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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喜丧(11)
    看着新任务, 池月相顿时觉得有点窒息。之前在队伍里看到的那个“多出来的影子”,居然是任务目标吗

    “第七日到来前,找到混在玩家中的傀儡算上今天, 也就是说, 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去找出这个内鬼。”池月相捂着额头, 声音有些艰涩, “这个任务分明是想让我们互相猜忌, 自相残杀。”

    说着,他不自觉瞥了一眼冉沐, 果然对方的神色跟自己一样凝重。

    “内鬼”到底会是谁呢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四人一起回头。冉沐起身,去给来人开了门。外面是沈功李琴夫妇,他们手里拿着手机, 脸色黑如锅底。在二人身后,楚信洋和王彤也是瑟缩着身子,目光呆滞。

    “新任务,大家都看到了吧”李琴开口, 语气冷漠。

    众人点点头, 不置可否。

    沈功深吸一口气,又道“我不知道a为什么会发布这样一个任务咱们这些队友,难道有谁被掉包了吗”

    “那个, 在讨论新任务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池月相举手,打断了沈功的话。

    沈功一点头, 对池月相说道“你说吧。”

    池月相垂着头,幽幽开口“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都做了被人偶村民追赶的噩梦”

    听到他的话, 几人脸色一白,都点了点头。

    “对,最后我们到了张叔的小屋,还被他做成了人偶”说到后面,李琴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楚信洋嚷嚷着,手足无措。

    祁飞尘轻啧一声,开口道“能怎么办要我说,先继续昨天的计划,先去派人找张叔问话,其余人继续监视那几个操偶师。至于所谓内鬼”

    他顿了顿,目光在每个队友身上流连“等咱们晚上回来,关起门慢慢谈也不迟。”

    “你话说的轻巧,又怎么能证明,你不是那个内鬼呢谁知道你这么说,不是在拖延时间”质疑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说这话的人身上。只见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王彤双手抱臂,话里话外都是不加掩饰的针对。

    祁飞尘听着,不怒反笑

    “那你这么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转移视线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都说够了吧”李琴忍无可忍,终于还是插了嘴。她看向池月相等人,眼里是出离的愤怒“从进入游戏开始,你们这些人就一直在找茬吧先是说什么抄袭不抄袭,我就不说这一个恐怖游戏你们在这里主持正义做什么,不觉得很不不合时宜吗”

    “现在还在吵架吵什么吵”她回过头,又瞪了王彤一眼,“你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扰乱军心”

    王彤抿着唇,听着李琴的教训,却是敢怒不敢言。

    吵成这样,池月相不免觉得心累。他一挥手,冷声道“如果大家非得一直争吵的话,那我觉得还不如就此散伙。”

    池月相这话一出口,大家顿时集体沉默。对面那四个人,脸色更是一个赛一个精彩。

    李琴咬着牙,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沈功看着他,也是有些不解和诧异。楚信洋左看看右看看,手足无措。王彤一脸默然,似乎懒得跟池月相争辩。

    再说池月相这边,冉沐显然不明所以,阮婉秀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祁飞尘甚至笑了笑,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最后,沈功顶着一张仿佛黑炭的脸,发了话“如果现在大家互生嫌隙的话,那确实应该分开冷静一下。”

    “这样吧,我们这边接着去调查操偶师的事情。你们就按你们想的,去跟张叔谈吧。同时也都留意队里有没有人的反应奇怪”他说着话,似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就先这样吧,大家晚上见。”

    沈功说完这番话,就自顾自走出了房门。李琴和王彤直接跟上,楚信洋犹豫片刻,也一起走了出去。只留下四人组还在屋中,一时无言。

    “这。”冉沐瞪大双眼,有些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祁飞尘笑着,揉了一把冉沐的头发“你不懂,你月相哥这是在给咱们排除风险。”

    “排除风险”冉沐听着,虽然还有些懵懂,但她选择了相信队友。

    池月相看着他们,一直没说话。

    其实祁飞尘说的不假,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为了排除风险。“内鬼”只有一个,那概率就是七分之一。如果“内鬼”在对方的队伍里,那他们现在就是相对安全的。

