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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意料之外
    钟、李两家达成共识,正式敲响了晋阳张氏覆灭的丧钟。李长安没有在晋阳多做逗留,他将收揽张氏家财的任务交托给李承宗和黑牛玄武两兄弟后,便应李雍的要求赶回太原。

    “定亲”听到李雍反馈的钟家的要求,李长安震惊地简直不能言语,久久才无力地挤出一句。“爷爷,我还未成年啊”

    虽然性别男爱好女,虽然也明白穿到古代必定英年早婚,可穿到古代来定娃娃亲是不是也太早了

    李雍睨了他一眼,淡然道“事出突然,我意明年就为你加冠,然后定亲。”

    大陈朝的成丁年龄虽说是在十六岁,但提前加冠这种事也不能说少见。远的不提,比如崇安帝就在群臣的支持下于去年加冠,正式开始问政。听闻,就连这后位的人选王太后与王宰相也已经开始帮他相看起来了。

    那么轮到李长安,加冠这个事他也是不排斥的。毕竟,加冠就意味着彻底成年,自由度上大了很多。但是定亲,李长安还是觉得需要慎重。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吗如果是的话,我觉得未必非要定亲,我完全可以另外给钟家一个他们不能拒绝的条件。”

    “你指的是什么”李雍好奇追问。

    “文宗纸。”

    文宗纸一事李长安自李雍收徒就开始布局,奈何数年过去钟家却毫无反应,白让李长安做了一回俏媚眼给瞎子看。

    “爷爷在太原收徒讲课已有数年之久,这些年来,大哥亦将爷爷讲课的内容一一撰录。孙儿以为,爷爷虽为文宗,奈何条件所限却不能以自己才学启蒙帮助更多学子。不如将这些课堂笔记刊印成册,供天下有志于学的百姓阅读参考,亦是善事一桩。”

    “刊印”只听过拓印的李雍一脸茫然。

    “孙儿有一法,名为印刷术。可以将文字图案以迅速简便的方式印在纸上,大量节省誊抄的时间。”

    “能节省多少时间”不等李长安把话说完,李雍就急忙追问他最关心的环节。

    李长安随手拿起一卷论语,答道“孙儿估摸着,抄一本论语的时间至少能印一千本。”

    李雍简直瞳孔剧震,半天都没说话。

    蔡邕为何要刻熹平石经曹芳为何要立正始石经还不是因为学问传播太难,但凡遇上战乱,无数书卷付之一炬,徒使后人哀哭圣人之言就此断绝。

    可如果印刷术真有李长安说的那么高效,李雍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将家藏的书卷印上个万八千套。到时候,他将这些书卷到处收藏,就算将来再有个什么,这边烧了那边还有,岂不是功德无量

    “孙儿想着,既已有了文宗纸和印刷术,何不在全国各地开设书肆,低价售卖各类经典以及爷爷的注解讲义,助天下百姓读书认字开化启蒙。这是文坛盛事,若能办成必能流芳千古,钟家不会不答应。”

    将我的授课讲义印刷成册传播各地圣人的论语在他死后由他的弟子代代相传,方成儒门经典。可若是用印刷术刊印我的讲义,是不是在我活着的时候就能看到天下人人人都读我的著作圣人三不朽,这算不算是做到立言了

    李雍幸福地几乎晕厥。

    过了半晌,他才勉强定了定神,摇头叹息。“你想以此为条件不与钟家结亲我看钟家不会答应。”

    李长安诧异挑眉。“为何”

    印刷术啊刷名利器啊你们不要是不是瞎啊

    李雍傲然一笑,淡淡道“只因文宗姓李,而非姓钟”

    即便钟家与李家合作在全国各地广开书肆,大伙也只会记得这是文宗之功。为人做嫁衣裳的事,钟逊当然不会答应。

    李长安这才恍然一叹。虽然对自己也有好处,但明显利好别人更多。利好别人就是削弱自己,所以哪怕这件事造福全人类,我也要尽力阻止。这果然是正常的世族思路。

    “那就”

