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学弟被抓了。”
林诺戴上了耳机, “谁和你讲的啊老姐。”
“我就听到一耳朵,怎么的,和你有关系吗”电话那头的女声说道。
“关系还不小, 来家里吃过饭的那个,白色头发的,你有印象吗”林诺拿起了一份报告, 签了个字, 放在了另一边。
“那孩子吗”女子说道,“我看着挺规矩的啊。”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咯。”林诺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了,老姐”
“怕你连坐咯。”女子说道,“给点钱能买出来不”
“通天咯老姐。”林诺轻轻的出了口气, “早不然我早就想办法买出来咯。”
“你自己小心,”女子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太开心,“你再摘就没星了。”
“没星了好啊,回家收租了,到时候谁不叫我一声包租公咯。”林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家里总不会发我个饭碗让我自主创业去吧。”
“蹲路边那种。”林诺补充道。
“那也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了, 而且这年代谁还用饭碗。”女子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点, “你加油吧,我也不懂什么, 叨叨你就烦我。”
“我几时烦你咯。”林诺说道。
“你媳妇知道伐。”女子问道。
“你没和她说我是不信的咯。”林诺轻声说道。
“我和她说了,她说安排给你上个香。”女子答道, “求菩萨保佑你一下咯。”
林诺的目光落在了文件上,听着女子说自己感觉心里不踏实,“我没得事咯, 大不了回家卖红薯了。”
“不许干坏事,要不然老妈打死你咯,”女子说道,“也别指望烧香拜佛,人家说什么,非其鬼而祭之,馋也;见义不为,非勇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林诺笑了笑,说道,他按掉了电话,“管他有用没用呢。”他自言自语道,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招财猫上。
是洛兰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不知道是在什么奇怪的市场买的,但是感觉质量还不错。
他从前带过洛兰回自己的家过假期。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假期,就是在那次欠饷案之后,他问洛兰要不要回自己家玩玩,洛兰同意了。
“说实话,我感觉学长你好像不一样了。”洛兰见到他的时候说道。
林诺表示我前两天上秤发现自己只有一百三十斤了,能和从前一样才奇怪了。
“不是,我是说别的地方了。”洛兰比划了一下,“唉,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些不一样了。”
他那个时候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看上去像是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逃荒的,除了身上一身蓝色军装之外,没什么其他的地方和街边要饭的有区别了。
青色的胡茬从苍白的皮肤下面露了出来,眼睛里满是血丝,这是长期呆在太空里的人的通病,而且他挨过了三个月的重度营养不良,现在勉强有一条狗命。
“我特么的真的想把那个贪墨军饷的家伙挂路灯啊。”林诺轻声说道。
“你们那里这么严重吗”洛兰问道。
“有半个月吧大概,我们都是三天一顿饭的。”林诺说道,“总算回到人类社会了,这个我要买,你再去拿个购物车。”
“家里不会给你寄东西的吗”洛兰问道。
“会哗变的喂。”林诺抓起了一包牛排,看了看标签,扔进了购物车里,“而且我哪来的脸在自己的小兵面前大吃大喝。”
“我感觉敢的人挺多的。”洛兰悄声说,看着货架上的冰淇淋。
“看上了哪个拿哪个,一会我付账了。”林诺说道,“毕竟养儿子,废点钱也认了。”
“谁是你儿子了。”洛兰反驳道,“那岂不是我也有爵位了。”
“我没有爵位啊。”林诺轻声说道,“我当然没有爵位,我家祖上不太愿意来着。”
“那鲁兹老师有么”洛兰看了看,拿了一盒柠檬味的。
“鲁兹老师娶了位姓德的老婆。”林诺说道,“他其实已经应该叫做德鲁兹了,只是我们懒得叫,或者说,故意整他而已。”
“这样的。”洛兰说道,目光滑向了另一边。
“怎么了”林诺问道。
洛兰指了指一个保安,“他一直盯着我们唉。”
“八成把我当成逃难的了。”林诺忍不住笑了笑,“我现在真的,毫无违和感啊。”
“说起来,洛兰,”林诺的手指从货架上拂过,“果然纸上谈兵是不行的。”
