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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预兆
    容桑是被一阵吵闹声弄醒的。

    喉咙处因为吸进了烟尘有些痒, 她咳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仙人可曾醒了你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 我们就看看她,她也是为我们受伤的呀”

    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在屋外响了一阵了,外面闹哄哄的, 容桑撑着床边坐起来, 穿上鞋就打算往外面走去。

    “真的不用了大娘,你们快回去吧,我师尊喜静,你们这么热情她会不习惯的。”

    这声音容桑熟悉得很,是江归晚守在外面。

    “那怎么行”大娘才不听他的劝,但还是压低了一点声音“仙人还在里面躺着, 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不是太没有良心了吗小仙人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只要确认里面的女仙人没事了,我们把东西放下立马就走,绝不打扰她休息”

    “是啊”“是啊”

    跟她来的村民纷纷附和。

    江归晚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他刚从树下埋完东西回来, 便见一群镇民在师尊门口徘徊, 他一过来便央着他放他们进去。

    可师尊还没醒呢。

    他自己还有些晕乎乎的,正为难怎么把玉溪牙的居民劝走, 还没想出个说辞来,便听见身后轻轻传来拨动门栓的声音。

    “师尊”江归晚见她醒了松了口气, 笑眯了眼,声音因激动有些发颤,但随即他又想到师尊现在应该不想看见自己, 满腔喜悦化成了细细碎碎的难过,站到了一旁。

    他解释道“师尊可是被吵醒了乡邻们知道师尊是因为阻止巨壑岩浆而受伤,都想着要进去看看您,弟子尽力阻止了,但奈何乡邻们不看到您好好的就不走”

    他苦笑一声,声音越说越小,看见容桑比之前还要苍白冰冷的脸,心里有些没底。

    “仙人”领头的大娘正是方才容桑听见的那个,她头一次见着这么仙气飘飘的,激动有些发怵,不敢走太近了,只敢隔着些距离看她一眼。

    她笑了两声,脸上的皱纹让她看起来额外慈祥“仙人醒了就好,是我们不好,打扰仙人休息了,可我们也是担心你。”

    来的镇民大概七八个,玉溪牙被封,店铺也关的差不多了,他们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手里拿提了一些家里常见的食物,便匆匆过来了。

    “真是多谢仙人了”她深深鞠了一躬,“若不是您昨晚阻止得及时,让这些小仙人们喊我们快些离开,我们今日只怕是都没命在这儿了”

    她话音刚落,同行的人便都举起了手中的东西,他们不敢靠近容桑,便把食物都往江归晚手上塞“这些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仙人收下,我们都很感激仙人为我们做的一切,您就收下吧。”

    江归晚被满怀的鲜鸡蛋吓得不敢乱动,他渡了几分气息到鸡蛋上稳住它们,怕它们摔下去。

    他看向容桑“师尊”

    师尊不开口,他收不敢收,退也不敢退。

    容桑全身都像被狠狠碾过一遍似的,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张口便打算拒绝“还是不用了,现在食物也很难得,你们还是自己拿回去吧。”

    “这是我们一番心意,仙人就收下吧。”

    那大娘看出她身体还有些不适,也并不打算久磨,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锦袋,不敢乱碰,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容桑面前“这是我们从镇上宗祠里找来的红绳,本是为了祭祀用的,由我们这儿巫师和寺庙大师们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仙人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却只能给仙人带来这个,还望仙人不要嫌弃。”

    却舒从玉溪牙出去,已经一两百年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得上是仙人,这东西拿给她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娘语气温温柔柔的,听得江归晚都心软了几分“师尊,要不您还是收下吧,大娘从城南跑过来也不容易”

    容桑叹了口气,她走下台阶,冰凉的指尖从大娘手中将红绳拿过来当着她的面系在了手腕上。

    红绳亮眼,配上洁白纤细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手腕,竟显出一种脆弱又绮丽的美。

    江归晚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大娘见她戴上了,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许多“仙人收下就好,收下了这根红绳一定会保护仙人平安的。”

    容桑嗓子像是被火灼烧,她点了点头,看了眼江归晚,示意他把鸡蛋给人家还回去。

    江归晚会意,十分坚持要还回去,那些乡邻见容桑已经收下了红绳,便也不再执着,又对着容桑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道了个别,走出门去了。

