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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见之难忘
    暮春的阳光依旧慵懒舒适,照在人身上温和如年幼时被母亲抱在怀中哄睡。

    “不到屋顶上睡一觉,岂不辜负这大好春光。”

    说这话的年轻男子,嘴角带着一抹不羁的笑,手里还举着一根才咬了两口的糖葫芦,头发随意扎在脑后,虽然穿着朴素,但难掩身上的洒脱的气质,以及俊美无俦的面容。

    这人便是站在人堆里,也是最出挑,最风华无双的人物。

    他说着话,脚尖一点,身子轻松一跃就到了附近的高墙上,放眼一看,就瞅准了一个位置落雁塔。

    “碧波荡漾、涓涓细流,另有绿荫成林,屋顶的高度也不错,就去那儿。”

    几个起落就到了选中的屋顶上,附近杨柳依依,一旁溪水潺潺,当真是好地方。

    只是这座落雁塔早就荒芜,无人修缮,四处无人便罢,屋顶还有漏洞,不仅听到下面有人在悲戚哭泣,低头一瞧还能将下方光景看个清楚。

    这荒芜之地,还有人来,真是奇怪。

    男子蹲下身往里一瞧嚯,还是出好戏呢。

    索性不睡了,先看一看。

    塔内仅有两人。

    书生装束的斯文男子与泪眼婆娑的娇气女子。

    书生相貌不算差,有些许书卷气息,而女子身着蓝色广袖长裙,裙摆华丽,绣着精美的图案,正红着眼望着书生。

    如果沈玉棠在这里,定然一眼认出这女子就是他们在竭力寻找的叶曦禾。

    此刻,叶曦禾正面露惊恐,泪如泉涌地望着身前的男子“李琴,放我走,不然,不然叶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声音颤抖,就连威胁的话都说得毫无气势。

    门被李琴上了锁,钥匙在李琴手上,而她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又如何敌得过一个早有预谋的男子。

    李琴听到这话,却勃然大怒“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诗词,喜欢我写的话本和为你做的画,还要赠我金银,希望我考取功名,怎么现在却变脸了”

    他说着竟一边解开腰带,朝着叶曦禾走来。

    “你不要过来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你不能做这样的事”

    叶曦禾被吓得不断后退,只是她还未退几步,就被地上的废木给绊倒在地,急于起身的她又压住了自己的裙摆,怎么也站不起来,只是哭声更大了些。

    从小到大,她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

    她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要听信李琴的花言巧语,独身一人到这落雁塔来。

    现在可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也救不了她。

    望着塔内破败的佛像,与步步逼近的李琴,叶曦禾更为绝望了。

    李琴褪下外衣,朝他走近“你对我有情,至少是信任我的,否则也不会听了我的话连丫鬟都不带就过来了,现在又哭什么

    等你我好事成了,我便娶你过门,你也不用履行与沈家公子的婚约了,你不是一直对婚约心有芥蒂,不想嫁给沈玉棠吗”

    叶曦禾声音嘶哑地吼道“你胡说,就算不嫁给玉棠哥哥,也不会嫁给你”

    她不过是抱怨了几句婚约的事,不想就这样遵循父母之命嫁人,玉棠哥哥在她心中依旧是最优秀的。

    至少,目前为止还未见有谁能比得过玉棠哥哥。

    李琴面露狰狞之色“那你为何要来你来这里不就是来问姻缘的,我不过提了句,说落雁塔中有一老者擅长算姻缘,你就过来了,你根本就不想嫁给沈玉棠”

    “与其这样,倒不如便宜我李琴,既能如你的愿,我也能有钱给母亲治病”

    李琴说罢便钳住她的双肩,将她往地面推压,叶曦禾纵使费尽全力,还是无法将其推开,只能用哭得变声的嗓子尖声大喊救命。

    “不要喊了,这里没有人会来,你爹他们也不会认为你会到这里来,等他们找来的时候那也正好,我们可以谈谈婚事”

    听到李琴的话,叶曦禾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的夫君怎么能是李琴这种毫无出色之处的废物

    绝对不可以

    谁来救救我

    父亲,玉棠哥哥,你们在哪

    蹲在屋顶上的男子看不下去了,脚一跺,本就风化的屋顶不堪重负多了个水缸大的窟窿,男子顺势从屋顶跳下,方一落地,便将李琴一脚踹飞。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屋内两人,李琴沉浸在自己抱得娇娘成为叶家的女婿的美梦中,当听到屋顶瓦块碎裂的声音时,并未意识到出了何事。

