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晞策马扬鞭,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杂着飞雪寒意,她却觉得肆意畅快, 身后朱裴策紧紧追上, 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浑不在意, 知晓此刻甩开男人绝不可能, 这一路飞奔不过是熟悉下马术罢了。
更何况, 一会儿还有场好戏要看。
越靠近主街道,街边的百姓也越多,临街酒馆敞开门窗,里头传出喧闹的猜拳打闹声。
林晞已大致熟悉了驾马技巧,担心马速过快踏伤城中百姓,遂勒紧缰绳,放缓了马速。
她回头去看身后的人,见对方绷着张俊脸,凤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慌乱与紧张,低声叫了声“殿下。”
朱裴策神情随之一松,见到小姑娘放缓速度,亦同样勒紧缰绳, 与她并肩而行。
他方才悬着一颗心, 甚至有片刻的错觉,她会就这么驾马离他而去,永远不再回来。心一路揪紧, 直到小姑娘回眸笑着叫他, 那种恐惧才渐渐退去。
街上有百姓认出了朱裴策,跟身侧的人交头接耳起来,一传十十传百, 百姓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马上的男人,面露敬佩。
谁都知道当今太子神勇无比,正是他用雷霆手段整肃了朝堂,稳固了边疆,才有今日百姓的安居乐业。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众人拜完又去看一旁小红马上的女子,揣测着该如何称呼。
朱裴策望着林晞,目光渐渐转柔,道“她是孤即将迎娶入东宫的太子妃。”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欢腾,齐齐下拜,朝林晞行礼“拜见太子妃”
林晞一时无措,想要避开受礼,腰间却出现了一只手,拢着她的腰将人带到了雪骢马背上。
男人命随从跟在后头牵小红马,自己则敞开狐裘,将怀里女子的身子整个罩住,像在征询她的意见“马也骑了一路了,应当过瘾接下来路上百姓极多,你马术还不成熟,不可冒险,便由孤带着你,如何”
林晞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只是不懂,为何他如今还要对外宣称,自己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朱裴策只当她是默认,将人环在怀中,慢慢前行。
“皇兄”
一声清脆的女声破空而来,下一刻就冲到两人面前,永宁提着裙摆,一脸焦急“皇兄,赵家姑娘被人绑进万来酒馆了”
朱裴策明显地身子一僵,沉声问“怎么回事”
永宁急促地喘气,指着万来酒馆的方向,缓了缓,又道“方才我正带着婢女看花灯,看到赵姑娘被强行带着进入酒馆,我怕出意外,便让婢女守着,自己回来找人帮忙,还好半路撞见了皇兄。赵姑娘现在肯定在危险中,皇兄快去瞧瞧吧”
朱裴策剑眉皱起,薄唇紧抿,半晌,他一扬鞭,往万来酒馆奔去。
今夜城门大开,定国公携心腹将领入城时,如果赵靓溪在场,可以使他放下戒备。
是以,赵靓溪绝不可在此时出事。
很快,雪骢就载着两人赶到万来酒馆。朱裴策带着林晞翻身下马,只让她站在外间,叮嘱道“里头可能有危险,孤让秦忠在此处护你,莫要害怕。”
林晞乖巧点头,也并不落座,走到小红马的附近站着。她望着男人的身影匆匆入内,带着焦急与担忧,唇边勾起嘲弄。
既然心中放心不下赵靓溪,又缘何今日执意要陪她观赏花灯,还要在百姓面前宣告她太子妃的身份
她下意识碰了碰脸上的面纱,突然反应过来,眼里的不屑更甚
大抵是因为她与赵靓溪眉眼神似,就算太子妃后来换了人,百姓也瞧不出破绽罢
永宁随后匆匆赶到,与林晞交换了个眼神,就跑入了酒馆。
二楼雅间。
赵靓溪正半褪衣衫,露出白皙的肩头,朝身后的女子客气道“有劳李画师,只需将这画上的胎记描在肩头即可。”
李怀看了眼画纸上的胎记图,淡道“姑娘放心,这灰扑扑的一块胎记,在下还是画得的。”
赵靓溪面露喜色,又补充道“等事成后,我会将一千两银子让婢女送到你手上,只是今日画胎记一事”
“姑娘放心,出了这个门,李怀从未来过此地。”
赵靓溪更加满意,禁不住趴在枕上,开始幻想日后成为太子妃,荣登皇后宝座时的风光。
肩上的画笔一停,李怀又仔细修缮了一番,才道“赵姑娘,好了。”
赵靓溪点头,正要起身去寻块镜子查看,屋外素心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惊慌失措地喊“殿殿下。”
下一刻,朱裴策推门而入,正撞见赵靓溪半支起身子,后背裸,露的模样。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屋内一圈,并未见歹人,只有一个瘦弱清秀的女子,正要提着包袱离开。
