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旁多了一个人,但神子户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视若无睹地翻开菜单,连问话的语气都十分轻描淡写。
“棘,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狗卷棘看看五条悟,只好点头应道“鲑鱼。”
他不是猜不到悟和同学们肯定拉了个小群,并且计划着要给他帮忙。
但这是什么计划,竟然还要悟亲自出马
少年无声地以眼神询问着自己的老师。
然而这位已经二十八岁的青年教师此刻却像是八十二岁一样,对学生的一切举动置若罔闻。
他只是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微笑之后,双手交握着搭在桌边。
“小空不认得哥哥了嘛”五条悟撒娇似的撅撅嘴,歪着头,看向手拿菜单的神子户。
此话一出,关心着五条悟举动的高专生们都齐齐愣住。
他们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空”是谁
难不成指的是神子户命
还有“哥哥”
五条老师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在众多疑问的冲击下,胖达最先回过神来。
他端起饮料,一口饮尽后缓缓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改一下群名了。”
以悟现在的情况看,助攻是不可能助攻的了。
这辈子都不可能助攻的。
顿了一秒,他小声补充了一句,“或者我们三个加上忧太,再拉一个小群。”
总之肯定没有悟的事。
在胖达的提醒下,真希才表现出一点反应。
单手捂住胃部,她艰难地答道“等我缓一会,我有点反胃。”
刚才真的不应该吃那么多炸鸡和薯条,有被油到。
还是说,这就是让五条悟请客的代价
真希决定点一杯酸甜可口的双莓冰沙压一压。
她敲着菜单,一心二用地问向伏黑惠“总之我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一码事,惠呢”
“五条家都说她已经不在了。”
伏黑惠敛起眼睑,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蔬菜沙拉。
“甚至没有保留下多少她生活过的痕迹。”
但是五条老师的确有一个妹妹,这是对方曾经亲口和自己提过的。
伏黑惠转动手中的叉子。
在过去的九年里,五条悟对他们姐弟多有照拂,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年过年时自己要作为五条家的一员到场。
他也是在某一年听说了有关于五条家失踪的大小姐的事情。
在那些仆人口中,她甚至不存在名字,而只是被人用“家主大人的妹妹”代称。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神子户,伏黑惠觉得自己还是不出现会比较好一点。
收回视线,他安静得仿佛是身旁绿植的影子。
唯一身处事件中心的狗卷棘已经陷入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茫然中。
他怔愣地看着泰然自若的神子户。
而对方就好似根本没听到五条悟的话一样,仍旧自顾自地看着菜单。
她拿起笔,在自己选定的小食旁边打上勾,“棘有什么想吃的吗”
还没等狗卷棘应答,五条悟抢白道“不,他没有。”
随即他搬着椅子向神子户的方向挪了挪。
指着菜单上的芝士蛋糕,五条悟真诚地给出建议。
“这个我刚刚吃过,味道不错。还有这个”
他一一指出自己刚才吃过并且觉得可以吃第二遍的点心。
然而神子户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即便整整十二年没有见过面,她也一直记得当年被他带着去吃的点心。
那是打死她都不会吃第二口的致死量甜度。
随即,她拿起笔,在五条悟刚才指出的那些点心上逐一打了叉。
做完这些,她便将菜单递向狗卷棘,“你选一些吧。”
沐浴着五条悟如锋似芒的目光,狗卷棘战战兢兢地伸手接过菜单。
以他对于这两个人的了解,如果没有“五条悟是神子户的哥哥”这一码事的话,不光五条悟不会特意找过来认人,神子户也不会挨个在五条悟推荐的甜点上打叉。
所以,这件事肯定是真的。
狗卷棘盯着菜单,大气都不敢出。
悟虽然性格有些恶劣,不管是硝子老师还是京都校那边的歌姬老师都对他这一点颇有微词,但他的本质大家也都非常清楚。
而神子户小姐的为人他也十分了解。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有矛盾,她必然不会这样表现。
因此,他敢断言,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是,有误会就解开嘛不要冲着他来啊
左边是五条悟“我选的都好吃,给她点”的凝视,右边是神子户“你敢听他一句试试看”的眼神威胁,被夹在中间的狗卷棘只觉得自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但是如果一定要选一个
那他肯定要站在神子户小姐这边嘛
狗卷棘挑了个勾,随后将菜单推给了五条悟。
他乖乖巧巧地弯起眉眼,对神子户笑了笑,压根不准备帮五条悟做些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五条悟都没能解决的事情,换成他来,恐怕也没什么好结果。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自然也没办法从中调解。
