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十指穿过头发,死死扣住头皮,一遍遍地低声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是这样的,啊”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宛如龙吟一般,凌厉的劲气,将左右的弟子推开数丈之远。
狂风宛如刀片一般,疯狂乱绞。
发出咔擦咔擦的可怖声音。
周身修为比较弱的弟子,纷纷倒飞出去,倒地吐血不止。
就连林惊鸿也被劲气冲飞出去,幸而林墨白飞身扶了他一把,
沈清源往后倒退数丈之远,被风刀划得衣衫破碎,鲜血从头顶流了下来,他惊愕地道“小景”
小景抱头站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大喊“啊,师尊”
下一瞬,越无尘飞身上前,两手飞快结印,曲指作势往小景的天灵盖一敲。
哪知小景却猛然扑了过来,两臂穿过越无尘的腋下,径直扑到了他的怀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景好像孩子一样,死死抱住了越无尘的腰肢,痛苦地说“师尊不要再丢下徒儿了”
这一刻,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林墨白率先反应过来,怒气冲天道“简直放肆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同自己的师长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
其余长老也纷纷道“太不像话了哪有徒弟冲过去就抱师尊的”
“太过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师徒之间,岂能如此相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想不到这孩子看起来挺乖巧,竟这般不知礼义廉耻”
林惊鸿听着左右的声音,再看着场上,小景拥着越无尘的样子,一种很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
小景该不会真的是个断袖罢
他同罗素玄欢好过,林惊鸿还能骗骗自己说,小景是年少无知,受人欺骗。
可若是小景同自己的师尊,也这般这般逾越的话。
林惊鸿万万不能接受
在他眼中,越无尘是他二哥的师尊,把二哥从小养大,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小景又怎么能同宛如父亲一般的师长,如此这般搂搂抱抱
越无尘也知道这很不妥,惹人说闲话。
下意识就要将小景推出去。
可小景死死抱住他,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可怜的模样。
越无尘曾经推开过林景,结局就是林景受冤而死,尸骨无存。
现如今,他又怎么忍心推开小景
可即便再不忍心,为了道宗的清誉,也为了小景的名声考虑。
越无尘还是狠下心肠,一根根地把小景的手指掰开,将人推了出去。
小景脚下一软,一屁股就坐倒在地。
他显得很茫然无措,环顾了一下四周。
很快又抬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师尊”。
可是越无尘为了避嫌,并没有理会他。
反而是沈清源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去跪倒,拱手求道“师尊师弟他是无心之失他本就六识不全,生性单纯,不懂师徒之间,不可搂抱。这是弟子的错,身为大师兄没有教导好他,才让他犯下这等无心之失。请师尊允许,让弟子代替师弟受罚”
“这里没你的事,你先退下。”
越无尘冷声道,暗暗思忖,要如何收场才好。
怎么样才能做到顾全大局的同时,又能让小景不受委屈。
可思来想去,只要他顾全大局,势必就要让小景受委屈。
玄真长老见状,立马明白越无尘不忍心处置徒弟,索性便道“我宣布,这次试炼成绩作废,没有最后的胜出者,来日再重新举行试炼”
此话一出,小景猛然抬起头来,还没说什么,林惊鸿便挣脱开来,上前一步厉声道“凭什么作废说作废就作废,这般儿戏的小景做错了什么他不就拿了把破铁剑明明说好了,试炼公平公正,可你们看看,你们大家都给我好好看看”
林惊鸿快步走了过去,将掉落在地的斩霜捡了起来,满场绕了几圈,故意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他大声道“先违反试炼规则的,应当是秦朝才对说好了公平公正,可他却偷偷使用了玄门上等法器此前,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的。他同小景对打,居然还用七星阁的剑术”
“这公平吗哪里公平了这也能叫作公平”
林惊鸿把剑往玄真长老,还有其余几个长老眼前晃了晃,更加大声道“看清楚了没这是什么这是玄门上等法器秦朝违反规则的时候,怎么就没人站出来呢怎么就没人指责他”
