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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期盼
    “公子是下定决心要拦我了”杜若语气淡淡的, 听不出什么温度,只抬起手,制止了身后抬棺队伍的前进, 看样子像是要自己解决。

    “我本不想动手的,你只要将云芷交出来便可,府上那么多姨娘, 你就真缺这一个吗”

    江归晚看起来是真的很不乐意别人提那十几个让人头疼的姨娘, 容桑看着他嘴角向下弯了弯,连话都不愿回了。

    杜若正等着江归晚拒绝,见他摆出态度,二话不说就从腕骨处拔出一根骨剑指向了他。

    容桑是没见过江归晚主动出招的,这一次也一样。

    杜若借着想冲进屏障内的动作,吸引江归晚的注意力, 换了一个方向与他打了起来。

    雨夜中视线不明,江归晚一个不防便被杜若一脚踹翻在地,倒在一滩浑水中,湿透了全身衣衫。

    “咳咳”他咳出声,手不自觉地捂向了胸口。

    上次受的伤并未好全, 他向来不会调理自己身子, 离了人便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本应该快好的伤一拖再拖,又沾了雨水, 现在已经隐隐有重新绽开的痛感了。

    得尽快解决。

    他抬手加固了容桑头顶的东西,心里这个念头愈发急切。

    杜若并未发现他这些小动作, 偌大的斗篷淋了雨耷拉在他头顶,将他整个面容都捂住了。

    他语气中带了些嘲意“公子若是打不过,还是趁早认输得好, 我只想带走云娘,并不想取你性命。”

    江归晚急忙移开手,呼出一口气,重新爬了起来,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

    “但她不愿意。”江归晚盯紧了杜若每一个动作,“就算你勉强将她带走了,云姑娘依旧不开心,那勉强得来的,又有什么意思。”

    “我懒得与你讲道理,”杜若嗤笑了一声,“我这人偏爱勉强,你既不让我带走云娘,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眼神一狠,朝着江归晚迅速跑去,却又在即将撞上时猝然转了个弯,剑尖指向了云芷和容桑所在的方向

    云芷一直站在容桑身边,本称得上是气定神闲,见杜若如此动作,也急忙接上戏,匆匆推开容桑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来“夫君夫君快来救我”

    容桑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干脆后退了两步,仔细观察起两人的好戏来。

    “云姑娘”江归晚没想到杜若会来这招,一时没有防备,愣了一瞬才回神,转身试图阻止。

    但这显然是有些困难的,他在雨中飞奔,胸口的伤口在此时撕裂开来,向前的动作一滞,竟跪倒在了多上。

    “你”杜若本就无意伤害云芷,余光瞥见江归晚这一连串动作,十分自然地就停了下来。他心中的怀疑冒出头,还隐隐有些期待“你受伤了”

    若是江归晚真的受伤了,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助力。他们不仅能完成此行的目的,说不定还能多做些别的什么。

    江归晚咽下喉间腥甜,下唇微微颤抖“我只是不小心绊了一下,我没受伤。你不要伤害她们,有什么都朝我来”

    毕竟年轻,掩饰的理由都不知道找个有说服力一点的。杜若低低笑了两声,又仔细看了他两眼,几乎是已经是确定了才开口“朝你来我只怕现在的你承受不住。明明受伤了还要逞英雄,江公子,这又是何必”

    说完他侧过头与云芷对上视线,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云芷懂了他的意思,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两人一沟通好,杜若便收敛了一半的力道,冷眼看着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江归晚,寻了个常人难以避开的招数使了过去。

    “住手”云芷怒吼出声,看起来为江归晚担心极了,她奋力往屏障上撞去,刚刚还十分稳固的屏障此时却“恰恰好”地不稳起来,被她随意一撞便出现了一条小裂缝。

    “杜若你若是动我夫君一下,我此生都不会不原谅你”

    对一个痴情郎来说,这无疑是最让人难过的事情,可杜若连神色都未变一下,一心只朝江归晚的胸口刺去。

    容桑安心地当着局外人,注意着云芷的一举一动,心里盘算着她冲上去帮江归晚挡下一剑的时机。

    云芷身后的秘密她尚未弄清,但云芷是个魔修,效忠于魔尊,定不会害江归晚。

    她此行种种怪异行为只为得江归晚一个人情,她想让江归晚帮她干什么又是否是受魔尊之命来偷偷为江归晚传递什么消息

    容桑不能让云芷得逞。

    云芷目的成谜,江归晚又是个傻的,这两人碰一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若是如此,还不如抢过这个机会,反正江归晚都得欠下一个人情,那为什么不能是欠她的

