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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韩少爷有请
    恋上你看书网,妙龄大学士

    耳塞感应器之前的主人莫非就是白魔,是白魔穿越带来的,之后遗落在此被她捡到

    井甘越想越坚定了这个猜测。

    耳塞感应器本就非这个世界的东西,四魔亦是穿越者,很可能便是他们带来的,如同自己穿越时带来了图书馆一样。

    所谓的读心术不过是高科技的作用,被百姓们魔话了。

    若真如此,那红魔的诅咒想来也是身怀高科技产品,另外两魔定然也有自己的特殊本领,否则无法做到四魔之间相互牵制,平起平坐。

    那么那天墨香茶楼看到的那对神奇的隐形眼镜,应该也是四魔的高科技之一。

    此外,很可能还有其他高科技东西遗落在这里。

    井甘心头微动,若她能把遗落的高科技全部找到,便拥有更大的能力和底牌,在这世界就谁也不用怕了

    “听说沧海书铺今天来找隋江比试的人特别多,你真不去看看”

    孙小娟纳着鞋底抬头看了井甘一眼,井甘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让他自己去应付,虽不要求他能像梁济州那些商人一样长袖善舞,至少要学会基本的人际往来。他才是沧海书铺的东家,这些是他早晚要面对的。而且文松不是去了吗,刚好也让文松多看多历练一下。”

    “行,你安排的肯定不会错。”

    孙小娟悠闲地靠在椅子里,笑盈盈地唠着闲嗑,手里的动作一下不停。

    今天井甘特意让她留在家里休息,不去铺子里,说做生意也要定期放假。

    “隋江那孩子的性子,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幸好有你帮衬着。听说隋江已经定亲了,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井甘高举双臂交叉在身后,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道,“这我没问过,改天他来了你自己问。”

    孙小娟嗯了一声,叹气道,“家里也没个长辈帮忙操心,婚事搁置着迟迟不提,时间长了女方家容易有意见。”

    “人家有长辈,还有个大伯,不过关系闹得不好。你想替他主持婚事”

    孙小娟呵呵笑了两声,“我一个外人哪儿有资格管人家家的婚姻大事,我就有些心疼那孩子”

    母子俩正说着闲话,大门突然被敲响了,有喊门的声音传来。

    “有人在家吗”

    孙小娟放下手里的鞋底站起来,“谁呀,听着有些耳生。”

    然后就要去开门。

    在院子里和小新玩捉迷藏的井和迈着长长的腿往外跑,嘴里喊着,“我去开门,我去”

    大门打开,外面站着个大娘,身材矮胖,脸上长了个痦子,十分醒目。

    她看着开门的井和,未语三分笑。

    “你叫井和对吧,我是住这条巷子的张媒婆你还记得不你娘在家吗”

    井和抓了抓脑袋,扯着嗓子往院子里面喊,“娘,有人找你。”

    喊完就溜溜跑回去了。

    张媒婆站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心里嘀咕着果然是个傻子,犹豫了一下正要抬腿迈进门槛,孙小娟已经从月亮门出来了。

    “张媒婆,稀客稀客,来我们家有事啊”

    张媒婆利落地迈进了大门里,甩着帕子迎上孙小娟,呵呵笑道,“井夫人,有大喜事。”

    孙小娟把人请到了屋里说话,张媒婆坐在太师椅喝茶,眼睛四处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中堂上挂着一副字画,堂屋左侧用多宝阁隔出了一个次间,摆着一张圆桌,一看便是平常吃饭的地方。

    多宝阁上零零散散摆了些小物件,还有孩子喜欢的泥娃娃。

    右边立了一座屏风,画着花鸟鱼虫。

    屏风里间则是坐塌和棋盘,棋盘边摆的却不是棋子,而是一些竹条、元宝、纸票样的东西。

    瞧着也没有多贵重的东西,整个屋子却透着一股雅致、温馨的感觉。

    张媒婆心里泛酸,啧啧感叹,井家果真今非昔比了,瞧这布置还以为是秀才文人的家呢。

    张媒婆以喝茶的动作掩饰乱转的眼珠子,听见孙晓娟问起她的来意,这才笑呵呵地放下茶盏。

    “大喜事,我是来与您说亲的。”

    “说亲”

    孙小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张媒婆本就是干拉纤保媒的,她主动登门自然会让人猜到是说亲。

