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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惶惶不安
    傅芸正与赵氏说着闲话,外头夏妈妈来说,三老爷那一房的长媳高氏来请安了。

    这个高氏,也才嫁进国公府没多久,比傅芸要早三个月。她还是赵氏一个堂妹的嫡亲孙女,赵氏对她很是喜欢,平日里也是诸多照应,三房的夫人钱氏从不敢在她面前拿婆婆架子。

    看夏妈妈欲言又止,傅芸立即明白了,高氏该是有私房话要与祖母说,她便准备先告退,赵氏却不打算放她走,说是大家伙都走了,她这儿冷清,叫她多坐会儿。

    傅芸只得转身去了一旁的隔间里,待高氏话说完了,再出来。

    隔间并不怎么隔音,高氏请安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赵氏是以为,高氏又是与她那小夫君两个闹了什么矛盾,羞于有人在跟前不好意思启齿,只叫傅芸去隔间里候着。

    哪晓得,高氏一开口,竟是说道“祖母,我今日来,是家中父亲和母亲的意思,他们只养了我这一个女儿,怕我留在府中万一战事败了,我随国公府殉国,那他们也活不成了,我是想求祖母看在我父亲母亲爱女心切的份上,容我回娘家去住上一些时日”

    赵氏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高氏大约是被她这一声吼震吓住,半晌才道“祖母,宁州我去不了,我父亲母亲这几日已是急白了头发,我也知道此时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会叫祖父祖母失望,可是我是真的害怕呀。”

    说得最后,已是哭腔。

    赵氏似乎气得不轻,语调十分震怒“你想走是吗当然可以公爷也说了,谁想离开,都可以休书晚些时,我让瑞哥儿写给你,你走吧,莫要哭哭啼啼地来烦我”

    高氏没想到赵氏会如此大的怒气,听到休书,她也怕了,哭着哀求“祖母,你别生我气了,我是不想离开大爷的,是我父亲母亲的意思,你别怪我了,我不走了。”

    赵氏却不依她,“你既嫁进宋家来,还听你娘家父母的话那你还是继续回去做你父母的女儿瑞哥儿当初肯娶你,那也是看我的面子,你竟如此不识好歹夫妻本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庆国公府满门傲骨,国难当头的时候,岂能容你坏了名声你既动了要走的心思,我看还是别留了,省得你父母也活不成”

    “祖母”高氏越哭越大声。

    赵氏唤来了夏妈妈“把她拉出去,莫要再叫她进来烦我。”

    “祖母,你别生我气了,祖母”

    直到高氏的哭声渐渐远去,傅芸依然呆坐在隔间里,暗自心惊,自己对宋珩说过的那些话,要是叫祖母晓得了,怕是早就该扫地出门了。

    祖母与这高氏沾亲带故,高氏这般来求她,一定是想沾着这亲戚之故,讨要和离书,祖母也是半点情面不给,当真叫人心寒。

    从祖母那儿出来,她本想去趟怡宁居,被夏妈妈告知,老太君专心理佛,直至大年三十,若无重要之事,不要前去打搅。

    她只好回了漱玉轩。

    霜晴霜草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另外又走了五个仆婢,院子里瞬间冷清了。

    她回房中,调整心绪,又开始抄佛经。

    夜里摆饭的时候,朱妈妈突然说,三老爷那房的长媳高氏拿着休书,叫娘家人接走了。

    赵氏脾气是真大,当场让人将她的嫁妆全抬到角门外头,高家人声也不敢吭,默默地叫人来搬东西。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一场风雪飘然而至。

    已到了年二十八,往常这个时候,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浓浓的年味儿,今年府中冷冷清清,大家伙脸上连个笑色也挤不出来。

    这还不打紧,外面战报传回来,说是大宁关已失守,朝廷兵马退至龙口关,遇上下大雪,朝廷的兵马大多是驻守南域的士兵,极不适应这北边的天气,若是龙口关再失守,那便真的危险。

    这样的消息,使得本就压抑的国公府众人更加焦躁难安。大部分签活契的仆婢自己拿了银子去找管家赎身出府,剩下那些签了死契,想走不能走的,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到了年二十九,晌午,朱妈妈又来说,大少爷宋淳卷了库房里的银子,找了辆马车,准备偷偷逃走,被二少爷抓了个现形,人已经被国公爷绑了,关在房里叫人看守着。

    这真是考验人性的时候,宋淳能坚持到年二十九再逃,已是相当不容易啊

    一直到年三十,愣是没有一条好消息。

    宋家还是凑合着,在怡宁居里摆了场年夜饭。

    大家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京中逃难的人占了大多数,食材稀缺,菜肴种类也是寥寥几样,又没有孩子在膝下说笑,气氛相当的凝滞,大家为了应应景,朝着老太君说了几句吉祥话,这场团年饭不到半个时辰便草草收场。

    回去的路上,风雪呼啸。

    家中缺奴少婢,地上的积雪也没来得及清扫,傅芸裹紧氅衣,扶着朱妈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宋珩一直默默地走在她们身旁。

    今夜府里挂满了灯笼,因还在国丧期,大过年的,也是挂的白色。路上倒还亮堂,就是下雪路不好走,积雪太深,从鞋口灌了进去。

    傅芸已觉出脚底下的棉鞋被浸湿,脚指头都冻麻了,只想尽快回去换鞋泡脚去寒。

    回到房里,立即让青萝给她打了热水来泡脚,冻得麻木的双脚一放入热水中,傅芸发出一声喟叹,外头门帘上被人挑起,她扭头一瞧,竟是宋珩进来了。

    他似乎没料到她在泡脚,愣了一下,杵在原地没有动。

    傅芸想起来,这个时代男人是不能随便看女人的脚,她没这方面的意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在愣什么,待想明白了,宋珩也恢复正常,她是他的妻子,他不需要回避。

    两人相互瞪视了一会儿,宋珩先开了口“今日是大年三十,要守岁的,你快点洗了出来吧。”

    “哦我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