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初嫁给宋见知那几年,也常与金陵城中一些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往来,只因后来冯氏进门,她渐渐被宋见知冷待,后面嫡子夭折,再加上公公离世,家中无人做官,她也就再不出门了。
姜氏这次肯登门,当然是为着傅芸而来,若是宋嫣没有那些糟心事,到了这年纪,她倒是想带着宋嫣一起去凑个热闹,可如今女儿的事,虽然未闹得人尽皆知,她暂时也是不敢擅作主张。
王氏轻咳了两声说“我原也是个爱热闹的,可这身子骨不争气,实在是没法子。你放心,到了那天,我会派人驾车把芸娘送过去。”
姜家原本与宋家的关系也就一般,姜氏知道王氏不会轻易出来,说了两句客套话也就不再勉强,又和傅芸聊起了现如今的局势。
傅芸最关心的也是这些事情,一连的追问着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姜氏只是摇头,说至今也只收到赵显寄回来一封家书,里面什么也没说,只说他一切安好,年内可能都离不了京城,让她好生在娘家呆着。
这些信息无一不在显示着李炳琮的猜测为真鲁王既已诛杀了宁王,却仍旧驻兵在京郊,最大的可能还是想先礼后兵,意图名正言顺地逼自己的侄儿退位让贤,一旦逼迫不成,那便要开战。
姜氏稍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王氏和傅芸一起相送至大门口。
冯氏和女儿宋姝两人坐在屋里听到小丫头禀报说姜氏是来送全鱼宴的帖子给傅芸,都有点儿兴奋。
姜家人的官倒是不大,人缘却是极好,每年各种名目的宴会接连不断,可近几年已经没他们宋家什么事儿了。
以前冯氏倒没什么感觉,自己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妾氏,即使人家邀请,那也轮不上她。现在不一样了,宋姝眼看也长大了,若是能跟着傅芸出去见见世面也是件好事。
宋姝却是噘嘴道“娘你又想要我去哄她,我每次哄她,她都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我不要去。”
冯氏心中自有想法,拍了拍女儿的手,从床头柜里拿出钥匙进了里屋,打开一口金丝楠木箱子,拿了个匣子出来交给宋姝说道“这里头是一套赤金头面,你爹当初花三百多两替我买来的,你想想看,她平日里一根素银簪子绾发,也不讲究,去赴宴总不能也是那样,明日咱们把这个送给她,她肯定不会再对你冷脸。”
“你上回说让我去给她送碳她就会对我好,结果还不是就那样反倒还跑到馨兰阁里,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她这次,不会是想把那位给带出去吧”
冯氏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你个傻丫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无论人前人后,都要恭恭敬敬叫她姐姐,你就是不肯听她如今已经被你表哥捏在手掌心里,我若不是顾忌着你的名声,早让你表哥把事情闹开了,等明年出了孝期,就让你表哥上门来提亲,那女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宋姝不以为然道“我知道可我就是生气,说白了,还不是看不起我这庶出的身份,跑去给她送碳她也是爱搭不理,那位被锁在屋里,她还天天跑她那里去。”
这事冯氏心中也有想法,可她一时也拿傅芸没有办法,谁让人家身份就是那么的高贵。
她现在只盼着赶紧出了老太太的孝期,让宋嫣嫁去冯家,王氏若是为着女儿着想,就该要自请下堂,离开宋家,把位置给她让出来,否则,凭着侄儿冯坦,还怕磋磨不死那位傻大姑娘。
“这话你莫要再说了,千万要沉得住气才行年后你哥哥考取了功名做了官,还愁没有人来巴结不成”
“昨日里还听爹爹说,这局势不甚明朗,有可能明年的春闱还是得取消,那我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冯氏却是自我安慰道“怎么会呢娘有预感,一定不会”
宋姝任性惯了,又道“就算不会,那哥哥也不一定就能考中啊万一考不中,不是又得等三年”
这话直接把冯氏给惹怒了,“你胡咧咧什么就不能说些好话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不及你哥的万一”
宋姝气红了脸,牙尖嘴利道“你当我想你生我啊打小就总是听人说庶出庶出,还不都是因为你是妾”
冯氏彻底炸了,放下手中的匣子,反手就是一耳光,咬着牙道“你给我滚回屋里去,我就是太纵着你了,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
宋姝也觉出自己刚刚说过了,捂着脸不敢置信,但见自己的娘面红耳赤七窍生烟的模样,也不敢再还嘴了,转过身朝外跑了出去。
冯氏气得胸口不住的起伏,一把将那箱子猛地扣上,吓得外头立着的几个丫头俱是一震,再见她凶神恶煞从里屋出来,一个个更是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冯氏有气无处撒,只得冲她们大声吼,“都给我滚出去”
丫头们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小心翼翼退出屋里。
傅芸送走了姜氏,刚回到院子里,外头小丫头腊梅又在外禀报,说有信使送信来了,在角门处等着,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她手上。
听到信使二字,傅芸立刻迫不及待地提起裙子一路小跑来到了角门边上。
在宋家管家婆子和两位丫头的见证下,信使请傅芸签字画押,方才把信并一方小匣子交到她手上。
单看信封上的字,就知道信是宋珩寄来的。傅芸难掩激动的心情,一边往回走,一边打开信来看。
信中宋珩说自己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担心。因冬月初六是她的生辰,他一直记在心中,早先就预备好了一块玉石,想亲手为她打磨一根玉簪作为生辰礼,一路藏在身上,幸好未曾遗失,如今已完工,遣了信使,希望能在初六前送达。
今日刚好就是初六。
因是原主的生辰,她一直不曾记得住。没想到宋珩一直记在心里,刚好就赶在了这一天,送到了她手里,真可谓是个不小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