    但家里孩子都还所以孙小娟一时没往那方面想。

    不对,除了她的孩子,香巧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香巧每天在铺子里招呼客人,说不定就被谁看上了,请人上门说亲也不一定。

    如此想着,孙小娟脸上便扬起了欢喜的笑容。

    香巧是好友唯一的孩子,她自然希望香巧有个好归宿,日后到了地下见到好友也能有个交代。

    孙小娟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对方是什么人”

    张媒婆见她这欢喜的态度,心下安稳,当即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夸夸道来。

    “可是个不错的人家,就住在城郊,姓杨。家里开了间豆腐铺子,平日卖豆腐为生。

    家里关系简单,只有爹娘和姐弟四人,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都是些吃苦耐劳的老实人。

    爹娘身体强壮,没病没灾的,每日操持着豆腐铺子。

    姐弟俩都有各自的活计,一家人每月至少有两三两的收入,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保证你家姑娘日后吃不了苦。”

    张媒婆说得唾沫横飞,两张厚嘴皮子巴拉巴拉就没停过,说了许多好话。

    过了好一会,终于停下来喝口水缓口气,试探地问了孙小娟一句,“您觉得怎么样”

    孙小娟沉吟着似在思考什么,张媒婆生怕她嫌弃对方家里穷,连忙道,“当然了,他们与你们家家境比起来肯定要差些,但在村里绝对算是富户。

    他们说了,你们要是怕孩子嫁得远不能经常见面,他们也可以想办法搬到县城里来安家。他们是诚心实意想与你们结亲家。”

    一个月有两三两的进钱在普通人家确实算家境不错了,不过如今的井家已然脱离了普通人家,算是县城这等地界小有家资的富户了。

    若能攀上井家的亲,杨家定然也要笑开花了。

    “对方年纪品行如何在做什么活计”

    孙小娟既如此问,便算对对方家庭没有不满,可以进一步了解的意思。

    张媒婆脸上立马又笑开了花,将早就准备好的话一骨碌吐出来。

    “今年十六,长得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是女孩子最喜欢的模样。性格也很好,孝顺礼貌,邻居朋友没有不夸赞的。

    最重要的是人很聪明,还能吃苦,现在在布店跟着掌柜学算账。

    虽然还只是个学徒,但那掌柜是他家亲戚,就是看重他脑子灵活专门挑了他来培养,就是想日后让他继承掌柜的位子。

    杨公子也争气,才一年的功夫就拨得一手好算盘,还得了布店东家赏,可以说前途大好。”

    媒婆的嘴有三分能说成十分,听话只能听一半,不过现在为止孙小娟还算满意。

    两人年纪相同,听起来那杨公子也不是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愿意努力,说明是个有上进心的。

    只要模样顺眼,性格不差,家里的情况也都属实,这人倒是不妨接触接触。

    “不知那杨公子可见过我家孩子”

    张媒婆眼角眉梢都遮挡不住笑意,甩着帕子哈哈笑道,“见过见过,就在你家甜品铺子里。正是因为对你家姑娘一见倾心,这才迫不及待告诉了爹娘,请了我来说亲。杨公子对你家姑娘可喜欢地很呢。”

    孙小娟眼角含着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

    香巧这孩子勤快敦厚,模样也端正,虽不像径儿那般娇俏,却也十分招人喜欢。

    “此事我先问问我家姑娘,女孩子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总要问过她本人的意思。”

    “当然当然,我今儿就是先来和您通通气,您要有了主意随时来找我,我们就住一条巷子里,方便得很。您有福气,孩子多,以后我们可要经常走动才好。”

    张媒婆这话无疑是在揽生意,井家那么多没娶亲没出嫁的姑娘小子,她可都盯着呢。

    孙小娟笑笑没接话。

    他们刚搬来不久,对张媒婆也不熟,这人人品脾性都还不了解,她才不会愚蠢地把一家子孩子的亲事全都交托到不熟的人手里。

    说完了正事,张媒婆又东拉西扯聊了会八卦,这才笑呵呵地走了。

    孙小娟把人送到门口,瞧见井甘屋子的门关上了,便问凑着脑袋在院子里刻木雕的井和。

    “小甘是睡了吗”

    井和专注在刻刀上根本没听到她问话,小新帮着回答道,“二小姐屋里有客人。”