    直到被踹一脚重伤倒地后,他还扯着渐松的衣带,意识朦胧,下一刻疼痛袭来,才捂着被踹的脸颊痛呼不止。

    “谁”

    他跌在地上,手肘撞在佛像下方的石台上,伤到了骨头,流了不少血,李琴不过一书生尔,哪受过这样重的伤,登时被吓得不轻,忙捂住伤口。

    但他还记得自己现在在做何事,多了个管闲事的人,可就不妙了。

    尽管倒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仍旧目光凶狠地看向来人“你是何人莫要多管闲事”

    “小爷我今日便要管这事儿,你又待如何”

    男子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他就这样站在那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用多说什么做什么,单凭身上的锐气就能令李琴不敢上前,仿佛本就是高高在上不容冒犯的贵人。

    李琴衣着不整,身上又带伤,最是狼狈不堪,现在脑子一清醒,更是连反驳一声的胆气都没有了。

    “小爷我最瞧不上你这等欺辱女子的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真是斯文败类”

    在他怒斥李琴时,泪珠涟涟的叶曦禾望着从天而降的俊逸男子,被其俊朗面容所吸引,为其痴痴出神,这不正是话本上所写的侠客,连被扯开的领口都没顾得上。

    若非他来得及时,差一些就被李琴得逞了。

    感激之余,对男子的好感又多了层。

    男子斥责完李琴,转过身看向还跌坐在地上的叶曦禾,温和道“快些起来回家去。”

    他转过来后,叶曦禾将他的面容看得更为清楚了,凤眼上扬,眉若远方的雪山孤峰,冷傲清寒,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再观其面,俊朗清爽,棱角分明,寡淡的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笑意,冲淡了那股高冷感。

    加上其手中还扬着一串糖葫芦,看着更为平易近人,像极了话本上所描述的古道热肠的侠士。

    “衣服。”男子见她还在发愣,还当她是被吓傻了,提醒了一声。

    听到男子的提醒,她低头一看,面色微红,忙停下抽泣,拢好衣衫。

    “多谢公子相救。”

    叶曦禾低声道谢,既羞且怯。

    她费力起身,却因之前绊倒扭伤了脚,未能站稳,侧身往一边倒去,惊吓之余,瞥见了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子伸手过来,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住。

    男子无奈道“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好事做到底,将人送回去应该不用多大功夫。

    感受臂膀上的手掌的温热,又靠得如今近,近到连对方的睫毛都瞧得一清二楚,叶曦禾只觉得心跳都快了,以往与玉棠哥哥相处都没有这种感觉。

    这时,剧烈的拍门声响起。

    有人在推门,门上的铜锁被拉扯出声。

    叶曦禾一脸惊慌的望着门口,她现在妆容不整的与男子独处一室,若被人看到了,名声可就毁了。

    到时候,父母怎么看她

    玉棠哥哥如何待她

    邻居好友又拿什么眼光瞧她

    听到急促的拍门声,李琴却丝毫不怕,一反常态地大笑着往门口方向去,他手里攥着钥匙。

    “快拦着他”

    叶曦禾望着身边还在咬糖葫芦的年轻男子。

    李琴已经在开锁了,年轻男子却不为所动“拦他作甚”

    说罢,他一手揽着叶曦禾纵身一跃到了屋顶上,叶曦禾险些惊叫出声,待站定后方才稳住神。

    男子兴致勃勃地探头往下看“先看看来人是谁再走也不迟。”

    叶曦禾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生怕摔下去,同时也小心地往下瞧,看到来人后,她怔了怔。

    “玉棠哥哥”

    “原来是你未婚夫,那我送你下去。”

    “不要”

    现在见面,她该如何解释

    她着实没脸见玉棠哥哥。

    而下方的李琴并未发现叶曦禾他们已经出了塔,一打开门,见到来人后,当即愣住“怎么是你”

    他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一圈,并未见到与他约定好的人,不禁一慌。

    沈玉棠也没想到开门的是李琴,当时见大门从里面上锁,还想从别的地方进去。

    她一路寻到左溪口,在巷子里找了位老人家一问,得知李琴不在家,一早就往北走了。

    弄巷以北便只剩下这座落雁塔了,她不确定曦禾是不是在这里,但见塔门紧闭,便想进去查探一番。

    现在看到身上染血的李琴,猜测一定是出了事,曦禾该不会被他害了吧。

    念及此处,沈玉棠一把抓住他急声问道“曦禾呢你将她骗至何处”

