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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光脚不怕穿鞋的
    傅芸能感受到大家的紧张。庆国公府有如今的荣耀,靠的就是天子的信任与恩宠,如今皇上驾崩,后路如何,还是未知数。

    入夜前,又传来消息,明日卯时正,三品以上命妇要进宫哭丧。

    老太君这年岁自然是特别恩准不必去,老夫人赵氏和世子夫人郑氏那是非去不可。

    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连夜赶工给主子做孝衣,直至深夜,各院里的灯才慢慢灭去。

    只歇了一两个时辰,天不亮,各院里的灯又相继亮起来,所有人皆是披麻戴孝,准备着今日的国祭。

    昨日下午天气开始阴沉,这会儿天不亮,外头似乎又在飘洒着雪沫子,傅芸让霜晴霜草把两个小家伙穿起来,两人没睡醒,扁着嘴不高兴,傅芸只在一旁小心哄劝着,承诺日后带他们出去玩。

    听朱妈妈说那个过程很漫长,她让人给孩子们喂了几口早饭,自己也草草吃了几口。

    灵棚搭在外院,国公爷夫妇和世子爷夫妇都入了宫,外院负责操持打点的人是宋淳。

    国祭那一套流程繁琐复杂,内院的妇人们有专门的位置。那地方正对着风口,雪沫子被风卷着,直往人脸上拍。

    傅芸怕把两个孩子给冻着,唤了燕儿去灌了两个汤婆子给孩子们捂捂手,自己因为要磕头哭丧,拿那个怕被指不敬,只好强忍着。

    像他们这样的公候世家,礼部还专门来了人负责唱礼,杨氏看她有些紧张,宽慰她,叫她不用害怕,什么时候拜,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哭,听礼官指挥就是,出不了差错。

    宋淳过来替杨氏整了整披风,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话,夫妻二人看起来恩爱得很,只在不经意间看了傅芸一眼。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院门口,老太君拄着拐杖,罩着一件厚重的黑色貂绒大氅,被一群婆子丫头拥着来了。

    礼官很是客气地上前“老祖宗,您这把年纪了,心意到了便成,这天寒地冻,路也滑,还是进屋里歇着吧。”

    宋淳和两位堂婶婶率先上去扶了老太君,杨氏傅芸这一层的晚辈们都跟在后面。

    老太君表情哀痛,摆了摆手“莫说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圣人仙去这举国皆哀的大事,我就是爬,也得爬过来给他哭祭。”

    礼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老太君真乃淑人君子,庆国公府一门如今这般的繁盛,当是得了老太君的传承,可敬可佩也。”

    众人重新站定,礼官开始唱礼,大家表情凝重,听着礼官的指示,跪拜叩首。

    老太君只跪了不到一刻钟,便被人劝着搀起来走了。一大把年纪,脑子清明得很,不给人留下话柄。她思虑较为深远,接下来的夺嫡必然要乱上一阵子,没有错处给人拿捏着,国公爷也能更硬气一些。

    两个孩子得了特许,行了拜礼便叫小丫头领着回了漱玉轩,只余他们这一干子人,足足跪拜了一个多时辰。

    结束后,傅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因天寒地冻,傅芸跪到双腿麻木,起身时,还得靠两个丫头一起搀起来。

    杨氏听说霖哥儿醒了哭着喊着要娘,拖着麻了的腿,一瘸一拐地先回了内院。

    大家纷纷带着丫鬟婆子散去,傅芸也正准备跟朱妈妈一起离开,忽然有个小丫头跑过来,说是朱妈妈的儿子就在外院望月亭里候着。

    朱妈妈的儿子在外面帮着国公爷管着几间铺面,如今快要过年,正是忙碌的时候,母子已有段时日没见面,这个时候来找她,定是有什么要事,傅芸忙让她快去,自己再稍微等会儿便是了。

    朱妈妈走后,院子里只剩下忙着收拾香烛的小丫头。傅芸冷得受不了,便进了一旁的书房里。

    今日情况特殊,这处书房被临时改成妇人们专用来歇脚的地方,里头摆了碳盆,温有茶水。

    傅芸搬了张椅子坐在碳盆边上,又将上面温着的茶水倒了一杯握在手里去寒。

    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还以为是哪个丫头婆子进来了,回头一瞧,竟是宋淳。

    她吓了一跳,这地方是外院书房没错,今日不是临时改了吗他怎么能随便进来

    宋淳反身把门闩了,脸上带着笑,问她“弟妹怎么还没走”

    傅芸心慌乱跳,捧着茶杯站起来,怪自己一时大意,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竟还跑进这房里来坐着。

    见宋淳朝她走近,她后退了两步,强自镇定道“大哥今日这是忙昏了头走错地方了吧”

    宋淳笑了笑说“确实是昏头了,却并非忙昏了头,而是被迷昏了头。”

    他本身长得不错,只因那轻佻的语气,使得他脸上的笑让人看起来带着几分猥琐。

    傅芸冷声道“不管你是为何昏了头,这地方你就不该来,闹出点什么不好听的,你担得起吗”

    宋淳不以为然“闹出什么你敢往外说这儿是国公府,那唱礼官早就走了,外面都是我的人,没人会替你说话。”

    眼看着宋淳一步步朝她走近,她情急之下,将手中的茶盏猛地朝他脚一下摔,抽出头上的素银簪子抵着自己的脖颈,厉声厉色“是吗大哥怕是不了解我的脾气我娘家广宁伯府虽没落了,还不至于一个活生生的女儿进了国公府没两个月,不明不白地死了不敢过问。”

    宋淳愣住了,她还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听话乖巧的女人有这么硬的脾气。

    他前两天听母亲提起过,这女人是人精,心眼子多,于是笑道“你吓唬谁呢你要真敢死,当初上吊就该死了,何至于到如今,跑来这里守活寡”

    “你也以为,那上吊是在做假好啊,你要是不信,那便试试死过一回的人,还能怕第二回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国丧初期,你敢确保国公府这这种丧伦败行的丑事不会传扬出来你就不怕将来成为宋家的千古罪人”

    宋淳愣了愣,是的,他胆怯了。

    为了一个女人,确实不值。

    来日方长,他还就不信了,这女人关在府中能一辈子守得住这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