玄真长老道“你莫要胡言,试炼并无规则明确说,不可以使用上等法器至于秦朝使用了七星阁的剑招,的确是他的不是。”
话锋一转,他又道“但无论如何,常轩争强好胜,重伤同门师兄弟,还伤了他同门大师兄,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余长老也跟着附和道。
“是啊,我在台上看得清清楚楚,试炼时,一方掉下高台,便算作输了。可孽徒不仅不收手,反而还追下来伤人”
“如此争强好胜,顽劣不驯”
“按照门规,应当废除他的修为,逐出师门。但看在他刚入门,又六识不全的份上,可以轻罚,但必须让他认错”
“对,必须要认错正好他师尊在此,还不速速认错”
小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别人羞辱他的母亲,他只是在维护母亲而已,又有什么错
至于他当众抱住自己的师尊,那又有什么错
师尊都能跟林景不着寸缕地抱在一起耳鬓厮磨,他就连抱一下,都要被师尊推出去么
小景抬头,望着越无尘的背影。
看着他那满头的白发,以及冷硬的侧颜。
突然之间,心头涌起了滔天的委屈。
小景咬了咬牙,特别想知道,师尊到底是要顾全大局,还是要他这个好不容易才带回山的徒弟。
“师尊,您也认为,是弟子的错吗”
越无尘不答,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小景今天的确行错了事。
不仅仅是因为伤害同门师兄弟,还因为同他这个师尊举止过于亲密。
若是不处置小景,恐怕恐怕还会引起更多的猜忌和流言蜚语。
不管是当初的林景,还是现如今的小景。
身上总是笼罩着“断袖”的名声。
好似头顶的乌云一般,无论如何也散不干净了。
区区一次试炼,越无尘完全没当一回事,输赢都无所谓,只要小景平安无事便好。
可是,小景好似太看重输赢了,为了赢,甚至不惜重伤同门。
越无尘即便再偏宠他,也决计不能容忍。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可辩解的。
但他又迟迟不忍心当众处置小景,不忍心看见小景发红的眼睛。
“什么破门规我看就是欺软怕硬吧别以为只有秦朝背后有七星阁护着,小景也有”
林惊鸿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和小景之间的关系。
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他只在乎小景会不会难过。
会不会受委屈,受欺负。
当即丝毫不顾他大哥对他使眼色,上前挡在小景面前,林惊鸿满脸认真,一字一顿地道“他是我林剑山庄的人他的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林剑山庄谁敢欺负他,就是欺负到林家的头上”
此话一出,林墨白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周围也响起了议论声。
甚至有人出声询问“常轩是你什么人他背后凭什么站着的是林剑山庄”
此话一出,林墨白赶紧呵斥道“惊鸿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林惊鸿知道小景不愿意承认是他二哥。
也不敢当众逼迫小景承认,索性便道“他是我的恩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曾经从邪道罗素玄的手中救过我”
“他同罗素玄之间,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常轩和罗素玄之间,不是你们说的那般不堪”
立马就有人问了“那当初拜师大典,他当众袒护罗素玄,同罗素玄离开,又怎么说”
“那是因为罗素玄也救过小景”林惊鸿沉声道,“小景性格单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他事后不也回来请罪了一罪不二罚,不是你们道宗的规矩么何必还要旧账重翻”
“走,这地方我们不待了,你随我回家去”
林惊鸿一手拉着小景,作势要将人带走。
立马有几十个道士围了上来,不许他们离开。
事情闹成这样,已经很难看了。
林墨白自然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能硬着头皮替小景求情道“越宗主,惊鸿说得是,许是秦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惹了小景如此失常。如若不然,等人醒来,再做定夺也不迟”
“何必那么麻烦还等人醒那在他醒之前,难道就一直让小景跪着”
林惊鸿可是知道的,道宗动不动就拿门规压人,从前就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罚他二哥跪长阶,守长夜。
眼下哪里舍得让小景受这种委屈。
当即二话不说,林惊鸿大步流星地走至了秦朝面前,不顾旁边的弟子阻拦,一脚踩在了他的腿上,呵斥道“醒醒快给我醒醒”
林墨白见旁边的长老要出声训斥,遂抢先一步,假模假样地训斥道“惊鸿,不得无礼。”
秦朝被生生踩醒了,醒来后,又看见了林惊鸿。
