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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风雨如晦
    白劳掐灭了烟, 他静默地观察着走廊,最近风声很紧,他知道有很多人都想杀了那个人。

    最近他简直成了一个一天一包烟的人, 精神压力大到想去买个新的解压史莱姆,虽然他已经有一箱子史莱姆了,红橙黄绿青蓝紫, 流动的不流动的, 有内容物没有内容物的,他应有尽有。

    他就这点爱好。

    安汶说等你将来退休了,实在不行开个测评史莱姆的主页好了。

    在这方面你绝对是专家。

    “等我退休了,我就开个店卖史莱姆,我经过一番研究,发现我有这方面的天赋。”白劳说道, “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我觉得按照你这么多年的积累,不火才奇怪。”安汶那个时候说。

    “你们未来的就业方向真的一个比一个奇怪啊。”露汀给自己开了瓶绿海棠,举了起来,“我将来只想当包租婆。”

    “这才是美好的梦想。”安汶说道。

    “能不能低价租给我一个店卖史莱姆。”白劳笑着说,和露汀碰了碰杯子。

    “安汶呢”他忍不住问道。

    安汶吐了口气, “不知道啊。”

    “可能会留下, 可能会走。”她轻声说道, “谁知道呢”

    “到时候你可以在我的事业起步的时候投点股份。”白劳说道。

    “等你成为银河第一号史莱姆寡头的时候,不要忘了我。”露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寡头这个词多难听。”白劳笑了笑, 从烟盒里抽出了根烟,“我就是想让更多的人拥有快乐。”

    “通过揉捏史莱姆么”安汶笑着说。

    “人总有点施虐欲吧。”白劳无动于衷地说, “据说人看到可爱的东西总是忍不住上下其手的原因是,自我防卫机制,害怕这个东西一不小心把自己可爱死了。”

    露汀摇了摇头, “你从哪里听到的歪理邪说。”

    “看花边新闻。”白劳答道。

    “想不到你还沉迷花边新闻。”安汶说道,手指间夹着一个杯子,“不过有一说一,玻璃美人的确不错。”

    白劳轻轻地笑了笑,“玻璃水挺好玩的。”

    “说起来安汶好像从来不需要排遣压力啊。”白劳忍不住说道。

    露汀转过眼睛去看着安汶,金发少女拿起了一块橙子,“我么”

    “压力是有些时候很大的。”安汶轻声说道,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可能我比较变态吧。”

    “还有我也没出过什么长期任务,还是露汀比较辛苦了。”她抬起手,拍了拍同伴的肩膀,露汀笑了笑,“我听说你要有长期任务了,还是到我这里,白劳作为后备调动。”

    “是有这么回事。”安汶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说实话我心理比较健康了,或者说我不太能记得住不好的事情。”

    在随后的待命中,他接到了本次辅助任务的目标,那个叫洛兰的人。

    玻璃美人。

    这是白劳第一次看到这个传闻中人的照片时的第一感受,白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眼睛,肤色白皙的近乎半透明,神色寡淡而寂寞。

    好像冬日里飘雪的山林。

    他很漂亮。

    却不健康。

    白劳从前听说过这个名字很多次,毕竟洛兰对于同时代的同行来说,完全是梦魇本身。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真情实感恨他的人却不多。

    安汶既然说要带他走,那就带他走好了,毕竟这是任务的最高要求,他们能够做到是最好的。

    “但是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白劳在行动的前夜站在外面抽烟,忍不住问那个金发少女,少女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抽的烟有点多。”

    “我知道了。”他说道,“我退休了就不抽了。”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安汶轻声说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他笑了笑。

    “好奇可不是好习惯。”安汶笑着说。

    他点了点头,“是啊,不太好。”

    安汶转过了眼睛看着他。

    这个少女天生冰雪聪明,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那头猪拱到我们的白菜了没有。”白劳向后退了一步。

    “要说白菜也是他是白菜啊。”安汶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想像从前那样推一把他的肩膀,但是似乎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我们都成年了呢。”她只是笑了笑,“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青春痘真的该去看看医生。”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啊。”白劳笑了一声,“当时也就有两三个吧。”