    可不等李长安再想别的办法,李雍就已轻轻摇头。“长安,钟氏数代经营,仅凭财帛利益已无法打动他。与我李家联姻,是为了稳固钟家在太原的大势。更何况,即便有利益合作,与联姻本身亦不冲突。”

    “他刚刚出卖了一个姻亲,怎么还会相信再结一门姻亲就一定靠谱”李长安头大如斗,愤而吐槽。“还有,他刚刚因为利益之争吃了个大亏,为何还要继续轻视金钱的力量他为何就是不明白,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唯有永恒的利益”

    李雍起初没有说话,他将最后那句话琢磨良久,只觉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的李长安真是天生的政客,冷酷、势利、杀伐决断、毫无廉耻。这对家族而言,似乎不是一件坏事,但对他个人也绝然称不上是一件好事。

    李雍沉默良久,方才瞪着李长安冷冷质问“所以,你是要去教导钟逊这个道理吗”

    李长安霎时一噎。且不说自己能不能说服钟逊,这世上哪个傻瓜会愿意把自己的敌人教聪明了

    李雍见他一脸憋屈哑口无言,方才意识到纵然李长安少年老成,但秉性之中仍尚存几分符合他年纪的赤子情怀。奈何,他这当爷爷的却不得不亲手摧毁这点难能可贵的真挚。“长安,这是政治联姻,你”

    “爷爷,我知道”可不等李雍把话说完,李长安已然一脸无奈地抬手阻止他。“我知道这种政治联姻很常见,我知道钟逊是怎么考虑的。我也知道在还没有将张家的实力彻底消化之前,我们绝不能与钟家开战。所以这种情况下,答应联姻是最正确、最便捷的选择。但我总觉得,我应该还有办法。”

    不,你没有办法。因为现在选择权在钟家而非李家,是钟逊要什么,而不是你愿意给什么。你只有给到他想要的,才是真正的诚意。

    李雍无奈一笑。他的确偏爱李长安,亦有心替他留下那点真挚,不由温言道“你若委实不愿,你大哥和三弟亦未有婚约”

    “那不行”哪知李雍话未说完,李长安就已断然相拒。“肯定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等过个年,我将钟家也收拾了,大哥和三弟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妻子”

    所以钟家在你的计划中也只能多留年而已吗

    李雍一阵默然。他有心问问李长安口中的“年”究竟是实指还是虚指,但又觉得问出口的话有伤他文宗的颜面,只得直言道“那就选吧,是钟家八娘还是九娘”

    李长安更惊讶了,不禁脱口道“这里怎么还有钟瑛她比我大啊”

    李雍睨了他一眼,随口答道“女大三,抱金砖。”

    李雍能说出这么接地气的话来,委实是令李长安很意外。以至于他噎了许久,才憋一句“可她才比我大两岁。”

    “小金砖。”

    神特么小金砖

    虽然事情很严肃,但李长安还是差点喷出笑来,只得摇头叹道“孙儿还是自己挣罢。”

    李雍点点头,了然道“那就是九娘了”

    “不”李长安一脸崩溃地反驳。

    李雍没有说话,只是讶异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李长安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思忖半晌方道“爷爷,我一直都只把她当妹妹而已啊这不是乱伦吗”

    李雍没有多费唇舌去纠正“乱伦”这个词正确的适用范围。他知道,要李长安做出这个选择,的确已经踩到他的底线了。“那就还是选钟瑛”

    “不”这一回,李长安叫地更大声了,好似一名正在拒绝暴行的贞洁烈女。

    李雍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起身道“那你自己再仔细想想,三日之内给我答复。”

    李长安长叹一声,头痛欲裂地扶住了脑袋。

    李长安没能等到三天后,他与李雍的谈话只过了两天,晋阳就传来了两条不好的消息。

    “张启死了被豆子撑死的”李长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来报讯的六叔和李玄武,“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太特么有创意了吧

