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掌不掌灯的, 曹布德倒也无所谓,只是她今个儿刚好起了兴致,想染个蔻丹来着, 现在指甲染到一半, 十指全用棉布包裹了去, 康熙一来,叫他看见了,未免有些不雅。
“不若奴婢帮娘娘先把棉布去了,把指甲细细洗净, 待明日再染, ”彩茵提议道。
曹布德的指甲是她刚刚仔细染的, 现在提议去了,她也觉得惋惜,但这方法胜在稳妥,最是中规中矩。
“是呀,娘娘, 这叫皇上看见了不好,”恩和也跟着附和。
她怕的是万一皇上看见了不高兴,给了她们娘娘脸色看,恩和最受不了这个, 想想也是劝她们娘娘去了。
“倒也不必,去了可惜,留着吧,”曹布德抬手, 一锤定音。
她这个主子的话,分量重,一决定下来, 永寿宫里头最厉害的孙嬷嬷也不反驳,所谓主子的威严,就是这样体现在方方面面。
“我什么样子皇上没有见过,更丢脸的都见过了,还怕这个,”曹布德不在意,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笑眯了眼。
还别说,现在她也想快些见到康熙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乌雅庶妃气恼不已,看着被春桃原封不动带回来的饽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在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的想发脾气,结果目之所及,茶具花瓶,砸了一时爽,想领回来了,内务府那帮看人下菜的,从他们手下拿东西,岂止是一个难字可以说的完的,乌雅庶妃吃了几次亏,也知道打砸东西行不通,现在憋在心里,尽生闷气。
乌雅庶妃平时没有这么大的火气,只是凡是皆有例外,她生气,不过是因为对象是永寿宫的人,她在永寿宫上面吃的亏太多,导致现在心绪难以平静。
春桃跪在下首,她是乌雅庶妃的左膀右臂,乌雅庶妃这一路走来她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乌雅庶妃此时此刻的心情,她知道乌雅庶妃现在需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了,才能更好的筹划下一步该怎么走。
“小主息怒,贵主子尊贵,霸道些也是应该。不光小主,那些嫔主子送去的,梁公公也是一概未收,”春桃苦口婆心,试图让乌雅庶妃消气。
乌雅庶妃闻言,猛灌一口茶,恨恨道“阖宫就该她最尊贵,我们又算什么。”
这个“她”一出,不止春桃,偏殿里的奴才都跪下了,说句大实话,乌雅庶妃这是大不敬,乌雅庶妃说不得,他们也听不得。
“小主慎言,”春桃厉声道。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春桃的冷汗是一下子就下来了,那双招子跟探照灯似的朝殿内的奴才看过去,企图揪出其中的不忠心者。
她现在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可不能让这话传出去。
事实证明,春桃的那一嗓子是有效果的,及时吼醒了魔怔中的乌雅庶妃,乌雅庶妃比春桃镇定,她眼神的威慑作用是春桃的百倍。
“今天的事情,今天的话,我不希望从外面听到,”乌雅庶妃淡淡道。
“春杏,你的阿玛额娘和弟弟,乌雅家都会安置好,听说你那个弟弟是个有出息的,从小喜爱读书,只要你忠心,他就能一直在外面上最好的私塾。”
春杏一惊,伏跪的身子压得更低,她说家里怎么突然有了银钱送弟弟去读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李子,你那养在外头的小侄子年岁小,就是请来的婆子照看的不用心,乌雅家呢,就做主替你换了个婆子,保管把你那小侄子养的白白胖胖。”
乌雅庶妃意味深长,能被她留在殿内伺候的,早被乌雅家的人查了个底朝天,挑的都是有弱点能被轻易拿捏住的,这种人到了关键时候,不仅能让他们听话,还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为她办事。
小李子的心理素质比春杏好,给乌雅庶妃重重的磕了个头,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定位在哪里,“奴才自打进了永和宫,便只认小主一个主子,小主但凡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去做就是了。”
这时候,不如小李子机灵的春杏也后知后觉的给乌雅庶妃表忠心,边说边发抖,想让人不怀疑她有问题都难。
于是只见乌雅庶妃的芊芊玉指朝着春杏一点,轻声道“春杏,之前你的主子是谁。”
是的,之前。
春杏哪里还稳得住,一边磕头一边啜泣,浑身发软的同时还要为自己和家人谋求一条生路出来。
“是,是敬嫔娘娘,”春杏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把她的前主子给供了出来。
显然,乌雅庶妃和春桃都对敬嫔很有印象,她们与敬嫔的梁子,早在乌雅庶妃决定和宜嫔联手的时候就结下了,至今还是相看两相厌。
“敬嫔,”乌雅庶妃拉长声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春杏道“那你对敬嫔这个主子可是忠心,和敬嫔透露了多少我永和宫的情况。”
春杏瘫软在地上,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战栗道“小主恕罪,奴才实在不敢得罪敬嫔娘娘,这才答应为敬嫔娘娘传消息,但是奴才保证,奴才传去咸福宫的消息都是无关紧要的,奴才求小主恕罪,”说着又重重磕起头来。