“我原本以为我肯定是懂人间疾苦的,我什么没见过,大人物的酒宴,财阀的花园,几百米的滑雪场,白色的大瀑布,黄色的大沙漠,古老的鲸鱼抑或是罕见的发光植物,我什么都见过了。”林诺轻轻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我特么什么都懂,你知道么”
“学长的确很厉害啊。”洛兰仰起头,说道。
林诺微微地低下了头,“其实我就是个傻叉而已。”
“什么读最好的学校,什么勋章啊,荣誉啊,一大半只是因为我爸爸是我爸爸而已。”林诺轻声说道,“我活到这么大,特么的才知道原来人真的能被饿死啊。”
如果说我有什么宏愿大誓。
林诺凝视着冰淇淋上的标签,樱花味是什么味道呢,看起来好奇怪啊。
说起来也真是凑巧,他们算上苏娅三个人的信息素正好是,松,竹,梅。
洛兰的信息素是松脂,苏娅是竹香。
而他碰巧却是梅花。
梅花欢喜漫天雪,漫赢春红第一支。
这世界会不会变好呢,他只能说出可能两个字,然而如果没有人去尝试,也许永远不会变好。
他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他想起从前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我们做父辈的,就要用肩膀扛起黑暗的阀门,送孩子去光明的地方。”
“说起来,最近他们皇城的那个什么寺还真是热闹啊。”安汶轻轻地出了口气,“我昨天在大佛后面装了监控,不是说德西亚过几天会去上香吗,你猜我居然还看到了一群大人物也去上香。”
“他们姓德的不是更信什么上帝之类的吗”露汀说道。
“这叫做投资学,就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安汶煞有其事地说道。
“不过据说这个寺里,消灾很灵,所以德西亚家难免去碰碰运气了。”露汀说道,“说起来最近他好像去忏悔过什么的,看来还真的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据说越是大人物越是迷信,因为他们知道,”安汶拿起了杯子,喝了口水,“他们的成功多少是来自运气。”
露汀轻轻地笑了笑,“我们这些人往往不信神,因为我们知道,多少意外都是我们自己干的。”
安汶笑着将杯子和她碰了碰。
“那岂不是更好。”安汶笑着说,“我从来不认为求神拜佛有什么用。”
“我其实也觉得,除非佛像能挡住狙击枪。”露汀轻声说,“所以在你的计划里,我和苏娅交涉的时候,应该引导她在德西亚日程中的那个部分动手呢。”
“说起来。”安汶轻声说道,“通过监控录像,德拉福德家祈过福,并且选了良辰吉日。”
“那么某人一定很急着立功了。”安汶说道。
“德西亚是先出席洛兰审判的作证,”安汶轻轻地在日常表上画了圈,“然后十天后,会去上香。”
“十天这个时间有点意思,”安汶轻声说道,“因为按照惯例,他们迅速处死的要犯就是审判后十天,德西亚选择这个日子也很微妙。”
他毕竟做贼心虚。
“他要抢头香,”安汶低声说道,“根据唇语可以读出来他说的是要头香。”
“所以一定是夜里。”安汶说道,“你引导苏娅,他的弱点在出门,如果他龟缩在自己的宅子里,难度恐怕很大,但是如果出门的话,你告诉她头香这件事,不要让她选听证会。”
“然后,”安汶轻声命令道,“你派我们的人,在听证会的路上,吓唬德西亚一下。”
露汀笑了笑,“明白了。”
在听证会之前安排人去试探一下,让德西亚把这件事和洛兰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这样第三次苏娅带着更多的人手准备杀掉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有人要救洛兰。
这样他就会向上面发出警报。
上面会下达迅速提前执行死刑的命令。
趁乱脱身。
否则安汶还真的想不出什么能从那么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偷出来人来的办法。
但是这个办法,需要洛兰自己的努力。
他可以出来么
安汶那天晚上,会在附近等他,只要他在约定的时间按照计划出来了,他们就可以赶在各个隘口发出警报之前过关。
后半部分的计划她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
她应该相信他,安汶轻轻地对自己说。
因为他许诺了,许诺他还想活下去,许诺他会和自己结婚。
如果真的有什么神明的话,请保佑我们这次一切顺利吧。
“说起来,露汀你有没有觉得,寺院里的神像,表情都像要哭了似的。”安汶轻声说道。
“天天加班还没加班费,要你哭的更大声。”露汀面无表情地调着频道。
“你说的对。”安汶笑着说,低下头重新看着地图,试图找出来自己从前遗漏的地方。
“不过说明,他们这世道真是难混啊。”露汀突然感慨了一句,“佛祖都加班到哭了。”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可能糖比较少,办事比较多,希望大家食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