    “唉”六叔叹了一声,才道。“听闻,刺杀二郎的事,钟林和钟棉选了张家旁支的一侄儿顶罪。人家亲爹气不过,借着探望张启的名义给他塞了数斤干豆子。这豆子在肚子里吸水膨胀,可不就把他给活活撑死了么”

    说完,六叔的脸上亦浮现出一抹惊悸后怕的神色。他虽是百战之士见惯了生死,也却也从未见过如此疯狂而残忍的虐杀。

    “不是就没人注意么张启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啊”李长安仍旧难以置信。

    “二郎,张启疯了呀”六叔亦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李长安,“大厦将倾人心惶惶,张家这几日天天哭声震天,谁还会在意一个疯子呢后来等仆役发现出事,张家也请了大夫。只是这张启疯了那么久本就茶饭不思身体羸弱,听说大夫也给开了泻药,可还没等这药起效,人就断气了。”

    李长安一脸震惊地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又无辜又纯良还有点懵逼。“那动手的那个”

    “听说此人是张启的远房堂弟,叫张昌。当时,他本人被钟林当场拿下的,他与张家估计也是积怨已深,当着张家人的面大骂了一通钟家和钟棉,就一头碰死了。原本钟棉还要打死那几个服侍张启的仆役,是你伯父出面给拦下的。但这种办事懈怠的仆役李家也不能留,已经转手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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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安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头痛地摁住了额角,有气无力地续道“还有什么坏消息”

    “张启的嫡孙张默,看到亲爷爷死了,他拿了刀要来杀你伯父。结果玄武的马受了惊,把张默的腿给踩折了。”

    一直一脸惶恐地站在一旁的李玄武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长安哥,我真不是有心的。”

    “这事的确赖不到玄武头上,张默拿着刀冲出来的时候好多人都看着,钟林当时也在。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让二郎知道一下。”六叔亦为玄武解释了一句。

    “好的六叔,事情我都知道了。您先下去吧,我有话单独与玄武谈。”李长安起身令道。

    一俟六叔离开,李长安便上前几步站在了李玄武的面前,高声令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张启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李玄武一脸震惊地看着李长安,矢口否认。“长安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长安没有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张启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冤枉我什么都没干啊是他堂兄弟张昌弄死他的,又不是我动的手”李玄武连声叫屈。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张启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李长安再度重复,每一个字都好似自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玄武立时一噎,良久才怯怯答道“我是跟张昌说过,李家只想要一个人的命可是,我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他会动手还是没想到他也会死”李长安冷静地打断李玄武,再问。“那豆子是你给张昌的”

    这下,李玄武是真的吓到了,惊恐至极地瞪着李长安不说话了。

    李玄武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在李长安看来张启竟然是被豆子给撑死的,如此指向性明确的死法除了黑牛玄武两兄弟就不做第三人想。而鉴于黑牛向来都是个老实头,所以,这是谁在幕后主使还用说么

    “张默呢他的腿真是意外你跟花尾巴多年默契,不过是个提着刀的小胖墩,就把你和花尾巴都吓到了玄武,你可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

    李玄武哑口无言,又过了一会,他讪笑着上前一面为李长安捏肩一面小声言道“我跟范叔打听过了,当年就这那小子来范叔的摊子上吃豆腐汤,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么多的事。长安哥,我这也是为范叔报仇”

    哪知,李玄武话音方落,李长安立时转身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

    李长安常年习武,手劲何其之重李玄武猝不及防挨这一下,立时扑倒在地,嘴边都渗出血来。

    李玄武捂着火辣的脸颊,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才将耳道中的轰鸣声给摇走。然后,他难以置信地叫嚷“长安哥,你打我你为了张家的人,打我”

    李长安没有搭理他,而是拉开房门放声怒吼“来人请家法”

    不出一分钟,本已离开的六叔就再度出现在了李长安的眼前,低声下气地为李玄武求情。“二郎,手下留情”

    李长安目光锐利如针,直刺到六叔面上,一字字地道“六叔,我不怪你帮他瞒我。但我今日一定要罚他”

    只这两句,六叔登即掩面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