    “客人谁啊”

    “三公子的师父。”

    尚野

    这个时间他不在武馆里教弟子练武,怎么来家里了

    孙小娟想去看看,但瞧着那紧闭的门又打消了念头。

    井甘并不轻易请人进她的屋,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她还是先不打扰了。

    转而就出了门,迫不及待去铺子里找香巧,说说亲的事了。

    而井甘的屋里,井甘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尚野坐在远处的桌边,腰背笔挺,浑身透着一股力量感,一看便知是个擅武之人。

    井甘像是思考清楚了什么事,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尚野,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出去。

    “去找上面的人,把那人的消息告诉他,之后你就不用管了,暗中瞧着就行。”

    尚野起身上前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便将纸条揉成了一团。

    “我现在就去。今晚肯定是回不来了,还麻烦你和长青说一声。”

    晚上他不在武馆,自己练习。

    尚野抱拳行了一礼就要走,大门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小新迈着小短腿去敲门,很快跑进来传话。

    “二小姐,门外有人要见您,是坐着马车来的,说是应韩家公子之令请您过府做客。”

    “今天客人还真多。”

    井甘喃喃一声,朝小新抬抬手,“把人请进来吧。”

    小新又跑出去,很快把人请进了院子。

    来人是个长得干瘦的老头,皮肤偏白,眼睛微弯,眼角皱纹很深,看来是个极爱笑的人。

    他穿着绸缎衣裳,头微垂,视线始终保持向下看,一瞧便知是大户人家低眉顺眼惯了的下人,规矩森严。

    等人进了屋,尚野默默退到了门边守着。

    他本来是要走的,井甘却突然把他留住了,让他等一会。

    他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如一棵苍松般立在门口等着。

    小老头停屏风外没有往里去,也没有抬头好奇地往里瞧,一举一动都有章有法,不愧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

    小老头先朝屏风后的人行了礼,恭敬地开口道,“小人韩贵,韩府的管家,应少爷之名特来请井家二姑娘过府一叙。”

    屏风后许久没有声音,韩贵也不着急,始终恭恭敬敬垂首站在那,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许久,屏风后的井甘才收回打量的视线,开了口,“韩家我并不识得你家少爷,你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韩贵不着不慌,开口道,“我家韩凡少爷乃湘安首富韩家之子,与井二小姐已有两面之缘。少爷说,前两日墨香茶楼匆匆分别,还未聊得尽兴,刚好他得了一本珍贵的古籍,想着您定会感兴趣,便特来相请。”

    这人挺聪明,知道井甘是在故意试探他,直接道出韩凡身份。

    还说出他们几日前在墨香茶楼相遇之事,甚至连他们见过几次都知道,看来是有备而来。

    井甘早就料到韩家的人会找上她,毕竟藏得那般深的奇物被外人瞧见了,韩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以韩凡的名义请她过府是最顺理成章、不引人怀疑的。

    “原来是韩凡公子”

    井甘状似自言自语地喃喃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韩贵不动神色地掀起眼皮想要打量井甘的神清,可惜视线被屏风挡住了,只能瞧见一片青色的衣角。

    “我可从没说过喜欢古籍。”

    所谓得了古籍请她去看不过是借口,没见过这么耿直的,直接拆台。

    韩贵噎了一下,很快就打起精神解释道,“井二小姐是沧海书铺的小股东,又在朗朗读书会上参加藏书比拼,少爷便猜您喜爱收集古籍。

    此古籍乃书法大师黄琦先生的遗作,举世难得,随便放在哪家书铺都是镇店之宝。

    少爷一到手便想到了您,还说您若喜爱,便是送给您都不心疼。”

    井甘笑了一声,故意调侃,“他当真愿送我他要敢哄骗我,我扭断他另一只手。”

    韩贵闻言一惊,下意识抬头朝屏风后的人看去,脸上有不可置信的表情,很快就被他收敛了下去。

    原来少爷那只手是被她扭断的。

    那日少爷断着一只手回家,把老爷、夫人都吓了一大跳,心疼得了不得,问他怎么伤的却如何都不愿开口。

    却没想到凶手是面前这个女子。

    少爷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却不仅没教训她,还替她瞒着。

    少爷莫非真看上了这女子

    中间的屏风被撤开,露出里面女子的庐山真面目来。

    韩贵快速地睃了一眼,并没有好奇地盯着看,但那一眼也足以看清,是个美人。

    怪不得少爷念念不忘。

    井甘答应去韩家,唤来小新,让他去把林木叫回来套车。

    韩贵开口解释,“小的带了马车来,不必另外套车了。晚间小的再亲自送您回来。”