当即气得咬牙切齿道“林剑山庄的少主,竟然这般狂妄自大,待我回了七星阁,必定要同我父亲说明真相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去吧,等令尊大人来了,我也正好同他说道说道,七星阁是怎么开宗建派的”林惊鸿的脾气一向不好,嚣张惯了,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这次也不例外。
根本不顾及什么身份体统乱七八糟的,一心一意就是不能让小景受了委屈。
当即就厉声呵斥道“说你对小景都说了什么”
秦朝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是我受了伤,受了天大的委屈,难道不应该处置小师兄”
“你放屁小景是什么脾气,我比你清楚多了,若不是你说了什么,他绝对不会如此失常”
林惊鸿道,他心想,即便错在小景,那也不能让小景认了,否则小景之后在道宗就抬不起头了。
可偏偏秦朝的嘴硬得很,根本逼问不出来。
林惊鸿刚要继续逼问,便听小景道“够了。”
“小景”
“我说,够了,不要再继续争执不休了,此事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来结束。”
小景攥紧拳头,面对着越无尘缓缓跪下,缓缓道,“师尊,是弟子错了。”
越无尘听罢,转身看向了小景,略一思忖,才道“只这一句话么”
小景“师尊,他羞辱我,我一时气不过,所以才”
“即便如此,上有门规,还有师长在此,何须你亲自动手”一个长老从旁道,“你眼里可还有门规和师长们了”
“因几句口角争论,便出手重伤同门,如此暴戾恣睢,并不适合当道宗的弟子。”另一个长老道。
“谁想当什么破道士了不当就不当谁愿意当,谁就当罢”
林惊鸿才不想看见小景受这份闲气,当即拉着他就要走。
可拉了几下根本拉不动小景,他就急了,低声道“走吧,小景,算我求你了,跟我回林剑山庄好不好我真的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对天发誓,小景,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小景置若罔闻,攥紧了拳头,缓缓呼了口气。
原本他以为,他说出了真相,就能得到宽宥。
可是并没有。
既然如此,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到头来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小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憋着股劲儿,就想看看越无尘要怎么处置他。
就想知道,越无尘在大局面前,到底是顾他,还是顾全大局。
许久之后,越无尘才开口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无论如何,你对同门师兄弟动了杀念,便是你的错。”
只这一句话,小景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他终究是比不得门规的,比不得宗主的威望,比不得很多很多东西。
在大局面前,师尊还是舍弃了他。
就和方才一样的,再一次毫不留情就把他推开了。
小景也没说什么。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只是好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趁乱把秦朝的舌头割掉。
既然注定最后受罚的是自己,索性就把罪名坐实了才是啊。
“这不公平凭什么只罚小景一个人凭什么”林惊鸿怒道,“当时,如果不是断情护主,小景现在已经被秦朝一剑捅个对穿了”
“你们不都看见了吗不也看见了吗”
林惊鸿的目光环顾一圈,又落在了沉默不语的林墨白身上,他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大哥,帮小景说句话啊”
林墨白沉声道“这是道宗的门中之事,林剑山庄不好随意插手。”
林惊鸿“不是随意插手,我们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插手的大哥,他是小景啊,他是小景”
“无论他是什么景,越宗主才是他的师尊,既然越宗主都如此说了,那就照越宗主的意思处置便是了。”
林墨白心道,越无尘比他在意小景更甚,如果连越无尘都觉得小景该罚,那小景也不委屈的。
罚一罚小景也好,让他长长记性,以后行事便不会这般莽撞了。
“不行,我不答应”
林惊鸿又去拉小景的手腕,满脸恳切地道,“你跟我走”
“林公子,多谢你为我求情,但我既然已经拜入了道宗,便是道宗的弟子了。此生绝不背弃师门,背弃师尊。”
小景将手腕抽了回来,垂着浓黑的长睫,一字一顿道“弟子认罚。”
“好,罚你去后山跪长阶,守长夜,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向为师请罪。”越无尘如此道。
小景拱手应了声“是”,而后也没再去看别人了。
自己一个人就往后山走去。