怎么回事歹人呢
赵靓溪吓了一跳,见男人神色严肃,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索性肩上胎记已经画好,她也不怕什么,就故作惊诧道“殿下何故来此”
朱裴策一时语塞,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骗。偏巧罪魁祸首永宁此刻冒冒失失地冲进来,嘴里喊着“赵姑娘,赵姑娘,你可还好”
她人刚一进门,距离赵靓溪极近,揉揉眼睛,又上前几步,似乎不可置信,问道“你你肩上是什么东西”
朱裴策的目光投过去,却因为被幔帐挡住,并未看清楚。
他不悦地望向永宁“不要胡闹。”
“皇兄,我没有胡闹,你看赵姑娘背上的东西,真的非常奇怪”永宁撇撇嘴,跑到朱裴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就往里走。
赵靓溪微露疑惑,见永宁拉着朱裴策走近,也顾不得查背上如何,压着不快起身,解释道“殿下、公主,这肩上是我的胎记,从小便有。”
朱裴策顺着永宁的手,往那露在外头的背看去,俊毅的脸庞瞬间罩上了寒霜。
李怀站在一旁角落,冷淡的眼里闪过笑意,看来,琅陛下此次交待的任务,基本是完成了。
倒是永宁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指着那胎记,认认真真地问“赵姑娘,你的胎记,原来是一只浑身炸毛的红公鸡啊”
赵靓溪脸色僵住,极快地瞥一眼角落一声未吭的李怀,又看到朱裴策阴沉得像要吃人的目光,不安地往后一看。
只见她的肩膀稍后处,果然画着一只通体红色,羽毛竖起的公鸡,哪里还有灰色胎记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让李怀画的是胎记啊
蓦地,她脸色大变,一颗心坠入谷底,中计了
只是,李怀是谁的人为何要故意设计害她
没等她想清楚,朱裴策冷漠的声音就传入耳“赵姑娘,孤要一个解释。”
赵靓溪吓得肩膀狂抖,惨白着一张脸,指着角落的人狡辩道“殿下,这这分明是这女子故意陷害我”
“赵姑娘,”李怀淡淡的抬眸,上前几步,向朱裴策与永宁行了一礼,问,“在下要害你什么”
“你故意画了这幅画,让我当众穿”赵靓溪话到嘴边顿觉失言,又慌慌张张地改口,“让我当众在殿下面前出丑。”
李怀“哦”了声,“这幅画是由特殊颜料制成,既然赵姑娘不喜欢,用血洗去就成。”
“我我回宫便去洗。”
“回宫洗多麻烦”
永宁见时机差不多,喊贴身婢女去酒楼后厨端盆血过来,转头朝赵靓溪笑“赵姑娘别恼,本公主这就命人去端血,这酒楼的后厨没有人血,鸡鸭鹅猪血总是有的,只是少不得脏一些罢了,你别介意。”
说罢,她还贴心的上前拍拍对方的肩膀。如此近距离地看那红公鸡呆头呆脑的样子,她忍不住又捂嘴笑起来。
赵靓溪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听出了永宁话里的嘲讽,却碍着对方的身份不敢发作,只得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一双雾蒙蒙的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朱裴策。
朱裴策没动,面无表情地负手站着。
很快,婢女就端着一盆血水进屋,里头的血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散发着一股臭味,众人都不自觉地站远了些,一脸的嫌弃。
永宁捏着鼻子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僵坐在榻上的人“赵姑娘,洗啊。”
赵靓溪依旧没动,只是泪眼蒙蒙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喊了一声“殿下”
眼下,她只能扮可怜求太子心软,否则,当众洗去这只红色的鸡,她假扮太子救命恩人的事也就穿帮了
她简直不敢想,按照太子如此残忍弑杀的性子,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只是,她的最后一丝希冀,也在男人的冷漠中落空。
朱裴策薄唇轻启,冰冷又缓慢地吐出一个字“验。”
此令一出,永宁更加来劲,她指挥着婢女摁住赵靓溪,用血不停地在她肩后涂抹,不一会儿,那只浑身炸毛的鸡被轻松擦去,她的肩头雪白一片,连一丝其他痕迹都无。
更别提那块浅灰色的胎记了。
赵靓溪吓得跌到地板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只喃喃地喊“殿殿下”
朱裴策眼中露出杀意,声音像淬了冰箭“赵靓溪,你骗孤”
