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郸若无其事般嚼着嘴里的石头,吓得时笙眨了眨眼睛,真是一怪物。
赵郸却将她推开,自己撸起袖口要下厨,“你回殿去坐好,朕给你下厨。”
“随你。”时笙被这锅石子搅得头疼,也不想再在厨房里待着,有赵郸这句话后她立即走了。
走出厨房,她还回头看一眼,一个大男人还会下厨
她心里奇怪,双腿也迈不动了,悄悄转回去趴在门口偷看。赵郸先是在厨房里看了几眼,找到适合自己用的食材,吩咐宫人洗干净,待干净后,她自己来切。
一番动作下来,就只见赵郸持刀切菜,刀功极好,让人眼花缭乱。
时笙惊得呆了呆,赵郸有条不紊,不慌不乱,动作娴熟。
偷偷看了会儿,她又悄悄离开,回到殿内,迫不及待地告诉晏如。
晏如没有惊讶,反而笑了笑,“宠妻的都会厨艺。”
时笙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他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不久会些厨艺罢了。我也会,不过见不得人罢了。”晏如尽力安抚这个大惊小怪的小太后,拉着她一起坐下。
“晏如,我刚刚看到她的手臂了,很白很喜,不像是男子的手臂。”时笙嘀嘀咕咕,撸起自己的袖口在晏如面前比划,“你看看我的,他的手臂就是这样。”
晏如浑然一惊,“你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就是说说罢了。赵郸其实长得很好看,就是眼睛不好。”时笙自顾自笑了。
这回晏如睨了她一眼,“脑子里想什么呢,动心了”
“不会,我在想给他选什么样的皇后,你上回说的将军府的姑娘如何明日我派人去查一查,毕竟家有母老虎,就会安分很多。”时笙掩面偷笑。
殿内气氛陡然轻松不少。
晏如也是一笑,时笙的情绪开得去、走得也快,很好哄。
一个多时辰后,宫女鱼贯而入,将食盒内的菜都端了出来,与往日丰盛的菜肴相比,今日有些寒酸了。
或许是时间匆忙,赵郸只准备了六七道菜,简单透着家常。
“不知太后喜欢什么,朕就随意做了些。”赵郸笑着走进来。
当看完食案上的菜肴后,晏如皱紧了眉头,赵郸做的都是时笙爱吃的菜,嘴里说着不知太后喜欢什么,心里却早将她的喜好掌握了。
赵郸还是历史上的赵郸
她无奈笑了笑,赵郸与时笙都坐了下来。时笙将她拉着一道坐下,“坐下试试陛下的厨艺。”
“太后喜欢就好。”赵郸轻轻松了口气,眼中映着时笙淡笑的神色,由此可见,时笙是喜欢这些菜,没有排斥。
时笙夹了一只虾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动手剥了起来,一面同赵郸说话“陛下今日找哀家是为了什么事”
“吃过再说。”赵郸回避。
晏如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时笙将剥好的虾仁随手放在晏如的盘子里,放过以后顿了顿,想起还有赵郸,不免心口一颤。
赵郸装作没有看见,示意宫人给她盛汤,而晏如若无其事般将虾仁吃了。
三人中只有时笙觉得尴尬。
赵郸没有说太多的话,时笙心平气和,殿内气氛也算和乐。
用过膳食后,宫人奉茶,赵郸抿了口茶,悠悠扬扬地说出今日来找时笙的目的“听闻国舅早已弱冠,朕想着时相仅仅他一个儿子,就想着给他赐婚。”
“陛下好心,可哀家不管时家的事情,你与时相商讨即可。”时笙委婉地拒绝,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将赵郸赶出去。
赵郸浅笑,目光黏在时笙的面容上,满心都是眼前人,这么多年来她时常做梦与时笙成亲。梦境太美好,现实很残酷,她说道“太后好像不高兴”
时笙面上的笑随着赵郸一句句话而消散了,当着宫人的面,她不能发脾气,只好忍气吞声“没有,哀家说了不管时家的事情,陛下一再说不觉得自己意图不轨吗”
看着剑拔弩张的少女,赵郸唇角上的笑意深了深,她直起身子,俯视着对方“天子赐婚是一门荣耀,你为何觉得朕会害了他。”
“陛下若是好心,就该与时相商议,而不是来找哀家说这么多。好心与恶意,一眼就会看明白。陛下,哀家并非是孩子,懂得辨别是非。”
“朕只知晓太后对朕很不满。”
“你若将哀家当作太后、当作皇嫂,哀家自然会对你和颜悦色。”时笙暗中掐着自己的掌心,疼痛让她稳定心神。
赵郸复又坐了下来,神色轻松,但看着时笙的视线愈发浓厚,她淡淡道“没有晏如,你我应该是最适合的夫妻,可惜了,你选择晏如。”
