愿不要。

    否则,他会控制不住

    “把我当成男人来看待,能处对象那种。”

    先前领略过他思维跳跃得很快,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方才还低落伤感思考人生哲学,突然就跳到这种话题上。

    温馨的气氛彻底消失。

    他又是那样的目光,滚烫灼热得让人害怕。

    许惊栖想收回手,却被他攥紧,挣脱不得,反倒让他更加靠近。

    顾野语气笃定,“其实,你也不是完全对我没感觉,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否则,那天就不会趴在他怀里,哭得跟要守寡了似的。

    那种本能的紧张和担忧,是藏不住的。

    许惊栖即便已经二十八岁,可依然没有太多的感情经历,她能在顾恒面前保持优雅得体,在林京墨面前冷漠淡定。

    可面对顾野,总是容易让她心慌。

    六年前就是这样,六年后,还是如此。

    以前她不懂,可在经历这许多后,她才明白,其实是心动的吧,对顾野。

    从很早前,她就把自己约束在规矩里,因为顾家父母对自己的恩情,她不敢和顾家儿子有任何姐弟以外的关系。

    她怕打破顾家的关系,怕干妈和顾叔叔生气失望。

    所以一直把自己只摆在姐姐的位置,小心翼翼。

    可动心这种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她迟疑了一下,“我”

    大抵的不抱什么希望,猜到她要拒绝,顾野忍不住将她手腕攥得更紧,有些恶狠狠的道,“既然回应不了,那就别在我面前晃悠,我不会每次都对你手软。”

    他太过用力,手腕的疼让许惊栖轻轻蹙了下眉尖,但依旧没去挣脱。

    “我会试着,以新的身份和你接触,不把你当弟弟看。”

    她终于说出这句话,反倒松了口气。

    心跳有些乱,让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直逃避退却的人,终于不再躲避,这让顾野有些欣喜若狂,也不可思议。

    “真的”他一个没忍住,直接问出,“那能和我谈恋爱了”

    “我是说”许惊栖顿了顿,深吸口气,“试着接触一下。”

    顾野不解皱眉,“有区别吗”

    “”

    果然,她刚一松口,他就已经跳过所谓的试着接触直接跃进到谈恋爱了。

    既然给点颜色就开染坊,那她自然要收敛起来。

    动了动手腕,想要挣开,淡淡道,“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

    “”顾野很快妥协,“行,试着接触。”

    “以男人和女人的身份,接触。”他刻意咬重那几个字。

    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手腕间摩挲,刮得细腻肌肤起了一阵颤栗。

    作者有话要说  顾哥支棱起来继续直球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