    若真做到了,日后或许还能指望这一次舍身相救,让江归晚在屠九宫日时留她一条性命。

    容桑心中做好决定,盯着云芷的视线更加专注。

    云芷往前的同时,她也跨开了步子,与她朝一个放下奔去。

    江归晚胸口衣裳出已经涌出了血迹,他忍着痛挣扎起来想要躲开杜若的进攻,反而使得伤口愈加严重,整个人晃晃悠悠,临近了晕倒的边缘。

    豁出去了

    容桑咬紧牙关,想了想自己的未来,苦着脸超过了云芷,再一闪身就要挡到了剑前。

    江归晚最好永永远远记得这一刻,不求涌泉相报,只求他心存感激,她真的为他拼过命

    “吱吱”

    不远处倏地响起了两声微弱的蝉鸣,低到几乎听不见,在这无尽雨夜中显得格外突兀,但容桑身形一滞,确信自己真的听到了。

    身后有什么细长的东西划破夜空,被雨水拍打着,朝这里挤了过来。

    容桑脑子空白,又很快回过神来,刚刚的劲头消失殆尽,她松了口气,闪身的力道换了个方向,撞向了云芷。

    那是很快很快的一个动作。

    下一秒,好几根绿得有些暗沉的藤蔓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崩得笔直,毫不犹豫地卷住了杜若的手腕,随机冲上来另一根打落了他手中的灵剑。

    江归晚腿一软,落入了一个由藤蔓做成的木椅中,木椅拉着他往后退,远离了杜若,往藤蔓伸来的方向移去。

    “不”

    云芷被撞到了另一个方向,只能眼睁睁瘫在地上,看着江归晚离她渐远。

    容桑往藤蔓来处看了一眼,揉着撞痛的右肩,缓缓坐了起来。

    “你”云芷见容桑这般淡定,气血上涌,手里不自觉地便凝了一团气“你刚刚是何意你是存心的吧”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容桑只当做没看见她手心的东西,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故意什么”

    她站起来,指了指被捆成粽子的杜若“我方才不过是看那会飞的树藤冲过来要伤害到姐姐,一时心急才撞了姐姐一下,我都是为了姐姐的安全着想,姐姐若是受伤了,夫君定要伤心难过,怎的我一番好心,到姐姐这儿就成了存心的了呢”

    云芷被她左一句右一句“姐姐”喊得头疼,她忍了又忍,一挥手散去掌心气团,阻止了容桑继续说下去。

    “够了我不是你姐姐,你别在这儿和我装刚才那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养在府内的树精倒是贴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救人这还不是存心是什么”

    铁蝉的存在幻境中的人都看不见,平日里待在江府内也并没有人注意。

    但云芷平日里都伪装得很好,现在主动挑明,只怕是气极了。

    但容桑真的很无辜“姐云姑娘误会了。铁蝉真的不是我喊过来的,我和你保证可能是我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它有些着急了出来寻我,这才碰巧撞上的。我若真是早有准备,何不刚刚碰上元纨有性命之忧时就将它喊出来,而非要等到现在”

    “那就得问问你自己了。”想到只差一步的成功就如此毁了,云芷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对容桑做些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捡起地上的剑砍断了裹住杜若的藤蔓,将晕倒过去的杜若救了出来。

    离开时云芷又看了容桑一眼,意有所指般“夫君只可能是我的,你最好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再有下次,你养的那只树精,就只能回去做个没用的树墩了。”

    “云姑娘怎的突然变得这般刻薄了,难道这才是姑娘你真正的面貌吗”容桑“啧”了一声,摇摇头“你不怕我将你这副模样告诉你夫君,看他知道你这副模样还愿不愿意和你说话”

    “你想去便去。”云芷走得很快,扶着一个高大男子也并不影响她的速度“夫君自然是信我的。我这般真心待他,都是为了他好,和你这种心怀鬼胎的人不一样。夫君聪慧,肯定一眼就能辨别出谁是真的关怀他。”

    容桑至今不知云芷到底哪来的自信。

    等云芷和杜若离开后,雨很快就停了下来。

    那些被云芷砍断的树藤在地上扭动了两下,又纷纷一跃而起,精准地弹到了原先的位置,随后幽幽绿光亮起,这些断藤又再次长回了原地。

    空气中又响起了几次蝉鸣,这是铁蝉在与她打招呼。

    “蝉儿,”她擅自给铁蝉起了个爱称,又想起云芷方才的话,“你说江归晚那个没良心的,真的能一眼看出谁是真心待他吗”

    铁蝉平日里思考得不多,这种问题已经很超纲了。

    它甩了甩藤蔓,表示听不懂。

    “我和你瞎说什么,”容桑叹了口气,“没良心的人就是没良心,别人对他再好也没用,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她到底在期盼什么。

    容桑笑了笑,摒去杂念夸了铁蝉几句,然后拿手拍了拍地面,让铁用藤蔓给她铺出一张床来。

    她躺上去,慢慢悠悠地晃来晃去,被铁蝉带着,回江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