虽然五条悟完全能够理解狗卷棘的心理,但他还是颇不赞同地看了一眼装乖的学生。
要不是时机还不合适
他最终安静地在神子户划掉的点心中选了几个,并且决定直接结账,不给狗卷棘留下任何表现机会。
然而就在他刚放下笔的时候,神子户却从手包里摸出了黑卡。
她轻轻把黑卡压在菜单上,示意服务员前来结账。
五条悟顿时露出一脸感动“小空果然是认出哥哥了吧不过还是哥哥请你好了。”
听到他这话,神子户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只是蹙着眉,看向狗卷棘。
“你认识的这个人”神子户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是不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她充满包容地微笑起来,“我可没有说过我是他的妹妹呢。”
“可你就是。”
五条悟的态度异常坚定。
“就算你怎么否认,我的眼睛一定不会欺骗我。”
、咒力这些实质性的存在根本逃不过六眼的审视。
这一点,没有人会比记下了五条家所有典籍的神子户更清楚。
但人的经历、记忆、思想
这些早就让她成为了神子户命。
而非那个会哭着抓住哥哥衣角的五条空了。
神子户命端起自己面前的无酒精版莫吉托,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但此刻要是露出其他表情,她反而会觉得自己输了。
“是因为我和您的妹妹长得很像吗”
神子户笑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却又从中透出几分冷漠。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她的态度仿佛和五条悟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坚决得不可动摇。
隐约察觉到神子户的态度,狗卷棘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她的表情。
那张脸上的笑虽然柔软得好似春水,但也浸润着料峭的寒意。
直觉告诉狗卷棘,现在的神子户很不高兴。
不过谁能在无法忘却的回忆翻涌而来时保持愉悦
至少神子户做不到。
她低着头,看着杯中的莫吉托冒出一个个细密的气泡。
那些气泡缓缓上升,最终在水面处无声地爆裂。
就像是此刻自海马体中浮现出的记忆。
神子户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居然记得十二年前发生过的一切。
甚至就连那天的阳光都清晰得仿若昨日。
在已经过去的十二年里,神子户曾用各种理由努力说服过自己。
比如“当时的五条悟也才16岁”;
再比如“自己误会了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又比如“单论字面意思,他实际上没有一个字说错”
可即便找出来的借口再多,她也始终没有办法释怀。
神子户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也许是因为情绪不够稳定,她的身体不由得有些颤抖。
为了不露怯,她只好闭上双眼,尽可能地让内心平复下来。
毕竟归根究底,都是她的错。
是年幼的她对五条家还抱有一丝期待。
是稚嫩的她尚且不懂咒术师和非咒术师的差别。
是天真的她还没意识到御三家的封建教育有多么贻害无穷。
都是她神子户的错罢了。
抑制不住自己情绪上的失控,神子户紧抿起双唇。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五条悟倒先开了口。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也许是确定了神子户还活着的事实,他的语气异常温和。
“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妹妹。”
正因为这是事实,才更叫人觉得痛苦
神子户猛地回过头,盯着五条悟那双比天空还要清朗的眼睛。
那副苍天之瞳中倒映着自己的眼睛是生来便不可能比得上他的蔚蓝色。
神子户知道,最优解并不是这样的。
但早在同对方重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按照计划实施了。
充斥着胸腔的愤懑逼着她不得不做些什么。
“这位先生一定是认错人了。”
说什么“我的妹妹”,都是没有意义的话语。
采取五条家对她一贯的漠视态度,岂不是对谁都好
为什么要相认呢
“我不是您的妹妹。”
虽是血脉相连的兄妹,能力却犹如云泥之别。
这种事实不是一出生就知道了吗
所以五条家才会毫不在意地放弃在她身上投入任何成本。
所以他们选择对她置之不理。
所以才会给她起名为“空”。
“要说原因的话”
神子户注视着五条悟,微笑起来。
那是和16岁的五条悟说出这句话时,一模一样的、带着不屑的笑。
“因为我很弱啊。”
作者有话说
五条悟,叫你嘴欠。
刚进高专的16悟酿下的苦果,最终还是要28悟自己来尝。
我只能说该。
说起来这个时候一定要推荐一首歌,叫くらべられっ子,中文译名叫被比较的孩子。
非常适合形容五条悟和神子户之间的关系。
封建制度害死人就是说怎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的
入v万字肝不动了,真的是社畜落泪。
不过谢谢大家来看我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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