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诞辰过后一月之后就要举行考校典,有留下来的想法的可以多做做功课,每日戌时都会有师兄在剑舞坪给大家解惑。”
又是一天清净宫的经典对论,只是在解答完了之后没有如往常一般解散众人,而是宣布了一个让部分人可以忘记掉的日子。
考校典。
大意就是考校众新晋弟子在入门之后学习的情况,这情况大多发生在进门两年之内的新弟子身上,若是过去了那日子之后,自然就不用考校了的。
两年为期,时间过后就是世俗之别了。那些将自家孩童送到武当侍奉真武的也该重新归于凡俗,在那时候也会有自家亲人来接回去,相当于一个毕业典礼,邀请家人观礼。
当然也像是一场考试结束,那些度过了两年道童生活,资质尚可而又有心出家的,两年时间就是考察时间,自会有人关注留意,而后收入门中。
“遵。”
齐齐躬身回答,却是没有了往日的那种下课赶紧跑的意思,大多拖拖拉拉,心中郁郁。
也有本就无心为道的,或已经万马奔腾,心思落到了山下的花花世界去了。
“当心,是不是只有仨月我们就要分开了”
说话的是钱宝,刚上山时候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健壮小伙,如果能够稍稍痩上一点就是一个翩翩公子了。可惜了,没法挤掉老爹土财主的基因,有些嗯,圆润。“三全你要下山不”
本该潇洒自如的任侠华三全此时却是一言不发,跟在队伍后头默不作声。
“以后还能来找你们玩吗”
看着都不说话,本就耐不住性子的傻儿子更觉得被抛弃了一般,声音压低得听不真切,夹着点哽咽味道,让人鼻头发酸。这本身也就是几个半大小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而已。
“我,可能要回去。村长说我家的地还在,要是回去的话可以要回去种,爹爹生前说那是祖上唯一传下来的”
蒋灵家原本在山脚村里的,在上山之前听说也是个欢脱性子,与其父送菜上山经常见到。只是后来遇见了逃亡强人,没了亲才被接到山上来,逐渐沉闷了去。
原本一天都不见得能说些什么话的,只是在丁十三久了,被众人带了出来,此时竟第一个开口回答,让人侧目。
众人情绪低迷,只有最后的当心道士走路带风,最后出的门此时却是走到了第一位,圆脸上是熟悉的笑靥“嗐武当又不是闭了山门,想来还不简单啊。”
“三全要下山不”
重复问了一句,原本钱宝问过没有回应,此时那领头的化三全却是抬起了头来,脸有些清瘦,原本一股游侠轻慢却是不见了踪影“外面回来的师兄们说打听到我父亲的消息,但是离武当有些远,我想去看看他,问问他”
声音低似喃喃自语,真全没有了往日潇洒自如浑不在意的意思。只是既然都开口了,就不至于在沉闷下去了。
“哟,那么以后再见,可就要称呼一声,华少侠了诶这位少侠,打尖儿还是住店呀本店有上好的女儿红,那可是行走江湖必点的啊”
“啧,瞧你这语气我不点你就赶我走呗”
原本沉闷的气氛被小道士这么一打岔就变了味儿,前一刻还在为前途迷茫的华少侠后一刻白眼一翻,对着才直起腰来的小道士不住啧嘴,却是忍不住接着贫了一句“去,去隔壁花眠楼给我请仨姑娘来弹个曲儿。”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
那潇洒恣意的模样让当心低低笑了起来,而后是华少侠,两人眉眼交集,自有猥琐意味在里面。
“咳咳,来了”
声音是一旁的刘春雨,虽然不齿于两人的不端作态,但是两年相处已经是被迫习惯了。见得督查师兄巡逻已近,连忙低声通知,脸上一脸正气,似刚刚打信号的并非自己。
没人会问刘春雨留不留在武当,他自己也不会问,因为他的老爹就是武当山的以为执事,而且负责的似乎还是门纪门风的,所以平时有些严肃,时常板着脸讲述利害,那是家传。
但是有外人的时候不会开口批评,甚至还会帮忙打个信号。
“诶钱师弟那一招扫怎么练的”
“诶,这华师兄昨天不才说过嘛,华师兄你再说说呗”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当时可是见到剑舞坪一个师兄练过,好家伙”
三位负匣师兄没有多看一眼,从旁经过,倒是一唱一和的当心钱宝和华三全相互对了一眼,眉毛急挑,为各自的配合点了个赞,却是没有再接着那个话题。
虽然对婚嫁等等不甚着紧,甚至也有师兄师叔有婚嫁例子,但终究是道门,婚嫁与明显区分,而且标得明确。
等到督查师兄走远了,众人才恢复之前的话题来。
“那成,你们俩就在武当待着了,等以后我成了一代大侠,就请你们到醉花啊不,到悦酒居喝个痛快”
“好嘞”
“那敢情好”
“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回来把我们丁十三重新,不,把整个武当的房舍都修一遍,还要搭上一层红瓦”
“嘿,要不折现吧。”
“那可不行,这样武当才能记得我,记得我这么一个曾今的不记名弟子”
说话声音渐渐淡了下来,但是气氛依旧热烈,看向了逐渐放下担子,但依旧不那么开朗的蒋灵。
看着众人似等自己发言,知道是怕自己被遗忘,感动之余也不会把这些说出来,热情满腔之余也是将自己的念头说了出来“我不走远的,就种些菜偶尔送上来。”
“不过如果当心你们缺什么山上不方便找的就跟我说,我想办法带过来。”
“嘿,还是蒋灵儿实惠。”
“你就是说我们假大空咯揍他”
说着一胖一瘦两人就准备扑过来,一阵风过小道士就后撤了两步,连连摆手讨饶“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还有春雨没说呢”
“对啊,春雨你有什么计划吗”
闻言终于是停了下来,庆幸逃过一劫的小道士也好奇地看向门板脸虽然已经过去了少年时代,但是重来一次竟有新奇体验,全无幼稚感觉。
“我,我争取能够进去司法台,稳定门风。”
这样一板一眼的高大上理想往日总会招来众人的不以为意,但是在春雨心中却从未改变过,此时再说,却反而有种往日低估了春雨同志的意思。
不想,在顿了片刻之后,刘春雨声音愈低,说的也愈发模糊,却似哽人喉骨一般盘桓在了脖子中间“等你们再来的时候,武当一定还是这幅模样。”
声音很低很模糊,却让众人听得真切,没有觉得半丝假的,宛如一片大山压在众人胸口。
一时间气氛沉重了起来,往日从不屑于多言语的人,心中竟然
感慨之余却是真的沉闷了下来,让习惯了活泼的三全少侠很是不惯,开口问向最后一个还未说出的道童“当心你呢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早课刚毕了,半云蔽日,却不遮其芳华,整个天地都是太阳的光芒。
“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