站在一侧沉默许久的晏如猛地抬首,平静地看向赵郸“陛下,您莫要忘了,她是太后。”
“太后”赵郸冷笑了几声,站起身,走至晏如面前,威仪毕现,冷冷道“晏如,你本该死在那场大火中。”
“大火”晏如心狠狠地颤了颤,豁然起身,“东宫大火是你所为”
“晏姑娘太看得起自己了,朕不会杀人,不过是阿岚自己利欲熏心罢了。”赵郸嘲讽,看着晏如面上难以压制的震惊,她恍然感觉几分痛快,或许这样,她才会好受。
看着赵郸面上毫不掩饰的得意,晏如倒吸一口冷气,“你撺掇阿岚”
“朕说过,朕不会杀人。”
时笙怒了,拍桌而起,“滚出去。”
“太后生气了,朕明日再来。”赵郸意识到事情陷入僵局中,唯有先避开她,等明日气消了再说。
她没有强求,走得很快。时笙气得脸色煞白,“他要杀你”
晏如眸光很平静,念及所读的杂记,道“赵郸本该如此,没什么好惊讶的。”
时笙意难平,“他疯了、他疯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做的不过是得到你,让他赵郸的皇后是你时笙,很简单也很直白。”晏如苦笑,眼下的事情陷入僵局中,赵郸不肯放手,她和时笙就会过得很艰难。
时笙哼哼两声,却不乐意了,“他敢来,我弄死他。”
“你呀。”晏如发笑,旋即想起了正经事,“赶紧给时相传话,联姻是大事,在朝堂上也有些分量,时相需早想办法。单靠你我压根不能让赵郸改变心意。”
“晓得了。”时笙苦涩地点头,今日白日间哥哥还说什么大局势,没成想赵郸这么快就打他的主意,她神秘地看向晏如“姐姐,我有些可怜哥哥,可又有些开心。”
时笙掩面笑了,“他就是活该,哈哈哈哈”
晏如也不禁弯唇,这对兄妹还真是活宝,都这么紧要的时候了,时笙还在嘲笑时徊。
笑过一阵,时笙收敛了几分,拉着晏如询问“你说赵郸宠妻无度,但你没告诉我他宠的是谁”
晏如笑不出来了,本不想说,可又觉得对时笙不公平,思考了会儿,坦诚道“赵郸的皇后名时笙。”
“你逗我玩呢”时笙不可置信,兀自笑了笑,可晏如面上并无笑意,她这才意识到并非玩笑。她盯着晏如的眼睛看着,“晏如,你半路夺了我”
晏如艰难地点点头。
时笙乐了,摸了摸晏如的脸颊,贪恋道“晏如,夺妻之恨,他难怪要杀你呢。”
“太后,选择权在您的手中。”晏如垂眸道。
“对,可我离不开你了。我觉得赵郸很讨厌,发自内心的讨厌。”时笙推开她,颤悠悠地走了两步,脚下不稳,又跌倒在地上。
她并未起身,而是仰面躺下,望着黑漆漆的屋顶。
晏如也没有去看她,而是转首看向门外的黑夜。夜色漆黑,黑得让人心口发寒,她猛地吸了口气,问时笙“你后悔了”
“后悔,却又离不开你。”时笙笑了,“倘若知晓我三人纠缠在一起,我决计不会入宫。”
“我”晏如感觉喉咙里堵住,发不出声,她知晓自己的结局,会消失在东宫大火中,却没有想到时笙会入宫为后。
半晌后,时笙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晏如,猛地掀开她的袖口。
手腕上的数字为零。
这是死人才会出现的
“你为什么没有”时笙不可置信,掀开自己的袖口,一串数字很耀眼,自己是活着的,而晏如死了。
“晏如、晏如,你为何没有呢”
晏如不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捏了捏时笙手腕上的肉,不明所以,“什么没有”
“你的寿命”时笙语无伦次,握着晏如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很冷,明明是在夏初,本该温暖的手臂,却像一块冰,没有常人的温度。
闻及寿命二字,晏如笑了,“什么寿命不寿命的,胡思乱想什么,时辰不早,该休息了。”
她起身就想逃走,不想时笙扣住她的手腕,“晏如的未来是什么”
倘若她和赵郸是夫妻,那晏如呢
时笙暗怪自己马虎,过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晏如的异常,她猛地吸了口气,眼中弥着几分悲凉“晏如是不是该死在东宫大火中”
晏如早就死了
“胡说什么,我活得好好的,别胡乱诅咒我。”晏如稳住自己,努力装出无事人的样子,而时笙却一把搂住她,毫无征兆地吻上她。
时笙太过急躁,力气大了些,晏如渐渐地透不过气来。晏如想推开,却发现时笙的力气大得惊人。
“阿笙”
时笙恍若没有看见,两只眼睛通红,“晏如,今夜、今夜、我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