    井甘却道,“不是给我坐的,是给我的护卫坐的。”

    井甘朝院子里努了努下巴。

    韩贵顺着方向一看,院中确实守着几个男人,正一脸戒备地盯着他看,活像他是什么危险人物一样。

    韩贵嘴巴翕翕,很想问问能不能不带这些人,瞧着怪不安的。

    但对上井甘带着戏谑的黑亮眸子,这话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能感觉即便问出口答案也是否定。

    井甘还让院中便衣的衙役去趟武馆,把阿兰叫回来,就说她要出门。

    井甘出门谁都可以不带,却不会不带阿兰。

    韩贵自也早知道她有一个瞎眼的仆人推轮椅,只安安静静地站在院中等着。

    等阿兰回来后与井甘简单收拾了一番,这才坐上了韩家豪华的大马车。

    马车很宽敞,韩贵也坐在里面,还有一个伪装成护卫的便衣衙役。

    其他衙役则坐在后面的牛车里。

    井甘掀起车帘望着门口的尚野,开口道,“你不是也要去省城上来,顺便捎你一程。”

    说完询问地看向韩贵,“没问题吧”

    已经做了决定才客气地问这么一句,韩贵心里嘀咕,面上却笑着点了点头。

    “自然。”

    然后还客气地朝尚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马车稳稳当当一路驶向省城。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垫子垫地厚厚的,一点都不颠,井甘即便坐着而不是躺着,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等进了省城,马车停下,将尚野放了下来。

    临去前,井甘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马车这才朝着韩家所在的方向驶去。

    尚野看着马车走远,转头便朝着相反地相反快速离去。

    他有目的地在街道间穿梭着,似乎十分熟悉,一路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很快周围的景象便变地颓败、杂乱起来。

    城东是江湖人聚集之地,鱼龙混杂,是省城环境最复杂的地界,不时有人横死。

    尚野踩着脏水坑自如地穿梭在一条条逼仄幽暗的巷子,很快在一堵墙边停下。

    脚尖一点,一下子跃上墙头,在极窄的墙上快走几步,又是一个跃身翻进了一座小楼的窗户。

    屋里的人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对面小院里的情况,被突然闯入的人吓了一跳。

    神经瞬间紧绷,下一瞬便拔出大刀准备与对方交手,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喝止了。

    “住手忙你们的去。”

    乔装的衙役们这才松开握着刀柄的手,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监视起来。

    萧千翎皱着眉朝尚野走过来,微仰着下巴不悦地问,“你怎么会在这你跟踪我们”

    尚野朝萧千翎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萧捕快误会了,我是跟踪全哥才来的这。”

    “你跟踪全哥做什么”

    萧千翎当即警惕起来,这人本来与全哥是一伙的,都是状爷的手下。

    尚野没有漏过萧千翎眼中的怀疑,表情毫无波动,直言道,“是井甘小姐的吩咐。”

    萧千翎愣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

    用全哥钓出状爷本就是井甘提醒范知县的,她之前又被状爷绑架过,一直关注着这件事也很正常。

    “只是跟踪没别的”

    这回尚野闭着嘴没有回答。

    萧千翎挑了下眉,无奈地吐了口气,“她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尚野沉默了一会,只是道,“萧捕快等着看便是。井甘小姐绝不会放全哥逃掉,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她派我一直监视着,也是以防万一。”

    萧千翎恨不得翻白眼,井甘要是在这,她肯定要戳爆她的脑袋。

    又是这样,又先斩后奏。

    她想得倒周全,派尚野暗中盯着,把她这个捕快撇到一边。

    “你来了也好,多个人多双眼睛。”

    说完就气鼓鼓地拿起千里眼准备继续盯人,尚野上前一步喊住她,“萧捕快,井甘小姐请你去韩家接她一趟。”

    萧千翎回头,“韩家哪个韩家不会是那个韩家吧。她去韩家干什么”

