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做了一个虎头蛇尾的美梦一样, 可身上的青紫红痕,以及身下难以忽视的酸疼,一切都向谢玄濯宣誓着, 这不是梦。
被少女咬破的唇角流下温热的血来,处在分化期的谢玄濯, 身体又不受控地发热。
谢玄濯不得不自己穿好衣服,收拾好一切,往草原的深处走去。
义羊部大君的首级, 是她重回上燮的筹码, 也是她收买草原上其他小部落的“金银”。
只是,现在没了马匹, 她只能步行。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草原上的风很大, 很空,四野无人, 那么寂寞。
寂寞不是能够说出来的, 谢玄濯以为之前的自己足够寂寞了。
不光寂寞,还可欺。
以前对她来说,寂寞就像是她回到风淮城那座华丽的宫殿里跑来跑去, 从一数到一百,她再躲到层层锦帐后面捉迷藏。
只是无论躲多久, 也不会有人来找她。
可是当明净翡离开后, 她才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
四周空荡荡的,让她什么也不想说, 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无法做。
她有些看不起自己,明明身怀仇恨和屈辱,却总是想要像是快乐、温暖、相爱这样的, 与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东西。
身处永夜的自己,是没有资格得到这些的。
无法保护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拥有。
但是,她心中仍然生出了一丝感激,感激这天下曾给过她一丝光。
就这么一会想着那离去的人,一会什么也不想。心口熟悉的疼痛如约而至,疼痛倒暂时战胜了寂寞,填满了身体某一处的窟窿。
一个月后,谢玄濯与苏凌心在草原的九戟部相见。
“义羊部大君的人头这么有用他们竟然会同意护送你会风淮”苏凌心坐在草地上,懒洋洋晒着太阳。
“也不单单如此,人头代表着那边的人口、牛羊、铁器全都归他们九戟。”谢玄濯迎风而立,薄衫如玉,眉眼生色,“何况,我许诺了他们更多的东西。”
“什么啊”
伸手遮住阳光,谢玄濯回头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莹润如玉,“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切,你又装什么高深。”苏凌心嘲讽一笑,“明姑娘都抛弃了你,我看你怎么办。”
闻言,谢玄濯低垂着眸,久久没能说话。
“你早就该珍惜啊,那种有美人,有快乐的日子,一生能有几回保不齐下次见面就是互道珍重,珍重珍重,越来越重。”
“越来越重,什么意思”
“就是,你再也找不到什么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你最珍爱的。”苏凌心摇摇头,“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呢。你以后就知道什么叫求而不得了。”
“无碍,人生际遇,缘起缘灭,不是随便就能说清的。何况,求不得之苦,并非什么人世苦。”
“你就嘴硬吧,现在这么洒脱,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那时候就晚了。”
上燮都城风淮,历尽几大王朝更替,依旧屹立不倒,比之别处更有巍峨雄壮的威武之气。
此刻这儿自是一派王气蔚然生机勃勃的景象,来来往往的车马川流不息,其中一辆轻巧的华盖马车自官道进了这风淮城。
南门外一声吆喝,停下了马车,一位穿着白色衣袍的年轻乾元轻掀车帘,幽幽地望着风淮城三个大字。
“这里好像变了许多。”
“那可不一定,你看那月亮,不也一样又大又圆。”
面如桃花妖冶美丽的乾元摇摇头,“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和你一起看月亮的人没了,月亮还一样吗”
“我是真没想到那么小的九戟部竟然会同意送你回上燮。”
“和我结盟,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谢玄濯轻轻咳嗽了两声,白色的衣袍上下翻飞。
“诶,明姑娘真的走了你不去找她”
马车慢慢驶进城门,已经有一队人马在路边恭候,见到谢玄濯,便跪了一片人。
“我说过了,有缘自会相见。”谢玄濯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可她难道能亲自跑去天梧宫找人么,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苏凌心耸耸肩,钻回了马车里,“那就仰仗五殿下给我个小兵当当,让我有口饭吃。”
“你不回苏家吗”
“他们可不希望看见我回家分家产吧。”
闻言,谢玄濯低低笑道“倒是和我家一样。”
“恭迎五殿下回家。”
马车外传来整整齐齐的声音,谢玄濯这才淡淡应了声,由着他们带路到了一处府邸。
一个小个子的男中庸刚好从大门走出来迎接,自称是尚书右丞,“五殿下,这是赵司马为您安排的住处,虽比不上亲王府,但事发仓促,您就先将就将就。”
过了半晌,谢玄濯才缓缓下车,苍白的脸瘦弱的身子,倒还像个未分化的孩子。
“殿下的病,如今可是大好了”
风淮的气候颇为干燥,谢玄濯心知这人问的是自己的傻病是怎么好的,但她偏偏回答得模糊。
“草原上的巫医,自有妙手回春之法。玄濯这也是托了赵司马赵大人的福气。”
“呵呵,五殿下说笑了,还请快快入府,下人已经准备好了茶水食物,您先好好受用一顿才是。”
“我不必先去拜见赵司马赵大人吗”谢玄濯面上看似懵懂,心里却在揣测着赵勿尘的心理。
