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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竹笋
    反应还敢再迟钝一点吗

    容桑瞥见房内江归晚的侧脸, 心想真是再大的反派也会被外表迷惑。

    她在门口踌躇着,还是打算先看看云芷怎么瞎编杜撰再进去。

    江归晚仍是不相信似的“姑娘如果是妖,那昨晚那个男子”

    “那是我的恩人, 他救过我一命,我想为他做些别的报恩,他却想我以身相许。我本也打算这么做的, 只是谁让谁让我碰到相公了呢。”云芷坐到江归晚旁边, 拉住了江归晚的袖子,眼中水波盈盈“我不愿违背自己心愿,所以想办法逃了出来。”

    这套说辞果真唬得江归晚一愣一愣的,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那我这伤也是姑娘你”

    “自是。”云芷恰到好处地咳嗽了两声,抬手捂嘴时白净手臂上的割伤再次显露在江归晚眼前“夫君这伤委实太重了,我在这儿照看了一晚, 若不是云娘命大,只怕只怕夫君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了”

    “姑娘别哭。”江归晚表情十分复杂,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他面上不显,只专心安慰着“姑娘一看就是福厚之人,定不会因此丧命。我只是个普通弟子, 贱命一条, 本也不值当姑娘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的。”

    “但还是多谢姑娘了”江归晚见她听完又要哭似的, 急忙改口“我是真的很感谢姑娘为我做的一切姑娘快别哭”

    云芷见他只知道感谢,却死活不愿提报答的事情, 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人是真傻还是搁这儿装傻

    她面色苍白是因昨晚没错,但不是因为给江归晚治伤, 而是因为布阵耗费的精力远比她想象的大。她本就受了伤,经过昨晚,现在脸色惨白得就如同搽了好几层厚厚的粉, 近看十分吓人。

    尽管心里急得火烧,云芷表面却还是一副虽死不悔的神情。

    她本想委婉地提醒提醒江归晚,却不想被他用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堵回来,便只能自己直接提起“相公说笑了,云娘为相公做的这些都是应当的,只要相公以后能好好待云娘,记下云娘这个”

    “江道长”容桑笑嘻嘻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刚才路过的侍女手中夺来的瓷碗“江道长可是醒了正好,厨房里有锅炖了一夜的鸡汤,我昨夜看道长晕的不省人事,就想着等你醒了一定会饿,这不,我来的可真是时候。快,道长快来试试这个鸡汤如何”

    云芷转身看向容桑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明明再多一小会儿,甚至只要等她把这句话说完,她就能让江归晚欠下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来的正是时候,也亏这个容桑能说得出口。

    她恨得牙痒痒,容桑却把她当空气似的,径直略过了她,端着瓷碗走向了床边。

    江归晚肉眼可见地眼神有了光彩,他往床的边缘靠近了些许,冰凉的指尖伸向了容桑手中的瓷碗“容姑娘的意思是,是说你昨晚其实过来看我了是吗”

    他眼中饱含期待,容桑手背处多了几分凉意,冻得她呆滞了一秒,随即很快收回了瓷碗,呆呆在手中端着。

    热汤冒出的水雾晃了晃她的眼睛,容桑瞥了一旁的云芷一眼,空出一只手上前握住了江归晚指尖。

    “你手太凉了,鸡汤还是等下再喝吧。”她干脆坐了下来,就在江归晚的边上,声音轻柔“你伤得那么重,我昨晚怎么可能没来看你。现在看你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她昨晚一开始确实是待在房间里守着的,只是后来被云芷赶走了,之后也在房梁上待过一阵,也算不上是她在说谎吧。

    江归晚也意识到了今天的容桑待他额外亲近,他没有多想,清亮的双瞳闪着光,笑完了眼,有些受宠若惊地抽回了手,想去端过来她手中的瓷碗“我伤得不重,多亏有云姑娘在,你不必忧心。鸡汤现在就给我吧,一直端着手腕会不舒服的,容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云芷听到江归晚还好有她在的时候脸色本来好了许多,却又在听到他后半句时变回了原样。

    怎么容桑只端了碗鸡汤就心领了她的好意

    这个未来魔尊怕不是真是个傻的

    “那也好。”容桑松了手,看着江归晚捏着瓷勺搅动着半碗鸡汤,然后一帧一帧地变了脸色。

    她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苍天保证,这是她随便从一个路过的侍女那儿抢来的,她绝没有下毒

    容桑下意识地将身子后退了几分,生怕这个魔头一个怀疑将她掀翻在地。

    “没怎么。”江归晚双唇有些干,眼里却泛着水光。他扯出一个笑容,颤颤巍巍放下了手中的鸡汤。

    “姑娘这鸡汤里可是放了笋干”