    尚野便把韩凡派人请井甘去韩家瞧古籍的事说了一遍。

    萧千翎眨了眨眼,心里思索着井甘什么时候和韩凡这么熟的

    上次她和井甘去酥云楼查案撞见韩凡,那时她也不认得这人,后来饭桌间讲笑话一般与范知县提起,范知县才告知她那人的身份。

    原来那光头公子是湘安首富韩家的独子,还与她同是留仙县三大奇景之一。

    韩凡是个花花公子,惯爱眠花宿柳,韩家老爷怕他染上花柳病,禁止他逛花楼。

    所以省城的花楼都不敢接待这位客人。

    韩凡便时常跑县城里来逛青楼,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留仙县的奇景。

    “我这忙着呢,一刻都不敢错眼。你自己去接吧。”

    萧千翎还埋冤着井甘先斩后奏,等着看她准备的幺蛾子,这会根本不想理她。

    尚野道,“井甘小姐说,你若去接她,她便答应为县衙效力,日后遇到案件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在所不辞。”

    萧千翎本来不耐烦的表情一瞬间像是被人撒了一层金粉,闪闪发亮

    “当真”

    嗓子都不受控制地破音了,嘴巴微张,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满是光彩。

    “话我传到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尚野抛下这么一句,转头又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

    萧千翎等不住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怎可错过。

    她已经肖想太久了。

    这儿有衙役们盯着,尚野也在暗处盯着,又加上是白天,全哥藏在院子里根本不敢乱跑招眼,所以她大可走一趟。

    只是短瞬的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萧千翎吩咐了手下几句,欢欢喜喜地走了,呵呵的笑声却久久地飘荡在屋子里,冒着傻气。

    井甘已经在韩家的偏厅等了两刻钟。

    两刻钟前她刚进韩家的门,便有小厮急急忙忙来找韩贵,说少爷刚刚不小心从台阶上跌下来扭伤了脚。

    韩贵大惊,也顾不得招呼井甘,只让人把她领去偏厅,便急急忙忙去看韩凡了。

    然而井甘却清楚听到,韩贵走出她的视线后便停了下来,全然不负刚才的着急。

    他冷静地吩咐小厮看着她,别让她到处乱跑,之后便去找韩老爷回禀消息。

    井甘早料到韩贵请她醉翁之意不在酒,韩凡不过是托词,真正要见她的是韩老爷。

    所以她也没太惊讶,只是装作不知地等着。

    等待的期间还侧耳探寻了一下韩凡的踪迹,结果不负所望。

    韩凡正在发脾气,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动静闹得不小。

    按理大少爷发火,又是韩家宝贝的独苗,应该会有很多下人拦着劝着,可据她听到的,韩凡身边只有一个人。

    其他下人都被赶地远远的。

    “又关老子禁闭,除了关禁闭还有没有新的招”

    韩凡的大喊大叫不时夹杂着瓷器摔碎的声音,还有推推搡搡的动静。

    “少爷您快进屋里去吧,您头发还没剃呢,小心被人瞧见。老爷要是知道了,又是一个月不能出门”

    下人的声音都快哭了,一个劲把人往屋里推,偏偏韩凡今天气上了头,偏不管,就是要往院外去。

    “这是老子家,老子想去哪儿去哪儿,你给我滚开”

    韩凡一脚踹下人身上,下人哎哟一声摔坐在了地上,却不敢让他跑,死死抱着他的腿。

    “少爷,您就当可怜可怜小人,别出去。否则老爷肯定会打死我的。”

    下人呜呜哭起来,抱着韩凡的手紧了又紧,任由韩凡又骂又踹,丝毫不敢放松。

    “老子就要这么出去,让人瞧见最好。都几百年的老黄历了,还这么畏首畏尾,亏他平日吹牛自诩有颗豹子胆,我看分明就是老鼠胆”

    “凡儿”

    韩凡正闹着,一个女人的声音赫然响起,瞬间打断了他的声音。

    “你还在胡闹,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吗”

    韩凡一脸烦躁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又要老生常谈,不就是红”

    “住嘴给我回屋去。”

    女人声音陡然加大,也更加肃然威严。

    “平日什么事都由着你,这件事关系重大,关乎着整个韩家的命运。你再敢这么口无遮拦,别说你爹饶不了你,为娘也不会轻饶了你。”

    许是被母亲的话震慑住,韩凡撇撇嘴,终于偃旗息鼓不再闹腾。

    “我看真是平日太纵着你了,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回屋去把头剃了,老老实实抄写五百遍金刚经,静静心。”

