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户县乡下的一处小院内依旧灯火通明。
透过烛光,隐约可见屋内人影幢幢,若是走进,还能听见有人争执的声音。
其中又以一道公鸭嗓声调最高。
“我早就说过,不要这么急着把咱们墨家的印记打出去,你们非是不听,现在好了, 敬玄病重,他若死了,咱们墨家又只得隐姓埋名”
说话的,赫然是正处于变声期的伍娃子
在他身前,密密麻麻坐了不下十余人,其中大都是一副寻常乡野农夫的打扮,表面看着没什么异常,可偶尔眼中闪过的精光, 证明这群人并非是普通的农夫。
“伍贯说得对,这次,还是太冒险了。”一名中年人唉声叹气的附和道
“都忍了这么久,为何不能再忍一忍至少等云中侯的中华大学站住脚跟,咱们再找他商议墨家能否进入其中,到那时候想必阻力也会少许多”
“商议”下巴留着白胡子的老头冷冷一笑“他敬玄也是儒门子弟,岂会答应我等提议”
“如何不能中华大学也只不过是挂了个儒门的招牌罢了”伍娃子一改在敬玄面前的痴傻形象,据理力争道“那公输秦不就在中华大学站稳脚跟了难道敬玄会不知他身份甚至连中华大学的营造,大多也是由他完成”
伍娃子说到这里,忽然冷冷一笑
“我知道啦,你们就是觉得连公输秦都能被敬玄所倚重,心里不服气,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站出来表现一番”
“小贯不得对叔公无礼”坐在上首的伍文冷声呵斥着自己的儿子。
这间屋子里,就数他穿者打扮最显富贵,毕竟是整座渼陂湖的木工总监,每个月光薪酬就有好几十贯,若是再像从前那样穿得破破烂烂,无疑会惹人猜忌。
“本来就是”伍娃子胸中似乎有非常多的怨气积郁,站起来大声说道
“阿耶, 当初我们父子离开辽东之时,从未见人挽留,现在瞧着咱们遇上贵人了,一个个争先跑来投靠,阿耶好心给他们安排了差事,现在又见不得人家好,非要横插一脚”
“啪”伍娃子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打他的,正是满脸怒不可遏的伍文
“逆子你给我闭嘴”
呵斥了伍娃子一番,伍文连忙又向屋内其余人致歉
“这孩子被他娘给惯坏了,还请诸位叔伯兄弟们不要见怪”
众人闻言,脸色均是有些尴尬,一个个连忙强笑着摇头说不怪罪,不怪罪。
挨了巴掌的伍娃子瞧见他们那副虚伪的模样,心中更加看不上,推开门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
见儿子跑出去了,伍文叹了口气, 又重新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众人后,涩声说道
“那公输秦乃是公输家的传人,手上的确有几分本事,所以才得云中侯所看重”
刚才那白胡子老者点头道
“他的手艺老夫见过,听说渼陂湖那座道殿有大半都是出自他手。”
“叔公说得不错,正因如此,云中侯才会栽培他,甚至打算在中华大学专门设立一座土木工程学院,让公输秦做先生”
“什么”伍文的话让屋内不少人都大吃了一惊,说起土木工程,他们才是行家,怎么能让公输家抢了先呢
而且还是成为一座书院的先生,那这样一来,将来岂不是到处都有公输家的子弟
“不成我等绝不能让公输家专美于前”
有人立刻站了起来,表情十分之义愤填膺。
“不错岂能让公输家占尽风头”又有人表示赞同。
伍文见自己的这些族人情绪激动,心中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墨家的子弟也变得这般追名逐利了
难道不应该是以兼爱世人为恪训吗无数年的隐士岁月到底是将墨家仅剩的那一点自尊给消磨殆尽了。
想到此处,伍文表情不由得也跟着烦躁起来,看着争执不休的族人们,语带不满
“我们又没做什么,云中侯为何要帮助我墨家”
“公输秦好歹为云中侯建造了半座中华大学,我们呢人家凭什么要帮我们”
说到此处,伍文的情绪也有些被脾气左右,也越来越不客气
“难道就因为我得了个木工头的差事他就肯帮我们其实我这个木工头并没干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甚至许多你们在渼陂湖见过的新鲜玩意儿,都是云中侯想出来的,我只是拿着他设计好的图纸依瓢画葫芦罢了”
“文哥儿,老夫知你对我等有诸多不满唉”白胡子老头喟叹了一声,又道
“这次的事,的确是我等孟浪了”
“我等不该在你儿子的模具上做手脚,早早的给云中侯出了一道难题”
“希望你能看在大家同属一脉的份上,不要再计较此事”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设法斡旋才是,否则等那些儒门中人找上门来,我等恐又将大祸临头啊”
白胡子老头苦口婆心的劝解着,伍文听他语气哀切,涌在心头的火气也不免降下去了三分,但仍旧赌气说道
“云中侯现在生死不知,我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此时,刚刚跑出去的伍娃子忽然又闯了进来,脑门上全是汗渍,气喘吁吁的似乎想说什么。
众人见他大冷天却如此惊慌失措,连忙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儒门的人找过来了”
“来了多少人”
“干脆与他们拼了”有人提议,并下意识的去抓放在一边的锄头等农具。
“刚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说”伍娃子上气不接下气,听得众人十分焦急,伍文抓著他的手急声问道
“说什么是不是云中侯不行了”
众人闻言连忙齐齐看向伍娃子。
“不是”
伍娃子甩着脑袋摇头又说道
“说是找到妙应真人进宫问诊,敬玄已无大碍”
“真的”屋内众人又惊又喜,连忙又问道
“消息可准确”
伍娃子点头道“错不了是云叔亲口告诉我的”
众人捶胸顿足,高声大喊“天不亡我墨族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