    这鸡汤不是容桑做的,她视线随着瓷碗落到了旁边的小木桌旁,回答得没什么底气。

    “好,好像是的。”

    放笋干也得罪这位大佬了

    江归晚见她低下了头,还以为自己这个动作让她伤心了,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解释道“你别伤心,我不是嫌弃你炖的鸡汤不好喝。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不能碰与笋相关的东西。”

    容桑低着的头瞬间抬了起来。

    她心里被什么东西炸开来,强咬着下唇才勉强让自己不因激动而全身发抖。

    莫不是这是江归晚的什么软肋

    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在未来江归晚屠九宫日的那天,她手握一支竹笋生生逼退了江归晚的模样。

    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为,为什么可以说说吗”她平静地呼吸着,稳住语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自然。

    江归晚倏然赤红了脸,让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血色与生气。

    他指尖不自觉地握住了身上盖着的被子,转过了头,不愿再与容桑对上视线。

    那些不好的会有铺天盖地朝他涌来,在转瞬间淹没过了他。

    他想起小时候某个雨夜里,自己娘亲的腹部被新鲜而又坚硬的竹笋贯穿,旁边站着他头一次露面的父亲。

    他的父亲掐着他的下巴,逼着他直视娘亲瞪大的双眼,直至她失去了呼吸。

    “你的骨血乃至灵魂都是脏的,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雨下得很大,他的父亲冷眼看着他娘亲尚有余温的尸体,留下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温度。

    江归晚从不否认自己体内流的血很脏,但那不是因为他的娘亲。

    他娘亲是个很好的人。

    真的很好。

    “江道长,江道长”酷似娘亲的声音响起,江归晚从回忆中惊醒。

    面前的容桑皱着眉头朝他晃手,明明与自己的娘亲没有半分相像,但江归晚还是没由来地怔了一下。

    他弧度优越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最终仍是松开了紧咬的下唇,脱力般闭上了眼睛“没什么,就是不爱吃竹笋,浪费了姑娘一番心意。”

    容桑等了半晌等来这么一个敷衍的回答,顿时丧了一半的气。

    她才不信会是这么一个无趣的理由。

    思考的同时,江归晚转过了身子,明显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但容桑思绪一转,仍是打算接着追问下去。

    “够了容妹妹,”一旁一直默默看着的云芷终于开了口,她抬手挡住了下半边脸,声音里带了几分媚意“人家都不想搭理你了,你还上赶着找什么无趣,你难道看不出这个问题让夫君不高兴了吗,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

    容桑冲她做了个鬼脸,再一回头时,江归晚已经不知何时躺进了被子里。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小木柜上的鸡汤已经在一来一回的聊天中冷得差不多了,零星几滴油花浮在上面,靠向江归晚,好像也在无声谴责容桑做的不对似的。

    容桑“”

    追问不下去了,她甩了甩手,默默记下了江归晚不爱竹笋的事情,起身便打算离开。

    “你早就该走了,”云芷靠在墙上,苍白的脸上泛着挑衅的笑意,她状似无意地挥了挥自己受伤的手臂,“又或者,你根本不该来。”

    容桑看懂了她说完后做出的唇形。

    她在无声地炫耀“我赢了。”

    容桑懒得与她瞎比较,她指了指鸡汤,又指了指江归晚,示意有本事你也让江归晚吃下你递过去的东西。

    说完她没再看云芷的表情,抬脚就打算离开。

    走到门边时,她又忽地意识到应该把瓷碗还回厨房,便又转了身回去。

    “夫君,”云芷在江归晚面前总是笑得像是用足了真心,她慢悠悠从怀里掏出来一些什么东西放到桌上,看向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我前几日在外边儿捡到了几块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话还未说完,便传来几声坚硬物品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听起来还不少。

    “我好像之前在夫君身上看见过一样的,便都带回来了,夫君要不要起身来看看,看看是不是你需要的”

    云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像是坚定这些东西对江归晚一定有用。

    因此她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依旧一动不动,等着江归晚朝她转过身来。

    床上的人影也确实如她所想那般动了动。

    容桑站在云芷身后,几乎是目睹了云芷将东西拿出来的全过程。

    饶是早就见过了云芷搞事情的能力,她仍被吓得目瞪口呆。

    桌上摆着的是满满的桃玉,少说七八颗,晨光透过窗户撒到房间里,将满桌桃玉照得熠熠生辉。

    那比她和江归晚两人现有加起来的桃玉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