才走几步,气血一阵翻涌,鲜血顺着齿缝溢了出来。
他害怕被人看见,赶紧抬手擦掉了。
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这并没有什么的。
就是跪一跪而已,他还把秦朝踢得吐血了呢。
值得了。
“至于你”越无尘缓缓把目光从小景身上移开,又落在了秦朝的身上,冷漠无比地道,“道宗不收品性不端之人,即日起,逐你出山,终身不得回返”
秦朝听罢,当即面如白纸。
他要是真这么被逐出山去,不仅回去要受族中惩罚,父兄训斥,还在修真界再难立足了。
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扬开来,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的。
被道宗逐出门的弟子,今后又有哪个宗门敢收
还会沦为修真界的笑柄。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秦朝赶紧跪地求饶道“宗主弟子知错了,弟子不该出言挑衅小师兄,弟子真的知道错了,求宗主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弟子再也不敢犯了”
越无尘冷漠道“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错便是错。”
“宗主,弟子真心知错了,宗主,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吧,宗主”
玄真长老见状,便同左右的弟子道“拉下去吧,即刻便赶下山去,将他的东西收拾收拾,一起丢下山。”
“还有你这把破剑”
林惊鸿一脚将剑踢了过去,余怒未消地道“你给我等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哐当一声,剑刃摔在了地上。
秦朝愣了愣,这柄剑是他百般央求,求了好久,才从父亲手里借来一用的。
原本是想以此剑来助他赢得试炼,顺利拜在越无尘座下。
眼下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与其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被家族视为耻辱,不如一死了之。
蓦然,秦朝一把抓起剑刃,直接自刎,血溅当场。
事情发生的太快,纵然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朝倒在了血泊中,剑刃铮的一下砸落在地。
“通知七星阁派人收尸,若有异议,稍后再议。”
越无尘如此道,飞身就离开了道场。
“自作孽不可活”林惊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林墨白拦道“你要去哪里”
“去找小景。”
“不许去还嫌事情不够乱,闹得不够难看”林墨白压低声道,“即便要看,也稍晚一些,等天黑无人了再去。现在去,岂不是落人口实”
林惊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暂且忍了忍。
“我与令弟远道而来,还有些正事要同越宗主商议,既然越宗主眼下不甚方便,不知可否容我等在无极道宗借宿几晚”林墨白同玄真长老道。
玄真长老自然没什么可不答应的,便吩咐弟子们下去收拾几间客房出来。
小景独自来到后山,默默挑了个台阶,把碎石头碎草,往旁边掸了掸,然后便掀开衣袍跪了下去。
周围寂静无人,唯有几声鸟鸣,以及簌簌的风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小景没吭声,暗暗攥紧了拳头。
一直到脚步声距离他非常之近后,来人才开口道“小景,你现在可知错么”
小景摇头道“弟子不知。”
越无尘道“你都在此地跪着了,还不知道错在何处么”
“弟子不知。”小景狠狠抿了抿唇,又低声道,“那个人羞辱我母亲,说我母亲是是歌姬,还说说别人花钱买我母亲就能玩一晚,还说我是个野种,说我的父亲是个嫖客,所以我才”
越无尘就猜到会是这样,否则以小景的脾气,不可能无缘无故那般失态的。
可无论如何,小景都不该失手重伤同门师兄弟的。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容置辩,门规在上,对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越无尘已经对小景从轻再从轻处置了。
眼下只是想让小景认个错,象征性训斥几句,这事便算过去了。
一次小小的试炼而已,输赢有什么重要的。
“可你明明有其他的选择,等事后,你告诉为师,或者是你大师兄,自然会依照门规处置秦朝的。可你当众重伤他,就是你的过失了。”
小景心道,说来说去,还是在指责他出手伤人。
方才他鼓足了勇气,才告诉师尊实情的。
他都没有告诉别人,只告诉师尊一个人了。
如果这里是陈家村,师尊还是陈玉龙,那么不管小景说或者不说,陈玉龙都会站在小景身边的。
可是,这里偏偏是无极道宗。
面前的人是他的师尊越无尘,而不是陈家村那个道士哥哥陈玉龙。
师尊依旧觉得是他的错。
还非逼着他认错。