    李琴狞笑道“她已非完璧之身,你还要娶她么不如让与我,日后,叶沈两家依旧是世交”

    “闭嘴”

    沈玉棠面沉如水,想也不想一拳砸在他面上。

    她学过武,这一拳用了劲,李琴当即流了鼻血,脑袋也昏昏沉沉。

    沈玉棠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拖着他踹开虚掩的大门进了落雁塔,里面却空无一人,并未有她所想象的画面。

    “她在哪”

    沈玉棠面如冰霜,冷声喝问。

    李琴被摔在地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室内,他懵了。

    两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方才还在这里,怎么会在上面,他们在上面”

    他看到了地面的碎瓦片与屋顶的窟窿,激动地大喊。

    他们

    还有人在

    沈玉棠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去,瞥见了一抹蓝色衣摆,那是叶曦禾最喜欢的衣裳,裙摆上面绣着孔雀翎。

    “曦禾,你怎么样”

    她朝上方喊道。

    随后施展轻功,在巨大的佛像在借了两次力,也从窟窿处跃上屋顶。

    看到了相偎在一起的两人。

    叶曦禾怕摔下去,半个身子都依靠在年轻男子身上,现在看到沈玉棠上来,她急乱之下不知该如何自处。

    沈玉棠一袭白衣被春风撩动,绝美的脸上如覆冰雪,眼神凌冽地看着抓住叶曦禾手臂的男子。

    “你是何人放了曦禾”

    男子不慌不忙,凤眸微眯地打量来人,惬意十足的吃了口糖葫芦,夸赞一声“好一个身手不凡的俏美人。”

    他走过许多地方,还未见过这样貌美的男子,那脸那脖子白皙柔嫩,仿佛一掐就能出水,还有那唇瓣,红润如带露的鲜花花瓣。

    便是冷着脸也异常动人。

    男子能长成这样还真少见。

    身边的女子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这样美貌的未婚夫不要,跑到这荒塔与旁人见面。

    他是在夸人,可听在旁人耳中却显得极为轻佻。

    刚上来就听到这样类似调戏的话,又见曦禾面上泪痕未干,发饰歪斜,衣衫松垮的模样,心想这人果真是个浪荡登徒子竟敢轻薄曦禾

    这会儿,她只注意到曦禾受了委屈,倒是忘了底下还有个李琴,此事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给曦禾讨个公道,打断他双腿割了他的嘴

    沈玉棠当即怒骂道“无耻之徒,将人放了,否则打断你的腿”

    叶曦禾惊异于年轻男子说的话,朝其投之怪异的目光,随后朝怒气上头的沈玉棠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玉棠哥哥,是他救的我,若非他及时出手,我就被那李琴欺负了。”

    她说着松开扶着年轻男子的手,朝沈玉棠那边迈步走去。

    还未走几步,就脚下一滑,险些栽下去,幸好被及时伸手的两人各扶住一只胳膊,才稳住身形。

    沈玉棠“小心点,你先过来。”

    年轻男子“年久失修,先下去。”

    两人同时说道,随后对视一眼。

    年轻男子面带笑容,沈玉棠却没给好脸色。

    尽管是他救了曦禾,但方才的话,她可听得一清二楚,导致她拉不下脸为方才的误会朝其道歉。

    叶曦禾望了眼抓住她左臂的男子,道谢一声,然后抽出手臂,靠近沈玉棠,道“玉棠哥哥,你别误会,是他救了我,都是李琴设局骗我,不能让他跑了”

    下方,李琴扶着受伤的手已经出了塔,快步朝巷内走去,前面就是左溪口巷子。

    他双腿完好,抱着手臂跑得倒也不慢。

    男子朗声笑道“你还是带着你的未婚妻先将那人抓住吧,这事可不像是他一人做出的。”

    他说罢,便纵身一跃,就朝不远处的屋檐掠去,身如惊鸿飞燕,轻巧又不失力量。

    沈玉棠见此,自愧不如,大喊道“留下姓名,来日必有答谢。”

    那人单脚踩在飞檐上,回过身道“临川字临川。”

    沈玉棠“字”

    哪有人不先说名,先报字的。

    真是个怪人。

    还想问清楚,那人已经消失在重重屋脊间。

    “好俊的轻功。”

    忽地想到方才他还夸自己身手好,有这等飘然若流风回雪的轻功,眼力自然不差,怎么会觉得她的功夫好

    显然是随口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