    不过他这么做,其实也是防着自己面前这几个人。

    池月相低着头,心思有些沉重。

    没人能保证,眼前的三个人就是他们本人,而不是“内鬼”。池月相此番言论,也是为了稳住他们。如果“内鬼”就在他们三个人中间,那他制造的“内讧”,显然能让那个“内鬼”暂时放下心来,不对其他人出手。

    想到此处,池月相终于起身,他深吸一口气,同队友们说道“咱们也别在这里待着了,去张叔那里,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吧。”

    因为昨天半夜,池月相和祁飞尘曾经潜入过张叔的小屋。虽然表面上看张叔没有发现他们,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决定让看起来没有攻击性的冉沐和阮婉秀去和张叔接触。

    在进屋前,冉沐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拉紧了阮婉秀的手,忍不住低声念道“这里的死气比外面重多了。”

    阮婉秀神色一凛,拍了拍冉沐的手以作安稳“张叔是入殓师,他这栋房子里不知存放过多少尸体,有些死气也是正常的放宽心,冷静一点。”

    说着,阮婉秀便走上前来,轻轻敲了敲门。不多时,门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眼前的屋门被打开,露出了门后张叔苍白的脸。

    看着屋外两个陌生的女孩,张叔也是愣住了“你们是”

    阮婉秀勉强笑笑,微微颔首,自我介绍道“张叔你好,我们是李婆的远房亲戚。因为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村子,赶不上李婆的头七,所以就想提前来送她一程。”她想起来a给他们的人物设定,没想到却在这个地方派上了用场。

    张叔听了,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月明的婚礼上好像见过你们。”说着,他让出一个身位,让二女进屋。

    一进屋子,两人就看到了中央的大床和盖着白布的李婆。阮婉秀一时有些感慨,情绪也有些低沉。她走到窗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喃喃道“李婆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明明前一天,我们还一起去看了木偶戏表演。您兴致一直很高,一直在跟我们讲木偶戏的历史和故事”

    说着说着,阮婉秀也有点入戏了。她抹了抹眼睛,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张叔在一旁看着,也是感慨万千。

    “要说这李婆啊,也是咱们楚家村的老戏痴了。除了她,怕是没谁对这木偶戏还这么着迷喽”

    “李婆这一走啊我这心情,也是无处去说了呀”

    阮婉秀敏锐地捕捉到了张叔话中“我的心情”,她赶紧转过头追问张叔“张叔也对木偶戏有研究吗”

    张叔点了点头,也走到一旁坐下,似乎陷入了回忆。

    “很多年以前啊我们楚家村的木偶戏,可是远近闻名的。哪像现在这样,青黄不接年轻人不喜欢,就那么几个老人撑着了。”

    他说着说着,看起来非常难过。张叔伸出自己一双粗糙的大手,一时有些出神。

    “要不是我这双手啊,年轻时候受过伤,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想当年啊,我也是远近闻名的操偶师啊”

    操偶师

    阮婉秀听着,联想到池月相和祁飞尘跟自己说的,张叔家里有大量的人偶,心里有了想法。

    这个张叔,不仅是一位操偶师,还是一位制偶师。而他本人,对木偶戏这一传统艺术,甚至迷恋到了病态的程度。

    “如果这种手艺,不能传承下去那么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张叔仍在喃喃自语,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然而阮婉秀没注意到,冉沐的脸色却是愈发苍白。

    这里的死气太过浓厚,冉沐几近窒息。她有些站立不稳,一下子打了个趔趄,把张叔桌上的盒子直接打翻在地

    阮婉秀顿时大惊,赶紧上前扶住冉沐。她还顺手帮张叔把盒子里的东西捡了起来,只是她看到地上那堆零散物件里的某一件时,却愣了片刻。不过她很快恢复如初,不动声色地将那些东西装回盒子里,递给了张叔。同时带着歉意说道

    “抱歉啊张叔,我妹妹可能触景生情,现在状态有些不好。我们得先走了,以后有空再来拜访你吧”