在所谓的大局面前,师尊还是选择顾全大局,无视他的艰辛和委屈。
小景那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小废物。
废寝忘食的修炼,不分昼夜的修炼。
为了练好御剑,他都不知道从半空中摔下过多少次。
为了画好符咒,他的右手都颤抖到握不住筷子。
连睡觉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些心法口诀。
为的就是证明给师尊看,他不比林景差。
可是在师尊眼里,林景就是比他重要的。
林景可以做的事情,他就不可以做。
小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即便杀了他,他还是不觉得做错了。
“弟子无错,师尊问一百遍,一千遍,弟子还是无错”
越无尘蹙眉,耐着性子又道“若山中的弟子,人人都如你一般,视门规如无物,那道宗岂不是成了一盘散沙日后如何服众”
“那好,便当这事是弟子错了,但还有一件事,弟子不明白”
小景昂起头,毫无避讳地直视着越无尘,他道“为什么要推开我”
越无尘道“本座是师,你是徒。”
“不对这不对的明明私底下,我和师尊就是搂搂抱抱的,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就不行了”
小景就不懂了,他和越无尘同床共枕过,私底下又很亲密地搂抱,师尊也会抓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练剑。
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就不行了呢
为什么师徒之间,要有这种界限
如果有的话,那么林景都可以,为什么他就不行
“师尊,弟子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训斥弟子,说弟子以下犯上了。”
小景追问道。
越无尘不知道该怎么同小景解释这种问题。
也不好解释什么是断袖。
断袖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又为什么徒弟和师尊之间不能搂搂抱抱。
这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凡师徒之间,不论男女绝不可以超出界限,否定必定受玄门百家指摘,恶名遗臭万年,为世人所不容。
越无尘深呼口气,缓缓道“为师是你父亲一样的人,你又岂能同为师之间,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可笑,真是可笑,师尊是我父亲一样的人,是我父亲,哈哈哈,师尊是我父亲。”
小景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种说辞实在太可笑了。
简直太可笑了。
心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笼罩,浸泡在苦水里一般,又酸又涩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酸楚感,渐渐就逼红了小景的眼眶。
“你在此好好跪着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便去寻为师小景唔”
越无尘的话音陡然尖锐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小景不知为何,霍然从地上窜了起来。
踮起脚尖搂住了越无尘的脖颈,昂着头献上了自己的双唇。
毫无任何界限感,没有任何分寸,也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就吻了上去。
越无尘浑身僵硬无比,短暂性的耳边嗡嗡作响。
心脏猛然骤缩,甚至都忘记要将小景推开了。
徒儿的唇是那样柔软温热,有一种很诡异的力量,吸引着越无尘一步一步地沦陷下去。
明明知道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可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小景好像是上天派来考验越无尘道心稳不稳的。
两臂死死环住了他的脖颈,毫无任何技巧可言地研磨着越无尘的唇
恰恰是这一幕,刚好被偷偷溜过来探望小景的林惊鸿亲眼撞见了。
他先是瞳孔剧烈颤动,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冲上心头。
愤怒之下,作势要冲过去将两人推开。
可随即又想起什么一般,止步不前了。
宛如平地一声雷,骤响在林惊鸿耳边,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
好半天才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回跑。
一直跑到摔倒在地,冷汗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