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往常吃饭也不说话,但两个敏感的孩子还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宋筠竟突然拿起她的小木勺子舀了一个肉丸子送到宋珩碗中,睁着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说道“爹爹吃菜”
宋珩愣了一下,瞟了傅芸一眼,心中疑惑,她把两个孩叫回来吃饭,分明是为了堵他的嘴,不让他当着陆祺的面说她。
孩子给他夹菜,也是她教的吗她这么做是何用意
傅芸瞧着他疑惑不解的神色,猜到他在想什么。她可没教孩子那么做,这回分明是他想多了。
宋珩摸了摸宋筠的头,分别夹了个虾仁在她和宋砚碗里,“你们也吃,有什么想吃的,跟母亲说,她会吩咐厨房的给你们做。”
两个孩嘴里包着饭,朝着宋珩笑着。
傅芸面上不动声色地吃着饭,心底里喟叹这俩孩子,好好的讨好他干什么竟还让他以为是她在向他示好
饭后,宋珩出了趟门,去了自家的首饰铺子里挑了两个步摇金钗和一对金手镯。
回府,他带着这些东西亲自去了管事陶妈妈那里要了个丫头过来,一并送去紫薇阁,那丫头顶替小婵的位置,那些首饰则用来安抚陆祺,陆家人喜欢什么,他心里有数,果然陆祺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笑逐颜开。
入夜时,他被郑氏叫去清辉苑里用晚膳,问起他有关陆家人今日在漱玉轩里闹起来的是怎么回事。
宋珩自然是要替傅芸说话,没有告诉她傅芸改信的事情,只说了陆家人粗鄙无礼,毒打了府中下人。
郑氏听了越发地看不起陆家人,也就没再多问。
吃了饭他又去了祖父那里说起入朝为官的事,待回到漱玉轩,已近亥时,正房窗前是傅芸坐在榻上的剪影,走近了,听到朱妈妈一旁与她细语说话的声音,他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像是在商讨着那个叫燕儿的丫头的终身大事。
他推了门进来,外头青萝给他行礼问安,里屋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朱妈妈打了帘子出来给他问安,他颔首应了,进了里间。
傅芸猜他今天会来。
也不知那陆家娘儿三个怎么在背后说她,该说清楚的话,她还是得说。
听见外面青萝和朱妈妈出了屋子关门的声音,宋珩与傅芸隔着矮几同坐在榻上。
“看你今天晌午吃得不多,病可都好全了”他先开口问道。
“好得差不多了”
顿了一会儿,两人都相对无言,傅芸想了想,直接步入正题“今天本来没想与他们闹矛盾,是他们先动手打了小婵,脸肿成什么样你也看见了,所以我才对她动了手。”
“偷换信确实是我做的,我当初那么做也是为了你,省得她们陆家人来找你的麻烦。你放心,以后我不会管陆姨娘的事情,只要她不犯到我头上,我绝不会故意跟她过不去,应该再不会叫你为难。”
她语态很自然平淡,宋珩听她这话里的意思,瞧着她的表情,心里头琢磨着,她这是向他低头了
“今日陆家的事情我不怪你,只是你以后尽量不要动手打人,他们毕竟是我的恩人,你打了他们,难免传出恩将仇报的名声。”她的好态度,也换来了他的好言好语。
傅芸解释道“我那是在气头上。”
宋珩叹道“你这脾气是该改改了,遇事莫要冲动。”
傅芸吃了亏,绝对不会再跟他对着干,心里早有了主意,“那天去祖母那里,我胡言乱语口不择言,有些话你也莫要当真,那也都是气话。”
“我与那张季歆早没有任何关系,你若不信,可去看查一查,去普济寺的头两天,在怡宁居的张素心有没有派人出府送信去张家,我只能管得了自己的想法,管不了别人,若是知道那天会在普济寺遇上他,我说什么也不会去为自己自讨麻烦。”
宋珩实在没想到,她竟向他低头了还给了他解释虽这个解释并不怎么能叫人信服。看来,她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难驯服。
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那晚在陆祺那里过夜的真相告诉她,却听得她又说“你想要我接受你和陆姨娘的事情,很抱歉,我暂时还是接受不了,你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自己慢慢想通。”
宋珩愣了一下,问道“给你时间要多久”也就是说,她还没有原谅他
傅芸蹙眉,低下头拿帕子掩着嘴角轻咳了一下“我这病虽好了,心口老觉得憋闷着,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一点点响动就能惊醒,醒了就整晚睡不着,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一乱想,我这心口就更难受。”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留我单独一人好生休养着,时日一长,总会好起来。”
傅芸说完,抬头看他一眼,心里想着,自己病了才刚刚好,说这些话,应该不会太违和吧
宋珩看她病的这三日脸确实消瘦了一圈,那件事,真有那么严重吗
“我明日让祖父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给你瞧瞧吧哪儿不舒服你就直说出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怀疑,傅芸依个蹙眉头“叫太医会不会太麻烦我这是心疾,待时日一长,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宋珩欲言又止,差点就想把真相告诉她,又想着,若是这么快说出来,哪里能压制住她那骄矜之气待明日请了太医来看诊,确实严重的话,就告诉她,若是没什么大问题,就再等一段时间。
“祖父与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交好,请个太医不会为难,明日一早祖父去上朝,我去跟他说一声,估计下午太医就能过来。”
“既然如此,你代我向祖父道声谢吧”
他爱请就请
傅芸手肘抵着矮几上,拿着撑额头说“时候不早了,我头有点痛,坐不得了,一会儿洗漱了,想早些歇下,你先回书房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曾想着,今晚要歇在正房里,看来短时间里是歇不成了。
她已经是退让了一步,宋珩也不想为难她,起身道“还是叫朱妈妈在隔间里歇着吧,万一晚上有哪儿不舒服,有她在,我放心些。”
“好,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