    韩凡那边没了动静,刚好阿兰拍了拍她的肩膀。

    井甘这才收回注意力,便见一个丫鬟从厅外进来。

    丫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我家老爷请小姐去花厅。”

    井甘跟着丫鬟出了偏厅,拐过一条九曲回廊来到了另一座厅室。

    刚到门口,一眼便瞧见里面坐着的韩老爷。

    井甘瞧着那圆滚滚的身形愣了一下,暗暗咽了咽口水。

    韩凡不会是捡来的吧,这父子俩也太不像了。

    韩凡尽管不正经,却不可否认他长得还不错,有一张花花公子的漂亮脸蛋,个子也高。

    不过韩老爷嘛则与韩凡完全相反。

    个子矮,身材肥,轮廓扁平,完全是两个模子。

    井甘突然好奇韩凡的娘长何模样。

    花厅的门槛很高,轮椅进不去。

    阿兰试探地踩了踩门槛的高度,这才抓着轮椅两边扶手,将井甘连轮椅带人一起提了进去。

    韩老爷坐在上首太师椅上就那么看着,并没有帮忙,或者吩咐下人帮忙的打算。

    等井甘进了厅堂,上前主动见了礼,韩老爷这才开了口。

    “你便是凡儿的朋友,果然是与众不同。”

    韩老爷表情柔和,说出的话却颇有深意,眼神也不隐藏地扫了井甘的双腿一眼。

    他所言的与众不同,怕是指的她这残疾的身体吧。

    井甘全然没有露出自卑、难堪、或被冒犯的神情,始终从容自若地保持着得体微笑。

    韩老爷眼神一闪,不由暗笑了一声。

    “凡儿请了姑娘来做客,却不想摔了腿,大夫这会正在医治,不宜见客,让姑娘白等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韩老爷一个长辈,这般态度算是十分和蔼可亲了,井甘却深知他另有目的。

    既然人家要装,她自然也要帮着配合配合,不然让人家一个人在那演,显得多尴尬。

    井甘便露出一个关心的表情,虚情假意地道,“韩少爷伤得如何,腿断不了吧”

    韩老爷嘴角抽了抽,“无甚大碍,卧床修养些时日便能好。”

    井甘松了一口气,“那便好。我身体有疾,最是理解不良于行的痛苦。韩少爷风神俊朗可别落得与我这般才好。还请韩老爷转达我的关心,让韩少爷多多休息,好好保养。”

    那关切的表情和态度十分真诚,说出的话却怎么听都不对味。

    韩老爷的嘴角又是一抽,这姑娘到底会不会说话,谁要变得和她一样不良于行

    韩老爷心中对她升起一丝不悦,面上却不显,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自然地提起那日墨香茶楼之事。

    “凡儿在家中说起你好多次。一个小女子敢于与众前辈比拼,还赢过书先生,果然是英才出少年。说起来我韩家与隋家是世交,你既是沧海书铺的小股东,便也算自己人。”

    韩老爷这是开始与她拉近乎了

    井甘神情淡淡地喝着茶,看似在认真听他说话,实则根本没上心。

    韩老爷始终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微讶,这姑娘怎么和他调查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这姑娘很聪明,在朗朗读书会上也是大出风头,伶牙俐齿,他有意亲近怎么一点都不欢喜

    想他韩家的地位,多少人想要巴结都巴结不上,换做寻常姑娘早就开心得要飞起来。

    单说她身为沧海书铺小股东,韩家愿承认与隋家是世交,日后于沧海书铺的发展大有裨益,怎么着也不该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态度。

    韩老爷见井甘不接招,只能继续道,“听说凡儿还带你们到阁楼上玩了凡儿这孩子虽爱玩闹,却不是什么人都会主动亲近,他愿亲近必然是真心实意、真心看重的。你年纪虽瞧着却比他稳重聪明,日后在外头多帮我看顾着他些,别让他老惹事。”

    韩老爷圆润和气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提起阁楼时那随意的口吻,好像阁楼并非见不得人的地方。

    语气也更客气、更亲热了。

    井甘扯了扯嘴角,“我与韩少爷只见过两次,并不甚了解,谈不上看重不看重,更遑论看顾了。”