    “你觉得我带你带的怎么样”安汶笑了起来。

    “比御衣黄强多了,廊桥梦他要哭死了。”白劳笑着说。

    “你还能找到更差的师父吗”安汶不满地抱起了双臂。

    “应该有的吧。”白劳顾左右而言他。

    有时候白劳会想,自己是不是称职,因为他总是想得很多,怕的也不少,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思考为什么洛兰一个人,要他们这么多人豁出命来陪。

    可能是那段时间在帝国的潜伏太过压抑,加上御衣黄的反水,联络站的攻破,使得人人自危,他这种心态加剧了,他从来自问不是一个心态很稳的人,那段时间更是。

    他甚至有时候会想,安汶为什么不直接捅死他,早点结束他们这一队的煎熬,待下去只不过多了暴露的风险罢了。

    后来他想明白,帝国早想开战了,如果洛兰被人捅死了,他们直接把所有的内部矛盾外移就好了,这是于理。

    于情。

    恐怕白菜真的被猪拱了。

    他还记得那一夜,那个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冷汗津津的白发青年,一直死死地拽着那个金发少女的衣角不放。

    好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简单地帮他处理了伤口,他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之中,然而就算是送到了医院,他依旧抓着那块衣料不肯松手。

    他看到那个金发少女俯下身,吻了那个青年的额头。

    半是安慰半是亲昵。

    然后把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虽说oga会对标记自己的aha产生本能的依赖。

    但是某种直觉告诉白劳,那个人爱安汶。

    作为警卫班的一员,白劳留在了医院看护那个青年。

    那个人病的不轻,每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后半夜经常会发起高烧,医生每次进来,脸上甚至会带着一点愁苦,他也不太能吃得下东西,最早的时候基本上吃什么吐什么。

    在他还昏睡的时候,那个金发少女每天都会来一次,有时候会带上一束花,换掉之前的。

    一般来说是蓝色的睡莲。

    据说对睡眠有好处。

    有时候会看到她把绣球的全部根茎都剪掉,直接泡在水里,然后她偏过头,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后来他醒了,她会经常带一点好吃的过来,或者两个人在聊什么,那个白发的青年明显显得疲惫而虚弱,但是对她说的事情显得兴致勃勃。

    他们会摊开地图研究什么地方有可以去一下的价值,也会讨论什么东西怎么做会比较好吃。

    白劳原本以为一位帝国元帅大概是个不苟言笑而高高在上的人,但是洛兰沉默而温顺,他大多数时间要了一小盒水彩,画点风景画。

    这个青年的心里不知道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有时候会画画冬日的雪场,或者高大的可以通过火车的巨人杉,有时候也会涂涂窗外的竹林或者床头蓝紫色的睡莲。

    有时候白劳会想,如果自己人生遭遇了这么多飞来横祸之后,还能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活着了。

    也许不能吧。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安汶对自己说,“你在年轻的时候最好多见一些美好的东西,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这样在你感到痛苦的时候就想一想。”

    所以她会请自己去吃冰淇淋火锅,坐在盛夏的天台上喝汽水看着远处明灭的星光,会在假期的时候抓他们排几个小时的队,去看从各种博物馆调来的珍宝。

    虽然被太阳差点晒成了人油渣,但是他看到了古代王后的竖琴和黄金面具,红珊瑚的首饰,巨大的佛像垂着优美的眉目。

    刺绣他们的手指已经变成了尘土,然而锦缎上的火苗还在熊熊燎燃,他记得那个少女趴在玻璃上,说,“赫拉克利特说,此世是一团永远熊熊燃烧的活火。”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不科学。

    但是诗歌很多时候总是和科学背道而驰。

    虽然我们都知道人总是趋利避害的。

    但是总是有人会背道而驰。

    服从命令,即使命令让自己用生命去保护别人的生命,这就是他应该做的,仅此而已。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算什么信仰坚定的人。

    但是他也从来没有辜负过期待。

    参谋部的计划会议他躲在暗处监控着可疑的人物,然而他却也听到了洛兰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青年在煽动人心方面有着些特长,但他说的也没有错。

    他们还能退到哪里去呢。

    所有人都想得很多,怕的很多的话,那么谁去保护其他人呢。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的主役,要面对的是敌人潜伏最久,最狡猾,而如今决定完全不择手段了的敌人。

    诚惶诚恐,不胜荣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