“殿下殿下饶命”赵靓溪已经吓破了胆,爬到男人面前,颤抖着抱住他的长靴,大哭着求饶,“殿下都都是定国公逼我的我错了殿下饶了我吧”
永宁冷哼着走近,刚要奚落几句,被朱裴策喝止,紧接着暗卫将其余在场的人带离审问,只留下赵靓溪及永宁。
赵靓溪已经哭花了妆,眼睛的粉黛被泪水冲掉了大半,露出她原本平平无奇的容貌,朱裴策胸中怒意更甚,一脚将人踢开。
“皇兄,这种兴风作浪,假冒身份的女子罪不可恕,就该关入地牢受尽酷刑。”
赵靓溪猛地抬头,双眼呆滞,连求饶都忘了。
朱裴策皱着剑眉,并未回应永宁,冷冷地对地上的人吩咐“起来,穿好衣服。”
就就这样
永宁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皇兄,她她这么骗你,你不治她的罪吗”
“此事你不用管”
林晞仍站在外间的小红马旁,万来酒楼内已被秦忠清空,为数不多的几个暗卫正在里头小间里审问,二楼雅间的动静清晰地传入她的眼中,包括方才永宁不敢置信的追问。
呵,竟是到拆穿身份,见识到赵靓溪的真面目的地步,他仍是选择不予追究吗
倒真是个痴心的人啊
只是这一切,都将与她无关了。
秦忠站在一边,也听到了二楼的争执,尴尬着解释“晞公主,殿下做任何事都有各种考量,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是有苦衷的,您”
林晞露出浅笑,点头“秦大人多虑,我懂得的。永宁心绪不佳,此刻不宜阻挠殿下做事,可否劳烦秦大人上楼请永宁下来,我好劝劝她。”
秦忠简直被晞公主的善解人意感动落泪,哽着嗓子“哎”了一声,忙不迭地跑上楼去请人。
林晞看着秦忠一步一步地上楼,直到行至再也瞧不见她的死角,她迅速地绕到小红马另一侧,解开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并牵着碧落一同上了马背。
唯恐被二楼的人察觉到动静,她刻意放轻扬鞭的动作。等到小红马载着她离开万来酒楼,才重重地挥舞起鞭子,喊了声“驾”
小红马高高抬起前蹄,箭一般冲入夜色中。
她的心剧烈地跳着,夜风将她如墨乌发吹起,月白银纹衣裙随风飞扬,她特意选了一条人少的路,往东南方向赶去。
那是出城的方向,出了城,她就可以回家了
小红马跑得飞快,一会儿就跑到了大路尽头,顾潭也骑在一匹棕色的马背上,见到她来,敛眉迎上去低声道“城外忽然出现大队西南军,琅陛下的人马不宜进入,我带着你们悄悄出城,再与陛下会和。”
林晞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走”
万来酒馆。
赵靓溪已穿戴齐整,仍旧戴着面纱,只是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得意,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永宁狗腿子似的扒在朱裴策胳膊上,讨好道“皇兄,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要利用那个坏女人诱定国公入城”
朱裴策不动声色地扯开她,抬步往下楼下走,折腾了这么久,林晞还在外头等着,也不知有没有等得无聊。
只是他才转到阶梯拐角,外间里除了秦忠,哪里还有那抹月白色的袅娜身影。
秦忠也才发现晞公主失踪,正在原地急得手足无措,见到主子下来,脸色更吓得发白,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他还没开口禀报,朱裴策率先开了口“她人呢”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秦忠头皮发麻,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周,晞公主吩咐属下上楼将七公主请下来,属下走到半路听到了不寻常动静,再下楼查看时,晞公主已不见了踪影,就连拴在门口的小红马也不见了。”
朱裴策一脚踹在秦忠臂膀,将他踹翻在地,怒喝道“废物”
旁边的暗卫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这么多年,殿下从未对秦大人发过如此大的火。此次,显然已气到极致了。
“还不快去找”
“是”
秦忠连忙爬起来,骑着马飞奔离开。
朱裴策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片刻后吩咐暗凛“快马赶去关闭所有城门,吩咐暗卫营,停下手头所有的任务,分头去找旭国公主。”
“殿下”暗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劝道“眼下定国公及心腹马上要入城,此时关闭城门一定会引起怀疑,而且,今夜暗卫营兄弟们都埋伏在城楼下,只等最后万无一失的捉捕殿下三思啊”