    说完这话,阮婉秀就讲冉沐打横抱起,逃也似的离开了张叔的小屋。而张叔看着一地狼藉,却是没急着收拾。他坐在原地不知想着什么,就这样安静地待了好久好久。

    “木偶戏我不会让它失传的。”

    阮婉秀抱着冉沐,很快跟池祁二人汇合。看着昏迷不醒的冉沐,池月相有些着急“她这是怎么了”

    “她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张叔屋中的死气冲撞,一时没有缓过来。”阮婉秀定了定神,赶紧说道“我跟你们讲,我在张叔收藏东西的盒子里,看到了楚月明的陪葬品就是下葬那天,她妈妈亲手给她戴上的那个镯子”

    瞬间寂静,集体沉默。

    良久,祁飞尘终于重新开了口

    “看来我们的推测没有错,把村民制成人偶的,以及把随葬品占为己有的就是那个入殓师张叔。”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池月相有些不解。

    阮婉秀看着他,缓缓开口“我在和张叔聊天的时候,得知他对木偶戏的传承,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而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操偶的能力。只剩下制作木偶的技术了他把村民制成人偶,让他们继续活着,可不就是再表演一出活生生的木偶戏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池月相颔首,眉头一直无法舒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什么才是真正的通关办法呢”

    祁飞尘挑了挑眉,玩味地笑笑“或许杀了操偶师,就是破局之法呢”

    阮婉秀皱眉,似乎不赞同的样子“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算了,先不谈了。”

    她抬起头,眼神深邃“别忘了,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揪出混在我们当中的那个内鬼。”

    日头西斜,天色渐晚。玩家们回到住处,两波人互相看看,倒是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李琴照样做完了饭,招呼着大家过来吃了。等到吃完饭,八人围成一桌,互相看看,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池月相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还是老样子,先说说今天的收获吧。”接着,他把他们几个今天在张叔那里得到的信息,全都一五一十地给大家讲了。沈功听完,表情也是很凝重。

    “我们倒是没想到最有问题的不是操偶师,而是入殓师。”

    “行了,先不提这个,你们呢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祁飞尘开口,打断了沈功的感慨。

    李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是老样子,那几个操偶师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就一个年轻人看上去鬼头鬼脑的,一天也不出个门,就在屋里缩着也不知道干什么”

    听着李琴的话,阮婉秀双目微睁“这种有异常的操偶师,为什么前几天不跟我们说”

    李琴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没有证据吗行了行了,你们要是觉得他有问题,那你们明天找他去”说着,她甩出一张带标记的地图,直接丢给了阮婉秀。阮婉秀被甩脸子倒也不恼,直接收下了地图,缓缓开口

    “今天搜集的线索都讲完了,接下来,就是寻找内鬼了吧”

    她眼珠子一转,开了口“那么,从谁那里开始呢”

    “我来吧。”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最先开口的居然是楚信洋。他摆弄着手指,惴惴不安道

    “哪个,我该从哪里讲起,来证明我不是内鬼呢”

    池月相看了一眼楚信洋,又看了他身侧的王彤,说道“你们不是情侣吗就讲讲那些只有你和王彤知道的事吧,看看是不是都对的上号。”

    楚信洋点了点头,身子还在微微颤抖“那,那我就说说我们的相遇吧。我和阿彤是大二时候在社团认识的,也算得上一见钟情吧”

    回忆起过去,两人都有点出神,王彤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我们是在社团活动认识的,算起来也有六七年了呢。”

    池月相点头,又道

    “好,那就暂时排除你们俩的嫌疑。”

    “下一个,谁想讲”

    沈功李琴对视一眼,分别说了他们第一次见家长以及结婚时的情景。两人都对彼此的说法表示认同,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轮到池月相这边四人的时候,他把第一关认识祁飞尘和阮婉秀,以及第二关冉沐的加入,还有她独特的能力都讲了出来。

    结果这一圈讲完,又是回到了原点。每个人都能讲出和别人共同经历的事情,一时根本无法判断,到底谁才是冒牌货。

    聊到最后,大家都有些头痛。索性今晚不去管,准备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谈这些事。

    “只要是假的,那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池月相信誓旦旦的说着,“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天衣无缝的伪装。线索一定就在我们周围,只是目前我们还没发现。”

