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卫一别至如今,已是整整两年。宋珩那时候预估最多一年就能来接她回去,却阴差阳错,无端的又耽误了一年,假如不是这一年,也许,她还是会随着他一起,回到上京的那个家。
他曾经也一度想这样,与自己的妻儿一起远离那些叫他窒息的人和事,却又抛不开放不下真正关心爱护他的亲人,和他以之为荣并坚定守护的宋家。
现在这样也很不错,虽然背负了一身忤逆不孝的骂名,却换了往后余生的清净,还有这样美丽聪慧,又心地善良的妻子相伴,值得。
这宅院很大,人也不多。
相拥过后,还有两个孩子缠绕在一旁,傅芸也不好意思与宋珩一直腻歪在一起。
她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孩子们爱吃的菜,外面秋雨绵绵,屋里其乐融融,打破陈规束缚,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温馨。
宋珩简单讲述了上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不出她所料,家中给的借口就是她未育有子嗣一事,这也是她自己心中的一个小小心结。
虽然宋珩曾经请太医替她看过,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她却一直不曾有孕。其实,她也很想能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念头从她发觉自己喜欢宋珩开始,就自然而然地有了。
她想要为自己的喜欢的男人养育儿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惜,她身体稍有点问题,又聚少离多,以至于到现在都未能如愿。
看到宋珩把她一开始收养的一对孩子带了过来,又听他说起上京发生的事情,她便猜到了,他应该是担心她有可能真的生不出孩子。
此生可其有幸,叫她遇上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吃过了夜饭,孩子们被丫头们哄着去房里歇下。傅芸觉得自己像做梦,曾经无数次梦里梦见重逢,醒来孤单一人。
朦胧烛火映照下,她仔细端详他清朗俊美的脸,又伸手摸了摸,呓语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宋珩捉住她的手,轻声道“傻子”
久别胜新婚,外面凄风冷雨,纱帐里再不是孤单一人,他胸膛火热的温度使得她相信,这终于不再是做梦。
她轻轻抚着他肩上那一处狰狞的箭伤疤痕,心疼问道“这是何时受的伤”
他暗哑着声音用细细地亲吻回应她,“都过去了。”那处伤只有李炳琮和邵屿知道,宋家人只知道他跟随世子勤王立下大功,无人知道他也曾生死一线,差点丢了性命。
带着伤痛,他又马不停蹄来到金陵寻她,却只听闻满城赞扬她施粥济民的善举,无人知她下落。
“当时是不是很疼有没有人好生照顾你”她又问。
疼吗他好像快要不记得了,当时一直担心她的安危,似乎并没有多少时间去计较疼不疼,“好了,专心一些,别问了。”
这两年他跟着李炳琮南征北战,从前略显单薄的身形如今壮实了不少,结实且蕴含着力量的臂膀扣住她的手腕,她就再动弹不得。
傅芸有些吃不消,小声地抗议求饶,只是求饶声太绵软无力,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九月十五,李炳琮带着部下凯旋归来。
李炳琮听说宋家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颇为意外特别是宋珩那小子,不顾自己声名,搞出了那么大的阵仗,弄得连官也做不得了,在他看来,蠢不可及。
一个小女人而已,他当时派了两个得力部下跟着他回京,目的就是想他在不得已的时候,给那女人来点狠的,或是直接杀了也使得,一切有他这位世子爷兜着,没想到,他却要走这么条路子出来。
宋琳琅无视李炳琮的骂骂咧咧,她最了解侄儿的为人,也懂他心中所想,比起那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他更伤心的是家里人的所做所为,那么做除了抗婚,更要紧的是想彻底离开那个家。
她这个人是个小心眼,谁惹她了,她一定不会叫谁好过。比方说那个宋见知。
送傅芸回金陵的时候,她就曾派人去查过宋见知以及他背后那做了倭寇的冯家。
最后得到消息,宋见知将冯氏扶为正妻,举家去往上京陪儿子赶考,冯家那群倭寇也因为各卫所兵卒复位,混不下去,回金陵又怕被当地熟人认出来举报至官府,就悄悄跟随宋见知来了京城谋生。
所以,一回京,她什么也不管,先把宋见知以及他身后那群姓冯的狗王八蛋教训一顿再说。
宋见知一开始确实有点儿紧张,担心宋琳琅和傅芸会回来,随着时间推移,加上儿子高中,他渐渐心安理得,把曾经做过的亏心事全部抛诸脑后。
特别是儿子中了进士之后,他又先后几次跑来国公府讨好宋孝廉,使得他为宋晖找了点门路,殿试以后,直接进了翰林院当庶吉士。且女儿宋姝也说了一门好亲事,定远伯谢家的长子,谢嘉安。
要说他把冯氏由妾扶为正妻一事,并不是无人知晓,赵显的妻子姜氏就晓得,只她与宋家沾亲带故,没有对外说。
宋晖高中之后,打听他家世的人不少,冯氏其实心里也挺害怕,不敢张扬,很是低调借身体不适,没怎么出来见客,以至于别人都以为,宋见知的正妻还是官家小姐出身的王氏。
正当宋见知春风得意时,宋琳琅回京的消息传开了。
他略惊了一下,后来又一想,宋家自己都烂成了那样,她回来了又哪会想得到他头上公爷已经替他儿子把路铺好了,好坏自己总还是宋家骨血,再说,当时跑去半江雪找她们麻烦的是冯坦,他完全可以推说自己毫不知情。
当时在宋孝廉面前,他辩解自己扶冯氏为正妻,是将冯家人描述成了救生民于水火的草莽英雄,又说王氏和大女儿在战乱中失踪,凶多吉少,内宅不可长久无主,他无心续弦,暂且让冯氏代替正妻之职,假若王氏有朝一日还能回来,这正妻之位自当还是王氏。
他所言皆是理,宋孝廉虽对他扶妾为妻一事不太苟同,但想着他情况特殊,也就没有在此事上与他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