如此重要的情况下,殿下怎可打乱所有布局,去追寻异国公主的下落
朱裴策寒目如冰,并未因此改变主意,只道“将东郊军调到城外一里埋伏,定国公若反抗,当场斩杀旭国公主不能出事,你即可吩咐下去办,违令者,杀”
话毕,他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万来酒楼。
定国公诡计多端,虽然经过再三确认,已将他布在城中的眼线全部拔除,可万一还有余党呢
如果林晞是被京都城中余党所抓,必定以她为筹码,强行带人出城。
到时天高路远,四路茫茫,他又该到何处去寻人他不敢赌这个万一,只能将之前的布局打破,将城门关闭确保林晞仍在城内
朱裴策心中划过无数种结果,眉心蹙成了山。
他从未有这般恐惧一个人的离开
恐惧到愿将一切抛却。
雪骢一路狂奔,似乎是知道主人内心的煎熬,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顾潭带着林晞与碧落一路前行,因距离城门开启还有段时间,他唯恐候在城门口惹人怀疑,便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暂时歇脚。
马蹄声“哒哒哒”又起,夜色茫茫中竟然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秦忠满脸焦急,双眼不住地往四周看,像是在寻人。
顾潭飞快将人马掩入暗影中,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秦忠在前方岔路徘徊了许久,最后夹紧马肚子往他们躲藏的方向赶来。
看样子,应当只有他一人来寻。
顾潭正要出去应战,碧落却突然起身,道“公主、顾将军,秦忠只身来寻我们,不必将军出手,奴婢可以引开他。”
“可你一出去,恐怕再难脱身。”林晞抿唇,面露犹豫。
碧落苦笑,目光不自觉地去看秦忠“大概老天爷都不想让奴婢离开吧。”
她眼中变得坚定,最后向林晞行了大礼“公主保重,奴婢走了”
说罢,她迅速转身,从小道绕路,在另一个路口走出,对秦忠喊“秦呆子,你找什么呢,我吗”
秦忠迅速转身,在看到小路口冷了他许久的姑娘,如今笑意盈盈又暗带戏谑的目光,心口一热,想也不想的奔了过去。
正趁着这当口,顾潭与林晞一人一骑,悄无声息地离开。
东南角的城门缓缓打开,门口有许多出城探亲的百姓,他们在门口排着队,等着查验通关文书。城外是大批等着入城的西南军队,定国公骑马立在军首,只等着城内的百姓离开才带着军士进城。
顾潭将早已备好的通关文书递给林晞,等着百姓稍少一些再出城。
只是,城门才开没多久,就有一身暗卫打扮的男人高举军令,狂奔而来,嘴里大喊“殿下有令速关城门”
这一下炸开了锅,百姓们骚动起来,唯恐出不了城,连文书都顾不得查验,一窝蜂地往外涌。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马上的暗凛忙勒停马,依旧举着军令,语带杀意“殿下军令,谁敢擅自离城,杀无赦”
顿时,城门守将个个拔剑肃立,大有强闯就立斩头颅的架势。
这一声极有威慑力,城门的混乱缓和不少,大部分的百姓不敢再造次,低着头站在一边。只有零星几个大喊着诉苦,不肯配合。
原本大开的城门,正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时不走,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顾潭望着暗凛浑身肃杀的模样,心知不妙,他拔剑出鞘,对林晞道“厉朝太子必定已经察觉你失踪,暗凛认得你我,一同脱身恐怕很难,你找出城找琅陛下,我来殿后”
话音刚落,他一剑刺在小红马马屁,股上,自己则迅速调转马头朝暗凛奔去。
小红马吃痛扬蹄,如箭一般飞奔出城。林晞顾不得其他,只能紧紧拽着缰绳,将身子伏低,以减少马儿狂奔带来的不适。
城门缓缓关闭,只剩下够一人穿过的距离,眼看着林晞就要出城,一股下挫力传来,小红马身子一顿,疯狂嘶鸣扭动,下一刻却轰然倒下。
林晞跟着马一同重重跌落,月白色的衣裙被尘土和鲜血染污,她慌乱地看到小红马肚子被长箭贯穿,这无疑是致命一击,它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吐血,很快没了声息。
而在此时,她身后的城门缓缓关上,一丝缝隙也未留。
林晞意识到什么,几乎是瞬间转头,她看到了高头大马上坐着的男人,正巧,男人也正在看她。
他面目森冷,睥睨一切;
她遍体发寒,狼狈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已经到了城门,上城楼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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