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涣一睡醒就听说沈家来人了。
彼时他正在洗脸,听了消息问“他们来做什么”
门房摇头“不知道呢,大爷一早上又出去了,外头来的是辆马车,车夫说是沈夫人来了。”
林涣把帕子丢回盆里,冷笑“管他沈夫人还是王夫人,通通赶出去就是了,她哪里来的脸面来府里你去,就说府里没人,接待不了。”
门房嗳一声,去门口说了。
孰料这家这位沈夫人年轻的时候嚣张跋扈惯了,这会子府里没人都敢往里头硬闯“我就进去等沈倦回来”
她一股脑地撞进来,林涣避之不及,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大跨步进了门。
甫一看见,沈夫人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我说他怎么不敢让我们进府,原来是府里头正金屋藏娇呢。”
她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问“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林涣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反去问门房“不是说了不要随便什么人都放进府里来么这怎么还有个疯婆娘在”
门房低下头。
沈夫人哼一声“也是稀奇,沈倦这么大个人不给自己做主,偏叫你这么个黄毛小子在这里,我懒得理你,我只问你,他人呢”
林涣故意掏掏耳朵“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狺狺狂吠来人,把她赶出去”
沈夫人柳眉倒竖“你敢我可是沈倦的继母你今儿要是把我赶出去,明儿我就去衙门里告他,说他忤逆父母”
她笑得很得意“知道忤逆父母是什么罪名么那可是要被凌迟处死的,火化了还要被挫骨扬灰的。”
一言不合啊这,昨天倦哥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只是脑子蠢的恋爱脑大小姐,现在怎么感觉她又蠢又毒
白菜豆腐脑你对沈家那一群人未免太有自信了,虎毒不食子,倦哥他爹那简直是畜生人渣,能跟他爹和平相处恩恩爱爱的女人能有什么好性子又蠢又毒都是说轻了。
我不抄答案我呸,欢宝快撕了她
林涣听了她说的话,哦了一声“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丈夫先被挫骨扬灰还是倦哥先被挫骨扬灰咯。”
沈夫人“”
林涣嘻嘻笑“听说沈大人判了游街示众后砍头啊沈夫人有空在这里和我一个小孩儿争吵,还不如去走走门路,看看能不能让你去收敛尸体,别沈大人身首异处被丢到乱葬岗去了,肉都给狼吃没了。”
沈夫人气急“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难怪你和沈倦是一对儿恶心”
心上人等等,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白菜豆腐脑啊,他不会以为欢宝是倦哥的那啥吧
红楼我来啦看起来好像是这么觉得的笑死我了,她来倦哥这里肯定是想打听消息或者求情吧就这都不打听一下倦哥的情况,倦哥和欢宝成为师徒都多少年了,她也不知道,可见沈家是真的不关心倦哥,也是无语了。
图图的耳朵求人求到这份上是我我就一巴掌呼死她了,让她得意。
林涣看见弹幕才想起来原来这个又蠢又毒的沈夫人把他当成了倦哥的娈童,顿时脸都黑了“还不把她打出去”
“你敢”
沈夫人嘶声。
然而她一个从小娇滴滴长大的小姑娘,还能抵抗地过一向做活的婆子没一会儿就被两个婆子架着丢出去了。
林涣呸了一声,索性坐着马车去了林风起的县衙里。
林风起看见他还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林涣四处看看,见他爹的同僚们都在低头处理文书,才说“我来打听打听消息,倦哥那个户部沈大人的案子怎么样了”
林风起说“这事儿已经交给刑部了,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倒是听说那位沈夫人找了好些的门路,想给那案子疏通疏通。”
“这样也能疏通”林涣震惊,“这怎么疏通”
林风起说“户部的事情虽然是那位沈大人管着的,若是真要运作,还能弄一个监察不力的名头,可比现在轻多了。”
难怪沈夫人一大早都要跑到倦哥那里去呢
这人走关系都走这么嚣张,真有人管她么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林风起说“她娘家已经跟着倒了,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凡是和这案子有些牵扯的人家都走过了,再有就是内相戴权那里,她送了好大的礼,想让他帮着说话,结果戴权把礼收了,却没帮忙。”
这会子跟着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多有沈夫人带着重礼上门,结果收了礼却不办事的,回头只用一句办不到就把她打发了。
林涣后知后觉“这丫给别人都送了礼,却跑倦哥那里耀武扬威太过分了”
他和林风起正说话呢,顺天府尹又往窗户口一站“哟,这县衙里头还真成了你家了啊日日想来就来”
林涣翻了个白眼。
“爹,你看过沈起凤的谐铎没有里头有一则寓言,说是沈起凤的先生张楚门设帐于洞庭东山,和好友们谈天说地,结果一只鬼从窗户里探头进来,书里头说这鬼初面如箕、如覆釜、如车轴,眉毛有扫帚那么长。”
他说着笑起来“张楚门先生便问它识不识字。”
顺天府尹嗤笑“既然问一个鬼认不认字,果真蠢笨如斯。”
林涣超大声说“那鬼当然不认得,张楚生便说,脸皮如许厚,无怪汝不省事也。”