    他们一走容桑便想把东西取下来,可手背上的伤还没好,隐隐作痛,薄薄的一层皮肤上伤口边缘泛着红色,她转念一想,这东西又没什么灵气,便没摘了。

    江归晚送走他们,回来对上容桑视线,又开始视线飘忽,全身上下都写着不对劲。

    容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兔崽子肯定是要干些什么了。

    她方才听到巫师,便想起了齐永贞来。

    “齐家那大公子呢,”她嫌日头大,回了房,问江归晚,“伤可好全了”

    “还没。”这间房里的空气好似会让江归晚窒息似的,他站在门口,死死扒着木门,不肯往里走一步。

    他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发白“我听医修师姐们说了几句,说席今留了齐公子一条命,但斩断了他的灵根,齐公子以后,以后只怕是修行无望了。”

    对一个前不久还被人寄予厚望,可以无限靠近飞升的人来说,作为修行根基的灵根被斩断,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容桑一时也弄不明白,席今留他这一条命倒底是好意还是恶意。

    “那齐永贞现在怎么样了。”她喝了口水,不欲多说话。

    江归晚知道她问的是齐永贞的状态,便低着头,像是替他惋惜似的“齐公子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没出来过了。”

    他们填了几天巨壑,齐永贞便在房里待了多久。若不是送进去的饭菜还会动,他们几乎要怀疑齐公子是不是已经受不住打击要离开人世了。

    死去的人得到了安息,活着的人却还不死不活,留着一条不如不要的命。

    容桑来这儿之后虽然恶补了许多这里的背景知识,但仍旧有些没估计到,灵根就是她还知之甚少的东西。

    没了灵根会怎么样她还不太清楚,但从的反应来看,没了灵根之后便不能修行,只能当个凡人了。

    她看向江归晚,没有说话。

    江归晚说完见师尊没有回答,气氛一时有些不对劲,便士动找起话题“沛饶师叔去镇上看望情况了,昨夜里师尊发现得早,又拦住了大部分的岩浆,但还是,还是有一部分没来得及的镇民被堵在了屋内。”

    容桑其实没有想问沛饶的,她醒的时候沛饶没在她身边,就说明肯定是去忙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这个师兄虽然平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

    但江归晚士动提起,她便还是给了些反应,点了点头。

    昨夜的岩浆与喷发出来的烟尘都十分恶毒,容桑睡到了黄昏,太阳还未下山,另一边的红月便迫不及待地跑上了山头。

    天上还没有星星,澄黄的太阳与红得诡异的月亮对面挂着,看得人心里都沉重了起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笼罩住了容桑,她忍不住起身,经过江归晚身边,再次走到了屋外。

    “你看那月亮,是不是比之前的几天都还要更红了。”

    沛饶说过,红月是种预兆。

    一种不好的预兆。

    江归晚跟着她看过去,太阳残存的日光落在他身上,跟九宫日上永不下落的一比,多了几分凉意。

    他从未正眼看过红月。

    他能感受到那红月在向他呼唤,光是站在月光下,体内的半副魔骨便像是要冲破他的皮囊,更不用说与它对视。

    可此时师尊问了,江归晚便只好抬起头,用余光悄悄地往天上看了一眼。

    “是红了许多。”

    这不是假话,今天的月亮的确比他之前看见的倒影要红上好几分。

    他倏地觉得有些不舒服,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

    他迫不及待地反问回去,却又再没有得到答案。

    容桑收回视线,正好撞上江归晚明显躲避的视线,他像是格外惧怕那个月亮,让容桑心底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

    她想问他为什么不敢抬头,可话还没出口,她便听见远远一声呼唤。

    是一名弟子在屋外喊她,脚步声越来越近,呼吸错乱,一把冲进了门内“师叔却舒师叔”

    也不知这名弟子跑了多远距离,他大喘着气,吼出了声“师叔,齐公子他跑了”

    “跑了”容桑注意力还在红月与江归晚身上,反应冷淡“他伤还没好全便到处跑,嫌席今赏他的这条命太多了吗。”

    “不是”那弟子好不容易气匀了许多,便接着说出来后面半段“他就是去找席今了”

    “守在巨壑旁的师兄们刚刚传信告诉我,席今在那儿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