    “话是这么说啊”祁飞尘嘟囔着,有些懒散地说道“唉,无论多少次,还是不得不感慨,这个垃圾游戏真不是人玩的。”

    “找什么刺激啊找刺激光收集线索就够头疼的了”祁飞尘无力躺倒在床上,像一条平摊着的咸鱼。

    看着他这幅样子,池月相一时也有些忍俊不禁。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有人在敲房间门,他喊了一句“进”,就发现楚信洋推门而入,表情有些踌躇。

    见到来人,几人都是感到了一丝意外,显然不明白,楚信洋为何会深夜造反。

    楚信洋搓搓手,看着阮婉秀,直接九十度鞠躬,大喊道“阮婉秀小姐,对不起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得为过去的抄袭行为向你道歉。”

    他这个举动着实看傻了一屋人,连祁飞尘都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看热闹。阮婉秀瞪大双眼,调整了一下心情,这才问道

    “你现在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楚信洋点点头,有些愧疚地说道“唉其实我找你道歉,也是实在不想看到,大家因为咱们两人的原因,继续这样别扭下去了。我们如果通过了这一关,那么以后还会是队友,中间横着这么一根刺确实不好。”

    见阮婉秀没回答,楚信洋便自顾自说了下去“这些天其实我也有在反省,咱们这关之所以配合这么不顺,还是因为你对我有隔阂,还有飞尘兄弟开局那一脚”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祁飞尘,还是心有余悸。

    “唉,也怪我当年鬼迷心窍。”楚信洋扇了自己一巴掌,痛心疾首地说道“当时我大学毕业,工作也没找落。然后看人家写网络小说活了,我也就动了心思。但是我没那个水平啊,恰好我这时候看到了你的小说灼心,我就特别喜欢”

    “这篇小说感情描写实在太细腻了,正是当时我缺少的灵感毕竟当时我一个母胎单身,哪懂恋爱的感觉然后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就”

    “行了,都过去了。”阮婉秀一推眼镜,不咸不淡地说道“法院的判决结果早就下来了,这件事本该尘埃落定。就算我们还想谈这件事,也不该在这里谈。”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阮婉秀停了停,说道“我们当下最重要的是合力破关,而不是再纠结这些前尘往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的是明天再说。”

    楚信洋听着,又是鞠了一躬,这才离开。池月相看着被关上的门,忍不住道“这又是搞哪一出”

    祁飞尘噗嗤一笑,无奈道“自我感动呗,这种人,还真是有意思。”

    “行了,不要管他了,我们也早点休息。”阮婉秀抖开被子,平稳躺下“明天就剩一天时间了,我们必须要揪出那个内鬼。不然a绝对会算我们没完成任务。”

    没完成任务的后果啧。

    池月相顺手关了灯,屋内几人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应该是都进入了梦乡。而阮婉秀却因为楚信洋那心血来潮的一番话而久久不能平静。只是这份复杂的情感中,却又夹杂着一丝违和。

    “奇怪怎么总觉得,楚信洋那番话里,好像有什么地方特别别扭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阮婉秀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众人照常起早,吃过早饭后,按照昨天的计划,池月相四人准备去拜访一下李琴说的那位行为怪异的操偶师。

    一路上,阮婉秀一直心神不宁。池月相问她她也不搭话,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操偶师的家里,阮婉秀终于猛地抬头,大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其他三人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婉秀,你这是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阮婉秀定了定神,眼里满是欣喜“我终于明白了违和感源自哪里”

    “你们还记得,之前楚信洋和王彤的话吗他们说,他们是在大学相识,一见钟情。”

    “对啊所以问题在哪里”

    “问题就在这里啊”阮婉秀有些急切地喊道“他们说他们大学开始谈恋爱,可楚信洋抄袭我的那本书骄阳似火是他在大学毕业之后写的而他昨晚说,他写骄阳似火的时候,是个母胎单身”

    “既然他那时没有对象所以王彤这个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阮婉秀抿着嘴,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们的记忆出了差错,楚信洋和王彤,必定是有一个人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