“脸皮这么厚,难怪不懂事啊”林涣笑嘻嘻地盯着窗户口,“原来那不过是个豆大的小鬼,又是个没皮没脸的鬼,只知道瞎鬼混”
他说的这般明显了,顺天府尹还能听不懂
再一看自己正好儿站在窗户口,顿时脸都黑了,甩袖而去。
白菜豆腐脑笑死,这就是文化人骂人吗阴阳怪气的,太爽了。
一言不合古代人可比我们会骂人多了,关键骂得还好听,左传里头有一句,尔墓之木拱矣,和现代你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有异曲同工之妙,还有聊斋志异里的王八,王世贞的“何不以溺自照”,个个都是人才。
啊这我也想和欢宝学会文雅的骂人
林风起说“不用管他,他的好日子不长久了。”
林涣忙问“哦怎么了”
原来那位沈夫人也求到了顺天府尹头上,诱以重利,别人都没答应下来的事儿,偏他答应下来了,还悄悄儿去给四王八公递了帖子,求他们帮忙。
林涣也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说他属实太贪心了。
这种烂事儿都敢接,是真不怕银子烫手啊
林风起笑说“他这样的人最不怕什么报应的,以他的资质,能做到顺天府尹已经是走了大运了,还不趁着这机会大捞几笔养老么从前他背后有人罩着,捞两笔也没什么,偏偏这回还想着碰,人家都懒得给他擦屁股了。”
林涣倒是想问别的“那他要是下台了,过后会是谁上去”
林风起说“底下还有顺天府丞等着接他的班呢。”
林涣失望“我还以为爹能跟着升呢。”
银翘片欢宝爹不是才升了一年么,我记得是正六品哇,倦哥的国子监监丞是正七品。
金金不计较是的,欢宝爹再往上是顺天府治中,倦哥倒是亏了,要是五年前他才刚中举那会儿,直接就是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和贾宝玉他爹平起平坐呢。
一言不合从头开始呗,倦哥升官应该挺快的吧,他和欢宝爹好像是同一个师父,正一品的太师呢,想升官轻轻松松,但是古代做官不就是熬资历么,除非和珅那样的,谁还能连跳好几级啊
林涣看到他们聊起官员的事情,才想起昨儿忘记提起贾琏要捐官了,这会儿赶忙问自己爹“爹,荣府里的琏二哥哥说想捐个工部的官,我不知道是什么章程,想着问问倦哥,结果他这两天忙,不好打扰。”
林风起想了想说“这倒也不难,有个百两银子就行了,再找个门路。”
林涣咦一声“我还以为要好几千两呢”
古文学研究康雍乾前期捐科都不贵,几百两一直就能捐个实缺出来,比如李卫就是捐科出身的,乾隆后期竞争比较激烈,估摸着是和珅给的勇气吧,人人都知道他是大贪官,能捞很多钱,捐官的事儿就开始卷起来了,从最开始的几百两,到后来不过是个七品的官,都能卖到两千多两,像是欢宝你们捐纳的监生,都要接近五千多两呢。
斤斤计较我擦五千多两,穷人一年才用二十两银子啊
猪都跑了难怪历史上那么多大贪官呢靠着捐纳当的官,往后不得想办法把钱捞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啧,百姓苦啊
林涣摸摸脑袋,幸好他们这捐官不贵,要是走戴权那个路子,怕不是要被搜刮去好多的油水
他又细细问了一些别的东西,才回去与王熙凤说起这事儿。
“我爹说工部捐科只要百两就成,主要是管的东西不一样,工部里头分好几类呢,便如土木兴建、宫室官衙营造修缮,这个就是营缮司;还有制造、收发官用器物的,比如铸钱的模子,是虞衡司管着的,还有估计工程费用的都水司、物料税收等东西的屯田司,二嫂子倒是问一问琏二哥哥,想捐哪一司”
王熙凤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琢磨着哪一司更能捞钱,细想之下又觉得个个都好,不由有些难取舍“我不太懂外头的事儿,倒觉得个个都好,涣兄弟你倒是与我说一说,有什么利弊”
林黛玉听见这话,笑起来“从前叫二嫂子多看两本书,结果二嫂子只叫平姐姐给自己读了两回就又懒怠了,这会子可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王熙凤捂着帕子“我一看见书就头晕眼花可怎么着呢,倒是妹妹你,说这话的意思仿佛知道这几司”
林黛玉笑说“我爹管着盐政呢,平日里无聊的时候也总和我说这些东西,书上也写过,要我说,营缮司虽体面,却很清闲,哪有那么多的宫殿要修呢,虞衡司倒是年年都忙着,可我爹说了,这个司里头的官员交替是最厉害的,不出几年就要拉下来一大批的人,倒是屯田司和都水司略好一些。”
王熙凤就听懂了营缮司捞不着什么钱,相当于开张吃三年的古董行,虞衡司那就是个捞钱的油锅。
只是,她想了想,琏二怕不是连工程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呢,如何能算什么费用再一个,前不久倒台的义忠亲王,可不就是联合着都水司偷堤坝上头的工程钱么,那东西出了错是要砍头的,这点厉害她还是知道的。
左思右想,还是屯田司合适些。
林黛玉听了便说“这个倒是与甄家姐姐牵连上了。”
王熙凤忙问“这怎么说”
林黛玉说“甄家原先不是卖花儿么,她家的花实在好看又新鲜,种出来的花是人家那里都没有的,仅靠着这一样儿,便入了内务府的眼,如今也成了皇商家的小姐了,他们这样的都在京郊那边买了田地的,这田地、田庄的事儿就是归屯田司管着的,嫂子若要给二哥哥捐科,总是什么员外郎之类的,管着营田、职田、学田等事,倒也自在。”
王熙凤便合掌笑道“这可果然算得上是一家人了明儿我就请甄大姑娘进来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英莲已经开启她的事业线了。
而欢宝还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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