这次自己回到风淮,全天下无人不知,更是有草原部落的支持,明面上赵勿尘倒是没有任何理由动自己,这暗地里不知道又会卖出什么药。
一面寒喧,谢玄濯一面走进了前厅,果然酒水膳食已经热气腾腾地摆在了桌上。苏凌心早已自己选了房间,睡大觉去了。
“听闻五皇女分化成了乾元君,实乃上燮可喜可贺之事,赵司马特命小人为五殿下送来对乾元有益的药物,望殿下身体康健,早日上朝议政。这样,赵司马也就放心了。”
“有益的药物,”谢玄濯勾勾嘴角,故意咳嗽着问,“替我谢过赵司马,不过不知是何等药物,那般神奇啊。”
那位四品的尚书右丞暧昧一笑,“五殿下,稍安勿躁,这药物马上便呈上来。”
男人略一拍手,四周放下花草编成的帘子,鱼贯而入的是一众打扮得诱惑媚人的坤泽。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坤泽个个娇滴滴看着谢玄濯,含情脉脉,仿佛已经等了谢玄濯太久而生出了被忽略的幽怨。
换做谁来,都得酥了骨头。
各种信香混杂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明净翡把自己腺体咬得太狠,注入的信香过多,导致谢玄濯有些排斥别的坤泽的味道,她抬手掩了掩鼻尖,面色依旧平静。
这些坤泽在这初春的冷天里,只穿着薄薄的丝衣,腰肢纤细柔软,春色无边地齐齐跪下,端得是柔顺乖巧,任君采撷。
更有好些个异族的女性坤泽,高鼻深目,肤色雪白红润,魅惑至极,发色也不相同。
见谢玄濯目瞪口呆的模样,尚书右丞又说道“这些都是赵司马为五殿下精心挑选的坤泽,温柔可人,伺候人的本事也是经过专人调教的,殿下大可放心,也不要辜负了司马大人的一番美意。”
说罢,他便使劲了使眼色,这些坤泽纷纷散发着信香,想要围到谢玄濯身边来。
岂料,谢玄濯仿若浑然不觉,只是紧紧盯着最末的一个美貌坤泽。
那名坤泽光泽的黑发柔柔地垂在胸前,遮住一片洁白,正调皮地朝谢玄濯眨眼。
见状,男人了然地笑笑,“五殿下慢慢享用吧,您是想要独宠一人,或是齐人之福,都使得。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关门声响起,抢先坐在谢玄濯身边的娇小坤泽,立刻倒了一杯酒,喂到了谢玄濯唇边,全身柔弱无骨地就要躺在谢玄濯怀里。
她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被贵人挑中来服侍皇族的乾元,自然个个卖力。
结果,谢玄濯猛地站起来,害得人家差点儿跌倒在地。
“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好疼啊。”
跌落在地的坤泽眼泛泪光,哀怨地拉住谢玄濯的裙角,柔弱地像是一朵云。
其他坤泽见自己有机会,纷纷越过来,小声地唤着殿下。
一个红发的坤泽更为大胆,释放着蜜枣味的信香就要踮着脚抱住谢玄濯。
谁知道,谢玄濯脸色一白,恶心得在一旁咳嗽不已,冷冷道“你们下去。”
“殿下”
“都下去,除了她。”
顺着谢玄濯的手指,众人看见一个清绝无双的少女,百无聊赖地低头赏着山水屏风上的画。
发现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少女如花瓣般柔嫩的唇角,弯出一个明媚潋滟的笑来。
“殿下,”少女的声音如黄莺啼啭,敛着三分克制,又有三分惑人,“看上的是奴家吗”
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坤泽,这么自称奴家,谢玄濯生理性地身体发热,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可耻。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
其余人不情不愿地离开,屋子里珍馐美馔,剩下明净翡和谢玄濯两人遥遥相对。
明净翡始终带着闲适的笑意,漫不经心地看着谢玄濯,就好似她们两人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怎么会在这。”谢玄濯的声如冷泉,似玉石,恬静而自然。
然而,落到明净翡耳中,可就不是那么个味道了。
她笑得十分狡黠,像是一只偷得腥的小猫,“干嘛这么咬牙切齿嘛,我自然是来伺候殿下您的啊,您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
“你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和殿下的缘分未尽啊。”明净翡眼眸里跳动着裸的诱惑,“而且殿下是你已经等不及了,才这么快支走那些人吧”
谢玄濯语塞,的确是她着急地让那些人离开的,可那是因为这些人的信香熏得她太过难受。
这一愣神,少女就已经来到了她身边,素手触在了谢玄濯后颈的腺体上。
“别,”谢玄濯对明净翡的信香敏感至极,她极快地退开一步,琥珀色的眼眸划过半明半昧的色彩。
“殿下,为什么要拒绝奴家呢,”明净翡笑得一脸得意,“分开这么久,你不想我吗”
“是你不辞而别,我何来想念之说。”谢玄濯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美艳绝伦的脸上神色肃静。
“殿下是在怪我吗”明净翡好笑地看着谢玄濯,觉得她现在很有口是心非的感觉,“做好事不留名,我帮殿下度过分化期,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这人惯会诡辩讨巧,谢玄濯的眸子暗了暗,持续几天的分化期让她在尝过坤泽后,更加难以忍受。
“你的头发怎么变成黑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