    韩老爷只当她客气,哈哈笑两声,“单凭你不小心折断他的手,他却不与你计较,便能看出他待你不一般。有你在他身边看着,我也放心些。”

    井甘暗暗挑了挑眉。

    哟,状告得挺快啊,还主动帮她遮掩成不小心,真是大度啊。

    不过韩老爷拜托人这架势,怎么有种将不成器得儿子托付给儿媳妇好好辅佐教导的错觉

    当长辈的主动把儿子和个未出阁的姑娘扯在一起,也不怕传出闲话

    要说韩老爷看中她了,想让她当儿媳妇这种想法,井甘想都没想过。

    不说家世,单单她这身体,寻常百姓家都不愿娶个残废当儿媳。

    或许韩老爷也是看她身有残疾,动都动不了,不怕她与韩少爷传出什么绯闻来。

    韩老爷边说话边打量着井甘的神情,等近乎拉够了,悠然地搁下茶盏,这才点到今天的正题。

    “你想必也知道,墨香茶楼曾是隋家的书楼,后来才被韩家买了过来。

    那阁楼原本是隋家那位天才专研苦读时休憩的地方,韩家买过来后便封了起来,同时把传家宝也封在了里面。

    本想着知道上面有个阁楼的人少之又少,传家宝放家里还不如放阁楼里安全。而且老一辈的人也有沾沾天才气息,兴旺家族的想法。

    这一放就是几十年,从没出过纰漏,却没想到被凡儿那小子误打误撞给发现了。

    也亏得是被你们瞧见,要被外人瞧见,怕是早被偷走了,我还没法和列祖列宗交代。”

    韩老爷自说自笑,神态悠然,像是在与朋友聊一件无足轻重的趣事。

    井甘却能清晰感受到他不动神色的观察和打量。

    她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听着。

    “不知道发现传家宝之事,你可还与别人说过”

    井甘循声抬起眼,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韩老爷。

    韩老爷笑道,“凡儿一直夸你聪明,还说你虽年纪却支撑起家门,还开了一家甜品铺子,生意极好,特别能干。传家宝于我韩家很重要,不知可否将那日之事保密,以免引起他人觊觎。”

    井甘心里呵呵轻笑了两声,上次墨香茶楼分别时,韩凡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些分明是韩老爷自己调查的吧。

    韩老爷这话是在隐晦地威胁她,乖乖闭嘴,否则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井甘倒也不生气,能够理解,毕竟天大的秘密被人发现,威胁已经算是最和气的做法了。

    井甘露出一个乖巧懂事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不是爱嚼舌根的人,韩老爷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韩老爷闻言,笑容更加真诚了些,心情不错,忙唤着丫鬟上些女孩子爱吃的点心。

    两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客套闲聊了两句,韩老爷以有事为由,准备起身先走,有小厮突然进来回禀。

    “门口来了位姑娘,说是来接井甘小姐的,姓萧。”

    韩老爷回头看井甘,井甘笑道,“是我让她来接我的,时候也不早了,回县城还要两个时辰,我便先告辞了。”

    韩老爷自然没有留,客气了两句,吩咐管家好好把人送回去。

    出厅堂时,是管家帮着阿兰一起抬的轮椅。

    井甘状似无意地笑着提起,“说起来我和韩少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还挺独特的。我爹当时被牵连进一桩杀人案,我与萧捕快去酥云楼调查线索,偶遇了韩少爷。韩少爷还被当成淫僧被萧捕快揍了一顿。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

    说着咯咯地低笑了几声,笑声带着少女天然的娇俏和调皮。

    韩老爷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在青楼相识,有什么好往外说的。

    他连忙转移了话题,“萧捕快范知县手下的第一女捕快”

    “没错,就是门口来接我的朋友。据说她可是全国唯一的女捕快呢,真厉害”

    井甘一脸的骄傲,能与这样的人为朋友谁不骄傲。

    井甘被推着轮椅走了,韩老爷却站在厅堂外的廊檐下久久出神。

    这个姑娘果然聪明地很,临走了还不忘回他一记警告。

    她故意让萧捕快来接她,又状似无意地提起萧捕快是全国唯一的女捕快,无非是让他有所忌惮,不敢随便动她。

    捕快虽是小小衙门里很不起眼的职位,但女子为捕快的背后,所隐含的深意却是非同寻常的。

    谁人都知道,那个女捕快的身份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