乌雅庶妃冷眼看着春杏磕头,隔了好一会才叫了停,“行了,看在你对敬嫔也不那么忠心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就是敬嫔那里,你的消息也不要断,该告诉敬嫔什么,自有春桃会去与你分说。”
在知道有春杏这个暗线之后,乌雅庶妃心里有一个主意逐渐成型,敬嫔不失为一颗好棋子。
“奴才谢小主恩典,”逃过一劫的春杏暂时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的样子无比狼狈。
“好了,日后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为我做事,你们的家人,不说日后出人头地,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乌雅家还是做得到的,”打了人家一棒子之后,乌雅庶妃又给了颗甜枣,她要的是忠心耿耿的奴才,说了的,以后自然都会一一兑现。
春杏和小李子顿时感激涕零,乌雅庶妃的班底,就是在这样恩威并施的情况下一点一点成型。
处理好了永和宫的内部事宜,春桃适时的为乌雅庶妃送上了份鱼片粥并几碟爽口的小菜,一一在乌雅庶妃的面前摆好。
“小主多少用些吧,”春桃劝道。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气愈发闷热,他们小主的胃口大减,吃什么都难以下咽,偏他们永和宫没有小厨房,限制太大,从御膳房领来的多不合心意,就是这鱼片粥和小菜,也是她给御膳房的人说尽了好话求来的。
每当这种时候,春桃都得庆幸他们小主是四阿哥的生母。不然,御膳房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会让她连说好话的机会都没有。
心情舒畅些的乌雅庶妃颔首,用了几筷子小菜觉得味不错,酸的恰到好处,就又去用粥,结果那粥刚到嘴边,乌雅庶妃已经受不住那味了,胃里一阵翻腾,捂住嘴就要吐。
“小主,”春桃见状心一紧,慌忙道“奴才还是去请个太医来。”
乌雅庶妃轻笑,轻抚小腹若有所思,“是该请个太医,小李子你去。”
她是生过一胎的人了,刚才和先前的种种反应,把它们窜在一起去看,可不就是之前她怀四阿哥时的反应。
若是真的遇喜,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可帮了她额娘的大忙。
而永寿宫那边,康熙今天心情好,所以来的格外早,迎着落日的余晖踏进永寿宫后,率先迎接他的是两只手被裹起来的曹布德。
“你这是在做什么,又是什么新花样,”康熙哪里见过女人染指甲,他首先怀疑曹布德又在折腾些有的没的。
“皇上不知道,”曹布德笑嘻嘻的凑过去,抬起两只手在康熙面前晃过,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康熙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前后左右仔细看过,漫不经心的掐了曹布德一把,道“你们女儿家家的玩意,我怎么会知道。”
曹布德轻声呼痛,噘嘴胆大包天的瞪了康熙一眼,“皇上尽看着我们平时的蔻丹好看了,却不知道我们怎么染的。”
结果康熙看曹布德瞪他的样子可爱,没忍住又掐了曹布德一把,不同于上一回,康熙这回改掐脸,两只手一起上。
换而言之就是曹布德一次性被掐了两把,她又不能给康熙掐回去,愈发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好看是好看,未免麻烦,我们阿曹不弄这些也一样好看,下次不必折腾自己,”康熙的直男语录一出,马上噎得曹布德哑口无言。
女人为什么给自家找麻烦呢可不就是为了好看,现在被康熙这么一说,饶是曹布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同时曹布德又感到贴心,不以你的美为目的,而只是因为你这个人的,这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只可惜康熙不是她一个人的,不然该是怎样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曹布德这边的畅想还没有结束,都兰突然掀了帘子进来给康熙和曹布德上饽饽,而后立在曹布德身后轻声道“永和宫的小太监求见,说是有喜事要与皇上和娘娘知道”。
曹布德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不高兴,气急的又瞪了康熙一眼,登时觉得所有围绕在康熙身上的光环都没有了。
康熙被瞪的莫名,随口问道“怎么了”
他是盯着都兰问的,大剌剌进来一个人,和曹布德说完话后他被曹布德瞪,康熙又不瞎,很是能理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怎么了,皇上做的好事,到让别人来我永寿宫刺我的心窝子,”不用都兰回话,曹布德已经向康熙表明了她有多么的不开心。
左脸一个烦,右脸一个燥,再没有更明显的了。
康熙满头问号,只得又把视线转向了都兰,殿内唯二的知情人。
只是康熙对都兰可不像对曹布德那么友好,给都兰的压迫感促使都兰很没有骨气的跪下给康熙回话。
“回皇上的话,是永和宫的小太监,说是有喜事要与皇上和娘娘知道。”
都兰的话一出,康熙马上明白了症结所在,轻咳一声,大手一伸揽了曹布德,当即哄道“我还是最期待我与阿曹的孩子。”
随即又道“让他回去,告诉乌雅庶妃我与贵妃知晓了,待在永和宫好生养胎就是。”
论康熙现在的想法,就是窘迫中带着些许讨好。
这直接导致了今晚留下来的康熙干活格外卖力,誓要践行自己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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